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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赵延知和贺兰艺全都没到,史文玉又开始敷衍作战了,能躲则躲,任凭怎样挑衅皆是坚守不出,见陈谦润来,更是连面都不露了,他有自知自明,说不过陈谦润那张嘴的,又是个会骂人的,何必自取其辱,到阵前丢人现眼去。

    卫凡提议换个打法,或是叫史文玉主动来战,他对陈谦润说道:“若强攻,不是一时半刻就可攻下的。”

    陈谦润却道:“史文玉料定了我们见此形势会找其它办法,我们就越不能遂他的意,只要坚持打下去,史文玉一定会怕的。”

    史文玉果真疑惑起来,范阳不是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也不是易守难攻的城池,若真这般耗下去,范阳终究要失守。

    慌乱之下,史文玉连连向赵延知和贺兰艺求救,请他们还是快些来吧。

    只是这二人此时根本顾不上他,一个在找机会脱离赵延知,想到丹陵去。一个在想方设法见秦臻,自那夜离开后,再去拜访,皆是被拦在门外。除此之外,这二人还在忙着吵架,贺兰艺知道他独身一人去见秦臻了,并非他故意跟踪,是赵延知主动说的,赵延知说只要能将秦臻忽悠住,他们便可平安无险地过去夏州和淮郡。

    贺兰艺讽刺道:“将秦臻忽悠住,将军是拿秦臻当陈靖看的么?”

    赵延知不满道:“陈靖好歹我们大楚的皇帝,不至于像贺兰公子想象中的那般愚蠢。”

    贺兰艺更加得意了,道:“怎么将军还替陈靖说话,将军不是将来一日要取代他的位置呢么?”

    赵延知道:“我何时跟你说过我要做皇帝了?”

    贺兰艺愣住了。

    赵延知又道:“我又何时说过我是为了打陈靖的,为什么就不是帮陈靖的?”

    贺兰艺:“?”

    得意的变成了赵延知,他道:“我是大楚人,我为大楚的朝廷效力,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贺兰公子在想什么,在想我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要豁出性命造反么?”

    “可是……”贺兰艺道,“可是你分明将陈亭轩的权力都拿到手了,不是为了……”

    赵延知打断了他,道:“贺兰公子为什么不想想陈靖单叫陈亭轩一个人回京,而不将我一起召回呢?”

    贺兰艺道:“自然是你使了阴谋诡计。”

    赵延知道:“即便我再聪明,可陈靖终究是大楚的皇帝,他不想听的话,谁能奈何得了他,我怎会有那样的本事,叫皇帝对我言听计从,即便是荣国公,都做不到的。”

    贺兰艺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全身上下都僵住了,呆呆地看着赵延知,只听赵延知又道:“我算计陈亭轩不错,可没有陈靖的帮助,我办不到。而陈靖为何帮助我,贺兰公子好好想一想罢。”

    贺兰艺不肯相信赵延知一切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陈靖,他不死心道:“可是将军要去齐州救史文玉的呀。”

    赵延知温柔地笑了:“时至今日,贺兰公子还相信我的话么?”

    赵延知的话如惊雷一般,将贺兰艺的脑袋镇住了,使他思考不得,说话不得,怔了半晌,才缓缓道:“那将军要做什么?”

    赵延知道:“我不是说了么,我要迷惑住秦臻,叫他放我们过去夏州。”

    贺兰艺仿佛听了个笑话,而这个笑话是他自己,他苦笑一阵,道:“我真是太天真了,指望能从将军这里问出实话实在是痴心妄想!”

    贺兰艺一边笑,一边起了身,许是身子还尚是僵硬的,扶着一旁的桌子,才勉强站了住,他道:“若将军念在以往的交情上,给我留一条活路,我和哥哥会万分感激的,若将军不管,我也不埋怨,毕竟我也没做过多少好事,没能积攒得了我的功德,落个怎样的悲惨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

    贺兰艺还妄想能用真情打动赵延知,他忘了那可是赵延知,将他从头骗到尾的赵延知,赵延知也是个会拿感情说事的,他道:“公子太拿我当回事了,我也只是替人办事的,哪里有掌控人生死的大权,不说贺兰公子,我也没办过多少好事,想必下场是与贺兰公子一样的。”

    赵延知一番话叫贺兰艺彻底心灰意冷了,他还是礼貌地笑了笑,道:“那我们就祈祷死时能留个全尸罢!”

    若是以前,贺兰艺是想趁机拉拢羌可达的,可是如今他没有把握了,赵延知就像是一个魔鬼,说不定早在羌可达那里为他设好陷阱,只等着他往里跳了。

    若想自保,只能保住自己一个人的性命了。

    赵延知先给史文玉回信,他说秦臻太难对付了,齐州他们大概是去不了了,即便是硬打过去,定要损失兵力,纯是送人头去的。他着重向史文玉诉说了他的无奈,而对以往的承诺却是不提。

    接着将与史文玉所有的来往信件,包括要寄出的这一封,全都抄了一份寄往了上原,到了陈靖手中。

    陈靖对着那么些封信,皱眉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赵延知只给了这些信件,却没有告诉陈靖他此举的目的。无奈之下,陈靖只得命人将孟廷邺召了来,深更半夜,孟廷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衣服都没穿戴整齐,便冲出房门坐上马车,立刻进宫去了。

    孟廷邺越走越是忐忑,待见了陈靖,看过那些来往信件,孟廷邺才放下了心来,这事与他无关。

    陈靖问道:“朕不知赵延知为何单寄来这些信,而不加任何的说明,外公能看出些什么么?”

    孟廷邺如实道:“我觉得两个可能,一是赵将军确实如同信中向史文玉所说一样,他现在的处境是十分艰难的,而不向陛下再重复一遍,是唯恐陛下怪罪他的无能。二是做给外人看的,这些信件定是辗转数人才到陛下的手中,宫中各方的耳目众多,若他将目的明确道来,未免会泄露出去。”

    陈靖比较相信孟廷邺说的第二种可能,因为他在赵延知写给史文玉的信中看出了敷衍,而赵延知不是个凡夫俗子,虽不能将秦臻碾压,可不至于一次也赢不了,除非他没打。陈靖道:“赵延知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主动去打秦臻?”

    陈靖果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孟廷邺耐心地解释道:“此种形势,打是下策,谈才是上策。”

    “谈?”

    孟廷邺道:“是的,陛下,赵将军说的难处应该是始终没有同秦臻谈妥。”

    陈靖皱眉道:“可是为何不打?”

    孟廷邺道:“一旦开战,走淮郡用武力,也是避免不了的了。”

    孟廷邺这么说,陈靖便明白了,他道:“可是说服秦臻的难度更大,秦臻那样的脑子,和那样的原则,赵延知能将他说服的了,才是稀罕事儿呢。”

    孟廷邺却道:“可是秦臻也不敢打的。有赵延知、贺兰艺及羌可达三方人,若是硬要开战,秦臻不一定打的了,稍有不慎,夏州就失守了,所以现在是相互牵制的一个局面,谁也不先踏出第一步。”

    陈靖道:“外公的意思是赵延知在暗示他现在处境艰难,需要朕的帮助么?”

    这话孟廷邺可不敢随意地回答,他道:“臣也只是猜测,具体怎样,想必只有赵将军本人知道。陛下若想确定,不妨派人到南疆问问去。”

    陈靖道:“这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外公算过么?”

    陈靖摆摆手,道:“还是朕自己来想罢。”

    陈靖示意孟廷邺可以退下了,孟廷邺却停住不走,在原地犹豫片刻,问道:“陛下当真信任赵将军么?”

    陈靖问道:“朕不信他,难道信陈亭轩么?”

    陈靖语气不善,孟廷邺心想还是快走为妙,他道:“臣不知这其中联系,望陛下不要怪罪臣的无知。”

    陈靖问他:“不知外公是否听到一个消息。”

    孟廷邺问:“是何消息?”

    陈靖道:“瑞王妃在南疆是出了事的,至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如此机密事件,若是事实,陈谦润定会吩咐严加保密,怎会叫消息流出来,知道消息的只能是受伤的人,和下手的人。

    陈靖不是在问他知不知道,而是告诉他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并且专挑在这时候,那么赵延知应该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不对,极有可能就是赵延知做的,那陈靖这般信任他就完全说的过去了。

    孟廷邺不想掺和到这场腥风血雨中,他不想知道的更多,因为那样会更危险,于是道:“若真如此,瑞王因此乱了阵脚,赵将军取南疆,是有很大机会的。”

    陈靖认同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朕不知道他的计划,但能打的了秦臻的,也就他一人了。”

    孟廷邺忽然想到谢云鹤,他道:“那谢云鹤,陛下还往南疆派么?”

    经孟廷邺提醒,陈靖也记起来了,他思索片刻,道:“待朕再见一见他,再做决定。”

    事关机密,孟廷邺只想快走,便不再问下去了,他行礼告辞,想要拔腿就转身,出了这殿门去。他表现的太明显,叫陈靖皱了眉:“外公着急干什么去?”

    孟廷邺只好道:“只是着急睡觉去。”

    陈靖盯了他片刻,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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