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地下室内。

    着实是单就外观而言不怎么样的房间,不是人们认知中理所应当的墙壁,更近似于装修到一半突然收手,因此周边都是不那么平整的碎石。角落里放着一张桌子,从它底端地面的划痕可以看出是不久前才被移过来的。

    房间中正央则是一个古怪法阵,颜色是暗红的,散发出难闻的腥味,在本就光线不好的地方看起来怪瘆人的。

    “呃,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我捏住鼻子,试图用嘴呼吸。但说真的,总觉得这么做的话会把这种难评的气味更直接地吸入到身体当中。

    “应该有个魔术什么的可以隔绝一下气味才对……翻下书找找吧,啊第68页,我看看……”

    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能够运用一点非常规的手段,我总算摆脱了先前有些尴尬的处境,可以将全部注意都放在眼前的召唤阵上了。

    放在普通人眼里,大概会觉得我是什么沉迷于神神叨叨仪式的疯子——他们想的也没错,魔术师就是一群疯子,没有人世间太多的三观,狂热地追寻着“根源”。根源这东西挺难解释的,要我说的话,可以用“终级魔法”“世界真相”来指代。

    这样看起来的话,魔术师们还都是群搞学术的——难怪精神不太正常。

    我被自己逗笑了,手上动作却是没停。触媒摆放到了正确的位置,然后我开始掏口袋,掏了半天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瞬间苦了脸。

    “真的假的……原来准备的召唤物怎么不见了……”

    偏头看了眼桌上的时钟,已经快到原定的召唤时间了,这时候再跑出去找无疑会超时。算了,大不了再等一天,反正距离圣杯战争开始还有好几天。

    计划被打乱的感觉着实令人不爽,但左右也没事了,我就懒洋洋地走到桌子旁,拿起上头放着的一盒草莓牛奶猛吸了一口。甜滋滋的清凉液体流入喉间,压下了些许郁闷。

    嗯?

    我突然低头看看手里的草莓牛奶,又去看那孤独的召唤阵,如果把草莓牛奶当作圣遗物会怎么样呢?有什么和草莓牛奶相关的英灵吗?反正前面的工序都准备好了,那试试也不是不行,召唤失败的话就明天再试一次。

    相当离经叛道地决定了下来,我伸了个懒腰,偏长的衣袖滑下,显出右手手背上的红色令咒。这是被圣杯选中的人才有的东西,一个多星期前,它出现在了我的身上。

    如果被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头子得知我要用草莓牛奶当作圣遗物召唤从者指不定要破口大骂扑上来掐我的脖子。不过他们既然不知道,那就随便我了。

    “宣告。”

    对着法阵伸出右手,手背向上,左手搭在右手腕处。身体中的魔术回路启动,魔力,联结。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流畅地念出中二的召唤台词,我甚至还有工夫走神去想一开始是谁写的这些召唤咒语。事实证明走神是不好的,因为我忘记附加狂化咒语了,干脆罐子破摔往下念:

    “……缠绕三大言灵之七天,”

    等一下,竟然真的开始亮起白光了,哪个英灵会回应以草莓牛奶为圣遗物的召唤啊!

    我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念完:

    “穿越抑制之轮出现吧,天平的守护者!”

    耀眼的光芒像要炸开一样,以召唤阵为中心不断扩大,几乎将我淹没。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微微眯起眼睛。

    白光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手背上的令咒还在发烫,甚至是我怀疑皮肤有没有被灼伤的程度了。大约三分钟后,刺眼的白光终于散去,我对上了一双红色的眼眸。

    昏暗的地下室中,两盏红色的烛火闪了闪。我沉默着同他对视,然后干巴巴地问出一句:

    “那个,你是哪位?”

    “喂!该问问题的是我才对吧!明明只是和往常一样坐在万事屋里结果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还里……噢,这是给我的吗?竟然准备了草莓牛奶,那还是挺用心的……吸溜。”

    有着一头银色天然卷的男人弯腰拿起地上的草莓牛奶,调整了一下吸管的位置,简直将其当作了救命药一样地吸了好几口。我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指向草莓牛奶:

    “那个,我喝过了。”

    “噗——”

    他瞬间将嘴里的甜味饮料喷了出来。

    ——————————————————

    收拾了一下残局,我长呼了一口气,没骨头似的瘫在了椅子里,由于只有一把椅子,被我召唤出来的从者——呃,姑且这么称呼吧,他只能站着。

    “怎么能让客人站着呢?话说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呜哇,这个房间简直阴暗的可怕,放在恐怖电影里绝对是杀人分尸的好地方吧……从刚刚起我很在意了,空气中这种气味果然是血吧!诶,真的杀人了吗?”

    这种性格竟然也是英灵吗?哪个英灵话这么多啊!不,等等,毕竟除了那些神啊之类的,绝大多数都是留下了丰功伟绩的人类被铭刻在了英灵座,那好像也不算什么怪事。

    “才不会杀人呢,我可是守法好公民,看到老奶奶过马路都会上前扶一把的那种。”

    我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他: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奇了怪了,按理说圣杯会赋予从者现世的知识的。”

    “劳烦解释一下你口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名词是什么意思吧。”

    他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抓了抓头发:

    “总之先介绍一下名字……我的话,我是坂田银时,普普通通开万事屋的。”

    “诶,这个名字……你和坂田金时是什么关系?”

    很难让人不多想吧?正常人绝对都会下意识认为两人存在着某种联系,毕竟只差了一个字。要我说的话,大概率融了点灵基进去,毕竟类似的事发生过很多次了吧?真是的,为了卖卡称得上相当不择手段啊。

    “呃?你认识那个家伙?严格意义上来说阿银我是他的参考原型吧。”

    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坂田银时,实在是他的话同我的认知完全相反。许是被我这么看着所以羞恼了起来,银发男人怒视着我,一头卷发仿佛知晓主人心一样翘得厉害。

    “喂,为什么要这么看看我?阿银我可是成熟靠谱的成年人,才不会这种事上撒谎……”

    “算了算了,这些到时候再说。”

    我摆摆手,本是打算跟坂田银时简单介绍一下我和他将要面对的圣杯战争的,肚子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坂田银时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就算是魔术师,我也是要吃饭的嘛。”

    计划更改,我决定先去填饱自己的肚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冰箱里应该还有上次去超市采购时剩下的奶油蛋糕,用来将就一下应该没问题。这么想着,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坂田银时的注视下走到了一堵普通墙壁的面前。随口念出解除障眼法魔术的咒语,通向上方的楼梯出现在我的面前。

    坂田银时下意识走到我的身后,见到此情此景后咽了口唾沫:

    “说真的,你是阴阳师吗?”

    “都说了我是魔术师。”

    “……不,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应该是魔法吧?你是什么日本分部霍格沃兹学生吗?”

    我走上楼梯,闻言重新扭头看他,再次确认他真的没被圣杯赋予一点知识的同时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突破次元壁的话语呢。”

    “……你真的有资格说我吗?”

    ——————————————————

    二十分钟后,我和坂田银时坐在一楼客厅里,一人手里一个蛋糕。本来我没想要和从者分享我的美味小蛋糕的,但他振振有词,尽管还不知道从者的意思,就在那边嚷着需要“从者权”。坂田银时吵得我头大,不怎么情愿地给了他一块。

    吃完了,我又去拿了草莓牛奶,一人一杯,喝完后同时向身后的沙发上一倒,总算要开始进行正式的谈话。

    “所以,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坂田银时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像是被身后的抱枕硌到了,反手将其掏了出来抱在怀里。那是个白色猫咪玩偶,他垂眸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同玩偶黑亮的圆眼睛对视。

    “真麻烦啊,为什么还得由我自己解释设定……啊啊,是我用草莓牛奶当作圣遗物的报应吗?不,还是你这个回应了召唤的人问题更大吧。”

    我一想到要和脑内魔术知识为零的从者解释大把的设定就头秃。旁边的银发男人无语地址了扯嘴角:

    “我明明是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的,应该被赔偿意外险才对,话说有这样的服务吗?如果有的话时空管理局什么的能不能救一下我!这里有个相当自说自话的女人啊!”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忽略掉了坂田银时充满吐嘈的一大段话,我决定还是主讲重点:

    “现在,我们都是圣杯战争的参加者,我是御主,你是从者,嘛,都说是战争了,理所当然地会和别人发生争斗。”

    “……那圣杯又是什么?”

    “别着急啊,要解释清楚很麻烦的。”

    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本来英灵召唤是用来拯救世界的决战魔术,但现在人类为了自己的方便,将这种魔术降格成了某种召唤系统,形成了圣杯战争。参加圣杯战争的通常会有七组人,其中,被圣杯选中并赋予令咒的就是Master。帮你翻译一下,御主。”

    我举起了右手,翻转手背,给坂田银时看鲜红的令咒:

    “至于servent从者的话,哦,就是你了。死后升格为超越人的存在的英雄之魂被称为‘英灵’,通过方才提到的召唤仪式来到现世,成为可以被使役的存在,即为‘从者’。”

    他沉默了一下:

    “我死了?”

    “应该吧,毕竟不死的话也到不了英灵座。”

    我耸了耸肩:

    “不过也可能有例外,因为英灵座超越时间,过去的英灵被召唤到未来、未来的英灵被召唤到过去是相当常见的事,说不是世界上正发生着我杀我自己的趣事哦。”

    “这算什么趣事?”

    坂田银时打了个寒颤:

    “不是很可怕吗?”

    “所以,这个时间点的你没死也说不定,毕竟我完全不知道你的来头。真奇怪,名字是个完全的日本人才对,我却一点没听过。”

    我习贯性地碎碎念嘀咕起来:

    “难道是那些大名人身边的兵士跟着一起升格了?如果是这样就能理解了,各方面都没有很突出的地方……该说是歪打正着吗?”

    坂田银时听得一头雾水,他抓了抓头发,梳理了一遍已知情报:

    “总之,我们俩现在是你口中圣杯战争的一组参与者,要和别人展开战斗……麻烦死了,不如赶紧认输度假去吧。”

    他抱怨着:

    “打赢了战争有什么好处?”

    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片刻后记起这人没有相关知识,勉强收回了一些让坂田银时非常不爽的鄙夷意味:

    “你不是问圣杯是什么吗?把它当做万能的许愿机就好,圣杯会实现胜利者的所有愿望。”

    “……所有?”

    银发从者咽了口唾沫:

    “拥有一辈子数量的草莓牛奶和芭菲可以吗?打柏青哥每次都赢也?”

    “你就这点追求啊。”

    我轻嗤一声,骄傲地仰起了脑袋:

    “像我,如果赢了圣杯战争就要向它许愿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喂!你这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啊!”

    坂田银时无语吐嘈,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突然坐得端正了许多:

    “真的会实现所有愿望?”

    “前提是获胜。”

    下一秒,我看见自从显现初就耸拉着眼皮毫无干劲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拔出了腰间的木刀:

    “竞争对手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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