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韩相爷择中赵深，就只是因为赵深而已。
此前上林苑围猎随扈，赵深也曾同往。若冬狩时不欲惊动太子，他携赵深前去，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此次行围，他能否与孙芙蕖相见……
韩愫不敢深思。
毕竟出征前夕，他曾在书房内对她无状。若真与她再见，他恐将不能自禁，或许又做下伤害她的举动。
故既议朝政之事，他便只专注于时势利弊本身，而将儿女情长，暂尽割舍开去。
东苑内，孙芙蕖知晓了府上对冬狩的安排，倒是百般地不情愿，推拒陪赵深远至上林苑中。
她也非躲避韩愫，而是明知道乔络会去，便如何不欲躲开那开膛的妖魔？
可就连贵人事忙的焚风，亦亲自抽身过来，求她卖个人情，可怜可怜他与菱角那一对聚少离多的苦命鸳鸯。
此事成人之美，可使焚风与菱角小聚，孙芙蕖体贴手下侍婢，遂只好答应下来。
待已至上林苑，她方知此行随扈者少有女眷，莫说二位帝姬，便是下面的官宦人家，太太、小姐们皆因隆冬酷寒，多数留在了京洛府中。
偌大的林场里，她唯一的旧相识，竟只剩下相国夫人。
陆柔良倒是并没有对她剑拔弩张。
因念着去岁冬日，皇宫那湖心亭外，她曾于乔纵手里救回自己，陆柔良此时便挽了她的手，邀她至林外叙旧散步。
草场空旷，六皇子乔繁的低小身影，遂显得无比突出起来。
陆柔良当先瞧见了那独行的小皇子，他孱弱的背影，着实孤苦寂寥。
心知是韩愫害乔繁年幼丧母，陆柔良愈发觉得，那小皇子可怜至极。
她重重叹了声气，引得孙芙蕖随她侧目，顺着她的视线望至乔繁那边。
“你何必可怜他？宫人皆以为他不成气候，对他冷待。可你我怎不知，他将是下一任的宋皇？”
孙芙蕖话语极冷，冰寒得胜过乔繁伶仃背影，亦胜过今冬空前凛冽的风。
陆柔良思及日后乔络犯案既死，乔绎则远居武川石窟，这大宋的天下，倒的确将在宋皇驾崩以后，悉归于六皇子乔繁手中。
事情的确如孙芙蕖所言，皇兄们鹬蚌相争，那小家伙倒是幸运得很，恰坐收了渔利。
如此想来，她便不再叹息，回孙芙蕖以淡笑。孙芙蕖倒是仍远望着乔繁，目光沉肃复杂，蕴藏她未察的情绪。
是韩愫害得乔繁今时孤苦，孙芙蕖并非不懂。
可孙芙蕖亦记得，她前世里曾与韩愫身死狱中，而乔繁凭借他二人所饮鸩酒，稳坐了君主宝座。
韩愫造下的孽，终偿还给了乔繁。如此，他不欠他，而孙芙蕖，更没有亏欠乔繁什么。
*
小太监自山麓处，疾步过来，冲原野这边相唤。
先是近处的乔繁望向了他，可他嫌弃捩目，向乔繁不耐烦地摆手，嚣张越过了他，停在更远处相国夫人面前，对她和孙芙蕖谦卑一躬。
“贵人们可教奴才好找，林场里大家都在等您。”
他姑且给了孙芙蕖些面子，但话说到最后，所言仅是对陆柔良禀告。
“太子爷射中了一只银狐，说除了夫人您，便是谁都不赏。您且快去谢恩，将那狐皮领了，奴才们也好各自跟随主子回去。”
因他跑来得急，口中呼出热气，却方一逢冬风，当即便消隐于无形。
宫装本就单薄，下人们却无旁的法子取暖，差事遂着实难当。
日已偏西，陆柔良不敢使林中众人再等，与孙芙蕖相携，速随这小太监前去领赏。
乔络的那张狐皮，孙芙蕖隐约记得。
他射中的狐狸，的确堪称上品，通体雪白，日光下闪耀烁烁银芒。
那雪狐皮，韩愫曾命人裁作领袖，配青绸做了件裘氅给她。
可是眼下，陆柔良跪地叩首，朝着乔络谢恩，韩愫却未再插话进来，只默认这狐皮交由陆柔良随心处置。
青绸狐裘，并未被记载于原书之中，陆柔良仅是见此白狐，打算替自己做件小褂。
她当初为韩愫挡了刺客的剑，至今阴雨时节，肋下骨缝中仍余隐痛。能得此狐皮暖身驱寒，不也算是美事一桩？
朝孙芙蕖耳语着她的打算，陆柔良心中甜蜜，笑得极为娇美。
孙芙蕖悄悄回她的话，敷衍肯定着她这主意，倒也无心拿裘氅与袄褂比较，唯将思绪皆聚于青绸上面。
她知道韩愫喜穿锦绣坊的青绸，故曾以为，他取青绸佐这狐皮，是遵他自己的好恶。
可若如此，今生中这张狐皮，便仍旧该被他制成裘氅，送与他的妻子。
这当中唯一的变数是她。
因相国夫人而今是陆柔良，所以那原本的狐裘，才将会成为一件小褂？
那么她是否可以认为，韩愫是为了她，方挑选了青绸，去配狐皮裁衣？
毕竟除了韩愫，喜穿锦绣坊青绸之人，又恰有她自己。
她与韩愫彼此如出一辙，韩愫谙熟她所有好恶，若说以青绸裘氅博她的心，倒也——
“太子若诚心将此猎物相赠，何不亲自把这狐皮剥下？”
凤知白语气不善，朝乔络高声相问，情绪凛然激亢，倏忽间打断了孙芙蕖的沉思。
游移思绪飘回，她不再做无谓的猜测。
她大抵是疯了，才竟会觉得前世，韩愫曾喜欢她。
将视线转向乔络与凤知白，她仔细辨识眼前的这番场景，方忆起来，凤知白此刻有意逼乔络暴露那一柄银蝶匕首。
焚风亦迈步上前，对凤知白所言附和。
“既然是赏赐我家主母，这事情便算礼尚往来。昔时相爷输给您一把匕首，太子以此物剥去狐皮怎样？”
乔络闻听二人的连番相问，神色依旧如常，惫懒微垂着眼，启口时愔静冷淡。
“本宫并不知晓，那匕首掉于何处。”
话止之际，他便收起了寥寥笑意，漠然扭转目光。他丝毫不在乎问话者的反应，仅对着身后随行的侍卫，轻打了个手势。
侍卫颔首上前，他“铮”地拔出那人腰间匕首，反手嵌入白狐的咽喉里去。
一张狐皮，他割得漫不经心，手法却极利落。
哪怕被凤知白当面盘问，他心中实则无波无澜。毕竟如今，除了杀死他身下的女人，再不存在何事，能令他感到活着。
今岁春日里随军凯旋，他虽不觉得喜悦，但至少尚且未似这般，麻木空虚，却又不住地渴求更鲜活的刺激，驱逐无止尽的狂怒与杀意。
当初他杀周曙，只是临时起意。
可借由男女事，无法化解的凶狠戾气，在他斩碎她肺腑的那一刹，便顷刻平息于他心间。
这平静哪怕仅有短短一瞬，亦可使沙场上紧绷似弓弦的他，得到如神明降下甘霖般的喘息。
为追求一刹那的平静，他踽踽行于这歧路太久，不仅身不由己，更已放弃回头。
原本归返洛川，他便下定了决心不再杀人。
可战时的噩梦不放过他，每每阖眼，他仍是挥刀纵马，厮杀于乌夷敌军阵中。
他也曾欲以自己的姬妾尝试，但她们瑟缩雌伏过分无趣，远不及秦楼楚馆的女人销魂。
只有下贱妓子，才能勾挑起他的兴致，也才能为他所杀，奉养他心中虬结扎根的孽欲。
他所行这些杀戮，实则早已与随军北征，御敌卫国毫无干系。
故而当臣下以平民为他替罪，他暂时收了手，欲凭己身封藏他内心的魆蜮。
可那短短数日，京城有许多人大献殷勤，自以为投他所好，双手奉与他“敲门砖”。被送入他东宫里的女人，既有歌姬舞伎，又有无数别人家的妻妾。
他方开始意识到，不止花街妓子，就连随便一位已出阁的女郎，亦足以勾起他的杀虐之心。
对此他既感受着焦灼恐惧，亦沉痛、失望、悲伤。
无人能拯救而今挣扎煎熬的他，但所幸朝臣们大都与他齐心。只要他犯了法，总会有人在随后为他遮盖，抹去他的罪行。
他抗拒得累了，再也不想否认他心魔的存在。
那么他便杀人，毫不犹豫，全无顾忌地在这京洛行凶。
就好像身堕无间地狱，他却因这永劫而登极乐。
他化成了自己内心中的恶鬼，与其合二为一，再无彼此，相守长生。
曾经他的心魔，如今恰亦是他。
凤知白于近处，审视他如何处理这雪狐的死尸。
虽未见银蝶匕首，可凤知白至少确定，乔络此番手法，同他残杀那些女子时全然吻合。
只可惜他狐皮尽已剥下，他却唯能于近旁缄默，而无法出言将他定罪，更不能将他就此抓获。
周围已埋伏官兵无数，只待他的号令，便擒住这真正的“开膛厉鬼”。
但他束手无策，不得不按兵不动，只因乔络谎称已“丢失匕首”，遂使自己的排布尽皆付诸东流。
凤知白强自压下火气，暂同乔络隐忍。他不是初次经手这一类的命案，故知晓杀人事，乔络必永无停手之日。
此人会一直杀害女子，直至终逢缉捕，或是终老亡故。他确信在其心中，有无法拔除的杀人欲念。这冲动并不能被克制，是以今日过后，乔络仍将再行凶。
命案既不会止，他便尚有希望，获得蛛丝马迹，使乔络认罪归案。
他有意守株待兔，却不知身后韩愫，已悟得更为奏效的结案之法。
顺着乔络的幽冷目光，韩愫抬眸向陆柔良望去。
此前上林苑围猎随扈，赵深也曾同往。若冬狩时不欲惊动太子，他携赵深前去，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此次行围，他能否与孙芙蕖相见……
韩愫不敢深思。
毕竟出征前夕，他曾在书房内对她无状。若真与她再见，他恐将不能自禁，或许又做下伤害她的举动。
故既议朝政之事，他便只专注于时势利弊本身，而将儿女情长，暂尽割舍开去。
东苑内，孙芙蕖知晓了府上对冬狩的安排，倒是百般地不情愿，推拒陪赵深远至上林苑中。
她也非躲避韩愫，而是明知道乔络会去，便如何不欲躲开那开膛的妖魔？
可就连贵人事忙的焚风，亦亲自抽身过来，求她卖个人情，可怜可怜他与菱角那一对聚少离多的苦命鸳鸯。
此事成人之美，可使焚风与菱角小聚，孙芙蕖体贴手下侍婢，遂只好答应下来。
待已至上林苑，她方知此行随扈者少有女眷，莫说二位帝姬，便是下面的官宦人家，太太、小姐们皆因隆冬酷寒，多数留在了京洛府中。
偌大的林场里，她唯一的旧相识，竟只剩下相国夫人。
陆柔良倒是并没有对她剑拔弩张。
因念着去岁冬日，皇宫那湖心亭外，她曾于乔纵手里救回自己，陆柔良此时便挽了她的手，邀她至林外叙旧散步。
草场空旷，六皇子乔繁的低小身影，遂显得无比突出起来。
陆柔良当先瞧见了那独行的小皇子，他孱弱的背影，着实孤苦寂寥。
心知是韩愫害乔繁年幼丧母，陆柔良愈发觉得，那小皇子可怜至极。
她重重叹了声气，引得孙芙蕖随她侧目，顺着她的视线望至乔繁那边。
“你何必可怜他？宫人皆以为他不成气候，对他冷待。可你我怎不知，他将是下一任的宋皇？”
孙芙蕖话语极冷，冰寒得胜过乔繁伶仃背影，亦胜过今冬空前凛冽的风。
陆柔良思及日后乔络犯案既死，乔绎则远居武川石窟，这大宋的天下，倒的确将在宋皇驾崩以后，悉归于六皇子乔繁手中。
事情的确如孙芙蕖所言，皇兄们鹬蚌相争，那小家伙倒是幸运得很，恰坐收了渔利。
如此想来，她便不再叹息，回孙芙蕖以淡笑。孙芙蕖倒是仍远望着乔繁，目光沉肃复杂，蕴藏她未察的情绪。
是韩愫害得乔繁今时孤苦，孙芙蕖并非不懂。
可孙芙蕖亦记得，她前世里曾与韩愫身死狱中，而乔繁凭借他二人所饮鸩酒，稳坐了君主宝座。
韩愫造下的孽，终偿还给了乔繁。如此，他不欠他，而孙芙蕖，更没有亏欠乔繁什么。
*
小太监自山麓处，疾步过来，冲原野这边相唤。
先是近处的乔繁望向了他，可他嫌弃捩目，向乔繁不耐烦地摆手，嚣张越过了他，停在更远处相国夫人面前，对她和孙芙蕖谦卑一躬。
“贵人们可教奴才好找，林场里大家都在等您。”
他姑且给了孙芙蕖些面子，但话说到最后，所言仅是对陆柔良禀告。
“太子爷射中了一只银狐，说除了夫人您，便是谁都不赏。您且快去谢恩，将那狐皮领了，奴才们也好各自跟随主子回去。”
因他跑来得急，口中呼出热气，却方一逢冬风，当即便消隐于无形。
宫装本就单薄，下人们却无旁的法子取暖，差事遂着实难当。
日已偏西，陆柔良不敢使林中众人再等，与孙芙蕖相携，速随这小太监前去领赏。
乔络的那张狐皮，孙芙蕖隐约记得。
他射中的狐狸，的确堪称上品，通体雪白，日光下闪耀烁烁银芒。
那雪狐皮，韩愫曾命人裁作领袖，配青绸做了件裘氅给她。
可是眼下，陆柔良跪地叩首，朝着乔络谢恩，韩愫却未再插话进来，只默认这狐皮交由陆柔良随心处置。
青绸狐裘，并未被记载于原书之中，陆柔良仅是见此白狐，打算替自己做件小褂。
她当初为韩愫挡了刺客的剑，至今阴雨时节，肋下骨缝中仍余隐痛。能得此狐皮暖身驱寒，不也算是美事一桩？
朝孙芙蕖耳语着她的打算，陆柔良心中甜蜜，笑得极为娇美。
孙芙蕖悄悄回她的话，敷衍肯定着她这主意，倒也无心拿裘氅与袄褂比较，唯将思绪皆聚于青绸上面。
她知道韩愫喜穿锦绣坊的青绸，故曾以为，他取青绸佐这狐皮，是遵他自己的好恶。
可若如此，今生中这张狐皮，便仍旧该被他制成裘氅，送与他的妻子。
这当中唯一的变数是她。
因相国夫人而今是陆柔良，所以那原本的狐裘，才将会成为一件小褂？
那么她是否可以认为，韩愫是为了她，方挑选了青绸，去配狐皮裁衣？
毕竟除了韩愫，喜穿锦绣坊青绸之人，又恰有她自己。
她与韩愫彼此如出一辙，韩愫谙熟她所有好恶，若说以青绸裘氅博她的心，倒也——
“太子若诚心将此猎物相赠，何不亲自把这狐皮剥下？”
凤知白语气不善，朝乔络高声相问，情绪凛然激亢，倏忽间打断了孙芙蕖的沉思。
游移思绪飘回，她不再做无谓的猜测。
她大抵是疯了，才竟会觉得前世，韩愫曾喜欢她。
将视线转向乔络与凤知白，她仔细辨识眼前的这番场景，方忆起来，凤知白此刻有意逼乔络暴露那一柄银蝶匕首。
焚风亦迈步上前，对凤知白所言附和。
“既然是赏赐我家主母，这事情便算礼尚往来。昔时相爷输给您一把匕首，太子以此物剥去狐皮怎样？”
乔络闻听二人的连番相问，神色依旧如常，惫懒微垂着眼，启口时愔静冷淡。
“本宫并不知晓，那匕首掉于何处。”
话止之际，他便收起了寥寥笑意，漠然扭转目光。他丝毫不在乎问话者的反应，仅对着身后随行的侍卫，轻打了个手势。
侍卫颔首上前，他“铮”地拔出那人腰间匕首，反手嵌入白狐的咽喉里去。
一张狐皮，他割得漫不经心，手法却极利落。
哪怕被凤知白当面盘问，他心中实则无波无澜。毕竟如今，除了杀死他身下的女人，再不存在何事，能令他感到活着。
今岁春日里随军凯旋，他虽不觉得喜悦，但至少尚且未似这般，麻木空虚，却又不住地渴求更鲜活的刺激，驱逐无止尽的狂怒与杀意。
当初他杀周曙，只是临时起意。
可借由男女事，无法化解的凶狠戾气，在他斩碎她肺腑的那一刹，便顷刻平息于他心间。
这平静哪怕仅有短短一瞬，亦可使沙场上紧绷似弓弦的他，得到如神明降下甘霖般的喘息。
为追求一刹那的平静，他踽踽行于这歧路太久，不仅身不由己，更已放弃回头。
原本归返洛川，他便下定了决心不再杀人。
可战时的噩梦不放过他，每每阖眼，他仍是挥刀纵马，厮杀于乌夷敌军阵中。
他也曾欲以自己的姬妾尝试，但她们瑟缩雌伏过分无趣，远不及秦楼楚馆的女人销魂。
只有下贱妓子，才能勾挑起他的兴致，也才能为他所杀，奉养他心中虬结扎根的孽欲。
他所行这些杀戮，实则早已与随军北征，御敌卫国毫无干系。
故而当臣下以平民为他替罪，他暂时收了手，欲凭己身封藏他内心的魆蜮。
可那短短数日，京城有许多人大献殷勤，自以为投他所好，双手奉与他“敲门砖”。被送入他东宫里的女人，既有歌姬舞伎，又有无数别人家的妻妾。
他方开始意识到，不止花街妓子，就连随便一位已出阁的女郎，亦足以勾起他的杀虐之心。
对此他既感受着焦灼恐惧，亦沉痛、失望、悲伤。
无人能拯救而今挣扎煎熬的他，但所幸朝臣们大都与他齐心。只要他犯了法，总会有人在随后为他遮盖，抹去他的罪行。
他抗拒得累了，再也不想否认他心魔的存在。
那么他便杀人，毫不犹豫，全无顾忌地在这京洛行凶。
就好像身堕无间地狱，他却因这永劫而登极乐。
他化成了自己内心中的恶鬼，与其合二为一，再无彼此，相守长生。
曾经他的心魔，如今恰亦是他。
凤知白于近处，审视他如何处理这雪狐的死尸。
虽未见银蝶匕首，可凤知白至少确定，乔络此番手法，同他残杀那些女子时全然吻合。
只可惜他狐皮尽已剥下，他却唯能于近旁缄默，而无法出言将他定罪，更不能将他就此抓获。
周围已埋伏官兵无数，只待他的号令，便擒住这真正的“开膛厉鬼”。
但他束手无策，不得不按兵不动，只因乔络谎称已“丢失匕首”，遂使自己的排布尽皆付诸东流。
凤知白强自压下火气，暂同乔络隐忍。他不是初次经手这一类的命案，故知晓杀人事，乔络必永无停手之日。
此人会一直杀害女子，直至终逢缉捕，或是终老亡故。他确信在其心中，有无法拔除的杀人欲念。这冲动并不能被克制，是以今日过后，乔络仍将再行凶。
命案既不会止，他便尚有希望，获得蛛丝马迹，使乔络认罪归案。
他有意守株待兔，却不知身后韩愫，已悟得更为奏效的结案之法。
顺着乔络的幽冷目光，韩愫抬眸向陆柔良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