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漫纯又见到了嬴政,在巫山客栈的紫薇花树下。

    “Leo知道你的存在。”漫纯说,“他并不怪我,还说让我随心所欲就可以。”

    嬴政有些意外,其实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把Leo当成了情敌,不料对方竟如此大方,换做自己的话怕是做不到这一步,“你怎么打算?”

    “我们可以见面!”漫纯小声说:“只是……不可以牵手,不可以拥抱,不可以……”她不说,但也已经说的明明白白。

    嬴政心底一阵悲凉,却也不说,只是点头。痛苦和其它的感觉都是一点点来的,而不是随着苏醒一拥而上,他努力适应着已嫁人为妻的嫮儿,想着只要她快乐就好,可似乎只是在自欺欺人。

    漫纯被他隐藏起来的痛苦表情惊到,不自禁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嬴政抬头,尽量使自己笑的开心。

    收工回来的Leo看了这场景,心底五味杂陈: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哪里会有不排他的爱情?

    不知道是欲望使然,还是出于嫉妒,Leo放任自己占有漫纯,也不管那个守候了两千年孤独岁月的人会如何想。

    午夜,漫纯摸着脖子上依旧能看出的吻痕,心底愈加迷茫,她好像越来越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两千年前的她与嬴政何曾不是如此?

    只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沉沦过去,因为今晚有游轮之约。

    与马斯克的休战协议也只是换来几天的安宁而已,午夜时分,二人依旧去往游轮赴约。

    只是这次他们要面对的并不是纽约黑/帮,而是印度罗摩。

    “那些印度人……”漫纯斟酌着讲:“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们看起来甚至有些文雅!”

    的确,那些高大黝黑的印度人个个衣着得体,面带微笑,与印象中凶神恶煞的□□毫无关联。

    “罗摩,全称持斧罗摩,用中国人熟悉的话翻译,可以称呼他们为‘印度斧头帮’。”Leo高冷地说着俏皮话。

    漫纯讶然,旧上海带毡帽抽雪茄的斧头帮与西装革履笑容温和的印度人……画面竟然意外和谐。

    “不过在印度宗教里,罗摩并非恶人,他是上主毗湿奴在人间的第六个化身,为维护婆罗门至上地位而惩罚傲慢的刹帝利,象征着不可撼动的威严。”Leo尽量简短解释,再走几步,他们就要下到全是□□成员的舞池中去了。

    “我读过一个关于上主毗湿奴的故事:他有一个虔诚的女信徒毗羚陀,他赐福给对方,只要一直保持贞洁,就保证她将来的丈夫不死。一个叫水持的大魔头娶到了毗羚陀,可他为祸人间,甚至与大天湿婆为敌。然而因为对毗羚陀的赐福,连大天也无法杀死水持。后来上主不得已化身成了水持的模样,破坏了毗羚陀的贞洁。她发现以后就引火自焚了,临死前诅咒了自己一直信奉的神明,而大天也成功杀死了水持,真可怜!”漫纯叙述完故事,两人已经到达舞池中央随着隐约起舞。

    周围不管是印度人、美国人、俄罗斯人还是日本人,都轻松愉快地跳着舞,看不出任何蕴含杀机的迹象。

    “别伤心我的小姐,我讲另外一个快乐的故事给你听!”Leo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古老的故事:“有一条恶龙抓走了公主,国王召来全国最勇猛的武士,许诺他只要救出公主就可以成为她的丈夫,并继承王国。”

    的确是毫无创意的故事,可却像蜜糖一样在心头化开,漫纯笑起来问:“他救出公主了吗?他爱她吗?”

    “当然,只是在这之前公主需要等待。”Leo说完亲一下她的耳朵,然后两个人就被周围的舞者分开了。

    这是即将踏入龙穴的前奏曲。

    “我会等待!”漫纯凝着他的眼眸许下承诺。

    很快一群穿着艳丽的女人走出来,把两个人隔离到不同的空间,看不见彼此。

    “别担心,你看不到他,但是他能够看到你!”一个女舞者压着漫纯的肩膀嘲弄地说。

    漫纯只觉一阵眩晕,不知呆了多久,醒过来时,看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又是梦境!

    这个空间被装饰成了神秘的丛林古堡,乍一看,恍似坠入了一场仲夏夜之梦。周围是化身为精灵的女舞者,还有看上去像山羊的萨提尔和吹排箫的潘神。

    那些带着精灵翅膀的女舞者簇拥着漫纯走下石阶,一边合唱着歌《Amarantine》。

    空灵圣洁的歌声与排箫的声音融为一体,漫纯先是感觉身心愉悦,慢慢的放松了警惕,被精灵带上一张秋千床,很快睡过去。

    潘神的排箫会催眠美少女,而他可以趁机求爱,让美少女不自觉坠入噩梦当中。

    另一边Leo走进的舱室要简单的多,印度罗摩崇尚暴力,武器也都是选择重攻击性的金刚杵大铁锤和战斧之类的。重武器的缺点是行动不够迅速,Leo于是选择了最为直接的办法,他用了最顺手的轻型武器——十六把医用手术刀。

    一个精通医术的人能把手术刀用的比任何杀伤性冷兵器都要恐怖,那些从狭小舱室过道冲过来的印度人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在Leo经过的瞬间惨叫起来,运气好的只是断了手筋脚筋,运气不好,一刀扎进脊髓,直接瘫痪。

    备战之前可没人告诉过他们,对方竟是一个恐怖如斯的西医!

    第二波攻击的人皆犹豫着不敢上前,到处悬挂着的液晶显示屏上突然传出漫纯的尖叫声:在仲夏夜之梦现场,装扮成潘神的宫泽泷摘掉羊头道具露出真容,惊醒的漫纯一脚踹上他肩头,却反被他抓住脚踝挣脱不得。

    看到现场直播的Leo失神了片刻,被一个印度人甩出的流星锤擦着耳朵砸过去,Leo面无表情上前,一刀挑了他的手筋,流星锤滚回来砸了自己的脚。另一个偷袭的铁棍男被划瞎双眼,鲜血溅满舱室,失去攻击能力的人躺在地上哀嚎。

    Leo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在成倍增长,马斯克放任宫泽泷去侵犯漫纯,可只要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就不算违约。

    宫泽泷犹抓着漫纯的脚踝不放,他的力量以一种异于常人的速度增长着,目光也变得无比深沉,嘴里说着令人听不明白的话:“我最爱的人,阿芙洛蒂忒,你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无情吗?”

    漫纯从他的手上感觉到了无穷的力量,脚踝被箍住,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出来,哭着哀求:“不要这样做,阿瑞斯!”

    脱口而出的话语令她吃了一惊,心头像是被刀扎一样疼,却又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睛。

    宫泽泷听罢松开她的脚踝,看着她抱膝蜷缩成一团,抬手抚摸她的头发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带上奥林匹斯山的情形?我记的很清楚,那时候山上所有的男神都爱慕你,海神波塞冬把所有的财宝倒在你面前,太阳神赫利俄斯献出他金光闪闪的宝座,宙斯也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好讨得你欢心……那时候你在心里可有自己的选择?”

    此刻短暂觉醒了爱神之力的漫纯不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有,那个在角落里坐着的光明之神阿波罗对我微笑,用十余种药材泡制的泉水,为我的脚洗去了长途跋涉的劳累。当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的时候,火神赫菲斯托斯用自己打造的宝座困住了天后赫拉,逼迫宙斯把我嫁给他。”爱神的面色越来越白,悲切地继续诉说:“我因这不幸的婚姻,开始怨恨阿波罗,使他遭受所有爱人的厌弃,还故意和你在一起。阿瑞斯,我曾经因为怨恨做了许多错事,尤其是对你。可在当时的奥林匹斯山上,没有神能投随心所欲,我们全都是命运的奴隶。我们的过去和世间别的过去也并无不同,都只是过去而已。所以停止这场追逐吧,我们没有任何再继续纠缠下去的理由!”

    战神阿瑞斯原本是想挑起她的旧情,却不料竟听她吐露了心声,从一开始她爱慕的人就是阿波罗,自己也并非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爱人,瞬间红了眼,咬着牙咒骂:“你一句过去,就把所有的一切一笔勾销,可这场游戏是我们三方一起在玩,你做不到单方面叫停它。而我,战神阿瑞斯,会成为最终的MVP,阿芙洛狄忒,欢迎来到我的主场!”说罢抓住她的肩膀,一股强力将她的灵魂带离。

    Leo的周围也发生了变化,船舱里尽是风格主义绘画,只是画里的景物和人都会动:是热爱侍弄果园的果树女神波摩娜和一个老太太坐在果园里交谈。

    那当然不是什么正经老太太,而是男神维尔图姆努斯变的!他爱慕着波摩娜,可对方是个只认真搞事业的主,对男子完全不感兴趣。于是男神便化作一位老太太前来替自己说媒,可波摩娜依旧不为所动。

    Leo看着这些画陷入沉思,漫纯的DNA密码被破译之后,她的全部意识都被具象化。看来奥纳西斯打开了所谓的“时光之舞秘境”,这样一来漫纯的意识会自由发散,可以被带去任何一个领域,而在那个领域内,只要故事走向终点,一切便无法挽回。

    换句话说时光秘境里的波摩娜最终会爱上维尔图姆努斯,如果没有在她答应求婚之前将漫纯带出来,那么架就打输了,漫纯会爱上宫泽泷。

    血流成河的船舱此刻已只剩下持斧罗摩(印度黑·帮首领)一人还拥有战斗力,他此前一直不曾出手。

    这个长相文雅的印度男人穿一身米色西装,站在三丈之外,笑着扭动几下脖子,以一种颇为自信的口气说:“你一定没有见过真正的印度武器!”说罢挥舞起了一条如同巨蟒一样尖端分叉的蛇剑,柔软的可以在脖子上绕圈。

    距离这么远,蛇剑的攻击有绝对优势。

    Leo静静看着他的表演,很谦虚地回复:“的确奇特,我的武器你一定见过!”说罢手术刀从蛇剑尖端的分叉处插进去,接着一路走过去,直将一把精钢打造的软剑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幸好罗摩撒手快,不然连手掌也得被劈开,转手去掏枪,被手术刀刺中颞叶,大脑的中枢神经登时被破坏,瞪大眼倒下去,身体如死亡般僵硬。

    “你以后再也不会知道怎么杀人了!”Leo收起武器,不再看一眼,匆匆调动自己的意识,赶去漫纯被困的时光之舞秘境。

    秘境中,宁芙仙子波摩娜任凭老太太如何劝说,也不肯同意成为维尔图姆努斯的伴侣。维尔图姆努斯无奈,准备脱下老太太的装扮,恢复年轻男神的模样。

    他曾经听说过誓守贞洁的月亮女神在遇到英俊的牧羊人王子恩底弥翁之后,便自行打破誓言和牧羊人在一起。如果他现出男神的真身,是不是也可以俘获波摩娜的芳心?

    于是他取出男神的衣服,心情忐忑又有些愉悦,幻想着波摩娜被他取悦后的场景。

    只是当他刚想把衣服披上身,时光之舞突然停滞,优雅的里拉琴声给秘境下了不可抵抗的命令,时间静止不动。

    Leo的具象化意识穿过时间的罅隙,走到维尔图姆努斯面前,拿起他的衣衫披在身上,而后向仙女波摩娜走去,每走一步,果树便迅速开花结果。

    在果树下酣睡的波摩娜,闻到了瓜果的甜香,很快醒过来,却看到眼前英俊的男神俯下身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问道:“波摩娜,我美丽的恋人,可不可以接受我成为你的伴侣?”

    看着如此荣耀而俊美的男神,波摩娜茫然的神色渐渐起了变化,露出和划过一样甜蜜的笑意,她握住男神的手,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时光之舞秘境寸寸碎裂,一同碎裂的还有漫纯身上波摩娜的幻影——她醒过来了。

    Leo在她耳边低声说:“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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