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是团圆
仆人不敢耽搁，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内院，跟老夫人，杨夫人，李夫人一一禀报。
老夫人一听这消息，心口直跳，“砰砰”地，简直要跳出来，李夫人忙上前扶住她，将她送到软椅上，又递了一杯老君眉。
等喝了这口茶，老夫人才悠悠地回过神来，抬眼一看，那仆人还在那里傻站着，急着说：“还站着干吗？快去把二姑娘请进来！”
说完这句话，老夫人胸口又是一阵疼，李夫人在旁拍着她的背，宽慰着，“二姑娘回来是喜事。”
老夫人靠在软椅上，闻言叹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滑下一滴清泪，“十六年了……”
李夫人嫁进苏家时，苏泽兰已然出嫁了，后来苏泽兰带着孩子回来，一家人哭闹了一场，那时她正大着肚子，想着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便没去见她，谁知这一下十六年就过去了。
十六年光阴匆匆地过。
苏泽兰依旧貌美，一双眼含满了水，像是雨过天晴还带着雨珠的桃花，进了内堂，她脱下外面的氅衣，露出里面天水碧棉袄，棉袄半新不旧，但这抹碧色衬得她出众。
见着老夫人，苏泽兰的泪水一瞬间漫了上来。
上一次见母亲，还是在十六年前，也是这样的冬日，她怀里抱着再也不能说话的山儿，同陆重一起走出家门，这一走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前，母亲还没老，她还健步如飞，而如今——
隔着茫茫的水雾，苏泽兰一眼便看到了母亲脸颊上岁月留下的痕迹，以及早已银白的额发。
“娘——”苏泽兰将手从陆重手心抽出来，奔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泪水让她看不清东西。
老夫人含着泪，双手颤抖地摸着苏泽兰的胳膊，脸颊，话语破碎在酸涩的喉咙里，“你瘦了，从前的你没有这么瘦。”
老夫人伸手擦去挂在苏泽兰脸上的泪珠，“你受苦了。”
苏泽兰摇头，“娘，女儿不苦。”
话说完，苏泽兰心中却闷得慌，泪水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老夫人知晓她这女儿的脾气，她这女儿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就好比当年的事，虽说表面上是陆重生气，说到底，苏泽兰心里也未必不介意。
老夫人叹口气，不去管那么多，她拉着苏泽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此时天色渐昏，屋内燃起灯烛，昏黄的火光照在两人脸上，皆是斑驳的泪痕。
身旁的人见到这母女团聚的画面，也俱被感动得泪眼涟涟。
李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老夫人拍背顺气，“看着二姐与母亲这般样子，可当真让人感动，你们瞧瞧我，我这泪水也流了一箩筐！”
两人抬眼去瞧她，果然看见她脸上妆容已花，两人禁不住笑起来，老夫人打趣道：“你啊你，你又跟着哭什么？”
李夫人手上动作停一下，憋红了脸道：“母亲！”
一番笑后，老夫人指着李夫人，跟苏泽兰说：“这是你三弟的夫人。”
李夫人朝苏泽兰笑笑，苏泽兰起身回礼。
正此时，站在堂下许久的陆重也走上前来，撩袍跪下，拱手道：“母亲。”
老夫人垂着眼皮，不去看他。
陆重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一时之间，屋内一片寂静，甚至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娘。”苏泽兰拉拉老夫人的衣袖。
老夫人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碗，懒懒地抬起眼，“起来吧。”
“多谢母亲。”陆重起身，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神情冷淡，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快。
“山儿呢？”老夫人忽地想起苏泽兰那可怜的孩子。
“那儿呢。”苏泽兰起身，从门边上带进来一个人。
老夫人这才发现原来在门边还有一个人，竟如此安静，这么久她竟都没有察觉。
“娘，山儿来了。山儿，快给祖母磕头。”苏泽兰将陆之山带到老夫人面前。
陆之山默不作声，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砰”地一声响，众人都惊了一下。
老夫人忙扶起眼前人，嘴里说着，“山儿快起山儿快起。”
陆之山站起身，摇晃的烛火映在他蒙着白布的眼上，老夫人指着那白布，手不住地颤抖。
“这……这眼……”
苏泽兰垂下眼眸，苦笑着说：“山儿不幸，被山匪毒伤了眼。”
老夫人不禁一阵眩晕，山儿一出生便患了哑症，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眼睛却又看不见了，她的女儿，她的外孙，怎么会如此命苦。
“你受苦了。”老夫人望望苏泽兰，又望望陆之山，眸中又落下一阵清泪。
她胸口憋闷，几乎要吸不上气来。
陆之山默默地站着，沉默和哭泣交缠着，幽幽地传到他耳膜中，他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却能觉察到一股又浓又重的东西。
像是一团浸满水的棉花，沉沉地压在他心头，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四处听着动静，想要驱散这种心情。
看不见之后，陆之山的耳里格外敏捷，他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叮铃叮铃”的铃声，那铃声清脆，悠扬地一路传来，离这里越来越近。
“祖母。”一个甜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女郎披着件雪白的氅衣，手里拿着个碧色帕子，眉眼弯弯，笑意浓浓。
仿佛结冰的屋子一下子热了起来。
女郎一路走进来，瞧着满屋子的人，一个个她都不认识，但她倒是不怕，见到谁都抬着一张笑脸，盈盈地对人笑。
老夫人见到她，也忍不住笑起来，“哎哟，我们家的小宝贝纤纤来了，快来祖母身边坐。”
苏祈春笑意更深，小步奔到祖母怀里，白嫩嫩的小脸贴着祖母的脸蹭啊蹭啊。
“哎哟，可别蹭了，十三四岁的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老夫人脸上没一点儿责怪的一丝，反而满满地都是欢喜。
苏祈春抬起小脸儿，咯咯地笑，“谁说纤纤十三四岁了，纤纤分明还是个小孩，是祖母的小宝贝。”
“是，是，纤纤是祖母的小宝贝。”老夫人揉揉苏祈春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心里也舒坦不少。
一旁的李夫人见老夫人心情好了，也跟着打趣，“就知道老夫人最偏心纤纤。”
老夫人笑道：“你啊你，一张嘴，就是不饶人。”
苏祈春也跟着笑，“祖母，你看，这是我今日的绣活儿。”
苏祈春将手中的碧色帕子递给老夫人，之后弯着亮亮的眼睛，等着被夸。
帕子是普通的帕子，只是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株兰花，兰花姿态婀娜，绿色的叶子弯弯地垂下来，似是被风吹倒，又像被雨打落。
老夫人看了半晌，觉出其中的意味，她抬头望着面前的苏祈春，笑着说：“纤纤绣得真好。”
苏祈春又笑起来，笑声清铃。
身后的苏泽兰在一旁瞧了半天，心中大概猜出了一些，便上前，试探性地喊一声，“苏祈春？”
苏祈春回身，一双杏眼弯着，似是在问：“你是谁呀？”
老夫人推了下苏祈春，“快去见见你二姑姑。”
苏祈春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竟是二姑姑？
这就是爹爹和祖母日思夜想十六年的二姑姑？
苏祈春走到苏泽兰面前，身上佩戴的铃铛“叮铃”作响。
“二姑姑。”苏祈春愣愣地福一福身。
苏泽兰忙拉起她，“不必多礼，你娘还好吗？”
苏祈春摇头，“娘还是那副老样子，病一直不好，出不了门。”
苏祈春说罢，扭头看向身旁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他个子高高的，苏祈春只到他的肩膀处，苏祈春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这是你二姑姑的儿子陆之山，快叫哥哥。”老夫人在后面说。
苏祈春目不落睫地看着这个叫陆之山的少年，他身上冷冷的，像个冰块儿一样，眉毛又浓又黑，像是洁白雪地里的一脉山峰。
她目光往下落，落在覆在陆之山眼上的白布上，停了一会儿。
陆之山应当是个很好看的人，可惜是个瞎子。
苏祈春弯着亮亮的眉眼，腰间铃铛晃了一下。
“山哥哥。”苏祈春扑到陆之山面前，甜甜的声音比梨膏糖还要甜。
陆之山有些僵硬地垂下头，看着声音来的方向，藏在袖间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苏祈春身上带着一股药香，隐隐的一点苦。这点味道飘上来，萦绕在陆之山的鼻尖，陆之山心头的沉重一点点散开。
“山哥哥怎么不说话？”苏祈春抬着黑黑的眸子，看着陆之山。
陆之山滚滚喉咙，干涩的嗓子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山儿不会说话。”陆重走上前，替陆之山解释，他瞥眼看陆之山，眼中神情飘忽。
苏祈春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咬住下唇，黑黝黝的眸子里掠过一阵悲伤。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她有些可怜陆之山，但却不想让他发现，仍旧笑着道：“山哥哥，我叫苏祈春，乳名纤纤，是你的表妹，你听到的话，就点点头。”
苏祈春弯着眸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之山。
陆之山虽然看不见，却仍能感受到苏祈春灼灼的目光，他垂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仆人不敢耽搁，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内院，跟老夫人，杨夫人，李夫人一一禀报。
老夫人一听这消息，心口直跳，“砰砰”地，简直要跳出来，李夫人忙上前扶住她，将她送到软椅上，又递了一杯老君眉。
等喝了这口茶，老夫人才悠悠地回过神来，抬眼一看，那仆人还在那里傻站着，急着说：“还站着干吗？快去把二姑娘请进来！”
说完这句话，老夫人胸口又是一阵疼，李夫人在旁拍着她的背，宽慰着，“二姑娘回来是喜事。”
老夫人靠在软椅上，闻言叹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滑下一滴清泪，“十六年了……”
李夫人嫁进苏家时，苏泽兰已然出嫁了，后来苏泽兰带着孩子回来，一家人哭闹了一场，那时她正大着肚子，想着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便没去见她，谁知这一下十六年就过去了。
十六年光阴匆匆地过。
苏泽兰依旧貌美，一双眼含满了水，像是雨过天晴还带着雨珠的桃花，进了内堂，她脱下外面的氅衣，露出里面天水碧棉袄，棉袄半新不旧，但这抹碧色衬得她出众。
见着老夫人，苏泽兰的泪水一瞬间漫了上来。
上一次见母亲，还是在十六年前，也是这样的冬日，她怀里抱着再也不能说话的山儿，同陆重一起走出家门，这一走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前，母亲还没老，她还健步如飞，而如今——
隔着茫茫的水雾，苏泽兰一眼便看到了母亲脸颊上岁月留下的痕迹，以及早已银白的额发。
“娘——”苏泽兰将手从陆重手心抽出来，奔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泪水让她看不清东西。
老夫人含着泪，双手颤抖地摸着苏泽兰的胳膊，脸颊，话语破碎在酸涩的喉咙里，“你瘦了，从前的你没有这么瘦。”
老夫人伸手擦去挂在苏泽兰脸上的泪珠，“你受苦了。”
苏泽兰摇头，“娘，女儿不苦。”
话说完，苏泽兰心中却闷得慌，泪水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老夫人知晓她这女儿的脾气，她这女儿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就好比当年的事，虽说表面上是陆重生气，说到底，苏泽兰心里也未必不介意。
老夫人叹口气，不去管那么多，她拉着苏泽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此时天色渐昏，屋内燃起灯烛，昏黄的火光照在两人脸上，皆是斑驳的泪痕。
身旁的人见到这母女团聚的画面，也俱被感动得泪眼涟涟。
李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老夫人拍背顺气，“看着二姐与母亲这般样子，可当真让人感动，你们瞧瞧我，我这泪水也流了一箩筐！”
两人抬眼去瞧她，果然看见她脸上妆容已花，两人禁不住笑起来，老夫人打趣道：“你啊你，你又跟着哭什么？”
李夫人手上动作停一下，憋红了脸道：“母亲！”
一番笑后，老夫人指着李夫人，跟苏泽兰说：“这是你三弟的夫人。”
李夫人朝苏泽兰笑笑，苏泽兰起身回礼。
正此时，站在堂下许久的陆重也走上前来，撩袍跪下，拱手道：“母亲。”
老夫人垂着眼皮，不去看他。
陆重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一时之间，屋内一片寂静，甚至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
“娘。”苏泽兰拉拉老夫人的衣袖。
老夫人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碗，懒懒地抬起眼，“起来吧。”
“多谢母亲。”陆重起身，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神情冷淡，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快。
“山儿呢？”老夫人忽地想起苏泽兰那可怜的孩子。
“那儿呢。”苏泽兰起身，从门边上带进来一个人。
老夫人这才发现原来在门边还有一个人，竟如此安静，这么久她竟都没有察觉。
“娘，山儿来了。山儿，快给祖母磕头。”苏泽兰将陆之山带到老夫人面前。
陆之山默不作声，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砰”地一声响，众人都惊了一下。
老夫人忙扶起眼前人，嘴里说着，“山儿快起山儿快起。”
陆之山站起身，摇晃的烛火映在他蒙着白布的眼上，老夫人指着那白布，手不住地颤抖。
“这……这眼……”
苏泽兰垂下眼眸，苦笑着说：“山儿不幸，被山匪毒伤了眼。”
老夫人不禁一阵眩晕，山儿一出生便患了哑症，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眼睛却又看不见了，她的女儿，她的外孙，怎么会如此命苦。
“你受苦了。”老夫人望望苏泽兰，又望望陆之山，眸中又落下一阵清泪。
她胸口憋闷，几乎要吸不上气来。
陆之山默默地站着，沉默和哭泣交缠着，幽幽地传到他耳膜中，他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却能觉察到一股又浓又重的东西。
像是一团浸满水的棉花，沉沉地压在他心头，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四处听着动静，想要驱散这种心情。
看不见之后，陆之山的耳里格外敏捷，他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叮铃叮铃”的铃声，那铃声清脆，悠扬地一路传来，离这里越来越近。
“祖母。”一个甜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女郎披着件雪白的氅衣，手里拿着个碧色帕子，眉眼弯弯，笑意浓浓。
仿佛结冰的屋子一下子热了起来。
女郎一路走进来，瞧着满屋子的人，一个个她都不认识，但她倒是不怕，见到谁都抬着一张笑脸，盈盈地对人笑。
老夫人见到她，也忍不住笑起来，“哎哟，我们家的小宝贝纤纤来了，快来祖母身边坐。”
苏祈春笑意更深，小步奔到祖母怀里，白嫩嫩的小脸贴着祖母的脸蹭啊蹭啊。
“哎哟，可别蹭了，十三四岁的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老夫人脸上没一点儿责怪的一丝，反而满满地都是欢喜。
苏祈春抬起小脸儿，咯咯地笑，“谁说纤纤十三四岁了，纤纤分明还是个小孩，是祖母的小宝贝。”
“是，是，纤纤是祖母的小宝贝。”老夫人揉揉苏祈春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心里也舒坦不少。
一旁的李夫人见老夫人心情好了，也跟着打趣，“就知道老夫人最偏心纤纤。”
老夫人笑道：“你啊你，一张嘴，就是不饶人。”
苏祈春也跟着笑，“祖母，你看，这是我今日的绣活儿。”
苏祈春将手中的碧色帕子递给老夫人，之后弯着亮亮的眼睛，等着被夸。
帕子是普通的帕子，只是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株兰花，兰花姿态婀娜，绿色的叶子弯弯地垂下来，似是被风吹倒，又像被雨打落。
老夫人看了半晌，觉出其中的意味，她抬头望着面前的苏祈春，笑着说：“纤纤绣得真好。”
苏祈春又笑起来，笑声清铃。
身后的苏泽兰在一旁瞧了半天，心中大概猜出了一些，便上前，试探性地喊一声，“苏祈春？”
苏祈春回身，一双杏眼弯着，似是在问：“你是谁呀？”
老夫人推了下苏祈春，“快去见见你二姑姑。”
苏祈春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竟是二姑姑？
这就是爹爹和祖母日思夜想十六年的二姑姑？
苏祈春走到苏泽兰面前，身上佩戴的铃铛“叮铃”作响。
“二姑姑。”苏祈春愣愣地福一福身。
苏泽兰忙拉起她，“不必多礼，你娘还好吗？”
苏祈春摇头，“娘还是那副老样子，病一直不好，出不了门。”
苏祈春说罢，扭头看向身旁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他个子高高的，苏祈春只到他的肩膀处，苏祈春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这是你二姑姑的儿子陆之山，快叫哥哥。”老夫人在后面说。
苏祈春目不落睫地看着这个叫陆之山的少年，他身上冷冷的，像个冰块儿一样，眉毛又浓又黑，像是洁白雪地里的一脉山峰。
她目光往下落，落在覆在陆之山眼上的白布上，停了一会儿。
陆之山应当是个很好看的人，可惜是个瞎子。
苏祈春弯着亮亮的眉眼，腰间铃铛晃了一下。
“山哥哥。”苏祈春扑到陆之山面前，甜甜的声音比梨膏糖还要甜。
陆之山有些僵硬地垂下头，看着声音来的方向，藏在袖间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苏祈春身上带着一股药香，隐隐的一点苦。这点味道飘上来，萦绕在陆之山的鼻尖，陆之山心头的沉重一点点散开。
“山哥哥怎么不说话？”苏祈春抬着黑黑的眸子，看着陆之山。
陆之山滚滚喉咙，干涩的嗓子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山儿不会说话。”陆重走上前，替陆之山解释，他瞥眼看陆之山，眼中神情飘忽。
苏祈春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咬住下唇，黑黝黝的眸子里掠过一阵悲伤。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
她有些可怜陆之山，但却不想让他发现，仍旧笑着道：“山哥哥，我叫苏祈春，乳名纤纤，是你的表妹，你听到的话，就点点头。”
苏祈春弯着眸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之山。
陆之山虽然看不见，却仍能感受到苏祈春灼灼的目光，他垂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