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已媚,司已媚。”赵碧莹响亮的嗓音传入后院,正在刺绣的司已媚惊的手一抖,扎偏了,听疼的“嘶”了一声。

    “赵碧莹,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不要在我这院子里大声喊叫。”

    “大事”,赵碧莹跑的有些喘,还没缓过来,“常玲玲,你还记得吗?”

    司已媚皱眉,从皇宫回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没想到还能听到关于她的事情,“她怎么了?”司已媚隐隐有些不安。

    “她死了!”

    虽然当初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个结局,如今事情真的发生了,司已媚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是自杀吗?”

    “是的,而且是昨日夜里吊死在萧娟门口的。”赵碧莹语气带着哀伤,也是说不上的滋味。

    竟然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怎么处理的?”

    “通报官府了,但是听说萧娟被问了几句话就给放回了。”

    这么简单?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的门前吊死,竟只是问个话?这个萧娟肯定是有什么人给她撑腰。

    “嗯,知道了。”

    赵碧莹显然是对司已媚的反应不满意,有些恼道:“你怎么如此平静?难道你不气愤吗?”

    司已媚看了一眼方才被扎破的手指,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我气愤,然后呢”?司已媚平静地看着她,眼里没什么波澜,“赌上我们的命去为她伸冤,让萧娟偿命?”

    她从荒山野岭里爬出来,最苦的时候吃草充饥,又从洱乡县翻山越岭跑到都城,躲过了傅卫,就连上山采个草药都死里逃生,现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要她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放弃前程?司已媚做不到。

    赵碧莹低眼,终于是不再言语,“人生不能复生,或许她是想解脱。”司已媚还是轻声安慰道。

    面前的姑娘还是一言不发,默默转身离开了,司已媚看着她的背影,低头叹息,又时候太能共情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赵碧莹自小就被送来学舞,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更别说人间疾苦,只能勉强自保的人又怎么去拯救他人。

    给这件事情一闹,司已媚就更没法静下心来了,又想到了梁未陈交代的事情,前几日宫里已经来信,让她入宫商讨制衣一事。

    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那个什么右丞相夫人。

    翠峰岭上,“公子为何要右丞相府府邸的构图?”

    “当年先皇在世时的朝臣,不是被梁沧流放就是被驱逐,还有一部分甚至赶尽杀绝了,唯独右丞相无事。”

    “属下明白了,但是那个司已媚.......”孙雍有些犹豫,难听的话没说出口。

    “右丞相府戒备森严,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更何况现如今我们的事情不能有任何差错,让她去更为妥帖。”根基不稳,不能冒险,梁沧已经对已有所戒备,更别说还有其他皇子。

    “属下明白了,公子还有要交代的吗?”

    “暂时没了,继续寻找溪宁将士的下落吧。”

    “是。”

    坐在小院里的司已媚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这都入夏了,总不能还感冒了吧。

    明日便要入宫了,希望能够平安归来吧。

    她走出小院子,来到韵律轩内,和往常一样,这个点在唱戏,这倒是附和司已媚的胃口,便也就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刚坐下,便听到隔壁桌的谈话,难怪赵碧莹总是能听到这些个八卦呢。

    “知道吗?那个逼死同舞坊舞女的萧娟背后的人是皇子。”

    司已媚端着杯子正要喝,忽然停住了,皇子?怪不得审问了几句便放回了。

    “就是可怜了丧女的爹娘,一把年纪了,还得给女儿还赎身债。”赎身,每个舞坊都是如此,凡是进入舞坊跳舞,除舞坊老板不要以及赎过身的,其余一律规定,二十五岁之前不得完婚,若是死了,便要由亲人为你赎身,补偿老板的损失。

    司已媚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果然,在韵律轩待的过于舒坦了。

    “可不是嘛,两位老人现在天天被逼债,恐怕离自杀也不远了。”

    古人都说父债子偿,如今女儿没了,倒是成了子债父偿。

    到底是不忍心听下去了,司已媚也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离开了。

    就像赵碧莹说的,她也不是不气愤,越气愤就越无力。

    在这个本就分三六九等的年代,面对权势,拿什么去和宫里的皇子讨要一个说法。自杀,别说是古代,哪怕是法律如此完善的现代,校园暴力致死,网暴致死,又有谁真的偿命了呢?

    所以就连如此追求人人平等的现代都做不到的事情,又要如何为死去的常玲玲抱不平呢。

    司已媚走在大街上,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

    街上灯火通明,这条街没有夜市,显得清冷些,再一直往前走,向左拐个弯,就能看到与这边完全不同的场景。

    如此繁华热闹的水梁都城,却偏偏容不下一个舞女,说起来也是可笑。

    走累了,司已媚便回去了,信上说宫里会派马车来接,她只需要在舞坊静等便可。

    心里有事,司已媚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早上起来的时候也是累得很,就这精力,真怕到时候说错话,落得个砍头的罪。

    司已媚记得电视剧里就喜欢这么演,动不动就诛九族,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幸得不是去给皇上做衣服,否则司已媚是定然不会去的。

    “今日怎起的如此早?”简雪艳身为舞坊老板,一般早上开门的时候都是亲自监督,直到正常营业她才会休息。

    司已媚打了一个哈切,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我今日要入宫一趟,可能得到酉时后才能回来。”

    “是你之前说的那事吧?”简雪艳还在对账。

    “对,姐姐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被问的人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看了一眼:“少说话,多做事。”

    司已媚点头,“嗯,记下了,放心,肯定不会被砍头的。”

    简雪艳听笑了,“说什么呢,大清早的,多不吉利啊。”

    “行,我尽量早去早回。”司已媚说完便离开了,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如今就在眼前,她却又不轻松了。

    “姑娘想什么呢?都入神了。”来接她的丫鬟妙妙问道。

    司已媚回神,眼神无光地看着她,“在想一会见到皇后要说些什么?”

    “司姑娘不必怕,即是娘娘请你去的,定然不会冷落了姑娘。”

    “妙妙姑娘姓甚啊?”她扯开了话题,这种被人看透的想法让司已媚不舒服。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呢”,她约莫停顿了一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姓甚,自我记事起便就在宫里做事了,就连名字也是娘娘给取的,娘娘待我好,我也愿意就这样服侍娘娘。”

    虽然不知自己来自哪里,但是日子也不苦,背后还有皇后这样的靠山,也是个幸运的人。

    “姑娘呢?”妙妙也问道,“我?”司已媚思考了一下了,“我自小便父母双亡,学了一门手艺,勉强能够养活自己吧。”

    “这也挺好的,好歹不会日晒雨淋,安安稳稳的。”

    司已媚嘴角微扬,选择结束了话题,没多久,马车便停了。

    “姑娘,我这就带你去娘娘的寝殿。”

    司已媚屈身表示感谢。

    妙妙领着她一路穿过各式的廊道,这还只是凤毛麟角,想想曾经读过的《阿房宫赋》,便更加钦佩古人的才华。

    刚穿过一条长廊,就碰到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这不会是什么公主吧?司已媚正在心里盘算着,那人便直接在她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见过二公主。”见妙妙躬身行礼,司已媚也不敢怠慢,随后也弯腰行礼。

    “这是哪家的小姐?本公主怎从未见过?”梁沛儿向来嚣张跋扈,这话也是问的高傲。

    “回二公主,这位是韵律轩的舞女司姑娘,是皇后娘娘请来制衣的。”

    “舞女?制衣?你便是那个送父皇刺绣图的?”

    “正是民女。”司已媚应声道,一看这二公主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奈何天不遂人愿,梁沛儿反而走近了,上下打量一番,“你可会绣人物图?”

    司已媚一直低着头,听到此,皱眉,她不会是要我给她绣一幅自画像吧?在心里疑虑道,但是嘴上还是如实回答:“民女尚未绣过人物图。”

    “无妨,凡事都有个第一次,有空入宫来,为本公主绣一副,绣的好,本公主重重赏你。”

    司已媚无奈,这是真公主啊,“民女定会尽力的。”

    “嗯”,梁沛儿满意的点头,“走吧。”

    直到她们走远了,司已媚才松一口气,妙妙“哎呀”一声,“你怎就应下来了?”

    司已媚不解她话里的意思,“有何不妥吗?”

    “二公主最会为难人了,到时候可有罪受了。”

    看着早已走远的背影,眼神有些凄凉,那又如何呢,她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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