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槿还记得，彼时初见二娘，是她刚被拐入晚晴楼没多久之后。
她那时伏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像是蚂蚁啃噬的疼，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只听一声脆滴滴莺啼般的娇笑，从廊外由远及近。
吱呀——
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一阵清风拂过，香风习习，似雨后夏日的栀子花，淡淡的又丝丝扣人心。
朝槿不禁好奇，艰难侧首，只见一绰约身姿，轻摇纨扇，自重重烟粉纱幔中分花拂柳而来。
“哎呀，妈妈此番，怎地下手如此之重？”一截皓腕轻轻掀开帐幔，风髻雾鬓间，蝶翅步摇曳动生辉。
纨扇半掩下，是一双善睐明眸，似含秋水似含忧。
那日之后，徐二娘日日来探望她。
美人说话的声音是极好听的。可她说的话，朝槿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姑娘，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这身体可是自己的，当要保重呐。”
“依我看，姑娘还是从了吧，何必那么执著呢？你看看二娘我，如今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就连鸨母，见了我如今都要客客气气的呢。这日子多快活呀！”
说罢，徐二娘抬了抬手，露出腕间客人送给她的各色首饰，似是要证明什么。
朝槿近乎无声地嗤笑了一下。
“二娘，这些东西，可能还你自由？”
二娘愣了一愣。
“二娘，若是你现在说不想接客了，她可还会对你客客气气？”
“二娘，待你人老珠黄之际，你可还会这般快活？”
朝槿气若游丝，说的话却利如寒剑，撕下那光鲜亮丽的绮罗华服下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住口！”一直温声细语的美人，失声喝止。
那一日过后，二娘很长时间都没来。
直到朝槿伤口结痂，能下床走动了。
再见二娘，她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摇曳生姿。
她为她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
“姑娘的伤总算是好些了。可得仔细着点儿，莫要留了疤。”
朝槿微跛的步子一顿：“留疤又会如何？”
“留了疤，客人会不喜的。接不到好恩客，遭罪的可是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娘双眸黯了一瞬。
朝槿心口一窒。
在一个与平常无异的午间，朝槿用完午膳过后，倍感乏累。
昏昏沉沉间，只听门外模模糊糊的几句话：
“妈妈，她性子那么烈，再等等罢？我定能劝服她的......”
似是......二娘......
又听鸨母不耐道：
“我的乖女儿，你都劝了多久了？妈妈等得了，贵客再也等不及了.....”
“......呵，再烈的马儿，都抵不过这两包药。你们是如此，她也不会例外！”
“......待到接它几回客，啥贞洁烈女在老娘这儿都不管用......”
说罢，一群娘姨大姐鱼贯而入，将伏在案桌上的朝槿，沐浴更衣又钗戴首饰，抹了粉涂了脂，往床上一放，又都出去了。
她如同一团软面，任人搓圆捏扁做成一盘菜肴，往食客桌上呈。
朝槿死死咬住唇，几点朱红自齿间绽落，尖锐痛意递她几分清明。
她缓缓抬起重若千钧的纤手，自青丝之间拔出一支银钗。
银钗尾端闪过一抹寒芒幽光。
朝槿的心颤了颤。
尔后，眼一闭，银牙咬住被褥，手狠狠往面上一扎、一划。
一道不够。
再来一道！
再来一道......
咬住的被褥边缘，终被血浸得黏黏答答......
啊——
刚“入洞房”的嫖客，没一会便尖叫着跑出了房门。
“鬼！有鬼！鬼啊！”他的声音饱含惊恐，语无伦次。
咚咚咚——咚咚咚——
纷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外间廊道。
没一会，朝槿的房外便簇拥了一群男男女女。
“......你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
“......我不敢......有鬼......”
“我也不敢 ！”
推来推去，鸨母一把将二娘推入房内，磕磕巴巴道：“好.....好女儿，你与那妮子平日走得近，她便是作了鬼，也不会怨你的，你且......且去看看......”
一道轻得跟猫儿爬似的脚步声，从外及内。
当二娘颤着一双手揭开最后一道幔帐之时，朝槿上半身将将从床上栽倒在地。
朝槿忍痛抬头。
朝槿血痕满面，似那刚从无间炼狱里爬出的恶鬼。
二娘粉妆玉琢，恰如遗落凡间丰姿冶丽的神女。
二娘定在当场，惨白着一张脸，凝过来的眸色，朝槿一直没懂。
直到数年后，朝槿与二娘，一同被射杀在那片残阳荒野中时，朝槿方才明白一二.....
朝槿扶着心口中箭的二娘，泪和着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怨你......朝槿.....谢......谢......”二娘颤着满是血的手，为她拭泪，轻轻摩挲那一条条爬在她脸上的丑陋疤痕，长长叹息一声：“我是恨......我恨......我自己......没能早......早——”
那双秋水明眸，同那日的血色残阳，一同消散在无尽萧风里......
“为何！”
“为何！”
回应朝槿的，是顾临安冷声下令之后，将她们覆没的又一轮箭雨......
“姐姐，你为何哭了？”绪风问询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朝槿抬手拭颊侧，竟是一片泪湿。
抬眼间，只见彭建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蹒跚着步子，朝徐二娘猛冲过去。
他的眼里，杀气腾腾。
不要！
朝槿推开绪风，整个人如一支离弦的箭，朝彭建飞驰而去。
眨眼间，便冲撞在彭建身上，将本就身形不稳的他，扑倒在地。
手上勺粥的大铁勺，想都没想就往他头脸上连连招呼。
理智，被名为愤怒的情绪所吞噬。
二娘如今既在恶人岛，怎会流落至金陵的青楼？
其中必有缘由！
其中必有鬼祟！
是他吗？
是他吗？
想起第一次见彭建时此人的做派，朝槿怒意又强压了理智一头。
是他吧？！
一定是他吧！
朝槿手中的铁勺一下重似一下地捶落。
彭建已然昏死过去，可她好似毫无察觉般，面上的冷然似在杀一头牲畜。直至————
一道强劲的力紧紧桎梏住她的手腕。
朝槿木然回首仰望。
沈烽平。
他面上带着往日惯常的笑。
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盎然兴味，还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兴奋，他温声道：
“陆姑娘，今日是姑娘你施粥行善的日子。见血杀人......晦气。”
一道巧力之下，朝槿手臂发麻，不由松了手中带血的铁勺。
他从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绢帕，将她面上的几星红梅细细试去，似在石匠雕刻作品般仔细。
“杀人嘛，应挑个更好的日子。明日，便是个极好的日子。”
他一面轻轻为她试着血迹，一面微笑说着挑日子杀人的话。
朝槿的理智霎时回笼。
她一把拂开颊边拿着绢帕的手，诚恳道谢：“谢谢。”
沈烽平礼貌笑应：“不客气。”
朝槿利落转身，将地上目瞪口呆的徐二娘扶了起来。
“你为何戳瞎他一只眼睛？”朝槿朝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彭建遥遥一指。
“他故意将我粥碗打碎了。”徐二娘眼眶一红，忍不住抽泣道：“我的芸娘......我的芸娘快要饿死了......”
朝槿垂眸看了眼那满地的粥汤和碎瓷片。
一人只能勺一碗粥。
“你过来，我再给你勺一碗。”
徐二娘受宠若惊，局促不安：“我......我没碗了。”
“没事，我这里有碗。”
朝槿带着她，往空无一人的粥棚去。
旁边围观的饥民都连忙退避三舍。
原以为那位持剑的小哥是个狠人，没成想这位施粥的女菩萨更是个不能惹的。
看看，彭建那张脸，都快不成人样了......
待勺了满满一碗粥后。
徐二娘面上犹有几分不可置信：
“姑娘......为何帮我？”
朝槿眸中划过一抹痛色，“我乐善好施，我行善积德。”
徐二娘便要朝她下跪：“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朝槿一把将人搀起来：
“我姓陆，名朝槿。你叫我朝槿便好。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清竹轩寻我。”
徐二娘愣了一瞬。不敢置信。
“去吧，芸娘还等着你。”
听到“芸娘”二字，徐二娘瞬时回身。
她将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拾起后，几番辞谢，终是离去了。
朝槿侧首垂眸，看了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彭建。
她走过去，俯身，探鼻息。
还有一口气。
“绪风，来帮个手。”
没有回应。
朝槿转身循顾而去。少年一袭黑衣，如石柱般伫在粥棚阴翳里，看不清神态。
“绪风？”朝槿走近，轻轻唤了一声。
绪风竟眼眶通红。
“你怎么了？”朝槿讶然又担忧。
“姐姐，我没事的。”绪风一如往日乖巧应道。
“真没事？”
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绪风嗯嗯点头。
朝槿暂且掩下眸中疑忧，道：“那便过来，与我将那人送医。”
绪风不解：“那人自食恶果，姐姐为何要管他生死？”
朝槿讶然。
绪风在她心中，一直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少年。
如今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摇头道：“刚刚是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该以这种方式了结他的命。”
姐姐，你为何还是如此......
这一世，不要再为了他们，抛下阿黎，该有多好......
绪风眸中划过一丝隐晦的失落，但他还是应了好。
看着在夕阳里渐行渐远
沈烽平轻轻笑出了声。
竟和他是同一类人呢。
可惜，怎是为了旁人才变作这幅模样呢？
真是可惜啊。
这些人啊......真是碍眼。
她那时伏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像是蚂蚁啃噬的疼，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只听一声脆滴滴莺啼般的娇笑，从廊外由远及近。
吱呀——
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一阵清风拂过，香风习习，似雨后夏日的栀子花，淡淡的又丝丝扣人心。
朝槿不禁好奇，艰难侧首，只见一绰约身姿，轻摇纨扇，自重重烟粉纱幔中分花拂柳而来。
“哎呀，妈妈此番，怎地下手如此之重？”一截皓腕轻轻掀开帐幔，风髻雾鬓间，蝶翅步摇曳动生辉。
纨扇半掩下，是一双善睐明眸，似含秋水似含忧。
那日之后，徐二娘日日来探望她。
美人说话的声音是极好听的。可她说的话，朝槿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姑娘，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这身体可是自己的，当要保重呐。”
“依我看，姑娘还是从了吧，何必那么执著呢？你看看二娘我，如今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就连鸨母，见了我如今都要客客气气的呢。这日子多快活呀！”
说罢，徐二娘抬了抬手，露出腕间客人送给她的各色首饰，似是要证明什么。
朝槿近乎无声地嗤笑了一下。
“二娘，这些东西，可能还你自由？”
二娘愣了一愣。
“二娘，若是你现在说不想接客了，她可还会对你客客气气？”
“二娘，待你人老珠黄之际，你可还会这般快活？”
朝槿气若游丝，说的话却利如寒剑，撕下那光鲜亮丽的绮罗华服下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住口！”一直温声细语的美人，失声喝止。
那一日过后，二娘很长时间都没来。
直到朝槿伤口结痂，能下床走动了。
再见二娘，她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摇曳生姿。
她为她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
“姑娘的伤总算是好些了。可得仔细着点儿，莫要留了疤。”
朝槿微跛的步子一顿：“留疤又会如何？”
“留了疤，客人会不喜的。接不到好恩客，遭罪的可是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娘双眸黯了一瞬。
朝槿心口一窒。
在一个与平常无异的午间，朝槿用完午膳过后，倍感乏累。
昏昏沉沉间，只听门外模模糊糊的几句话：
“妈妈，她性子那么烈，再等等罢？我定能劝服她的......”
似是......二娘......
又听鸨母不耐道：
“我的乖女儿，你都劝了多久了？妈妈等得了，贵客再也等不及了.....”
“......呵，再烈的马儿，都抵不过这两包药。你们是如此，她也不会例外！”
“......待到接它几回客，啥贞洁烈女在老娘这儿都不管用......”
说罢，一群娘姨大姐鱼贯而入，将伏在案桌上的朝槿，沐浴更衣又钗戴首饰，抹了粉涂了脂，往床上一放，又都出去了。
她如同一团软面，任人搓圆捏扁做成一盘菜肴，往食客桌上呈。
朝槿死死咬住唇，几点朱红自齿间绽落，尖锐痛意递她几分清明。
她缓缓抬起重若千钧的纤手，自青丝之间拔出一支银钗。
银钗尾端闪过一抹寒芒幽光。
朝槿的心颤了颤。
尔后，眼一闭，银牙咬住被褥，手狠狠往面上一扎、一划。
一道不够。
再来一道！
再来一道......
咬住的被褥边缘，终被血浸得黏黏答答......
啊——
刚“入洞房”的嫖客，没一会便尖叫着跑出了房门。
“鬼！有鬼！鬼啊！”他的声音饱含惊恐，语无伦次。
咚咚咚——咚咚咚——
纷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外间廊道。
没一会，朝槿的房外便簇拥了一群男男女女。
“......你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
“......我不敢......有鬼......”
“我也不敢 ！”
推来推去，鸨母一把将二娘推入房内，磕磕巴巴道：“好.....好女儿，你与那妮子平日走得近，她便是作了鬼，也不会怨你的，你且......且去看看......”
一道轻得跟猫儿爬似的脚步声，从外及内。
当二娘颤着一双手揭开最后一道幔帐之时，朝槿上半身将将从床上栽倒在地。
朝槿忍痛抬头。
朝槿血痕满面，似那刚从无间炼狱里爬出的恶鬼。
二娘粉妆玉琢，恰如遗落凡间丰姿冶丽的神女。
二娘定在当场，惨白着一张脸，凝过来的眸色，朝槿一直没懂。
直到数年后，朝槿与二娘，一同被射杀在那片残阳荒野中时，朝槿方才明白一二.....
朝槿扶着心口中箭的二娘，泪和着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怨你......朝槿.....谢......谢......”二娘颤着满是血的手，为她拭泪，轻轻摩挲那一条条爬在她脸上的丑陋疤痕，长长叹息一声：“我是恨......我恨......我自己......没能早......早——”
那双秋水明眸，同那日的血色残阳，一同消散在无尽萧风里......
“为何！”
“为何！”
回应朝槿的，是顾临安冷声下令之后，将她们覆没的又一轮箭雨......
“姐姐，你为何哭了？”绪风问询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朝槿抬手拭颊侧，竟是一片泪湿。
抬眼间，只见彭建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蹒跚着步子，朝徐二娘猛冲过去。
他的眼里，杀气腾腾。
不要！
朝槿推开绪风，整个人如一支离弦的箭，朝彭建飞驰而去。
眨眼间，便冲撞在彭建身上，将本就身形不稳的他，扑倒在地。
手上勺粥的大铁勺，想都没想就往他头脸上连连招呼。
理智，被名为愤怒的情绪所吞噬。
二娘如今既在恶人岛，怎会流落至金陵的青楼？
其中必有缘由！
其中必有鬼祟！
是他吗？
是他吗？
想起第一次见彭建时此人的做派，朝槿怒意又强压了理智一头。
是他吧？！
一定是他吧！
朝槿手中的铁勺一下重似一下地捶落。
彭建已然昏死过去，可她好似毫无察觉般，面上的冷然似在杀一头牲畜。直至————
一道强劲的力紧紧桎梏住她的手腕。
朝槿木然回首仰望。
沈烽平。
他面上带着往日惯常的笑。
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盎然兴味，还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兴奋，他温声道：
“陆姑娘，今日是姑娘你施粥行善的日子。见血杀人......晦气。”
一道巧力之下，朝槿手臂发麻，不由松了手中带血的铁勺。
他从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绢帕，将她面上的几星红梅细细试去，似在石匠雕刻作品般仔细。
“杀人嘛，应挑个更好的日子。明日，便是个极好的日子。”
他一面轻轻为她试着血迹，一面微笑说着挑日子杀人的话。
朝槿的理智霎时回笼。
她一把拂开颊边拿着绢帕的手，诚恳道谢：“谢谢。”
沈烽平礼貌笑应：“不客气。”
朝槿利落转身，将地上目瞪口呆的徐二娘扶了起来。
“你为何戳瞎他一只眼睛？”朝槿朝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彭建遥遥一指。
“他故意将我粥碗打碎了。”徐二娘眼眶一红，忍不住抽泣道：“我的芸娘......我的芸娘快要饿死了......”
朝槿垂眸看了眼那满地的粥汤和碎瓷片。
一人只能勺一碗粥。
“你过来，我再给你勺一碗。”
徐二娘受宠若惊，局促不安：“我......我没碗了。”
“没事，我这里有碗。”
朝槿带着她，往空无一人的粥棚去。
旁边围观的饥民都连忙退避三舍。
原以为那位持剑的小哥是个狠人，没成想这位施粥的女菩萨更是个不能惹的。
看看，彭建那张脸，都快不成人样了......
待勺了满满一碗粥后。
徐二娘面上犹有几分不可置信：
“姑娘......为何帮我？”
朝槿眸中划过一抹痛色，“我乐善好施，我行善积德。”
徐二娘便要朝她下跪：“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朝槿一把将人搀起来：
“我姓陆，名朝槿。你叫我朝槿便好。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清竹轩寻我。”
徐二娘愣了一瞬。不敢置信。
“去吧，芸娘还等着你。”
听到“芸娘”二字，徐二娘瞬时回身。
她将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拾起后，几番辞谢，终是离去了。
朝槿侧首垂眸，看了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彭建。
她走过去，俯身，探鼻息。
还有一口气。
“绪风，来帮个手。”
没有回应。
朝槿转身循顾而去。少年一袭黑衣，如石柱般伫在粥棚阴翳里，看不清神态。
“绪风？”朝槿走近，轻轻唤了一声。
绪风竟眼眶通红。
“你怎么了？”朝槿讶然又担忧。
“姐姐，我没事的。”绪风一如往日乖巧应道。
“真没事？”
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绪风嗯嗯点头。
朝槿暂且掩下眸中疑忧，道：“那便过来，与我将那人送医。”
绪风不解：“那人自食恶果，姐姐为何要管他生死？”
朝槿讶然。
绪风在她心中，一直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少年。
如今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摇头道：“刚刚是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该以这种方式了结他的命。”
姐姐，你为何还是如此......
这一世，不要再为了他们，抛下阿黎，该有多好......
绪风眸中划过一丝隐晦的失落，但他还是应了好。
看着在夕阳里渐行渐远
沈烽平轻轻笑出了声。
竟和他是同一类人呢。
可惜，怎是为了旁人才变作这幅模样呢？
真是可惜啊。
这些人啊......真是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