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张华后,我条件反射地躲了起来。

    先不说他知不知道我是太子妃,光是这兄弟到兄妹的转变怕也够让他消化上一段时间的。

    一旁的简兮发现了我的异样问道:“阿南怎么了?是有虫子飞到身上了吗?”

    其实我身上是有些痒的,但眼下这个情况我更怕她会突然将我拉出藤蔓丛,让我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忍住身上不断绵延的痛痒,装作没事般地摇摇头,向简兮示意我没事。

    简兮见我如此,便也真觉得我没事。毕竟我俩都在藤蔓从中,这视野也不好,她自然也是不清楚我此时的状况的。

    “那个人名为张华,听旁人说是个大才子。”简兮给我介绍着。

    简兮继续说道,“你没准还看过他写的书呢!叫......叫《博物志》!”

    我扯出笑容笑了笑,而后将目光重新投向司马衷和张华,心中祈祷着他俩赶快离开。

    但也不知这二人谈论什么谈得这么起劲,却见他们喜笑颜开,相互拍对方的肩膀,似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我咬咬牙,若是我此时能够暴露,我定要提醒他们:官家还在等你们!

    就在我以为我过不了这关的时候,荣尼从院子里出来了。

    荣尼踏着小碎步,快步走到司马衷和张华二人的跟前,而后对这二人说道::“太子好、张大人好,请随奴婢往里头走,官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荣尼是官家身边的老人,司马衷和张华自然不敢怠慢,于是整理了一番仪态便随荣尼进去院子里了。

    我见司马衷、张华、荣尼三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我的视野尽头后,这才吁了一口气,而后从藤蔓丛中跳了出来。

    跳出来后,我挠了挠脸,又挠了挠手臂,驱散身上的痒感。

    我看了看手臂上这大片红肿的痕迹,这分明不是虫子留下的痕迹,大几率是过敏了。

    这贾南风的皮肤并非是阿宸那种细腻如丝,但没想到耐受性这么差,才在藤蔓中待了这么一小会,便惹了一身痒。

    简兮也注意到了,用手指指了指我脖子的位置,惊呼道:“阿南,你脖子也红了!”

    我原是在挠手臂,听了简兮这话,便去挠了挠脖子。

    我手臂上的皮肤隔着一层布料都能红肿起来,这裸露出来的脖子更别说了,怕是又要过上一段穿高领的生活了。

    -

    回到寝宫后,我立刻跑到铜镜前面观摩一番我的脖子。

    如我所料,我这脖子的情况比手臂的还要糟糕,于是我赶紧让锦绣叫程据过来。

    程据还是见多识广,简单了看了看,便给我开了一瓶药膏,并嘱咐着这药一天需涂两次方可见效。

    程据走后,我赶紧打开药瓶,而后挖了一块便直接在脖子上抹开了。

    这药膏清凉,尤其是在这个干热的天气下,将这药膏涂抹在脖子上可谓十分的舒服。

    感觉不那么痒后,我的困意也跟着上来了。

    今日一大早便被简兮拉了出去,可谓是消耗了我一早上的能量。眼下我的精神力量已无法维持我脑子正常的运作了,我只想重新躺进舒适的被窝。

    也不知是不是这药膏的缘故,我这刚钻进被窝,困意便层层袭来,简兮、卫恒、司马衷、张华这些今天遇到的人在我的脑中盘旋,没一会我便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外边天都已经暗了。醒来后我继续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的呆。

    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太子妃睡了吗?”是司马衷的声音。

    门口的锦绣回答道:“睡下了。”

    司马衷问道:“她脖子怎么样了?”

    也不知是谁告诉司马衷,他消息得的倒是快。

    锦绣说道:“太医令说无大碍,涂几天药便能好,太子妃白日的时候已经涂了药了,只是......”

    司马衷忽然吼道:“只是什么!”

    锦绣方才也没说什么,这司马衷不知是抽什么风,声调突然变得如此严肃瘆人。

    锦绣明显是被吓到了,声音微颤:“太医令说......说娘娘每过三个时辰需要换一次药,眼下这时间到了,但......”

    这锦绣的话还没说完,这房门便发出吱的一声,开门的声音不大,不用想也知道,这门是那司马衷打开的。

    床的位置离房门不远,这司马衷多迈几步路便能到床的地方。

    我暂时还不想同司马衷有过多的交流。一方面是因为刚睡醒所以没什么精神,另一方面则是因懒得动,于是我索性便闭眼,假装没看见他。

    良久,司马衷都不曾发出什么声音,正当我以为他是是不是出去了的时候,我听见瓷瓶与桌面相碰发出的磕碰声。

    下一秒,我感觉脖子一凉,而后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司马衷以为我方才的举动只是睡觉时下意识的动弹,所以也并未察觉到什么。

    我一开始还不晓得这司马衷摸我脖子是做什么,但随着清凉的中药味传来,我才恍然大悟——他在帮我涂药!

    只不过......为什么他涂个药磨磨唧唧的......怕不是想“精准治包”,力求将药膏落实在每一个红肿处。忽然想起他平日里雨露均沾的行为模式,我有些想笑,只不过眼下这局面让我只能憋着。

    司马衷擦药的手十分轻柔,药膏又清凉舒适,不一会儿我又睡起回笼觉。

    忽然,脖子处传来一阵风,我猛然惊醒,睁开眼时候,却看见猫在我床头的司马衷。

    如今我俩这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可谓是十分的诙谐。

    我首先占据道德制高点:“你干嘛!”

    失去良机的司马衷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我......我在帮你擦药。”

    嘴比脑子快,我下意识的反驳道:“你擦药用嘴不用手?”

    而后我突然想起以前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说是小孩子卡秃噜皮后便会让妈妈帮他吹吹,说是吹吹就不痛了。

    我抬眼望向司马衷,莫非这家伙也是这种想法?

    这吹气若是口水喷到伤口上,只会让伤口更痛,哪来的不痛的道理。

    我想告诉他这道理,却又想到司马衷这人可不喜欢别人教育他,于是我索性选择闭嘴。

    司马衷面色有些凝滞,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蠢到了。

    正当我等着司马衷该怎么解释时,却见他把那个药膏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说道:“你认识张华?”

    我一愣,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就牵扯到了张华身上。

    我摇摇头,立刻否认道:“不认识。”

    司马衷看了我一眼,眼里似有怀疑:“不认识,你躲着他作甚?”

    我想着我今日的举动,也算是合情合理,就连她旁边的简兮都不曾察觉异样,司马衷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我说道:“我今日躲着张大人只是因为后宫之人不宜与前臣碰面。”

    司马衷盯着我,似是想看穿我:“平日见你张牙舞爪的,今日怎么这么守规矩?”

    我听到“张牙舞爪”这形容词后努了努嘴,随后抬头看向司马衷,义正言辞地说道:“殿下可听说‘窝里横’?臣妾是在自个儿家才敢这么张牙舞爪,这到了外边没有殿下的庇护,自然是知道要收着点的。”

    我这话多少有点拍马屁的成分在,所以说完后,我用余光偷瞥司马衷的反应。

    却见他眉毛轻挑,看起来甚是得意。

    我心道,让司马衷开心这事还真是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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