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罗曦一直就不待见谢扬。

    而与此同时,沈忆的脸也是越来越臭了。

    尽管谢扬在班上掀起了一股小小的水花,大家纷纷猜测他的背景,和老沈的关系。而且他长得还不错,班上很多女生都对他犯花痴,女生宿舍里进来的深夜“会谈”几乎都是和他相关。

    但其实谢扬这人本身还是很低调的,看不出丝毫张扬,除了来的头一天抢了林君南的位置。之后便再也没做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按道理来说在班上应该没有存在感才对,但有些人真的就是自带话题。只不过别人议论他的事,他听不到而已。

    高三的学业还是有些繁重,没过多久,大家的好奇心也渐渐淹没在学习中。不过林君南倒是时不时能从卞阑珏的口中听到谢扬这人的消息。

    阑阑跟林君南说,觉得谢扬这人很好成绩不错,人也不错。

    林君南对谢扬这人的印象可不好,听了直接就气笑了,道:“阑阑你不是逗我呢吧,你竟然觉得谢扬人好?他当时来的时候怎么欺负我的你忘了?”

    卞阑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个,他这件事确实是做的不对,但是他后面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林君南眉毛一挑,问她:“比如?”

    “比如他经常给我带糖吃啊,有好多种花样呢,还都挺好吃的呢!”卞阑珏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林君南看她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你就那么点出息,给你点吃的给你乐的,到时候别人把你给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又道:给你糖怎么不给我分点?”

    “我问过你了啊,是你自己说不喜欢不想要的。”

    林君南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瞪了卞阑珏一眼道:“你上次问我的那个是奶制品,我不吃奶制品的东西。”

    卞阑珏说:“那没办法了,最近他给我的东西基本都是奶制品的,等哪天不是了我再拿点给你吧。”

    林君南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吃那些东西,她其实不怎么爱吃零食。不像卞阑珏,特别喜欢吃东西,啥都爱,不挑,所以林君南觉得卞阑珏是被零食收买了才觉得谢扬人好的。

    但后来林君南慢慢的,觉得谢扬这人吧,的确还可以,为了座位的事专门给林君南道过歉。林君南心想,这人好像不像之前以为的那么霸道。加上卞阑珏一直在林君南耳边说他的好话,她也不觉得这人可恶了。

    阑阑这人啊,太单纯太好骗了,给吃的就能跟人走,跟小孩似的,林君南为此是操碎了心。

    老沈说是会重新编排座位,但迟迟没有动静,林君南一个人坐在最后面也难得清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上课打瞌睡再也没有人提醒了。

    这天,正在上物理课。林君南刚开始听还挺聚精会神的,越到后面,她越觉得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袭来,渐渐的,眼皮就慢慢合上了。

    林君南觉得肩头有些痒,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表情有些不耐烦。只听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传来:“你这睡得还挺舒服呀!”

    这声音传进林君南的耳朵里,由远及近,由小到大,林君南总觉着听着有些耳熟,稍稍侧过头眯着眼瞧了一下。这一看,吓得林君南差点跳起来。

    “程,程老师。”林君南站在一旁,满脸羞愧。

    程老师倒也不生气,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地方还挺安全,上面完全看不见你,要不是我下来转一圈,都不知道这还有个座位。”

    林君南也不知道该解释点啥,这都被抓现行了,也没啥好解释的了,只能呆呆的站着。这是上课时间,前面的同学听见动静都回身看了一下,但也没敢多看,林君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哪怕是外星人来把自己抓走也比这强,林君南在心里无声哀嚎。

    程老师把林君南叫了出去,走廊上,他问林君南,现在睡醒没有。

    林君南急忙点头道睡醒了睡醒了。说完,程老师忽然就笑了,林君南这才意识到不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道歉:“程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成心想在您课上睡觉的,只是……”林君南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只是什么?只是上您的课实在是太困了?她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程老师也不追问,只是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能理解你们,每天这样不停歇的上课,确实是很累。但是我们要学会去调整自己的状态,要让自己去适应这种变化。说多了你又要嫌我们老人家话多了。”说到这,程老师微微叹了口气。林君南连忙摇头说:“没有的,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程老师看着林君南语重心长的说道:“上学期我看你的物理成绩一直都在不断地提升,特别是到了后面,比高一的时候好很多了。你也不是一个笨小孩,那时候的学习状态就很好。

    你自己也清楚选择是到了什么阶段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得把那劲儿给找回来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果你打算一直这么放任自己下去的话,长此以往,你对不起的是你的父母,是你自己。”

    林君南听完,眼睛顿时就湿润了,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程老师见林君南一直低着头,也不再说了。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进去。”

    按照学校一向的规矩,高三学生会全部搬至顶楼,也就是六楼,大概是为了清静一些吧。九月份的天气还很热,林君南此时站在六楼走廊上,看着繁星闪闪的天空,心里的情绪被晚风一吹,便开始翻涌、泛滥。

    程老师的话里,林君南听出了很多。不光是教育自己对待学习不能松懈,要持之以恒,更重要的,林君南听出,原来,程老师一直注意着自己,不像之前自己以为的那样是个无名之辈。

    她很少听到别人夸奖自己,上一次有人夸自己还是程暮筠说的。程老师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恼,很温和,在夏日的夜晚和星空碰撞着,在林君南心里激起一阵阵涟漪。

    是啊,现在已经高三了,老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大家,高三是一个很重要的阶段,让大家不要松懈。楼前挂满了写着激励话语的横幅,一抬眼便能看见:“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通往成功的道路只有一条,那便是努力和勤奋。”“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诸如此类的,就连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也写着:未来从来都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家长和老师永远比学生着急,是因为他们知道在什么样的时间该干什么样的事才是好的、对的、为时不晚的。而学生们大多后知后觉,却又逆反心理严重。

    仿佛是该着急起来了。虽然老沈已经说过多次,可程老师只说了一次,她便有些听进去了。或许也有老林在出门前“不经意”的嘱托,老妈“按头式”的教育。总之,看着满楼灯火通明的教室,低头认真写作业的同学们,林君南才觉得,原来,真的已经高三了。

    对比班主任老沈每次对自己的嫌弃和冷言冷语,程老师就是一个很温柔的长辈,能够考虑到她的感受,体会着她的想法,林君南没有办法不对程老师升出一股崇敬之意。

    今夜之后,程老师在林君南的心中,形象更加高大了一些。

    林君南在外面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到教室之后,心里倒是通畅了不少。

    要说这程暮筠也真是个好人,晚上还特意发消息来安慰林君南。林君南心想,难怪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呢,又耐心又细心且温柔,成绩好又好,要是我是个女的,说不定也抵挡不住。

    嗯?好像哪里不对,什么叫我要是个女的啊,我本来就是女的啊。林君南被自己这愚蠢的想法逗死了,真是好笑!

    想着想着,林君南想到了一位女孩。

    那天,林君南照例周末去程暮筠那补习。林君南走进小巷,拐过弯,看见程暮筠站在楼下。刚想兴奋的跟他打个招呼,“程”自刚说出口,手就僵在了半空。因为前方,一位穿着驼色大衣,长发乌黑的女生朝着程暮筠走了过去。俩人开始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林君南想了想,这个场合,自己不好打扰,便一直站在原地等着,想着等那女孩走了自己再过去,免得给他俩添麻烦。

    林君南无聊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一抬眼,便看见那女生踮起脚搂住了程暮筠的脖子,林君南一惊,顿时转过身躲在一旁,心里砰砰直跳。奇怪,跟人搂搂抱抱的又不是自己,为啥自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林君南深呼吸几口气,等到心跳慢慢恢复以后,才转过身去。一看,那女孩已经不再了,程暮筠也转身上楼去了。林君南这才放心大胆的朝前走去。

    到了程暮筠家,林君南其实心里很是好奇,程暮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但是没找着机会问,也不好意思问。既然当事人不曾主动说起过,就代表人家不想让人知道,还是不问得好。表面上装出一副我刚刚什么也没看到的表情。程暮筠看着奇怪,还问她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对着自己傻笑。

    林君南心想,我不对着你笑,难不成对着你哭啊!又一想,还是表现正常一点,万一到时候被他知道了不就尴尬了,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谈情说爱的时候被别人撞见吧!

    林君南只好说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天气好,心情也好!下一句差点说出“其实刚刚我什么也没看见”这种欲盖弥彰的话来,还好忍住了。

    那位女生林君南没怎么看清楚,只隐约看到了她的侧脸。但光是一个侧脸,林君南都觉得美的不行。她心想,果然,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在一起,这样看着多般配啊。

    林君南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睡前最后还想着,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把程暮筠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这么好的人,不认识一下太可惜了。可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十月份开始之后,E城的气温才有所下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不再那么闷热,还是程老师的那一番话,林君南终于不再整天上课打瞌睡了。而自从进入高三之后,林君南也不再看小说了,上课都乖乖的听讲,偶尔望着窗外的云层出神。

    林君南感到肚子有些疼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吃的东西有问题,一下午老往厕所跑。奈何这老沈一贯拖堂的毛病,大家也不敢抱怨,林君南在位置上难受的扭动着身体,皱着眉在心里呐喊着,老沈别讲了,赶紧下课吧,我快忍不住啦!

    好容易等到老沈下课,林君南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座位向门外冲去。还没等跑出教室,林君南便不小心和人撞上了,一下子被弹开,倒在了一张桌子边,“哐”一声,桌上的杯子忽然倒下,里面的水溜出来,打湿了大半张桌子。

    和林君南相撞的那位同学走过来跟她说对不起,伸手想给她扶起来,林君南也跟那人道歉。起身一看,自己又把另外一位同学的水给洒了,这位同学不在座位上,林君南连忙手忙脚乱的给擦水。

    这时,肚子里面又开始闹腾,林君南忍不住了,心里想着,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等我回来再帮你好好弄弄。想着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位同学还没有回来,她赶紧找来纸巾擦水。正在弄着,那人回来了。林君南连忙给人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抬头一看,这人居然是沈忆,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林君南每次见沈忆这样心里就有点发虚,这样的表情几乎就是沈忆发火的前兆,何况现在是自己犯了错。

    林君南见他不说话只好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把打湿了的书挪到一边。说道:“这书湿了,我给你拿窗台上去晾晾吧。”

    沈忆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不想跟林君南说话,也不表态。林君南就当他是默认了,自顾自的把湿了的书全部摊在了窗台边晾着。

    下节课是生物课,林君南刚上了五分钟就觉得好像哪不对劲,往沈忆那一瞟,果然,他桌上没书,他正抱着手盯着黑板,神情倒还正常。

    林君南这才想起来刚刚把他的一些书拿去窗台上晾着了,其中就有生物书。林君南赶紧叫前面的同学把生物书给她递过来,然后她又小心翼翼隔着过道,叫第二组最后一排的同学,想让帮忙给沈忆递过去。

    结果叫了半天,那人可能是听得太认真要不就是睡得太死,一直没回应。林君南没法,趁着老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躬着身子,悄咪咪的离开座位把书给沈忆递了过去。

    她把书放到沈忆桌上的时候,他明显一愣,望向林君南的眼神中有一丝惊讶。不过林君南没时间观察这些,放下书又赶紧回自己座位上了。刚坐下,生物老师就转过身来往台下看了一眼,吓得林君南顿时不敢动。

    老师接着往后面开始讲了之后,林君南才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心里还一直给老师道歉:老师对不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违反纪律的,我之后一定在您的课上好好学习,绝不走神打瞌睡。

    沈忆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傻子。

    林君南不知道沈忆打算生多久的气,还是打算就这样一直不和自己说话了,她没来得及好好想想,另一件事情的劲头就把这事给压下去了。

    谢扬对卞阑珏告白了。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晚自习下课,卞阑珏突然神秘兮兮的找到林君南,一脸紧张的从书中拿出一张纸交到林君南手上。林君南打开一看,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转而脸上又出现了一丝惊喜之色。

    她问:“阑阑,这是他亲手给你的?”卞阑珏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连忙把右手食指放在最前,做了一个“嘘”的收拾。

    林君南感到有些好笑,一封信而已,怎么给阑阑紧张成这样。

    这封信,是谢扬给卞阑珏的情书。

    刚开学,老沈便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让大家重新选位落座。之前卞阑珏说不愿意再和林君南一桌,不知怎的,这学期来她又想和林君南坐同桌了,说是和她坐一起高兴好玩。林君南还在吐槽,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玩物呀!

    难怪谢扬那么霸道的坐在了林君南位置上,怎么说都轰不走,原来是想坐在卞阑珏旁边呀!

    谢扬当天就在本子上写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信,因为有的人的笑容,真的可以笑进心里去。

    不过这些事谁也不知道。卞阑珏除了林君南谁也没告诉,林君南也谁都没说。

    原来,那天,谢扬来到十五班之后,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最开始坐的,是卞阑珏的位置。卞阑珏回来之后,他便挪了一下,坐在了她旁边,也就是林君南的位置。

    林君南现在想想就更能理解谢扬的行为了,虽然方式方法有些不地道,但出发点还是挺浪漫的。

    林君南道:“好小子,有眼光,看上我们班的小可爱了。”又问卞阑珏怎么想的,卞阑珏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些慌。

    林君南就问她:“你慌啥呀,这不是好事吗?”

    卞阑珏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君南想了想,问她:“那你对他什么感觉呢?”

    “啊,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我就是觉得他人还挺好的,经常给我讲笑话,每天都给我带糖吃,还帮助我打扫卫生,就,人还挺不错的。”

    林君南又问:“那你喜不喜欢他呢?”

    卞阑珏说:“我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呀,什么是喜欢呢?”

    林君南苦笑道:“那你这就问错人了,搞得跟我谈过恋爱一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大概就是觉得那个人好,看见他就会笑吧。”

    卞阑珏想了想,谢扬好像真的每次跟自己说话时都在笑,即使现在自己知道了他的心思,也不觉得反感,好奇怪。她说:“我看小说里面,都说喜欢就是想要跟对方在一起。那怎么样才是叫在一起呢?”

    林君南摇摇头,说不知道。两个对恋爱一窍不通的女生站在走廊上,仔细研究着这既深奥又简单的东西。

    最终还是把人给婉拒了,不然卞阑珏会紧张死。

    本来卞阑珏还觉得挺尴尬的,不过谢扬这人看起来还是挺自然的,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还照样给卞阑珏带吃的,经常逗她笑,好像这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谢扬太自然,卞阑珏的尴尬也慢慢的消散了,她还很高兴,俩人并没有因此生分。俩人就这么一直处着,在林君南看来,有些暧昧不清。

    只是,从此之后,林君南与卞阑珏,渐渐的,都开始有了心事。有一些东西仿佛雨后的种子,正慢慢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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