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游荡的丧尸似乎在整体西移，“嗬嗬”的异响也逐渐远去。林鹿静默数分钟后从工厂低矮的天台一跃而下，空旷的沙地上，只能听见簌簌风鸣和她擂鼓的心跳。
“出来吧！”林鹿用气声唤道。
蹲在遮挡物后的小男孩摇摇头，畏缩不前。
林鹿无奈折返，揪住他的后脖颈，抬手指向右前方遥遥可见的防护墙：“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观察过了墙后正有巡护把守，等会儿我们一起跑，跑到那个侧门，我们就安全了……”
一语未毕，顿时黑云压城，狂风席卷黄沙，天地骤变。
男孩一个扭身兀地挣脱林鹿的手掌，直直冲向西面，乌压压的丧尸在灰蒙中影影绰绰、可怖至极。
林鹿错愕地拢了拢空空如也的手掌，正欲上前去追，但看到男孩一声不吭的决绝背影陡然停下。
不对劲。
他脑子抽了？为何非得往丧尸堆里跑？
林鹿眼眸一暗，顾不得思考他此番行为的动机，当机立断往原定路线跑去。
天要下雨，弟要送死，怨不得人。她自认为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绝不可能圣母到为了救执意作死的陌生人而枉顾自身性命。
刚跑出不过十几米，旷地震颤，原本聚集在远处的丧尸如浪潮一般，争先恐后向男孩及林鹿所在的方位奔涌而来。
他是在以自己为诱饵吸引丧尸过来？
林鹿心中大骇，竭力往男孩相反的方向逃去，可她不过区区凡身，即使高强度训练了数月，但逃命的速度在早已进阶的丧尸大军面前显然是卵石不敌。
飞跃的丧尸近在咫尺，林鹿无力回天，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如饥似渴的丧尸们分食。
耳边“嗬嗬”声嘶哑作响。
她满脑子都在想，若是小俞见到自己死后的这副惨状，会是什么反应？
末世不久伯父伯母就因一场意外生死未卜，小俞一人踽踽独行六年，才等来了自己。她不敢想，自己死后小俞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抽抽得疼。
撕咬的疼痛没有如臆想中那样如期而至。
林鹿倏地睁开眼，只见那群丧尸竟越过自己，径直向男孩奔去。
鱼饵落湖，翻涌的鱼苗嗷嗷待哺，搅浑一池死水。
突然不远处火焰爆裂，乘着旋风引燃旷野，脚下的沙砾炙烤得本就着火的丧尸嗷嗷乱跳。
下一秒，密集的丧尸群在利如刀刃的飓风下分作两股，空道上，全副武装的越野装备车朝林鹿疾驰而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骤然一阵天旋地转，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后腾空而起。
“低头”。
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响起，林鹿下意识缩了脖子，随后眼前一暗，整个人被抱进了车厢。
原本离车数十米徘徊不前的丧尸就仿佛一瞬间摆脱了神秘力量的压制，鱼贯般飞扑到越野车上，一部分被车身安装的电链电死，一部分被飞驰的车头撞飞。
灰白色粘液混着绿色血液溅满透明的车窗。
劫后余生的林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被人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冰冷坚硬的防爆衣挤压在脸上硌得生疼，急促的心跳声也吵得她头昏脑涨。
“小鹿、小鹿……”
游俞颤抖的声线与低喃的呜咽令人心悸。
就在眼底的泪花几欲坠下之际，林鹿急遽闭眼，回抱住他的腰身，轻声应道：“我在，小俞，我在。”
几辆越野车横冲直撞进了基地城门后，大门随即关闭。
很快便有驻守在此的后勤队，前来清理起车身捎带的丧尸残肢。
“执行长……”赶来的罗白拉开车门。
只见车内两只差点就天人永隔的苦命鸳鸯正交颈厮磨。
林鹿老脸一红，轻轻推了推游俞硬邦邦的胸膛，“先、先下去吧。”
眼眶通红的游俞“嗯”了一声，目光却仍是一瞬不瞬地黏在林鹿身上，半晌，才心有余悸地吻了吻她的眼睛，一同下了车。
林鹿前脚还未踏地，从另一辆车上奔下来的小男孩看到她后惊喜地大喊道：“姐姐！救了我的姐姐！”
安稳了半年之久的基地也是久违地遇到今天这般惊心动魄的情境，众人正聚在广场上欢庆英雄们的回归。
听到是个年轻女子救了小男孩，纷纷将目光转到林鹿身上，赞声一片。
只听到小男孩接着说：“姐姐有屏蔽丧尸的异能！丧尸都感知不到她的存……”
突然，男孩面色一梗，如同被风扼住咽喉，兀地瞪大双眼发出“嗬嗬”的求助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两秒，他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是风系异能！而有这样杀人于无形的控风能力的异能者，目前整个基地就只有……
众人惊恐地望向游俞，哗然一片，纷纷退后数步。
林鹿不知道男孩为何赫然死亡，也不知道大伙为什么都用那种畏惧的神色看着她和游俞。
她只感觉小俞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发紧了。
人群中，一个两鬓斑白的垂暮妇人蹒跚而出，瘫倒在小男孩的尸体旁声泪俱下，“小宝！小宝你怎么了！你看看奶奶呀……”
她猝然抬头，死死盯着游俞，尽显疲态的眼眸中透出不共戴天的凶狠，“执行长为何当众虐杀我的孙子？他才不过七岁，他做错了什么！”
林鹿还没有将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指摘消化掉，只听见身边的游俞冷声道：“他不是你的孙子，他是异种，你的孙子已经死了。”
无视众人同情、仇视、畏避的目光，游俞招了招手，对着巡查异能者正言厉色道：“这位老妇人无视基地纪律，因一己私欲偷开城门，导致丧尸入侵，给基地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带走等待审判。”
游俞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温度。
林鹿心中一惊，不动声色打量起身边人，竟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陌生。
腰间手臂一紧，她在游俞强有力的动作下，连着整个人都被带离了这一是非地。
林鹿下意识扭头匆匆一瞥，地上已然没了声息的小男孩，歇斯底里、哭喊不止的老妇人，冷漠麻木的士兵，以及正目视着自己、神色各异的围观群众……
灰蒙的天际线压在城墙上，暗无天日。
-
接下来几天，林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次“意外”给游俞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因为……他似乎把自己软禁起来了？？？
在院外安排巡护士兵、每次在她想要出去时总有各种理由让她不得不待在家中、找来训练场的教官居家指导、怕她无聊便让吁梨和好友们轮番去家里陪伴她……
最重要的是，林鹿发觉他在刻意躲避自己，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这几天却连见面的次数都明显变少了！
林鹿对此感到匪夷所思，趁游俞回家取文件的空档，她逮着机会拦下他：“小俞，我们谈谈！”
“小鹿，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急事处理……”游俞装模作样地翻看文件，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林鹿哭笑不得地点了点文件，“你拿反了……”
游俞迅速将文件调转了方向，抿着唇，耳根也开始泛红了。
“你为什么躲着我？”林鹿将他手中的东西拿开，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撇嘴委屈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有新欢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走……”
话还未说完，游俞急忙捂住她的嘴，“不是的！我没有！我爱你……”
在林鹿得逞的笑意中，他喃喃道：“永远。”
我永远爱你。所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故意冷落我？”
游俞嗫嚅几下，却一个字说不出口。
他没有要故意冷落她。只是他……
他正在接受基地领导者的调查。因为他不顾社会影响，在众人面前直接处死了化形成小男孩的异种，还毫不留情地扣押老妇人，激起众人不满和猜忌，这几日有大群人联合起来声讨弹劾他。
更因为“小男孩”死前那句话爆发骚乱，引起了高层注意，末世六年来从未出现过能够屏蔽丧尸的异能者，若林鹿真有这样的能力，一旦踏出这个屋子就会有无数双别有用心的目光盯着她。
在末世，有时，人比丧尸更危险。
即使游俞不愿再回想起那日惊心动魄的一幕，每每想到小鹿深陷丧尸群差点死在自己面前，他就如临灭顶之灾、难忍剜心之痛。
可他当时就坐在头车的副驾驶座，他确实亲眼见到大批丧尸直接越过小鹿、朝小男孩扑去。
但为了小鹿的人身安全，他不能承认，也绝不能让高层知晓。除了他，当时只有司机老张可能看到，老张虽一向忠心耿耿，但游俞不确定他是否能够顶住巡察组问询的压力。
游俞黯下眼眸，不能留下一丝风险，他得除掉老张才行。
“不说话，你就是心虚！”林鹿冷哼一声，“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游俞心头一梗，半晌才沉声道：“没有。”
他不想让林鹿担心，他可以摆平这一切。
林鹿有多了解游俞，她当即明白他确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且那件事很可能与她相关，他不愿说定是有他的考量。
林鹿不怀疑他的初衷，但她不满他的做法。
她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心道，行，你能藏事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硬抗吧，最好永远别跟她说！
林鹿冷着脸一把推开他，“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也不惹你心烦了。”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房内。
游俞目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抑住心中无边的苦涩，一言不发离开小院。
-
与游俞的这场冷战，持续的时间比林鹿想象中还要久。
她原以为以小俞的性子，不欢而散的当晚，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主动来向自己求和。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是早出晚归，只派了助理来叮嘱她好好吃饭、保持开心。
可恶！
冷战的第三个晚上，林鹿实在憋不住了，决定杀去研究所找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废了好一番折腾，她终于绕过数名士兵的把守、躲过宵禁期异能者的巡视，用小俞之前给自己的身份卡刷进了研究所。
刚靠近小俞的办公室，就听见罗白的声音：“老张死了。听说今早巡察组动用了私刑，想逼他承认那天确实看见林鹿躲过了丧尸群的攻击，但他咬口不说，下午人就没了……”
良久，游俞似乎有些疲惫：“明日替我将抚恤金转交给老张的妻儿，他……”
话未说完，通讯器响了。
游俞抬手示意罗白噤声，随后沉着脸接通来电。
起初他的脸色还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不知谈到了什么，他突然勃然大怒，“不可能！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林鹿从未见过小俞如此失控过，她利用遮挡物躲在角落，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细细观察起他。
“我的妻子没有异能，我也绝不可能拿她做基因研究！若你们还想得到07号试验品的血液药剂，就趁早死了这条心！”
游俞“砰”得挂断通讯器，胸口的起伏显示出他当下剧烈波动的愤怒情绪。
半晌，他戴上护目镜，冷声问罗白：“07号试验品关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林鹿蹑手蹑脚地跟在两人身后，经过一条漫长的幽暗甬道后直通地下实验室，看着愈发熟悉的实验室布局，林鹿的心缓缓悬起。
大门打开，室内正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面一个瘦削到不似人形的少女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导管，冰冷的蓝光在她脸上忽明忽灭。
林鹿下意识上前正欲看个仔细。
手臂不慎磕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尖锐的铁质边角霎时在她小臂上划出长长一条血痕。
游俞和罗白闻声回头。
在两人错愕的神色中，林鹿一瞬不瞬地盯着器皿中的少女。
07号试验品——
关云菘。
“出来吧！”林鹿用气声唤道。
蹲在遮挡物后的小男孩摇摇头，畏缩不前。
林鹿无奈折返，揪住他的后脖颈，抬手指向右前方遥遥可见的防护墙：“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观察过了墙后正有巡护把守，等会儿我们一起跑，跑到那个侧门，我们就安全了……”
一语未毕，顿时黑云压城，狂风席卷黄沙，天地骤变。
男孩一个扭身兀地挣脱林鹿的手掌，直直冲向西面，乌压压的丧尸在灰蒙中影影绰绰、可怖至极。
林鹿错愕地拢了拢空空如也的手掌，正欲上前去追，但看到男孩一声不吭的决绝背影陡然停下。
不对劲。
他脑子抽了？为何非得往丧尸堆里跑？
林鹿眼眸一暗，顾不得思考他此番行为的动机，当机立断往原定路线跑去。
天要下雨，弟要送死，怨不得人。她自认为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绝不可能圣母到为了救执意作死的陌生人而枉顾自身性命。
刚跑出不过十几米，旷地震颤，原本聚集在远处的丧尸如浪潮一般，争先恐后向男孩及林鹿所在的方位奔涌而来。
他是在以自己为诱饵吸引丧尸过来？
林鹿心中大骇，竭力往男孩相反的方向逃去，可她不过区区凡身，即使高强度训练了数月，但逃命的速度在早已进阶的丧尸大军面前显然是卵石不敌。
飞跃的丧尸近在咫尺，林鹿无力回天，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如饥似渴的丧尸们分食。
耳边“嗬嗬”声嘶哑作响。
她满脑子都在想，若是小俞见到自己死后的这副惨状，会是什么反应？
末世不久伯父伯母就因一场意外生死未卜，小俞一人踽踽独行六年，才等来了自己。她不敢想，自己死后小俞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抽抽得疼。
撕咬的疼痛没有如臆想中那样如期而至。
林鹿倏地睁开眼，只见那群丧尸竟越过自己，径直向男孩奔去。
鱼饵落湖，翻涌的鱼苗嗷嗷待哺，搅浑一池死水。
突然不远处火焰爆裂，乘着旋风引燃旷野，脚下的沙砾炙烤得本就着火的丧尸嗷嗷乱跳。
下一秒，密集的丧尸群在利如刀刃的飓风下分作两股，空道上，全副武装的越野装备车朝林鹿疾驰而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骤然一阵天旋地转，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后腾空而起。
“低头”。
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响起，林鹿下意识缩了脖子，随后眼前一暗，整个人被抱进了车厢。
原本离车数十米徘徊不前的丧尸就仿佛一瞬间摆脱了神秘力量的压制，鱼贯般飞扑到越野车上，一部分被车身安装的电链电死，一部分被飞驰的车头撞飞。
灰白色粘液混着绿色血液溅满透明的车窗。
劫后余生的林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被人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冰冷坚硬的防爆衣挤压在脸上硌得生疼，急促的心跳声也吵得她头昏脑涨。
“小鹿、小鹿……”
游俞颤抖的声线与低喃的呜咽令人心悸。
就在眼底的泪花几欲坠下之际，林鹿急遽闭眼，回抱住他的腰身，轻声应道：“我在，小俞，我在。”
几辆越野车横冲直撞进了基地城门后，大门随即关闭。
很快便有驻守在此的后勤队，前来清理起车身捎带的丧尸残肢。
“执行长……”赶来的罗白拉开车门。
只见车内两只差点就天人永隔的苦命鸳鸯正交颈厮磨。
林鹿老脸一红，轻轻推了推游俞硬邦邦的胸膛，“先、先下去吧。”
眼眶通红的游俞“嗯”了一声，目光却仍是一瞬不瞬地黏在林鹿身上，半晌，才心有余悸地吻了吻她的眼睛，一同下了车。
林鹿前脚还未踏地，从另一辆车上奔下来的小男孩看到她后惊喜地大喊道：“姐姐！救了我的姐姐！”
安稳了半年之久的基地也是久违地遇到今天这般惊心动魄的情境，众人正聚在广场上欢庆英雄们的回归。
听到是个年轻女子救了小男孩，纷纷将目光转到林鹿身上，赞声一片。
只听到小男孩接着说：“姐姐有屏蔽丧尸的异能！丧尸都感知不到她的存……”
突然，男孩面色一梗，如同被风扼住咽喉，兀地瞪大双眼发出“嗬嗬”的求助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两秒，他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是风系异能！而有这样杀人于无形的控风能力的异能者，目前整个基地就只有……
众人惊恐地望向游俞，哗然一片，纷纷退后数步。
林鹿不知道男孩为何赫然死亡，也不知道大伙为什么都用那种畏惧的神色看着她和游俞。
她只感觉小俞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发紧了。
人群中，一个两鬓斑白的垂暮妇人蹒跚而出，瘫倒在小男孩的尸体旁声泪俱下，“小宝！小宝你怎么了！你看看奶奶呀……”
她猝然抬头，死死盯着游俞，尽显疲态的眼眸中透出不共戴天的凶狠，“执行长为何当众虐杀我的孙子？他才不过七岁，他做错了什么！”
林鹿还没有将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指摘消化掉，只听见身边的游俞冷声道：“他不是你的孙子，他是异种，你的孙子已经死了。”
无视众人同情、仇视、畏避的目光，游俞招了招手，对着巡查异能者正言厉色道：“这位老妇人无视基地纪律，因一己私欲偷开城门，导致丧尸入侵，给基地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带走等待审判。”
游俞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温度。
林鹿心中一惊，不动声色打量起身边人，竟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陌生。
腰间手臂一紧，她在游俞强有力的动作下，连着整个人都被带离了这一是非地。
林鹿下意识扭头匆匆一瞥，地上已然没了声息的小男孩，歇斯底里、哭喊不止的老妇人，冷漠麻木的士兵，以及正目视着自己、神色各异的围观群众……
灰蒙的天际线压在城墙上，暗无天日。
-
接下来几天，林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次“意外”给游俞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因为……他似乎把自己软禁起来了？？？
在院外安排巡护士兵、每次在她想要出去时总有各种理由让她不得不待在家中、找来训练场的教官居家指导、怕她无聊便让吁梨和好友们轮番去家里陪伴她……
最重要的是，林鹿发觉他在刻意躲避自己，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这几天却连见面的次数都明显变少了！
林鹿对此感到匪夷所思，趁游俞回家取文件的空档，她逮着机会拦下他：“小俞，我们谈谈！”
“小鹿，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急事处理……”游俞装模作样地翻看文件，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林鹿哭笑不得地点了点文件，“你拿反了……”
游俞迅速将文件调转了方向，抿着唇，耳根也开始泛红了。
“你为什么躲着我？”林鹿将他手中的东西拿开，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撇嘴委屈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有新欢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走……”
话还未说完，游俞急忙捂住她的嘴，“不是的！我没有！我爱你……”
在林鹿得逞的笑意中，他喃喃道：“永远。”
我永远爱你。所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故意冷落我？”
游俞嗫嚅几下，却一个字说不出口。
他没有要故意冷落她。只是他……
他正在接受基地领导者的调查。因为他不顾社会影响，在众人面前直接处死了化形成小男孩的异种，还毫不留情地扣押老妇人，激起众人不满和猜忌，这几日有大群人联合起来声讨弹劾他。
更因为“小男孩”死前那句话爆发骚乱，引起了高层注意，末世六年来从未出现过能够屏蔽丧尸的异能者，若林鹿真有这样的能力，一旦踏出这个屋子就会有无数双别有用心的目光盯着她。
在末世，有时，人比丧尸更危险。
即使游俞不愿再回想起那日惊心动魄的一幕，每每想到小鹿深陷丧尸群差点死在自己面前，他就如临灭顶之灾、难忍剜心之痛。
可他当时就坐在头车的副驾驶座，他确实亲眼见到大批丧尸直接越过小鹿、朝小男孩扑去。
但为了小鹿的人身安全，他不能承认，也绝不能让高层知晓。除了他，当时只有司机老张可能看到，老张虽一向忠心耿耿，但游俞不确定他是否能够顶住巡察组问询的压力。
游俞黯下眼眸，不能留下一丝风险，他得除掉老张才行。
“不说话，你就是心虚！”林鹿冷哼一声，“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游俞心头一梗，半晌才沉声道：“没有。”
他不想让林鹿担心，他可以摆平这一切。
林鹿有多了解游俞，她当即明白他确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且那件事很可能与她相关，他不愿说定是有他的考量。
林鹿不怀疑他的初衷，但她不满他的做法。
她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心道，行，你能藏事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硬抗吧，最好永远别跟她说！
林鹿冷着脸一把推开他，“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也不惹你心烦了。”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房内。
游俞目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抑住心中无边的苦涩，一言不发离开小院。
-
与游俞的这场冷战，持续的时间比林鹿想象中还要久。
她原以为以小俞的性子，不欢而散的当晚，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主动来向自己求和。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他都是早出晚归，只派了助理来叮嘱她好好吃饭、保持开心。
可恶！
冷战的第三个晚上，林鹿实在憋不住了，决定杀去研究所找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废了好一番折腾，她终于绕过数名士兵的把守、躲过宵禁期异能者的巡视，用小俞之前给自己的身份卡刷进了研究所。
刚靠近小俞的办公室，就听见罗白的声音：“老张死了。听说今早巡察组动用了私刑，想逼他承认那天确实看见林鹿躲过了丧尸群的攻击，但他咬口不说，下午人就没了……”
良久，游俞似乎有些疲惫：“明日替我将抚恤金转交给老张的妻儿，他……”
话未说完，通讯器响了。
游俞抬手示意罗白噤声，随后沉着脸接通来电。
起初他的脸色还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不知谈到了什么，他突然勃然大怒，“不可能！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林鹿从未见过小俞如此失控过，她利用遮挡物躲在角落，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细细观察起他。
“我的妻子没有异能，我也绝不可能拿她做基因研究！若你们还想得到07号试验品的血液药剂，就趁早死了这条心！”
游俞“砰”得挂断通讯器，胸口的起伏显示出他当下剧烈波动的愤怒情绪。
半晌，他戴上护目镜，冷声问罗白：“07号试验品关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林鹿蹑手蹑脚地跟在两人身后，经过一条漫长的幽暗甬道后直通地下实验室，看着愈发熟悉的实验室布局，林鹿的心缓缓悬起。
大门打开，室内正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面一个瘦削到不似人形的少女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导管，冰冷的蓝光在她脸上忽明忽灭。
林鹿下意识上前正欲看个仔细。
手臂不慎磕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尖锐的铁质边角霎时在她小臂上划出长长一条血痕。
游俞和罗白闻声回头。
在两人错愕的神色中，林鹿一瞬不瞬地盯着器皿中的少女。
07号试验品——
关云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