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万里无云,溪源镇比无声还要沉寂。

    帐篷内,雾月族长承受了难以言说得痛苦:“孩子,我命不久矣,玊月族如今就交给你了,你务必保玊月族一生平安,万世繁荣。”

    比千山万水还要重的担子就这样落在古月溪的肩上。

    她的皮肤很白,在灰暗的帐篷内耀眼夺目,戴着世代相承的族长帽,再等族长咽气后,她就是玊月族的新族长,无上荣光却肩负重任。

    “雾月族长,我定尽全力。”她的声音很坚定,清冷。

    雾月族长得到承诺,闭眼逝去。

    玊月族族人悲痛欲绝,却不敢出声,有几个差点憋不住的人,被古月溪瞪着,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雾月族长已去,虽心中悲痛,可她也知道现下玊月族族人需要的是定心骨,不是不顾实事只知道嚎啕大哭得草包:“别哭了,哭声引住残灵,生死不论。”

    话说得很没情面,但不可否认这一招确实有用,族人全都埋住了声,埋不住得就用手蒙着,害怕的不只是残灵,还有新上任的族长:因为新族长真的不讲情面!

    族人呜咽声逐渐变小,古月溪静下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雨声盖住了一切,动用仙能也无济于补。

    她悄悄拉开了帘子的一角,残灵模糊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刚放下帘子,残灵就捕捉到了一丝被风带走得气味,它不怕疼地撞着门,撞击声吸引着别地的残灵,四面八方的全往最后一顶帐篷赶。

    古月溪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以往都是族人保护她,现在需要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难免有些害怕。

    她回头看着缩在一团瑟瑟发抖的族人,安慰道:“别怕,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像下定决心一般,她再次开口:“今日,就算死,我也会将落园镇的残灵封印,你们做好结界,不可擅自离开。”

    从小照顾她的族人长灵放心不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族长,等您回来继任仪式就开始。”

    古月溪回了一个安慰的笑容,重重点下头:“好。”

    她放下笑容,重新变得严肃,冷冽的眼光扫在众人身上,如冰冻结棒的冰锥:“听好了,若有人敢擅自出帐篷,当以族法处置,要敢挡在我面前替我抵挡攻击,即日逐出镇,脱落族籍。”

    她这样说不是没道理的,族人对她可谓是尽心尽力,从小照顾长大不说,每日还生怕古月溪磕着碰着,况且玊月族族人团结一心,几次残灵袭击,族人都会舍身挡在别人面前。

    叮嘱完,她才踏出帐门。

    出帐篷后,密密麻麻的残灵堆在一起蠕动,残灵没有神智,只会听命于身后的人,现在的情况,她倒不知道是唱哪出了。

    残灵不往前,也不攻击,古月溪尝试对它们动用仙能,气波打过去,外围的残灵都被打飞,可还是无动于衷地爬回去。

    朦胧大雾中,古月溪看到一个人款款而来,修长的身姿,宽肩细腰窄臀,走得近了,能看到那人梳着大背头,几根碎发凌落在前,带着笑,步伐坚定。

    不知道是谁,但古月溪可以肯定的是仙能众仙中没有这号人物,仙者周身盈绕颜色,颜色由自身能力决定,对方周身不仅没有颜色,还有一股很浓郁的人气。

    那人踩在残灵堆上,有不听话的就狠狠跺一脚:“小姑娘?听说玊月族能力深不可测,红月之时仙能进阶,我记得前不久才出现过一次红月,怎么你的颜色是白色的?”

    古月溪心漏一拍:自己明明已经达到最高级,出现的怎么可能会是入门级的白色?

    那男的稀奇古怪,她手偷偷藏在身后运法,全身气法聚在手掌,她推着那股气往前一送,去势汹汹。

    他似是有所察觉,不慌不忙地摘掉眼镜,等那团气体到眼前时,轻轻挥动眼镜腿打散,又轻吹了一口气,轻嗤道:“忘了介绍,我叫柏泓霖,让你们族长来见我。”

    古月溪挑眉:原来是你。

    她背着双手,将代表族长身份的权杖往前面一亮:“我便是族长,有话便说。”

    柏泓霖听到她的声音,眉头一皱:怎么会和害死曾祖父的人声音一模一样?

    古月溪知道他为何而来,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再看了一下他脚下的残灵,心清下来,看到的东西就会有千变万化。

    残灵本身就是用死去的仙者灵魂重塑,变成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的怪物,所以他们身上有一种难以入鼻的气味,刚刚是有一小股气味,可转瞬即逝。

    柏泓霖一步步走下来,眼睛也从正常色变成了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双色瞳孔——左眼黑瞳,右眼蓝瞳。

    看到这副模样,古月溪心里也有些慌张,要是能量不重聚的话,是族长也得死翘翘。

    柏泓霖走到跟前,修长纤细的五指握住了她白皙的脖颈,用力,越来越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危机时刻,好在能量不知何原因重聚,她一掌将柏泓霖打飞:“果然非同凡响,传闻仙神体百年难遇,双色瞳孔仙神体更是千年难遇,不仅能呼风唤雨还能运用万物作武器。”

    她看着那些伪装的残灵,嗤之以鼻:“行了,打哪来回哪去,他虽是千年难遇,可体内有禁制,维持不了你们多久,想好了,这里的环境被大水冲垮了。”

    话刚说完,残灵恢复本身,动物植物应有尽有。

    柏泓霖从容地站起身,眉宇之间很是疑惑:“你,你怎么会?”

    古月溪淡定地看了他一眼:“行了,现在你只有被我打的份了,我知道你有诸多疑问,等继任大典后我会尽数告诉你。”

    她将权杖抛至半空,地上足膝的黄泥水急走一般跃至权杖中。

    地上的黄泥水顿时消失无形,只留地上绿茵茵的草地。

    帐篷内的族人出来,看到柏泓霖,脸色慌乱:“族长,怎么会有外来人?”

    有鼻子灵的已经闻出了他的气味:“族长,他是人类?”仔细闻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判断有误:“不对,应该说是混在人类族群中太久的仙者。”

    古月溪点点头,看着他:“先办继任大典。”

    柏泓霖心直口快:“你们族长刚死,你就忙着办继任大典?”他并不关心继任大典是否能办,但像古月溪这样的人心肠如此之硬,不像是曾祖父口中拥有无上能力保护世人的仙。

    族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火力击中攻击柏泓霖,古月溪被吵得烦了,权杖往地上一掷:“先办继任大典,不可再耽误了。”

    得到吩咐,所有人应声而散,各自去为继任大典做准备。

    古月溪转身回到帐篷,短短几分钟,雾月族长尸首消失不见,她愤怒地质问专门照顾雾月族长的手下:“尸首呢?”

    手下显然被吓傻了,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一眨眼雾月族长就不见了。”

    “你……”她看向跟过来的柏泓霖:“跟你有关?”

    柏泓霖不清楚事情缘由,只觉得被冤枉,气愤不已:“关我什么事?我从来没见过什么雾月族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古月溪凑进闻他身上的气味,香味浓郁,经久不散,但她还是闻到了那股令所有仙者闻风丧胆恨之入骨的气味。

    她领起柏泓霖的衣领:“说,你之前见了什么人?”

    柏泓霖眉头紧皱,疑问还未散去:“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她紧盯着柏泓霖的眼睛,只一瞬,便知道了事情经过。

    她甩开柏泓霖:“你具有生灵涂炭的能力,你控制不住,你父亲给你的银戒克制了那股能量。”

    柏泓霖:“那又怎样?”

    古月溪:“你曾祖父临死之前让你来找玊月族族长,是想让我们庇护你吧?”

    连连被猜中,柏泓霖也有些慌神:“对。”

    古月溪镇定自若:“你不是想知道杀死你曾祖父的人是谁吗?”

    柏泓霖听到“杀死”二字情绪暴起:“谁?”

    古月溪转身,眼睛直直盯着他,像是要把柏泓霖刻进眼睛:“你父亲。”

    他愣住了,心里也忐忑不安:“怎么可能?我父亲怎么会杀我曾祖父,那可是一手把他带大疼爱有加的爷爷。”

    说到这,他也有些不确定,自从父亲出了意外死而复生后,日日与曾祖父争吵,情急时还会控制不住动手。

    古月溪早知道他不会那么快接受,换作是谁,谁又能接受?

    她缓缓吐出刀子剜肉一般的话:“柏家男人每到30岁那年的月圆之夜,皆会因为各种意外死去,除了你的曾祖父还有你的父亲。”她边说边思考,最终还是不愿意点明,有些事说明白带来的伤害不是一星半点。

    柏泓霖18岁考入世界第一学府,有些门道他不是不懂:“可我曾祖父也活过了30岁。”

    门外有族人叫古月溪:“族长,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雾月族长大逝,不易办得太过隆重。”

    古月溪随他出去,走时丢下一句话:“你父亲曾有一个兄弟,25岁死去,这可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为之,那夜,你曾祖父和你父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你躲在门口,全听到了。”

    是的,他全听到了,只是太过离奇没放在心上,后来又死活想不起来,今天被古月溪一说,所有尘封多年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

    仪式办得很简约,简单的几块布料挂在树枝上,就算完成装饰。

    族人围着古月溪坐,双手放在膝盖上,吟诵着,等待月亮升空。

    月亮缓缓升起,月光皎洁,洒在每一个玊月族族人身上。

    古月溪脱下族长帽,放在手上,对着月亮:“我将自愿承担玊月族族长一位,以保护玊月族族人为己任,月光赐福,白月赐恩,我当立下毒势,生前必护玊月族族人一世平安,死后,毒血附身,化作清风,定不叛玊月族。”

    “请月上明鉴。”

    月光集中在她的头顶,肩膀,胸部,腿部,全身上下被月光盖住,越来越亮,越来越白。

    在月光下做承诺,得做好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月光会辨别真假,光越亮,真心可见,光越暗,另有私心。

    月光消逝,仪式已成,古月溪重新带上族长帽:“仪式完毕,按雾月族长遗言,从今天起,溟月将成为新一任灵长,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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