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汹大雨从黑压压的天幕砸下,撞击着山间的一切。

    树林间白雾渐浓,凉意渐重。

    无歧飞身在林间穿梭,却未曾沾湿半分。

    她的目光从地面上匆匆扫过,试图能从中找到莲渠呆着的山洞。

    一抹赤色突然窜进她的视线,在草间树下拼命躲蹿。

    无歧跟上,却发现是一只白脸赤狐。

    毛茸茸的毛发被大雨淋湿,紧贴着圆润的狐身。随着它的跳动,前腿处的伤口涓涓涌出血来。

    赤狐时不时惊惧回头,似是在被逃命。

    无歧落在它不远处。

    那赤狐扭头见了,竟一边惊慌失措地向她冲来,一边口吐人言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

    它前腿一瘸一跛,还未跑到无歧身前,便已力竭而瘫倒。

    无歧正要上前。

    “唰——”

    一支裹着妖气的铁箭穿透层层山岚雾气和如瀑的雨幕,从后方射穿了赤狐的颈部。

    赤狐的狐身原本随着喘息而大幅起伏,此刻却逐渐平息。

    大雨逐渐带走它身体的热气,它就静静倒在无歧的眼前,断了气。

    无歧站住,凝神向远处看去。

    雾气后,隐隐人声响起:“……射中了吗?若是射中了,小爷我赏你百两!”

    数十人从林间而出,为首一人穿的珠光宝气,身旁的两位仆从左右共同托举着宽大的伞面,将他护的滴水未沾。

    他的身后,跟着妖气萦绕的三位黑衣人。

    一人持着弓,一人提着刀,一人双手握拳。

    再身后,几位仆从淋成落汤鸡般,手中还提着不少滴血的猎物。

    为首那人见了无歧,先是“咦”了一声,颇感兴趣地冲无歧远远喊道:“你是人还是妖?抑或是什么精怪?”

    无歧小小诧异一瞬。

    这凡人对妖和精怪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显然是早有听闻,但也不觉畏惧的。

    他话还未落音,有妖气的三位黑衣人就已经上前几步,警惕地将他护在身后。

    无歧不欲搭理。

    她之所以要为赤狐停留,一是见了它受伤,二是她想问问这山上土生土长的生物,是否有见过莲渠,或是见过她神识所见的山洞。

    如今赤狐已死,她只能自己再去寻莲渠了。

    无歧正欲转身离开,一只铁箭破空而来,在雨中折射出凌冽的冷色,印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铁箭上裹着浓郁的妖气,看来射箭之人是抱了必杀之心。

    “你朝她射箭干嘛,她又不是猎物!”珠光宝气那人皱着眉,有些不满黑衣人擅自行事。

    持弓的黑衣人不为所动,冷冷道:“她很危险。”

    珠光宝气那人“哼”了一下,没再吭声,只面色依然不虞。

    无歧轻抬手,原本势如破竹的铁箭就如同静止般停在了空中。

    她再一挥,那铁箭以原本数倍之速度,眨眼间射入了持弓人的肩头。

    持弓人被这箭上力道往后带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

    鲜血如注涌出,却又被大雨冲刷干净。

    他惊慌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

    一身淡紫色衣裙半露半隐在氤氲雾气中,瓢泼大雨却连她的发丝都未沾湿。

    面容娇俏柔美,不似凡人。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修炼多年的精怪。

    无歧实在不解:“你明知道我很危险,却为何非要来招惹我,自找死路?”

    她原本也没打算放过这几个邪修,只是莲渠危在旦夕,她想先去救她罢了。

    谁知这邪修实在讨厌,那不如就先解决他们好了。

    剩下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从两边朝无歧冲了过去。

    一人刀横在胸前疾步而来,一人提拳从绕侧。

    珠光宝气那人似是有些慌了:“你们干什么?还不回来保护我!”

    没人搭理他。

    他身前空荡荡,强烈的不安全感让他不自觉后退几步。

    行走间,一丝反光印入无歧的眼帘。

    她勾手,那人腰间挎着的镶金带玉的宝剑,自发朝她手中飞去。

    无歧将剑抽出剑鞘,在微弱的光亮中仔细看着,然后满意地点评一句:“这剑不错。”

    那人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哆哆嗦嗦地后退几步,躲在了几个仆从背后,只伸出脑袋不时张望着。

    片刻间,提刀的黑衣人已行至无歧身前,见她还在欣赏手中那把剑,心中微喜。

    刀面一翻,从下往上斜砍而去,试图通过视线盲区来个出奇不意。

    然而,他手刚提了提,就发现自己右胳膊使不上力气了。

    他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右边空空荡荡。

    一只断臂砸落在地上,溅起水坑中的泥点子来。

    他此时才感到痛,左手赶紧捂住断口,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另外一边已经绕到无歧身后,准备偷袭的黑衣人并没看清发生什么。

    只是看见亮光一闪,还以为同伴已然挥刀,觉得时机刚好,就要握拳挥出,却被这嚎叫声惊得一顿。

    就这一顿间,原本以为中招的眼前人,却完好无损地回过头来,将手中的某物朝自己插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的握拳的右手突然脱离了手腕。

    鲜血向着眼前人身上喷洒而出,却在毫厘外仿佛撞到什么,顺着雨幕直溜溜地落下。

    眼前人的一身紫衣,依然洁净如新。

    他惊得一声冷汗,赶紧边后退,边试图用调动身体的妖气去修复伤口止血。

    竟真的让他止住了。

    她看着用黑中带白的妖气裹住伤口的黑衣人,突然脑海中电光一闪。

    是他!

    无歧原本急切结束战斗的心突然冷静下来。

    她看着面前的单手握拳,目光警惕而惊惧的黑衣人,心底窜出一丝怒气。

    “是你。杀了仵作,带走尸体,重伤了莲芙的,是你。”

    无歧边说着,点点紫光逐渐从手中蔓延到剑上,照亮了这一方天地,也照亮了她杀意浮现的面容。

    她剑尖直指黑衣人,剑身上充盈的紫光几乎要凝成液体,从剑尖上滴落下来。

    “是也不是?”

    黑衣人双眸一沉,却还放肆冷笑道:“莲芙?那个低等精怪?他竟没死,倒是我失误了。”

    无歧甩了甩剑上的血,与剑身的雨一同甩渐在地上,浅浅砸出几个小坑。

    她垂眸,掩住眼中怒气。

    又一破空声在身后响起,无歧并未转身,只将手中剑朝后方甩去。

    雨越发下的急了起来,剑却丝毫没受影响。

    即将与剑尖相撞的铁箭,被紫光照亮。

    然后,点点湮灭在紫光中,化为齑粉。

    剑却丝毫未停。

    持弓那人一手捂着肩头,慌忙想躲。

    刚转过身,就感觉咽部有所不适。

    他垂眸看去,幽亮的宝剑从他喉间穿透,照亮了他恐惧的双眼。

    一如他射杀的那只赤狐。

    他扑倒在地,大雨中没了生息。

    无歧抬眸,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握拳的黑衣人:“你为谁做事?”

    黑衣人咬咬牙,并不答,只与她周旋着,想找机会逃命。

    早已被着血腥的一幕幕吓得发抖的珠光宝气那人,远远听见了,想要寻得一线生机,便开口喊道:“不是我不是我!他们只是我雇来的人!我不知情啊!”

    无歧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见他不答,便侧伸出手。

    宝剑“唰”地回到她的手中,紫光将她眼中的杀意照得一览无遗。

    “我再问一遍,你为谁做事?你这身妖气何来?”

    她身后略有响动,无歧烦不胜烦。

    她转身,一剑挥出。

    断臂那人正偷偷将地上的刀捡起,见她有动静,还未来的及抬头。

    项上人头便又滚落在地。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呆坐了几秒,才往前倒去。

    无歧深吸了口气,不再耽误。

    转过身,抬手。

    远处欲逃进山林的黑衣人,不受控制地被扯了回来。

    他的后背一路在地上摩擦,撞开了杂草灌木,然后仰面摔躺在无歧脚边。

    无歧剑尖朝下,悬在他的心脏上方几厘处。

    她低头看去,语气克制却汹涌:“你逃不掉的。”

    黑衣人见状,也不再猖狂。

    只紧张地盯着自己胸前,努力地控制着呼吸,让起伏的胸廓不要触碰到剑尖几乎要滴落下来的紫光。

    他害怕了。

    眼前这人,绝不是普通精怪,也并非妖。

    他们在她面前,不过蚍蜉而已。

    雨水砸在他脸上,他呛着咳了几声,艰难地睁着眼,有气无力道:“我、我说,是……”

    “嘭——”

    漫天的红白色炸开。

    无歧急速退开,躲过了那爆炸的余波。

    原本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此刻碎血肉到处都是。

    一块碎末溅到了珠光宝气那人的衣摆上。

    他惊恐地指着那块地方,结结巴巴地骂着周围的仆从:“还不快、快给我……”

    “哇——”

    他最终没忍住,呕了两声。然后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天幕终于在此时完全变黑,密不透光。

    浓郁的妖气从四周包围住无歧,将她陷入浓如墨色的雾气中。

    只有她手中的剑还在亮着莹莹紫光。

    无歧心中怒极。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说出来了。

    层层黑色妖气中,却走进模糊的一人影来。

    “无歧姑娘,你还好吗?”

    无歧闻声转头,一抹熟悉的浅绿色引入眼帘。

    她面无表情,开口唤道:

    “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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