禅院甚尔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三天前不知道谁往他卧室大门的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让他三天后的早上十点到纸条背后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来。

    抱着是有人在做恶作剧的想法,禅院甚尔还是准时抵达了密林深处,地图标记的位置。

    一路走来,路上除了层层叠叠的枯树枝和投下浓重阴影的大树之外,也就只剩下几只有气无力鸣叫着的鸟。

    这个冬天尤其的寒冷。明明还没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冰雪却已经覆盖了整片大地。

    而他的目的地,在站定的禅院甚尔眼中,只有一片空地。

    虽说在这种森林深处会有这么大一片平台本身就很奇怪,但千里迢迢赶过来却什么都看不到的禅院甚尔却只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果然是恶作剧啊……”

    他嗤笑一声,对当时选择相信的自己表示了嫌弃。

    “连这种小计谋都相信,禅院甚尔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哎呦!”

    疼痛感从后背传来,禅院甚尔觉得自己被什么猛拍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得益于加强的身体,他在面朝下狗吃屎一般栽进地面前,强行在空中做了一个720度的旋转,同时伸出自己的双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快速回到站立的形态。

    “嗯,看来反应力还不算太差。”

    女人略显满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禅院甚尔一听就知道了来者是谁。

    眼神晃动间,伽莉缇娅已经站在了平台中央。这时禅院甚尔才发现她并没有穿着之前那些繁复的长裙,反而是换上了一套极为贴身的紧身作战服,甚至连长长的金发都被她编成辫子,正在她脑后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黑色的服装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和坚硬皮革特有的冷光,禅院甚尔直觉今天伽莉缇娅是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关于他的教学。

    ——今天大概身上不会有一块好皮了吧。

    带着这样的悲观想法,但禅院甚尔眼睛里却燃烧起了跃跃欲试的火焰。

    因为他要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这个动力会支撑他一直前行,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和困难。

    看着眼前气势突然变强的禅院甚尔,伽莉缇娅满意地眯眯眼睛。

    她最喜欢这种有上进心的学生了,而听话的孩子总该是有奖励的。

    “接着。”

    听闻这话,禅院甚尔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从不远处抛来的物体。

    入手的重量十分沉重,压得他差点没拿稳。禅院甚尔低眉一看,手里握着的是一柄入鞘的古刀。

    他带着怀疑握住刀柄将刀身抽出,刀身出鞘滑动摩擦间发出了争鸣之声,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也让禅院甚尔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把制式古朴的长刀,刀身微微弯曲,刀锋却直如一线,泛着刺骨的冷光。

    只用一眼禅院甚尔就意识到,这是一把开了锋,并且见过血的刀刃,绝不是那种挂在腰间用于象征身份地位的装饰刀。

    很显然它不是咒具,因为上面不带有任何咒力留存的痕迹,但坚韧锋利的程度却是禅院甚尔生平所见,也正是最适合他这一类人使用的武器之一。

    大起大落,完全依靠使用者操作的,绝对暴力的杀器。

    而对于禅院甚尔来说,这把刀的吸引力完全超过了他曾经遇到过的绝世美女。要是两者同时落下悬崖,不用思考,禅院甚尔一定会去救这把刀。

    而注视着他面部表情变化的伽莉缇娅挑挑眉毛,对禅院甚尔的反应不算奇怪。

    “你想要这把刀?”

    禅院甚尔没有回答,只是眼珠子都快粘在刀上的表情告诉所有人,他对这把刀有多渴望。

    看着他这个猴急的样子,伽莉缇娅歪歪头,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平静,然后她慢慢勾起唇,笑着说:“你如果能达成我的要求,这就是你的毕业礼物。”

    听闻这话,禅院甚尔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但还没来得及继续高兴,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伽莉缇娅的后半句话:“但如果你没有成功,那么我会收回它,并且你永远都不能再使用……”

    “我一定会完成所有考核的!”

    话还没说完,禅院甚尔就着急出声打断了伽莉缇娅的话,同时死死抓住这把他第一眼见到就沦陷的武器。

    没有人会比武者自己更清楚自己适配的武器是什么了,而这把古旧的刀就是禅院甚尔自认为最适合他的。

    被打断了说话的伽莉缇娅也不生气,反而看上去高兴了不少,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看来你很有自信,那我就祝你好运吧。”

    但她话说到这,禅院甚尔反而没那么自信了。

    “……你真的要会把它送给我吗?”

    伽莉缇娅单手屈指,狠狠扣在他的额头上,并不算很用力,但还是把禅院甚尔的额头印了一个红彤彤的印记。

    “你觉得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吗?但是……”

    话说道一半,伽莉缇娅身上温和的气息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严肃。

    她直视着禅院甚尔的眼睛,语气冰冷:“你的最终考核有两项。一项是通过明年夏季的中学联考;另一项是……”

    伽莉缇娅伸出手,在自己脚底下画了一个圈的范围。

    “进攻我,成功碰到我或者让我离开这个圈的范围,就算你通过。”

    两项考核对现在的禅院甚尔来说都很难。

    第一项是关于学习的,让一个和文盲没多少差别的男人在半年之内学完别人中学所有的学科参加考试并且还要通过。

    但禅院甚尔并不很担心第一项,他自认为自己学习能力还算不错,只是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让他能安稳的学习,他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而看似简单的第二项,在他眼里才更麻烦。

    几次的交手,他当然意识到了伽莉缇娅对他没有杀心,和他打闹时也就是随意动的手,但那也就代表着他对伽莉缇娅的实力最多只知道冰山一角。但考核的时候,就凭伽莉缇娅今天这个严肃表情,禅院甚尔也清楚她不可能放水,甚至可能会严厉一百倍。

    那么想要通过第二项明显就更困难了。

    但轻易说放弃可不是禅院甚尔的性格,手里只是抽出都能感觉到锋利的刀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要是不努力就会失去获得它的机会。

    “看来你势在必得呢。”

    禅院甚尔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长刀以及刀鞘就被人夺取。伽莉缇娅在男人热切的目光中将刀身插回刀鞘。然后一抬手,将它平放在平台边缘最开始没被注意到的置物架上。

    然后伽莉缇娅转身面对着禅院甚尔,平摊开左手:“那就努力吧,考核过关的那一天,你就能从这里带走它。”

    也不等禅院甚尔回答,她挥挥手,一大堆书籍凭空出现在她脚边,还伴随着一张桌子和配套的凳子。

    看着明显怔愣的禅院甚尔,伽莉缇娅勾起笑容说道:“每天早上你都要在这里学习背书,下午两点开始,我会对你进行实战训练。你有最后一次机会选择要不要继续下去。”

    她停顿片刻,似乎思考了什么,才继续接上没说完的话:“一旦训练开始,要么你完成我的要求,要么就去死。”

    “你,明白了吗?”

    那双深沉的金色眼睛望向禅院甚尔,压迫力让青年有些胆颤。

    而伽莉缇娅自然看出了他一瞬间出现的恐惧,于是她重复了一次自己说的话:“所以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成功,要么死。你该如何选择?”

    出乎伽莉缇娅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禅院甚尔朝她猛地弯下腰,鞠了标准的一躬。在伽莉缇娅看不到的角度,孤傲的独狼眼里有着泪光闪烁。

    “我会完成你的训练目标,我一定要变成禅院家最强的人。”

    他的执念太深,怨念太重。这份深厚的恨意是从濒死的幼年开始的,一直如同炼狱的火焰在灼烧着禅院甚尔的内心。而超过那个只看咒力的禅院家的所有人,就是他的梦魇。

    对此伽莉缇娅有些叹息,但转念一想,这份执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希望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伽莉缇娅闪现到禅院甚尔身边,手拍上他的肩膀,轻声低语:“那么,欢迎来到地狱。”

    在禅院甚尔震动的双眸中,她朝他抛了个媚眼:“加油吧少年。放心我不会忘记给你带午餐的。”

    随后她就消失在了禅院甚尔的感知中。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禅院甚尔都被迫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那把就在他不远处摆放着的长刀就像是挂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摆在小狗面前的鸡腿,在明目张胆地吸引着他前进。

    从零开始学习别人七八年学习的知识不是件简单的事,也幸好禅院甚尔脑子还算聪明,记忆力也很不错。关于需要背诵的知识倒是一下子就记住了,虽然还有些物理化学问题搞不清楚,但进步也算得上神速。

    按照这个进程,在不久之后的夏日升学考试中他一定能一次成功。

    时间也在禅院甚尔痛苦的看书时间中飞快过去。

    而身体原因本身就特别容易饿的禅院甚尔刚刚感觉到自己肚子抗议,一道阴影就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抬起头就看见了一早上不知所踪的伽莉缇娅,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

    伽莉缇娅招手将书放进一个空的木箱子里,同时把盒子放在空闲出来的桌面上:“吃完饭后你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抓紧时间休息。”

    禅院甚尔也不扭捏,将密封着的盒子拿过来。刚刚打开一条缝,独属于肉食的香气就从盒子里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

    明明是一个看上去不算很大的盒子,但禅院甚尔从里面端出了整整五大盘装满各种肉类的巨大盘子。

    从烤到煮,各种方式应有尽有,独属于肉类的浓香在这个平台上四溢。因为不具备咒力而备受歧视的原因,禅院甚尔从未吃过这么好的食物。

    毕竟禅院家只是施舍了一点食物让他能活着,其它的什么都没给。

    于是只是看着,青年人的眼神都有些直了。

    “……我……这些太多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伽莉缇娅抬手制止。

    “不用拘谨啊,你放开肚皮吃,这些我估摸着应该刚刚好。修炼的时间里对身体机能要求很高,高强度负荷会让你饿的很快,你得吃饱才有力气,不然我可不想中途还得带你去找医生。”

    禅院甚尔还想多说什么,却被伽莉缇娅瞪了一眼:“你难道不想带它走吗?”

    顺着伽莉缇娅的手看去,目光尽头是那把静静躺在那里的古刀。

    于是禅院甚尔也不再推脱了,将面前现在都还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食物大口往嘴里塞。

    而伽莉缇娅则坐在他对面,用手撑着下巴,整个人懒懒散散地说:“吃完饭后你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下午的训练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用手下留情,”禅院甚尔目光坚定无比,“我要变强,所以我会坚持到最后,为了我心里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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