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钟凝雪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习惯性地去摸枕下的刀。刀是有的，那是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陈谦润早替她在枕下放好了。
凌霄听言向后退了退，但陈谦润不走，他向前走，说道：“雪儿，是我呀。”
钟凝雪重新睁开了眼睛，她道：“我知道是你。我想休息了，请你先出去吧。”
陈谦润摇头。
钟凝雪挣扎着要起身：“你不走我就走。”
陈谦润无法，只能向后退了。经历生死离别，钟凝雪好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出了房门后，他问凌霄：“王妃这是怎么了？”
凌霄不能跟陈谦润说实话。钟凝雪应该是有心病，或许跟那个失去的孩子有关系，也或许因她格外珍惜性命，所以差些叫她死掉的人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可为何那样对陈谦润他不知道，他对陈谦润说道：“王妃方才醒来，情绪有些不稳定，再等一等就好了。”
陈谦润问：“你看雪儿是真的醒来了么？”
凌霄道：“是真的醒来了，王妃有一些力气想要起身来的。”
陈谦润道：“我一会儿再去看看她。”
陈谦润不离开，凌霄也陪着不离开，片刻后，他又问道：“雪儿她的精神是没有问题的罢？”
凌霄道：“没有问题。”
陈谦润轻轻地推开门去看钟凝雪去了。
这时钟凝雪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听见陈谦润进来的动静，她单是瞥了一眼，又朝上看去了。
“雪儿。”陈谦润叫她。
“我再休息一日，明日就可以起来了，齐州我们一定要拿下。”钟凝雪道。
她扭头问陈谦润：“齐州现在没打下的吧？”
陈谦润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他摇了摇头。
钟凝雪十分平静得说道：“你不应该只守着我的，你要去打史文玉。”
陈谦润道：“我很担心你。”
钟凝雪道：“你应该更担心史文玉，更担心陈靖，担心赵延知。”
陈谦润道：“你要是不醒来，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钟凝雪道：“我要是不醒来，你该尽全力去打他们才对。”
钟凝雪淌了两行泪，她扭了头朝上看，不去看陈谦润了，说道：“我真的要休息了，你走吧。”
陈谦润又向她靠近了一些，他道：“我不走。”
钟凝雪不再搭理他了，她闭上了眼睛，直至那两道泪痕干掉了，陈谦润也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坐着，守着她。
钟凝雪说只睡一夜，当真只睡了一夜，次日她就要起来了。
她体力不支，脑子却是清楚的，坚持要从塌上起来，陈谦润十分心疼，却又阻止不得，她问陈谦润：“此时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陈谦润听她的话，命人将卫凡叫了来。待听过卫凡一番讲述，钟凝雪对卫凡说道：“要派人去上原一趟，查一查陈亭轩当时去见陈靖都说了些什么，要是将这个查清楚，赵延知也就好查了。若赵延知真的来了齐州，要能见面，当面见一见是最好的。”
卫凡不敢大声和她说话，他小心问道：“赵延知他会答应么？”
钟凝雪道：“赵延知即便和贺兰艺达成了一致，但最后他终究是要自立门户的，又或者他始终还是忠于陈亭轩的，因为陈亭轩即便是回了京城，他的性命是无忧的，陈靖不可能放着赵延知不管，而去治陈亭轩的罪。”
卫凡听出来钟凝雪的意思了，他道：“陈靖将陈亭轩召回是要利用陈亭轩去做别的事情了。”
钟凝雪点了点头，道：“我是这样想的。否则他不会只叫陈亭轩一个人回去，而将赵延知带走，可能是他不敢的。”
凌霄道：“能叫陈靖不敢的事情，我觉得只有一个人能压得住，那就是先帝。”
钟凝雪说了这么些话，额头上已经有细汗了，陈谦润要为她擦拭，被她阻止了，她扶着桌子说道：“我无事，凌公子你继续说。”
凌霄接着道：“当初为了保住涿木，叫江远去上原，用的就是先帝的名义和先帝的圣旨。有可能赵延知也是用的这一招，不过他的目的我不相信仅仅是为了将陈亭轩手中的实权转移到他手中这么简单。”
钟凝雪道：“这是极有可能的，能快些到上原就快些到上原查去。”
卫凡应下：“是，王妃。”他又接着道：“等赵延知到了齐州，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他。”
钟凝雪点头道：“嗯。”
卫凡犹豫片刻，接着道：“等所有人全都来了齐州，局面会非常混乱，王妃和王爷还是……”
钟凝雪听出他是何意，她打断了卫凡，说道：“我不会走。”
卫凡知道钟凝雪最介意和在乎的是什么，他道：“我已经拜托秦臻请朝离去查那件事情了，叫他动用十三月派的关系，或许以江湖人的身份入手，能查到一些线索。”
这是钟凝雪没想到的，她道：“辛苦你了。”
她接着问卫凡：“史文玉是一直不曾有动静么？”
卫凡道：“因为上次不明势力的加入，我们不敢再轻易主动开战了，想等赵延知来了之后，若我们贸然进攻，会走进他们更大的陷阱里。不过凌霄猜测，那方人或许是帮我们的，是否属实，唐灿正在查。”
卫凡接着道：“关于赵延知，我们认为他应该是来打史文玉来了，他应该是来帮史文玉的，即便他不是，贺兰艺一定是，至于羌可达，他是随波逐流、凑热闹来的。”
钟凝雪的脑子十分清醒，她挑出重点来，问道：“只是夏州和淮郡他们能过来么？”
卫凡道：“王爷给秦臻的命令是不主动去拦，但是不能将他们放出夏州。”
陈谦润的安排完全对的，对眼下形势一样适用，钟凝雪道：“单是走了一个陈亭轩，兵力没有任何变化，要是硬打的话可能真的有危险，而齐州我们又分不出兵去。”
卫凡道：“我和凌霄初步设想过可以将我们面临两面夹击的情况转变成赵延知他们两面夹击，先将他们放到淮郡去，秦臻从后面堵截，切断他们的退路，我们再从齐州往淮郡打，或许可以改变这个僵持的局面。”
一直不曾说话的陈谦润，在这时一语中的道：“这个要速度的，赵延知若卯足了劲，往齐州来，直至和史文玉合兵，被两面夹击的还是我们。”
陈谦润发现只有说正事的时候，钟凝雪才会认真地回应，他问钟凝雪：“雪儿，你觉得呢？”
钟凝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说的在理。不过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交给秦臻来办，他应该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的。”
陈谦润开始赶人了，他道：“剩下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说吧。”
卫凡和凌霄应下，起身离开了。
陈谦润不顾钟凝雪的反对，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抱到床榻上，把方才凌霄送来的药汤端来要喂她，钟凝雪皱眉不肯张嘴。
陈谦润平静地跟她讲道理：“今天若是不吃，你明日还是连这个门都出不了。早日好了，早日就能回到军中了。”
钟凝雪任他一勺一勺地将药喂完了。
陈谦润道：“你好好歇着，有事我一定来向你说，不要再操多余的心了。”
钟凝雪确实走不出去，她难得客气道：“谢谢你。”
陈亭轩回到京城之后，陈靖没有立刻召见他，等了几日，陈亭轩实在等不及了，向每日看守他的人说他想进宫，那人道：“陛下日理万机，不是王爷说见就能见的，不过王爷的话，我会照实报给陛下的。”
如此周旋数日，陈亭轩终于如愿以偿见了陈靖。
陈亭轩直接跪地道：“臣被赵延知骗了，陛下要为臣做主！”
陈靖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亭轩道：“西郡兵力皆到赵延知手中了呀！”
陈靖意味深长道：“哦……”
随即道：“看来皇兄把权看的比命重要啊。”
陈亭轩顿觉不妙，他稍抬了头，只见陈靖气定悠闲地俯视着他，陈亭轩吞吞吐吐道：“陛下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笨！”陈靖伸手点了点他，回身走几步，坐下了，问他：“知道朕为何将你召回京城么？”
陈亭轩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因为臣去了夏州。”
陈靖道：“就是因为你去了夏州，朕才将你召回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救你的性命。”
陈亭轩不解，回京与他的性命有何关系，难不成陈靖已经确定赵延知会反了，早晚要将他杀掉的，他不敢问，只垂头不言。
陈靖道：“闷着个脑袋，只顾着走，不顾着想走的对不对么？”
陈亭轩老实道：“臣不对。”
陈靖道：“你是朕派去的人，不去救人，反而杀人去了，这不明摆着是朕的失误么，朕倒是还好，没人治得了朕的罪，你不一样，朕要趁你没做傻事之前，将你救回来，你若真的打了史文玉，不是公然造反么，性命还要不要啦？”
原来如此，陈亭轩心想，照陈靖这么说，确实是救了他一命。
陈靖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自己惹的事，怎么全都怪到赵延知的身上了？”
钟凝雪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习惯性地去摸枕下的刀。刀是有的，那是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陈谦润早替她在枕下放好了。
凌霄听言向后退了退，但陈谦润不走，他向前走，说道：“雪儿，是我呀。”
钟凝雪重新睁开了眼睛，她道：“我知道是你。我想休息了，请你先出去吧。”
陈谦润摇头。
钟凝雪挣扎着要起身：“你不走我就走。”
陈谦润无法，只能向后退了。经历生死离别，钟凝雪好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出了房门后，他问凌霄：“王妃这是怎么了？”
凌霄不能跟陈谦润说实话。钟凝雪应该是有心病，或许跟那个失去的孩子有关系，也或许因她格外珍惜性命，所以差些叫她死掉的人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可为何那样对陈谦润他不知道，他对陈谦润说道：“王妃方才醒来，情绪有些不稳定，再等一等就好了。”
陈谦润问：“你看雪儿是真的醒来了么？”
凌霄道：“是真的醒来了，王妃有一些力气想要起身来的。”
陈谦润道：“我一会儿再去看看她。”
陈谦润不离开，凌霄也陪着不离开，片刻后，他又问道：“雪儿她的精神是没有问题的罢？”
凌霄道：“没有问题。”
陈谦润轻轻地推开门去看钟凝雪去了。
这时钟凝雪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听见陈谦润进来的动静，她单是瞥了一眼，又朝上看去了。
“雪儿。”陈谦润叫她。
“我再休息一日，明日就可以起来了，齐州我们一定要拿下。”钟凝雪道。
她扭头问陈谦润：“齐州现在没打下的吧？”
陈谦润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他摇了摇头。
钟凝雪十分平静得说道：“你不应该只守着我的，你要去打史文玉。”
陈谦润道：“我很担心你。”
钟凝雪道：“你应该更担心史文玉，更担心陈靖，担心赵延知。”
陈谦润道：“你要是不醒来，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钟凝雪道：“我要是不醒来，你该尽全力去打他们才对。”
钟凝雪淌了两行泪，她扭了头朝上看，不去看陈谦润了，说道：“我真的要休息了，你走吧。”
陈谦润又向她靠近了一些，他道：“我不走。”
钟凝雪不再搭理他了，她闭上了眼睛，直至那两道泪痕干掉了，陈谦润也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坐着，守着她。
钟凝雪说只睡一夜，当真只睡了一夜，次日她就要起来了。
她体力不支，脑子却是清楚的，坚持要从塌上起来，陈谦润十分心疼，却又阻止不得，她问陈谦润：“此时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陈谦润听她的话，命人将卫凡叫了来。待听过卫凡一番讲述，钟凝雪对卫凡说道：“要派人去上原一趟，查一查陈亭轩当时去见陈靖都说了些什么，要是将这个查清楚，赵延知也就好查了。若赵延知真的来了齐州，要能见面，当面见一见是最好的。”
卫凡不敢大声和她说话，他小心问道：“赵延知他会答应么？”
钟凝雪道：“赵延知即便和贺兰艺达成了一致，但最后他终究是要自立门户的，又或者他始终还是忠于陈亭轩的，因为陈亭轩即便是回了京城，他的性命是无忧的，陈靖不可能放着赵延知不管，而去治陈亭轩的罪。”
卫凡听出来钟凝雪的意思了，他道：“陈靖将陈亭轩召回是要利用陈亭轩去做别的事情了。”
钟凝雪点了点头，道：“我是这样想的。否则他不会只叫陈亭轩一个人回去，而将赵延知带走，可能是他不敢的。”
凌霄道：“能叫陈靖不敢的事情，我觉得只有一个人能压得住，那就是先帝。”
钟凝雪说了这么些话，额头上已经有细汗了，陈谦润要为她擦拭，被她阻止了，她扶着桌子说道：“我无事，凌公子你继续说。”
凌霄接着道：“当初为了保住涿木，叫江远去上原，用的就是先帝的名义和先帝的圣旨。有可能赵延知也是用的这一招，不过他的目的我不相信仅仅是为了将陈亭轩手中的实权转移到他手中这么简单。”
钟凝雪道：“这是极有可能的，能快些到上原就快些到上原查去。”
卫凡应下：“是，王妃。”他又接着道：“等赵延知到了齐州，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他。”
钟凝雪点头道：“嗯。”
卫凡犹豫片刻，接着道：“等所有人全都来了齐州，局面会非常混乱，王妃和王爷还是……”
钟凝雪听出他是何意，她打断了卫凡，说道：“我不会走。”
卫凡知道钟凝雪最介意和在乎的是什么，他道：“我已经拜托秦臻请朝离去查那件事情了，叫他动用十三月派的关系，或许以江湖人的身份入手，能查到一些线索。”
这是钟凝雪没想到的，她道：“辛苦你了。”
她接着问卫凡：“史文玉是一直不曾有动静么？”
卫凡道：“因为上次不明势力的加入，我们不敢再轻易主动开战了，想等赵延知来了之后，若我们贸然进攻，会走进他们更大的陷阱里。不过凌霄猜测，那方人或许是帮我们的，是否属实，唐灿正在查。”
卫凡接着道：“关于赵延知，我们认为他应该是来打史文玉来了，他应该是来帮史文玉的，即便他不是，贺兰艺一定是，至于羌可达，他是随波逐流、凑热闹来的。”
钟凝雪的脑子十分清醒，她挑出重点来，问道：“只是夏州和淮郡他们能过来么？”
卫凡道：“王爷给秦臻的命令是不主动去拦，但是不能将他们放出夏州。”
陈谦润的安排完全对的，对眼下形势一样适用，钟凝雪道：“单是走了一个陈亭轩，兵力没有任何变化，要是硬打的话可能真的有危险，而齐州我们又分不出兵去。”
卫凡道：“我和凌霄初步设想过可以将我们面临两面夹击的情况转变成赵延知他们两面夹击，先将他们放到淮郡去，秦臻从后面堵截，切断他们的退路，我们再从齐州往淮郡打，或许可以改变这个僵持的局面。”
一直不曾说话的陈谦润，在这时一语中的道：“这个要速度的，赵延知若卯足了劲，往齐州来，直至和史文玉合兵，被两面夹击的还是我们。”
陈谦润发现只有说正事的时候，钟凝雪才会认真地回应，他问钟凝雪：“雪儿，你觉得呢？”
钟凝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说的在理。不过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交给秦臻来办，他应该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的。”
陈谦润开始赶人了，他道：“剩下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说吧。”
卫凡和凌霄应下，起身离开了。
陈谦润不顾钟凝雪的反对，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抱到床榻上，把方才凌霄送来的药汤端来要喂她，钟凝雪皱眉不肯张嘴。
陈谦润平静地跟她讲道理：“今天若是不吃，你明日还是连这个门都出不了。早日好了，早日就能回到军中了。”
钟凝雪任他一勺一勺地将药喂完了。
陈谦润道：“你好好歇着，有事我一定来向你说，不要再操多余的心了。”
钟凝雪确实走不出去，她难得客气道：“谢谢你。”
陈亭轩回到京城之后，陈靖没有立刻召见他，等了几日，陈亭轩实在等不及了，向每日看守他的人说他想进宫，那人道：“陛下日理万机，不是王爷说见就能见的，不过王爷的话，我会照实报给陛下的。”
如此周旋数日，陈亭轩终于如愿以偿见了陈靖。
陈亭轩直接跪地道：“臣被赵延知骗了，陛下要为臣做主！”
陈靖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亭轩道：“西郡兵力皆到赵延知手中了呀！”
陈靖意味深长道：“哦……”
随即道：“看来皇兄把权看的比命重要啊。”
陈亭轩顿觉不妙，他稍抬了头，只见陈靖气定悠闲地俯视着他，陈亭轩吞吞吐吐道：“陛下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笨！”陈靖伸手点了点他，回身走几步，坐下了，问他：“知道朕为何将你召回京城么？”
陈亭轩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因为臣去了夏州。”
陈靖道：“就是因为你去了夏州，朕才将你召回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救你的性命。”
陈亭轩不解，回京与他的性命有何关系，难不成陈靖已经确定赵延知会反了，早晚要将他杀掉的，他不敢问，只垂头不言。
陈靖道：“闷着个脑袋，只顾着走，不顾着想走的对不对么？”
陈亭轩老实道：“臣不对。”
陈靖道：“你是朕派去的人，不去救人，反而杀人去了，这不明摆着是朕的失误么，朕倒是还好，没人治得了朕的罪，你不一样，朕要趁你没做傻事之前，将你救回来，你若真的打了史文玉，不是公然造反么，性命还要不要啦？”
原来如此，陈亭轩心想，照陈靖这么说，确实是救了他一命。
陈靖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自己惹的事，怎么全都怪到赵延知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