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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延知磨磨蹭蹭,理由五花八门,能少走一步便少走一步。贺兰艺实在忍受不了他的拖延,他去找赵延知,直接说道:“将军若是不想继续向前走了,不妨告诉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被绑架了,迫不得已地要往前赶呢,一天走个十里路,这是去行军打仗的么?”

    赵延知唉声叹气,演技满分,他道:“贺兰公子不知道我的苦衷,我是在等王爷的消息,不瞒贺兰公子,我是跟王爷明说了的,我们不能去齐州,只是王爷的指令还没有下来,我是不敢不听从,只好慢慢地向前走了。”

    贺兰艺道:“将军为何不早说?”

    赵延知的理由相当充分:“我认为以公子的聪明和智慧应该是能察觉到的。”

    贺兰艺不甘示弱道:“我认为以将军的聪明和智慧,应该也能察觉到我们已经对您不满意了。”

    赵延知道:“公子说的‘我们’是指?”

    贺兰艺道:“自然是我和羌将军。”

    赵延知假装无辜道:“可是羌将军从来没有找过我来说这件事情,并且在其他事情上也不曾对我有过怀疑。”

    贺兰艺道:“那不过是他没有说罢了。”

    赵延知点了点头,表情变得严肃了,当即叫人去把羌可达请了来。

    羌可达见二人表情严肃,一脸的迷茫,问道:“将军和公子这是怎么了?”

    赵延知十分委屈地说道:“贺兰公子对我有意见了。”

    羌可达去问贺兰艺:“贺兰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延知没有直接同羌可达说方才他们的对话,贺兰艺便也不好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于是只道:“我在跟将军商议行军速度的事情,我觉得走的太慢了,我们可以再快一些。”

    贺兰艺既这么说,羌可达便知道他们发生矛盾的是因什么事情而起了,只是他不好说什么的,他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只道:“在这利益关系谋划上,我是没有那么多经验的,所以从来都是听将军和公子的。眼下任何一件事情,我都没有自己的想法,还是得靠将军和公子再商议了。”

    羌可达三言两语将自己摘了出去,贺兰艺不便主动拉拢,他对赵延知重又说道:“我不知将军是不是不想往齐州走,若是将军不想,我们可以停下。毕竟夏州的情况如何我们也是不知道的,等王爷来到夏州之后,我们再商议该不该往前走。”

    赵延知认真地采纳了他的意见,道:“贺兰公子这个建议是十分好的。”

    贺兰艺不想再跟他东拉西扯了,礼貌地笑了一笑,以示回应,便告辞离开了。

    贺兰艺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后,羌可达扭头问赵延知:“我看贺兰公子好像……不是很满意。”

    他原本想说对赵延知这个人不满意的,想了一想,还是委婉地省略了。

    赵延知道:“我对王爷的决定也不满意,只是没有办法。”

    他问羌可达:“不知将军是否满意呢?”

    羌可达再次完美地避开了,他道:“我是不懂的,我若懂早就向将军提意见了。”

    赵延知问道:“将军还想回去丹陵么?”

    羌可达道:“不怕将军笑话,我自嘲一句,我现在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鱼,任人宰的,诸事由不得我了,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我什么也不敢做,谁也都不敢得罪。”

    赵延知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说成了个与羌可达同病相怜的人:“我与将军的情况相同,即便知道贺兰艺对我不满,我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跟他大吵一架,你知道贺兰艺这个人,我是吵不过他的。”

    羌可达并不评价,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问道:“不知道将军的打算是只要过去夏州就行,还是主动打夏州。”

    赵延知道:“夏州自然是要去的,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因为我们在南疆还没有根基,夏州也不是最好打的。”

    羌可达诚恳道:“可是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倒觉得主动出击是最好的,现在去夏州要打的只有秦臻一个,若是再等一等,等到瑞王来了,那打的人可就多了。”

    他补充道:“当然我也只是建议,至于听不听全由将军来做决定。”

    羌可达这番话分析的叫赵延知找不出破绽来,应该是想了很久了,他虚心接纳了羌可达的意见,道:“我觉得将军说的在理,只是我还要同贺兰公子商议才行,等他的气消了,我再去找他。”

    羌可达心想等他的气消了再去找他,不得被你拖个十天半月么,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将军自己做主便好。”

    传信的人将赵延知的话带到陈亭轩军中,陈亭轩犹豫了,赵延知说的全是在理的,可是他若往夏州去,朝廷怎么办,不就相当于现在就反了么,可若不去,他只带的这么些小兵小将,人还不多,纯纯是去送死的。

    陈亭轩思来想去不得结果,这与赵延知曾在西郡的时候跟他说的可完全不一样,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陈亭轩一步步地回想,越想脑子越乱,越是想不清楚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让心里踏实一些,反正朝廷不早晚要反的么,他领着兵偷偷地躲开朝廷的监视,出发往夏州去了。

    史文玉向陈亭轩求救的事情,他是不曾回信的,所以史文玉和他一样着急,一样不知所措,见陈谦润领兵往范阳去了,他才不得不往回走。不过只见陈谦润一人领兵,并没有发现钟凝雪的身影,史文玉刻意留了一些兵,以防丹陵有突发事件。

    陈谦润原本的打算是到了范阳以后,如果尽全力进攻的话,史文玉是一定会将全部兵力调回来的。事实果然不出陈谦润所料,刚开始史文玉还有所保留,但是范阳的仗真的打了起来,他应付不了了,于是将留在阳潼的人也全都调了回来。

    既已开了仗,论带兵卫凡要比他强,陈谦润打算把事情向卫凡全都交待清楚,准备回阳潼去接钟凝雪了。最重要的一件是秦臻。

    陈谦润叫来卫凡,先教他坐,去取纸笔,要给秦臻写信。

    卫凡有一句话他想说很久了,眼见陈谦润快要离开了,便开口问道:“王妃她一切都好吧?”

    单留凌霄在钟凝雪身边一定是有原因的。

    陈谦润的神情语气全都像往常一样,说道:“王妃她一切都好。我来范阳是我们商议好的,等我把事情全都说清楚,我就回阳潼接王妃。”

    卫凡不便再向下问了。

    陈谦润取完纸笔坐下了,问道:“赵延知那边的情况如何?”

    卫凡道:“赵延知的行军速度堪称神奇,一天走个二三里路,竟然也是他能走出来的。我摸不准他是不是在等秦臻的反应,秦臻来信说,赵延知的一切举动全都在他的关注之下,赵延知不主动出兵,就暂且不动。”

    陈谦润道:“秦臻做的是对的,若是开战秦臻不一定能拦住他们。而兵力或多或少肯定是有损失的,我们要速战速决,尽快将范阳打下来,快些赶去夏州。”

    卫凡道:“我觉得陈亭轩有些奇怪。”

    陈谦润道:“我也看出来了,在这件事情上他好像没有自己独立的主见,好像完全只听赵延知一个人的,到了南疆之后,赵延知又不在身边,他应该是愈加慌乱了。”

    卫凡道:“事情应该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如若不然,早阴阳怪气地联系王爷了。”

    陈谦润道:“现在最令我们头疼的是这个赵延知,我想不通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何,若完全为了陈亭轩,快快到齐州来,联合史文玉一起保齐州才是正路。”

    卫凡道:“我觉得贺兰艺应该不会容忍赵延知这么久的,他一定私下里有了小动作。”

    “这个我想过,”陈谦润道,“所以我想快些赶回去,将王妃接过来。”

    卫凡道:“照眼下的形势,最多半个月齐州应该就有结果了,前提是陈亭轩和赵延知他们全都不插手。”

    陈谦润点头:“半个月足够了,除非赵延知拼了命地急速赶来,可还要经过一个淮郡,如果皇叔故意为难,就是将他们放过去,中间也要拖延他们几日。”

    陈谦润一边写信,一边说道:“我在信中告诉秦臻,只要赵延知不出兵,坚守即可,但是不要将他们放出夏州,我们会尽快将范阳的事情解决,赶往夏州去的。”

    卫凡全都应下。陈谦润低头写信,暂时无话,一阵沉默之后,卫凡开口道:“我看近日王爷好像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陈谦润道:“我只是心里有点不踏实,我想今晚就走。”

    卫凡并不劝阻,他知道是在担心钟凝雪,说道:“若有情况我会向王爷禀告的,王爷放心去吧。”

    陈谦润写好信,交给卫凡,吩咐快些寄出,便离开了。他连夜赶路,一刻也不停歇,只是还没有出范阳,有人来报消息来了。

    钟凝雪果真出事了。

    来报信的人十分慌张,话都说不清楚,吞吞吐吐半晌,只听清一句,王妃她出事了。

    凌霄绝不会派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来,一定是发生了特别大的事情,来不及了,或是无人可派了。

    陈谦润的眼睛已经红了,他保持着平静,问道:“王妃在哪里?”

    “在……在路上。”

    陈谦润道:“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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