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也一起去。”尹昭胡乱地把东西塞给其他人,窜进了瞿煊的马车。

    待她坐定,外面的人递了一个小巧的暖手炉,说:“大人,您本在病中,别再像前几日为了访友不顾身体。”

    她替瞿煊接了过来,这才注意到他面色苍白,她别扭地转交给他,不知是否是马车温度高,她有点儿心浮气躁。

    “以后别再为别人伤害身体了。”

    “毕竟是一同挖过坟的友人,交情自然胜过寻常人。”瞿煊面一热,苍白的脸添了些血色。

    “那......自是不错的......”尹昭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好在要去的地方已经到了,她如临大赦跳下马车。

    他们来到亲王置办的一处私人山庄,常年四季如春,一众人扎堆往命案现场跑,她这个门外汉就不准备掺和了,在山庄转了转。

    询问了一些山庄的仆人们,死者是一位年仅十四岁的姑娘,舞坊规定凡是年满十五岁的舞女会安排在一起,况且以她的了解,十四岁的年纪在她们眼中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就算发生矛盾,也多有几分容忍。

    谁会跟孩子有深仇大怨?她的怀疑对象仍旧是与舞女往来最多的贵族子弟们。

    她搓了搓手臂,庆幸出事那日她逃走了,不然说不准遭殃的就是她。

    尹昭晃晃悠悠来到阒静无人处,拨开比人高的草丛,突然发现了一个恰好能供人进出的破洞。

    毕竟是亲王私产,留这么大的洞,也不会修缮一下?

    刚要钻出去瞧瞧通往哪,地上的一处脚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蹲下身,捻起一点儿泥土,枫山气候特殊,相较于城内,这儿干燥少雨,看样子这个脚印留了很久。

    “诶?”

    这个人的脚印有点特殊且眼熟,尹昭一边比划,一边在脑海里思索,猛地想起成衣铺在月前新上了一批靴子,铺子会在鞋底留下标识作商标。

    她吹了哨,不一会儿,空中出现一只青鸟,衔来成衣铺的订单本还有一张纸条,她看都不看,揉成团丢掉了。

    纸条上写着的无非是催她回去管理学堂的内容。

    匆匆翻了几页本子,尹昭兴奋地找到瞿煊,扬起手中的账本,语气按捺不住的激动:“大人,我发现了新线索!”

    尹昭将订单本放在案桌铺开,解释完她的发现后,誊抄了几个名字,指给他看:“我动用了点人脉得到了他们的订单,这批靴子的销量少,虽说他们的尺寸相同,好在只有几个人买,很好找人。”

    “为何排除他?”瞿煊指出账本被她故意遗漏的名字。

    “他啊,我认识,这靴子还是我买给他的。可贵了!攒了三个月俸禄呢!而且......他才十五岁,毛都没长齐,干不出杀人的事!”

    瞿煊默不作声,尹昭撞了撞他,自信满满地拍胸脯保证:“我敢打包票,他平生最惧怕权贵,跟权贵沾边的东西避之又避,怎么会来山庄?不会的!”她眉色飞舞:“剩下这些就很有嫌疑,大人你看,除了我,靴子价贵,能买得起的一般都不是寻常人家,正门不走,为何偏偏钻洞?”

    房内寂静无声,他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盯着她,她有点读不懂他的眼神,只见他展开一张信纸,纸上圈有她的名字,“我这儿也得了份名单,十一月初七静王指名点姓选了五名舞女陪同,其中有你,当日你去了何处?”

    “我......”尹昭哽住,这让她怎么回答,一旦说实话,那群恶妖学生们可就保不住性命了,她摊手,状若无所谓地编了个理由:“吃坏东西了,在医馆待了一天。”

    “当日你究竟在何处?!”

    “你查我?!”

    “其实那晚——我捡到了其他东西,为何你的手帕会在死者身上?”

    此话一出,她恍然大悟,他们的怀疑对象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尹昭怒极反笑:“辛苦大人陪我演戏了,敢情在这等着我呢,我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觉得讽刺?大人这么好的资质不去南曲班子唱戏简直浪费了人才,呵,友人?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她眼神一凛,起身撞开他:“我不奉陪了!”

    刚踏出门,审察司的人拔刀相向,警惕地把她围了起来。

    ***

    尹昭被关进了柴房。

    “真是奇闻,审察司的人会给咱们王爷送美人?”

    “我们王爷指名道姓要她,以王爷的权势,审察司能对着干不成?这次呐,是瞿大人亲自送的人!”

    一门之隔,她静静听着路过的人谈话。

    古代版诈骗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瞿煊一肚子的坏水,拿她当讨好狗王爷的礼品!

    京城何人不知,静王出了名的暴戾,折在他手上的姑娘数不胜数。

    还不如让她坐大牢呢!

    门窗都被封死,料定她会逃似的。

    确实,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尹昭腾地起身,用肩膀撞了一下门,这门出乎意料地不经撞,出现了足够一只手伸出外去的缝隙。

    她透过缝隙望了望四周的环境,侧着身探出一只手,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摸到门锁,随即另一只手取下发钗,很快,“咔哒”一声,门锁撬开了。

    有点太顺利了吧?她心下疑惑,不过仍旧趁着机会逃出柴房。

    巡视的府兵经过,尹昭闪身借着廊柱遮掩身形,等人走后,才松了一口气。

    原先她还再取笑正常人谁会钻破洞,真是天道好轮回,轮到自己连破洞都没得钻。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那把守,不过看体格,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府兵,倒像是随便拉来凑数的。

    尹昭一面盯着动静,一面解开腰上系着的锦囊,一条灵蛇被放出,从她脚边慢悠悠地爬过,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然后进了草丛,露出獠牙,狠狠的往其中一个看守人的脚踝咬上一口。

    不知不觉,人已经麻了身子,向后栽倒,另一个不等惊呼出声,她来了一记手刀,两个人倒在一起,扬起了一阵灰。

    等尹昭赶回城内时,京城风平浪静,途径一处,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绘声绘色地聊起了舞女案。

    “三名死者皆挂麻绳,凭空上吊,骇人听闻,自杀亦或他杀,且看审察司瞿大人如何勘破悬案!”

    她混在人群中,压低了帷帽,莫名的怪异感涌上心头。

    既然都认定她是第二个凶手,两名凶手缉拿归案,为何仍不结案?

    为了用她讨好静王,瞿煊当真能做到这般地步?

    思绪被搅得一团糟,她的念头只有一个——去审察司。

    既然瞿煊靠不住,那么她自己把命案破了攒功德!

    尹昭手握朱雀的火羽,霎时,一股灵力包裹全身,朱雀说,只要在心中默念,灵力会随着使用者的心绪变化。

    良久,她变了面容,紧张地走到门口,几个审察司的人热络地朝她点头打招呼,看样子都把她当作了同僚,于是就这样她大摇大摆地进了审察司,随便拉了个人询问到卷宗库的地点。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瞿煊!

    尹昭低着身,给他行了礼,瞿煊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继续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带着人同我去一趟枫山。”

    他此时去山庄做什么?等回过神,空气中残存着淡淡的檀香,人已经走远了。

    按捺下心里强烈的不安,她在卷宗库翻翻拣拣,在最里面的架子上抽出舞女案的卷宗。

    几份验尸单以及现场勘察情况单夹在其中。

    她大概看了一遍,可以说审察司查到的都详细地写了纸上。

    不对——

    既然瞿煊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她遗落的手帕,为何卷宗里没有记录?!

    她确实无故丢了一条帕子,但在舞坊,被客人顺走帕子实在正常不过,所以她没往心里去,但现在想想,从那一晚出现在死者房间到帕子丢失,都是有人蓄意为之!

    如若不是遇到瞿煊,她便是板上钉钉的凶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第一个凶手指使恶妖上身让她顶罪,恐怕第二个凶手也是同样的打算。

    尹昭低声咒骂了一句,卷宗里的几条记录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小声读着:“密探搜查清平坊时,找到第二位死者丢失的手链,确定嫌犯为......”

    刹那间,唇瓣颤抖,呼吸停滞,耳边只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怎么会是他?!

    身后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啪嗒——”

    卷宗落地,她身子一顿,僵硬地扭过头去。

    “是尹姑娘吧。”

    尹昭瞪圆了眸子,踉跄了几步:“你——”

    朱雀的法力失效了,她的真容暴露无遗,但是显然,面前的人不仅认识她,还料定她会来翻卷宗。

    “你知道我会来?”

    “是大人神机妙算,清楚姑娘本事通天,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亲自走上一遭。所以大人吩咐我在这等候姑娘。”

    尹昭勉力朝他一笑,自嘲道:“要说本事通天,该是他瞿煊才对。”

    原以为自己能挣脱开,可连他布的什么局都没弄清,稀里糊涂当了他的棋子。

    “他要抓谁?”

    “瞿大人说,姑娘看完卷宗,心里自然会有答案。他让在下反问姑娘一句,既然知晓凶手是您的学生,您是选择承认还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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