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钟凝雪对着李存业审视片刻，不发一言地转了身，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待看不见方才令他胆战心惊的人影之后，李存业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发泄方才强忍的胆怵，也终于彻底躺到地上，那额上的汗，淌在了冰凉的土地上。
过了不知多久，周围还是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该是所有人都走了吧，李存业心想，可他又不信钟凝雪竟是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
在恐惧和无力两种情绪来回的折磨中，李存业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就那样躺在街上，睡了过去。
这一躺，躺出了名，第二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醒来的，街上的人虽大多不曾见过他的面容，可那身官服认得，不明真相的人对着他有说有笑、议论纷纷，全是些调笑之言，大约是觉得他已被官府踢了出来，所以无所顾忌。
李存业被吵得头疼欲裂，挣扎着从地上起了来，拨开人群，一边走，一边想，郭嗣靠不住了，还是得去找其他能依靠的人去，那么就只能是去上原了，李存业决定不给安乐公主和钟凝雪反应的时间，即刻调兵出发。
即便她们跟了上来，也可抵挡一阵，李存业不管那些吵闹，有了目标之后，便加快步伐赶回府衙，将手下叫来，一项一项地将事情都安排下去。
天一黑，李存业就下令出发了，光顾着后头有没有人追上来，忘了防备前面，出城倒是顺利，只是出城门不多久，前方来报说是遇见了不知何方的大军，正向他们急速驶来。
李存业被急速驶来几个字吓到了，那一定不是安乐公主和钟凝雪，李存业想往后退，不过一旦进了城再想出来就难了，可若是在城外打，能打得过么？
在李存业摇摆不定之际，大军靠近了，前头骑马上指挥的人下令叫大军停下，他独身一人，直直地向李存业靠近了。
是陈谦润。
陈谦润的脸色喜怒不分，说的话也叫人分不出情绪：“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回上原么？”
李存业惊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陈谦润道：“大人应该早就想到我会来潭州，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
“王爷你……”李存业结结巴巴道，“难不成王爷和王妃是商议好的？”
陈谦润道：“你见过王妃了？”
李存业道：“见过了，是在……”
说到此处李存业闭了嘴，他还不想向陈谦润坦诚。
陈谦润看透他的心思，说道：“大人是想说我放大人走，大人就告诉我么？”
李存业想的虽没有这般细致，不过他的确是想从陈谦润那里换来一些好处的。
陈谦润对李存业说道：“我与王妃二人情投意合、默契十足，今日我们都在潭州就足以说明了，大人应该想的是，王妃她会不会追上来，大人不用脑子想应该也知道，我们绝不会放你回上原，能早一日将你拿下，绝不拖延。”
李存业故技重施，希望以卑微的态度换取原谅，他道：“我向王爷和王妃认错，我做过的事情我也全都可以坦诚。”
陈谦润道：“这重要么，重要的是你做过，若不是故意留着你的性命，大人觉得你能活到今日么？”
李存业知道陈谦润是来拦他的，可是要将他置于死地，还是留着他的性命，为钟侯爷的死因做证明，李存业想不到。
李存业抬头望了望天，此时是冬日，月色格外寂冷，他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一死，即便是有利用价值，但是在利用之后，他也总该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李存业叹气一声，对陈谦润说道：“王爷希望我怎么做，我全都配合，我也曾与王妃说过相似的话，我愿为我的过错赎罪，王爷叫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会答应。”
陈谦润道：“那就等见到王妃，由她处置。”
陈谦润问李存业：“大人真的不打算抵抗，就这么轻易的投降么？”
李存业道：“在我的身后，还有王妃和安乐公主，王爷觉得我能怎么办，看眼下形势，即便是我去了上原，也不过多活几天罢了。”
这时有马蹄声从夜色中传来，愈来愈近，陈谦润的表情也愈加严肃。
来的是一队骑兵，看见领头的人之后，陈谦润立刻笑了，叫她：“雪儿！”
钟凝雪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点了点头，道：“王爷。”
她的视线在两方军队停下的地方各扫了一眼，问陈谦润：“王爷这是不打算开战么？”
她扬鞭指向李存业，道：“但是我不想留着他的性命。”
陈谦润骑着马向她靠近，他控制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想念，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他道：“全凭你做主。”
钟凝雪转身，去问李存业：“大人想要怎么个死法，是我动手还是大人自己动手？”
李存业没想到钟凝雪竟真的在这时候要杀他，他连忙道：“我知道钟侯爷死亡的真相，我可以向天下人说明的，我可是一个重要人物。”
钟凝雪挑了挑眉，说道：“可是即便大人做了这些，最后还是要死的，你既杀过人，就要拿性命相抵，这个道理大人应该明白，大人是想现在死，还是再等一等？”
钟凝雪当真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她毫不避讳地将最后的结果说出来，即便是暂时留着他的性命，在利用之后，还是要将他杀掉。
决定权在李存业，是现在死，还是再过些日子，李存业一时拿不了主意，他两条路都不想选择，若是让他现在就头破血流，他怕疼，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就这般英勇的赴死。
可到最后他还是要死，被折腾这一趟，肯定要受罪，说不定还会变着法子折磨他。
在李存业思考之际，陈谦润已经到了钟凝雪跟前，他叫钟凝雪一声雪儿，问她：“你见过郑临么？”
钟凝雪道：“王爷是想问我，相不相信他说的话，是么？”
又有马蹄声传来，李存业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来到阵前，先是问钟凝雪：“嫂嫂你一切都好吧？”
钟凝雪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近些日子对李存业的监视，帮了很大的忙。”
安乐公主道：“嫂嫂客气了，李存业这种败类迟早都要将他置于死地，若不是还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早将他斩于刀下了。”
安乐公主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陈谦润，说道：“哥哥你今日来长泉，是来取他的性命的么？”
李存业知道安乐公主问陈谦润的话，是说给他听的，李存业已经放弃央求，笑道：“这天下果真叫你们得了去，也是一件好事。”
安乐公主不屑道：“大人当真觉得我们在乎那些东西么，不过是有些人做的事情太过分，没有能力担的起那重任，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到大楚毁在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手里。”
安乐公主不想与李存业废话，她去问钟凝雪和陈谦润，道：“到底该怎样处置他？”
陈谦润道：“由你嫂嫂做主。”
钟凝雪看了一眼李存业，说道：“将他扣下，我们回城。”
回去是安乐公主和钟凝雪在一处的，陈谦润领着大部队在后头。
安乐公主问钟凝雪：“嫂嫂和哥哥这么久没见，不想说几句话么。”
钟凝雪道：“公主应该知道我和你哥哥为什么走到一起，是为了我的父亲。”
安乐公主道：“可是我看见的不是那样，你们是有感情的。”
钟凝雪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安乐公主道：“为什么？”
钟凝雪道：“人在经历一些事情的前后是有变化的，我以前确实对你哥哥有感情，愿意和他在一起，现在我不愿意了，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将我的心愿了解，至于往后的路，我没有想过。”
安乐公主许久没有说话，良久，她才道：“我作为一个外人其实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想法，我也不能说因为与哥哥的关系更近，所以极力地劝嫂嫂，不过我还是希望嫂嫂再想一想，或许没有真的看清自己的心，是被一些事情影响了。我至今不知道郑临这个人的底细，但知道他应该跟嫂嫂说过一些什么，或许这其中还牵连着我哥哥和父亲，但我相信嫂嫂是一个明智之人，不会上那些人的当。”
钟凝雪道：“真相我已经知道了，李存业在写给郭嗣的信中将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虽是半真半假，我还是能挑出来哪些是真话。”
钟凝雪不说，安乐公主便不去问，此时已到府衙门口，安乐公主勒马停下，对钟凝雪说道：“嫂嫂将李存业交给我吧。”
钟凝雪不与她客气，道：“如此辛苦公主了。”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明日我去找嫂嫂，我们商议回上原的事情。”
安乐公主用回字，上原是她的故乡，可不是钟凝雪的，钟凝雪知道她别有所指，她没有纠正，回一声好，扬鞭走了。
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想，陈谦润应该会来找她的，只是没想到陈谦润竟是比她先到她的住处。
钟凝雪对着李存业审视片刻，不发一言地转了身，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待看不见方才令他胆战心惊的人影之后，李存业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发泄方才强忍的胆怵，也终于彻底躺到地上，那额上的汗，淌在了冰凉的土地上。
过了不知多久，周围还是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该是所有人都走了吧，李存业心想，可他又不信钟凝雪竟是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
在恐惧和无力两种情绪来回的折磨中，李存业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就那样躺在街上，睡了过去。
这一躺，躺出了名，第二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醒来的，街上的人虽大多不曾见过他的面容，可那身官服认得，不明真相的人对着他有说有笑、议论纷纷，全是些调笑之言，大约是觉得他已被官府踢了出来，所以无所顾忌。
李存业被吵得头疼欲裂，挣扎着从地上起了来，拨开人群，一边走，一边想，郭嗣靠不住了，还是得去找其他能依靠的人去，那么就只能是去上原了，李存业决定不给安乐公主和钟凝雪反应的时间，即刻调兵出发。
即便她们跟了上来，也可抵挡一阵，李存业不管那些吵闹，有了目标之后，便加快步伐赶回府衙，将手下叫来，一项一项地将事情都安排下去。
天一黑，李存业就下令出发了，光顾着后头有没有人追上来，忘了防备前面，出城倒是顺利，只是出城门不多久，前方来报说是遇见了不知何方的大军，正向他们急速驶来。
李存业被急速驶来几个字吓到了，那一定不是安乐公主和钟凝雪，李存业想往后退，不过一旦进了城再想出来就难了，可若是在城外打，能打得过么？
在李存业摇摆不定之际，大军靠近了，前头骑马上指挥的人下令叫大军停下，他独身一人，直直地向李存业靠近了。
是陈谦润。
陈谦润的脸色喜怒不分，说的话也叫人分不出情绪：“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回上原么？”
李存业惊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陈谦润道：“大人应该早就想到我会来潭州，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
“王爷你……”李存业结结巴巴道，“难不成王爷和王妃是商议好的？”
陈谦润道：“你见过王妃了？”
李存业道：“见过了，是在……”
说到此处李存业闭了嘴，他还不想向陈谦润坦诚。
陈谦润看透他的心思，说道：“大人是想说我放大人走，大人就告诉我么？”
李存业想的虽没有这般细致，不过他的确是想从陈谦润那里换来一些好处的。
陈谦润对李存业说道：“我与王妃二人情投意合、默契十足，今日我们都在潭州就足以说明了，大人应该想的是，王妃她会不会追上来，大人不用脑子想应该也知道，我们绝不会放你回上原，能早一日将你拿下，绝不拖延。”
李存业故技重施，希望以卑微的态度换取原谅，他道：“我向王爷和王妃认错，我做过的事情我也全都可以坦诚。”
陈谦润道：“这重要么，重要的是你做过，若不是故意留着你的性命，大人觉得你能活到今日么？”
李存业知道陈谦润是来拦他的，可是要将他置于死地，还是留着他的性命，为钟侯爷的死因做证明，李存业想不到。
李存业抬头望了望天，此时是冬日，月色格外寂冷，他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一死，即便是有利用价值，但是在利用之后，他也总该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李存业叹气一声，对陈谦润说道：“王爷希望我怎么做，我全都配合，我也曾与王妃说过相似的话，我愿为我的过错赎罪，王爷叫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会答应。”
陈谦润道：“那就等见到王妃，由她处置。”
陈谦润问李存业：“大人真的不打算抵抗，就这么轻易的投降么？”
李存业道：“在我的身后，还有王妃和安乐公主，王爷觉得我能怎么办，看眼下形势，即便是我去了上原，也不过多活几天罢了。”
这时有马蹄声从夜色中传来，愈来愈近，陈谦润的表情也愈加严肃。
来的是一队骑兵，看见领头的人之后，陈谦润立刻笑了，叫她：“雪儿！”
钟凝雪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点了点头，道：“王爷。”
她的视线在两方军队停下的地方各扫了一眼，问陈谦润：“王爷这是不打算开战么？”
她扬鞭指向李存业，道：“但是我不想留着他的性命。”
陈谦润骑着马向她靠近，他控制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想念，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他道：“全凭你做主。”
钟凝雪转身，去问李存业：“大人想要怎么个死法，是我动手还是大人自己动手？”
李存业没想到钟凝雪竟真的在这时候要杀他，他连忙道：“我知道钟侯爷死亡的真相，我可以向天下人说明的，我可是一个重要人物。”
钟凝雪挑了挑眉，说道：“可是即便大人做了这些，最后还是要死的，你既杀过人，就要拿性命相抵，这个道理大人应该明白，大人是想现在死，还是再等一等？”
钟凝雪当真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她毫不避讳地将最后的结果说出来，即便是暂时留着他的性命，在利用之后，还是要将他杀掉。
决定权在李存业，是现在死，还是再过些日子，李存业一时拿不了主意，他两条路都不想选择，若是让他现在就头破血流，他怕疼，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就这般英勇的赴死。
可到最后他还是要死，被折腾这一趟，肯定要受罪，说不定还会变着法子折磨他。
在李存业思考之际，陈谦润已经到了钟凝雪跟前，他叫钟凝雪一声雪儿，问她：“你见过郑临么？”
钟凝雪道：“王爷是想问我，相不相信他说的话，是么？”
又有马蹄声传来，李存业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来到阵前，先是问钟凝雪：“嫂嫂你一切都好吧？”
钟凝雪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近些日子对李存业的监视，帮了很大的忙。”
安乐公主道：“嫂嫂客气了，李存业这种败类迟早都要将他置于死地，若不是还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早将他斩于刀下了。”
安乐公主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陈谦润，说道：“哥哥你今日来长泉，是来取他的性命的么？”
李存业知道安乐公主问陈谦润的话，是说给他听的，李存业已经放弃央求，笑道：“这天下果真叫你们得了去，也是一件好事。”
安乐公主不屑道：“大人当真觉得我们在乎那些东西么，不过是有些人做的事情太过分，没有能力担的起那重任，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到大楚毁在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手里。”
安乐公主不想与李存业废话，她去问钟凝雪和陈谦润，道：“到底该怎样处置他？”
陈谦润道：“由你嫂嫂做主。”
钟凝雪看了一眼李存业，说道：“将他扣下，我们回城。”
回去是安乐公主和钟凝雪在一处的，陈谦润领着大部队在后头。
安乐公主问钟凝雪：“嫂嫂和哥哥这么久没见，不想说几句话么。”
钟凝雪道：“公主应该知道我和你哥哥为什么走到一起，是为了我的父亲。”
安乐公主道：“可是我看见的不是那样，你们是有感情的。”
钟凝雪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安乐公主道：“为什么？”
钟凝雪道：“人在经历一些事情的前后是有变化的，我以前确实对你哥哥有感情，愿意和他在一起，现在我不愿意了，我只想一个人待着，将我的心愿了解，至于往后的路，我没有想过。”
安乐公主许久没有说话，良久，她才道：“我作为一个外人其实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想法，我也不能说因为与哥哥的关系更近，所以极力地劝嫂嫂，不过我还是希望嫂嫂再想一想，或许没有真的看清自己的心，是被一些事情影响了。我至今不知道郑临这个人的底细，但知道他应该跟嫂嫂说过一些什么，或许这其中还牵连着我哥哥和父亲，但我相信嫂嫂是一个明智之人，不会上那些人的当。”
钟凝雪道：“真相我已经知道了，李存业在写给郭嗣的信中将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虽是半真半假，我还是能挑出来哪些是真话。”
钟凝雪不说，安乐公主便不去问，此时已到府衙门口，安乐公主勒马停下，对钟凝雪说道：“嫂嫂将李存业交给我吧。”
钟凝雪不与她客气，道：“如此辛苦公主了。”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明日我去找嫂嫂，我们商议回上原的事情。”
安乐公主用回字，上原是她的故乡，可不是钟凝雪的，钟凝雪知道她别有所指，她没有纠正，回一声好，扬鞭走了。
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想，陈谦润应该会来找她的，只是没想到陈谦润竟是比她先到她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