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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急败坏的陈靖下旨命人快些将广安王抓回京来。

    此时的陈靖已经丧失了理智,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孟廷邺却知道广安王此举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若他自己回京,指不定会碰上什么意外,但是叫朝廷的人抓他回去,便为他的安全多了一层保障。

    陈靖现在最正确的做法是即刻找人出兵,至于广安王,若他执意推脱就是不想打,那么就找人接替他的位置,齐州便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陈靖一时乱了手脚,根本无从下手,孟廷邺也不敢将他的想法说给陈靖,先不说陈靖会不会同意,即便同意了,这个仗最后没有打赢,那么他孟廷邺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因为从眼下形势看,极有可能是打不赢的,现在陈靖能派的人已经很少了,且都需要权衡,首先禁军是负责皇城的安全,不到最后一刻陈靖肯定不会动用的,那是他最后的护身符。其次是潭州的李存业,但是潭州又紧挨着燕郡、收回的北晋和东亭的失地,那里有安乐公主,潭州的兵力一旦全都调出去,要考虑潭州会不会被安乐公主借机占去。

    剩下的就是魏州的郭嗣了,可偏偏前些天谢云鹤领了一些兵到丹陵去了,若郭嗣领兵离开,不能保证谢云鹤会不会趁机取了魏州,赵延知都能反叛了,谢云鹤就更不必说了。

    还有就是淮南王,可是要考虑他是否为了照顾陈谦润而敷衍作战,能拖延便拖延,是个不定数。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赵延知,若赵延知一直是为瑞王做事的,那么陈靖能将他的皇位保住的几率几乎是没有了。

    赵延知始终查无踪迹,陈靖每日催促,问孟廷邺进展如何了。

    孟廷邺是真的尽了全力了,只是赵延知此人行踪诡秘,若是故意消失,应该无人能查得到。

    陈靖问孟廷邺:“那外公说现在该怎么办,赵延知找不到,广安王要回来,难道真的就把齐州就这么白白给了瑞王么?”

    陈靖自己不说派兵,孟廷邺也绝对不会说,他道:“我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在赵延知这里出了问题,竟是这样轻松和爽快就把西郡的兵力全都给了瑞王。”

    陈靖不满地说道:“朕在问你怎么办,不是叫你分析事情,不用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孟廷邺规规矩矩地说道:“臣也没有办法,已经尽力在找赵延知了。”

    陈靖没有继续为难孟廷邺,他道:“我想了一下大楚现在的形势,除了上原,有五州五郡,燕郡是瑞王的,临歌是瑞王的,齐州是瑞王的,夏州也是瑞王的,这将近一半的疆土都属于他瑞王了,还有就是西郡……”

    说到此处,陈静喃喃地说道:“西郡……”

    陈靖问孟廷邺:“赵延知会不会回西郡了,他并不是真的投靠瑞王,而是为了保西郡呢?”

    孟廷邺直想说,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相信赵延知,孟廷邺不敢说,只道:“这个臣也并不知情,想必只有赵延知本人才知道,赵延知这个人变幻莫测、诡计多端,实在不是我能看得透的。”

    陈靖道:“好了,好了,朕不想再听你啰嗦了,既然你出不了主意,那么就听听朕的。”

    “朕想叫谢云鹤和郭嗣全都去南疆。”陈靖道。

    陈靖这样安排应该是基于对谢云鹤的不信任,怕他趁虚而入,不过这确实是个办法。

    孟廷邺道:“那陛下要快些才是,要是晚一步,说不定齐州已经全被瑞王给占去了。”

    陈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朕这就下旨。”

    陈靖终于聪明了一回,他同意了广安王回京领罪,但是他的兵要交给前去接应的谢云鹤和郭嗣。

    接到命令,广安王惊措不已,那么他此行不就是真的送人头去了么,还不如转而去投降瑞王呢,可是瑞王能容得下他么?

    在他纠结之时,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到访,是在齐州消失的赵延知。

    赵延知精神不错,颇有隔岸观火的架势,对广安王说道:“王爷现在是不是左右为难,往哪里去都觉得自己是死路一条?”

    广安王其实对赵延知不太信任,他总觉得赵延知是瑞王将他派来的,他板着脸不答。

    赵延知道:“王爷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戒备,我若真的投靠瑞王,为何人没留下,我是无可奈何才选择了只保自己的性命的,不知有句话王爷听过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广安王叹道:“将军什么意思,不妨直接说罢。”

    赵延知道:“王爷只想着往前走或者往后走,难道没有想过往左走或者往右走么?”

    “往左往右?”广安王道,“那不就是广郡,临歌么。”

    赵延知提醒道:“临歌,王爷还是不要想的,王爷可以想一想回广郡,我知道王爷是想投降瑞王,可是以王爷现在的身份去投降瑞王,瑞王会同意保住王爷的性命么,后人会怎样看待王爷呢?一场仗都没有打,就领着兵全都归顺了,虽然我也是如此,但是我的人是自由的,王爷这般做,不是为皇家子弟丢人么?”

    赵延知的一番话确实叫广安王有些羞愧,回去广郡确实是一条路,只是他一直想着陈靖和瑞王了,倒是忘了自己还有自己的家。

    广安王问赵延知:“可是回去之后呢?”

    赵延知道:“陈靖不是已经向南派了郭嗣和谢云鹤了么?齐州是谁的还说不定,在他们快要分出胜负之时,王爷再出兵相助,不就知道到底该帮谁了么,到那时王爷真的打过仗了,即便投降,也不至于落个太差的名声。”

    赵延知说的全都在理,可是广安王疑惑的是:“将军为什么要帮我呢?”

    赵延知大言不惭道:“因为我也想要王爷的帮助,我已经无依无靠,能靠的也只有王爷了。”

    广安王道:“将军应该知道孟廷邺在到处找你吧,我可不敢留你。”

    赵延知道:“若王爷真的回了广郡,孟廷邺难道不会找王爷的麻烦么?”

    赵延知当真是狡猾,他是有备而来,甚至威胁道:“王爷不要忘了,我能将陈亭轩不费一兵一卒地搞下位去,对付王爷,我也能。”

    广安王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赵延知道:“难道王爷没有察觉到现在大楚将近一半的疆土已经基本都是瑞王的了么。但是最终谁胜谁负,我们现在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随意地投靠他们去了,我要选一个中立的。”

    广安王道:“淮南王是中立的。”

    赵延知道:“可是淮南王是帮助陈谦润的,我一旦过去就暴露了我的行踪,能不能活着从他府中出来都是个问题。”

    广安王确实因赵延知的一番话动摇了。

    赵延知又道:“不过王爷不要忘了,郭嗣离开了魏州,这也是个好地方,西郡也是没有人的,只要一路向北,说不定能连连拿下。广郡可是有很大的地理优势的。”

    赵延知这是想叫他单干,广安王忙道:“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做皇帝,给我足够的地位我已经很满足了。”

    赵延知笑了一笑,道:“原来这就是王爷帮了陈靖又不帮陈靖的原因么,既不想出力,又想落个安稳。”

    广安王冷了脸,道:“将军不必嘲讽我,难道将军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么?”

    赵延知不生气,他道:“我们是相见甚欢,臭味相投,所以才能走到一起的嘛。”

    广安王寒着脸说道:“将军说的事情我要再想一想,若是无事,将军请回吧。”

    赵延知无辜道:“我能回到哪里去?”

    广安王道:“自然是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赵延知道:“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我只能留下,若是王爷执意不能留我,我就只能回上原领罪去了,我知道王爷不方便回去,或是不想回去,我可以连王爷的罪一起领了。”

    赵延知纯属是在威胁人,广安王别无他法,只好叫他留下了。

    赵延知在广安王军中待的十分潇洒,好吃好喝的待着,还要忍受他时不时的“叨扰”。

    广安王已经很难过了,自从陈靖叫他回京之后,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不过赵延知说的他确实在考虑,眼见朝廷的人就要抓他来了,郭嗣和谢云鹤也出发向南来了,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广安王终于做下了决定,去找赵延知。

    赵延知昨夜饮酒作乐,不知道何时才睡下,睡到正午,帐中不曾有丝毫动静,广安王耐心地等到傍晚,赵延知才醒来,他精神饱满地出了帐来,含笑问道:“王爷找我什么事呀?”

    广安王道:“我们回广郡。”

    赵延知依旧笑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又左右看了一圈儿,道:“若是有酒,我该给王爷敬一杯的,也庆祝我们正式启程了。”

    见赵延知如此自信和潇洒,广安王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地放松下来,终于露出许久以来不曾有过的笑容,说道:“酒,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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