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妮从两个月前猫头鹰送来的邀请函上就应该知道,霍利黑德哈比队的万圣节舞会和她在霍格沃茨时的完全不同。邀请函是用闪闪发亮的黑色墨水打印在漂亮的羊皮纸上;由可能是金妮见过的最骄傲的猫头鹰送来的。收信人写着“吉妮维娅·莫丽·韦斯莱,客人”,还附有一张回复卡。这与她三年级时几乎是临时参加的圣诞舞会截然不同。

    如同这份邀请函不一样,这场舞会也不一样了。她曾经是被忽视的多余的人——幸好有人愿意接受她——现在她成了贵宾。她曾经是一个笨拙的十三岁女孩,现在她成了一个成功而美丽的二十三岁女人。以前,她为自己的长袍感到焦头烂额,最后花了一年的零花钱,买了一件优雅典范的沉闷长袍。今天她穿了一件十分华丽的长袍,它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床脚,叠得整整齐齐。她讶异了一阵,然后认为它是哈利送的。还有谁会做这么奢侈又善良的事?而且,哈利为了跟罗恩和赫敏在一起而错过了他们的纪念日,他需要做点什么来道歉。以前,她的长袍下摆磨损,洗得泛白,甚至没有一条吸引目光的鲜艳腰带,按照她母亲的要求剪裁保守。现在,她穿着蓝灰色的礼服长袍,衬托着她健美的身体,点缀的深蓝色天鹅绒使整个造型华丽优雅,领口在锁骨下面直接开了叉。以前,她的脸光秃秃的,被擦洗得干干净净,泛着粉红色,脸上的雀斑对她来说太多了。现在,她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深灰色羽毛面具,上面点缀着深蓝色装饰,与她的长袍、晃动的蓝宝石耳环、深蓝色丝绒项链和脚上的烟灰色水晶鞋完美匹配。

    以前,舞会是在霍格沃茨的大礼堂里举行的,仓促地改变场地,安排了一个舞池。现在,她踏入的是一个真正的舞厅,美丽的枝形吊灯洒下光辉,角落里,被施了魔法的竖琴在演奏高雅的音乐——稍后会有现场乐队到场——四周散落摆放着桌子。这足以让人倒吸一口气。以前的一切都太过幼稚和尴尬,不过是学校的彩排。今晚的一切成熟、庄重、真实。或者说,对于一个万圣节舞会来说,已经尽可能地真实了。

    “合上你的嘴,韦斯莱,”她的队长埃玛低声说。“你在破坏气氛。”

    金妮笑了起来,她们走向一张桌子。“我以为会像霍格沃茨的圣诞舞会那样呢,”她轻声回答。“这……这太不一样了。”

    埃玛冲她会意地笑了笑。“当然不一样了,我们现在不是咯咯傻笑的女学生了,对吧?我们是国际魁地奇名人。”

    金妮笑了。“我也没有和纳威·隆巴顿在一起。”她轻声说。

    埃玛摇了摇头。“你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她嘶嘶地说。“你不能整个晚上都围着波特先生。你的粉丝会要求退款的。”她狡猾地笑了笑。“他的也是。”

    金妮叹了口气。“嗯,反正我也不知道他的服装。”她说,好像问题这样就解决了。当然,他知道她的服装,当然,他打算要独占她——否则他为什么要给她买长袍呢?所以埃玛怎么想没关系。至少金妮是无罪的。她可以怪在他身上。埃玛热情地笑了笑,递给金妮一杯霓虹粉色的潘趣酒,过去和几个投资者交谈。

    金妮环顾四周,寻找着哈利熟悉的宽肩和凌乱的黑发。运气不佳。她随着音乐轻哼,朝窗户走去。舞厅一侧有一个小小的玫瑰园,铺着鹅卵石,中间有一座中式小桥和一个凉亭。她慢慢走了过去。哈利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找到她,他们会以最浪漫的方式和好。

    如果她对自己诚实的话,哈利的行为没有她形容的那么愧疚。她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他变得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封闭,自从他忘记他们的纪念日之后,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变少了,反而更常跟罗恩和赫敏在一起,最近两个月以来,他在她身边时也总是沉默寡言。但她认为他会在这场舞会上补偿她的。他必须这么做;否则他为什么送她长袍?她不耐烦地喝了一口潘趣酒,想着他很快就得为迟到和其他事情道歉了。

    潘趣酒火辣辣地滑下她的喉咙。它很烈。她惊讶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愤怒地抱起双臂。哈利去哪儿了?她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熟悉的笑声,但她认不出来,肯定不是哈利的。她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着漆黑长袍的男人在对她假笑,黑色面具下的蓝眼睛格外明亮。不是哈利,肯定不是哈利。“怎么了?”她厉声说。“你是谁?”

    他默默地走向她,她怒视着他。“回答我!”她又叫道。

    他只是笑了一声。“如果你不让别人隐藏身份,”他用十分熟悉的声音轻声说,“面具的意义何在?”

    金妮哼了一声,看到埃玛在房间另一边被团团围住,又喝了一口潘趣酒。“这都是一场游戏,让它看起来更浪漫,这样人们就会给哈比队更多的钱,来实现他们与某个球员有关的荒诞幻想。”

    他又笑了起来,这次带着几分优越感。“当然,”他回答,“从某种角度来说。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元素可以让一切变得更加有趣——在面具的安全匿名性下,也让幻想对象对他们产生反感。”

    金妮摇了摇头。“告诉你吧,先生,”她冷冷地说。“我在等人。你不是他。”

    男人只是假笑着,又朝她走了两步。“他不会来的。”他平静地说。

    金妮立刻抬头看向他。“什么?”她问。他自信地笑着。

    “波特先生。你等的那个人;你的恋人。他不会来。”他的语气那么自信和厌恶,几乎让金妮发抖。

    “你怎么知道?”金妮低声问,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男人只是笑了笑。“他和我是老朋友。”他简单地说。

    金妮皱起了眉头。“那么,你是谁?我十岁就认识哈利了——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而且你听起来不像朋友。”至少不是哈利的朋友。

    “我们是在他接受傲罗训练时认识的。”男人简单地说,金妮沉默了。哈利没有和她说过他在傲罗训练时结识的新朋友,但他也没有和她说过多少傲罗训练的事,除了他用了六个月(创纪录的用时)通过它,成为了一名傲罗。“他没告诉你,我真吃惊。”

    金妮叹了口气。“哈利……哈利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他不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她能感觉到她的同伴还在接近她;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上。“我理解。”她轻轻地说。

    他笑了起来。“和我走走吧。”他平静地说,她略加思考就同意了。他们静静地走在蜿蜒的小路上,穿过玫瑰丛,走过小桥,最后在凉亭里坐了下来。“很遗憾你不知道波特先生的想法。”金妮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半空的杯子。“但这不是针对你个人的,吉妮维娅。”

    她打了个哆嗦。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熟悉而可怕。她恐惧地抬头看向他,然后摇了摇头。她想,只是使用她的全名。“拜托,”她轻声说。“如果非要叫名字的话,就叫我金妮吧。不要叫我的全名。从那以后就没有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没有人这么叫过了。”

    他露出了坏笑。“你这样盛装打扮,这么成熟,高贵而优雅,你指望我用一个孩子的名字叫你吗?”他笑道。

    “它是我的名字。”她简洁地回答。

    “没有必要。”

    “我既不高贵也不优雅。”他只是笑着,好像那就足够了。“我不是!”她坚持说。“我只是以前那个平凡的金妮·韦斯莱。”

    “你的每一处都证明这是错误的。”他轻轻地说。她苦涩地笑了起来,抬头看向舞厅,乐队已经到了,人们开始跳起了舞。“你已经沦落至此了吗?”他悲叹道,怀着一丝怜悯。她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没有理会他的话。

    “这是万圣节舞会,”她直白地说。“我是贵宾。我应该去跳舞。”她对他伸出手来。“我想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她说,他只是微笑着,好像在说她不会那么幸运的,他握住她的手,但没有摇晃,而是用十分熟练的姿势拿到唇边。她皱了皱眉头;只能尽力忍住不悦的脸色。她转身走开了,感觉他一直在盯着她。

    “迷恋一个笨蛋。”他嘟囔道,她几乎没听到。

    她知道她的红发足以让人认出她来,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回到舞厅不到一分钟,一个深棕色卷发的肥硕男人就来邀请她跳舞了。她只能抬起下巴,面带笑容,忍着他那卷心菜味的呼吸和汗津津的手掌跳完这支舞。他摇摇晃晃地去买季票时,她几乎是跑向了埃玛。

    “请告诉我那是个重要人物。”她低声对她的队长说。

    埃玛迷人地笑了笑。“我们所有的粉丝都很重要,亲爱的,”她坏笑着说。“但我不知道和你跳舞的那位绅士是谁。”

    金妮尖刻地看了埃玛一眼,刚说了一句“下地狱吧”,就不得不挤出笑容,和另一位邀请她跳舞的客人打招呼。

    一定已经跳了五百支舞了,哈利迟到了一个小时,她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避开几个她最讨厌的粉丝,这时,一个非常熟悉的陌生人又接近了她。她几乎很高兴见到他;她堕落得太厉害了。“躲起来吗?”他问。

    她皱起眉头。“如果所有人仍然知道我是谁,”她问,“面具的意义何在?”

    他笑了起来。“很好的问题,”他回答。“它们让夜晚更加浪漫,这里的每张票都在出售浪漫。”他停顿了一下,更贴近了她。“你可以给头发施魔法来迷惑别人。”

    “我以为我会有伴的,”她回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实话。“但是,”她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陌生人知道她在等哈利,也知道哈利不在。但金妮仍然不知道她能不能说出口。她叹了口气。“但事情似乎不是这样,”她又停了下来。“而且我喜欢我的头发!”

    他露出假笑。“说吧,”他说。“哈利·波特抛弃了你。”她的双脚冰冷,寒意爬上脊柱。“又一次。”他补充道。

    她仿佛在原地扎了根。“他没有,”她回答。“他可能只是工作走不开。”就连她也不相信自己的解释。“我相信一定有原因的。”她信心不足地说。

    “他抛弃了你——即使他还在工作,他也选择了工作,而不是和你在一起。承认吧。”

    金妮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为了你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是谁?”

    他甚至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仍然没有回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她暴躁地问。“哈利,”她说,这个名字梗在了喉咙里。“哈利抛弃了我。”她能感觉到泪水涌了上来,但她将它们眨掉了。

    “和我跳舞吧。”他温柔地说,伸出了胳膊。她不假思索地挽上了它。

    他的舞跳得很好——比她今晚的任何舞伴都要好,也许比哈利还好,不过金妮也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有和哈利跳过舞。他的舞步和礼仪都坚定而自信。跳舞使她不再想哈利了——或者说,使她不再为哈利一贯的抛弃而怪责自己。“他为什么抛下你?”她的舞伴问,尽管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得知,他知道答案。

    “他厌倦了我。”她回答。

    “他是个傻瓜。”他立刻回答。

    “我爱他。”她也立刻答道,声音里透着警告的意味。

    他笑了起来。“他冷漠、自私,他抛弃了你——你还爱他?哈哈。”

    金妮几乎跳不下去了,她十分震惊。“你是谁?”她问。

    “如果你不再问,你很快会发现的。”他回答。

    “是的,我爱哈利,”她低声说。“他也许是个傻瓜,但我爱他。我一直爱他,也会永远爱他。”

    “他根本配不上你的爱慕。”

    “我不在乎。”

    “他不如你。”

    “他打败了黑魔王。”

    “纯粹是运气好。”他笑着说。“哈利·波特一直很幸运。”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我认识的人里运气最差的。你不了解他,你也不了解我。你只是某个魁地奇球迷。”

    他笑了起来。“我了解你。我对你们两个都足够了解,知道他不如你。而且我讨厌魁地奇。”

    金妮的呼吸哽在了喉咙里。“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想错过你穿这件长袍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她厉声说。“这是哈利送我的。”

    他笑了起来。“当然,吉妮维娅。”

    这个名字又让她后背发冷。“别那么叫我。”

    他只是笑了笑。这首歌结束了,她几乎是逃离了舞池,去寻找埃玛。队长正在和一个穿魔法部长袍的发福男人交谈,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杯香槟。“埃玛。”金妮低声说,打断谈话——这肯定会给球队带来更多的钱和知名度——让她感到内疚,但她又想到,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埃玛起初似乎有些怀疑。“怎么了?”她嘶嘶地说。

    “埃玛,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埃玛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这么想,金妮?有人知道面具下的你是谁?”

    金妮恼怒地叹了口气。“能不能破例一次,把我当回事!那个男人,穿着黑色长袍的那个,”她指着那个陌生人。“他知道我是谁,他知道哈利,他说他闯进我家送了这件长袍。”

    埃玛翻了个白眼。“你太荒谬了,金妮,”她恼火地说。“哈利给你买了这件长袍。他只是个粉丝,抢功劳是因为他认为你会觉得这很浪漫。”

    “他讨厌魁地奇!”金妮生气地说。

    埃玛摇了摇头。“金妮,我永远理解不了你的粉丝群体。这是你和波特先生的关系造成的,你不觉得吗?好了,在你让我们失去今年所有的政府资助前,请让我和这位魔法部官员谈谈吧。”

    埃玛转身走开了。金妮叹了口气,试图溜到角落里,却没有逃掉,另一个笨拙、紧张的魁地奇粉丝来恳求她和自己跳舞。至少这个人是因为魁地奇而喜欢她,也不像那个陌生人那样令人不安。

    他在注视着她,她能感觉得到。他会停下来,和一些衣着更加优雅的年长客人或魔法部官员交谈,但大多数时候,他会站在墙边,边喝酒边看她。她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她可以坚持到宴会结束,如果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就告诉魔法部。

    她不得不承认,那个陌生人说的每句话都有点道理。哈利是个傻瓜;或者,至少他表现得像个傻瓜。他找到魂器主要是靠其他人的智慧和他的好运气,如果那还不够的话,他还两次从杀戮咒下幸运地死里逃生,经受住了连邓布利多都无法理解或控制的魔法。哈利非常幸运——她认为,大多数人都能做到哈利所做的事,只要他们有足够勇敢的灵魂,愿意牺牲自己。她可以列举出许多在战争中这样做过的人;尽管他们知道会死,但还是义无反顾。

    但要说哈利不如她?这太荒唐了。没人会这么说,除了——显然——这个陌生人。哈利是完美的;友好、体贴、勇敢、坚强,是魔法世界的英雄。她只是金妮·韦斯莱,一个资质平平的女孩,在她成为哈利·波特的女朋友之前,没人听说过她,在她成为魁地奇球员之前,没人在意过她。这支舞结束了,她的舞伴离开了,也许是对她心不在焉的表情感到不快。她走向放着潘趣酒的桌子。

    哈利也许是完美的,但他最近并不友好和体贴。他忽视了她,遗忘了她,固执地坚持荒谬的人是她。他答应过她,他会来的,但却还没出现,这是不友好或懦弱的迹象,或者两者皆有。无论哪个都改变不了她爱他的事实;她一直爱他,也会永远爱他。在某些方面,巫师比麻瓜幸运;你可以做一些测试,看看你的真爱是谁(巫师的测试更加精确,尽管并非万无一失),所以金妮从十岁起就知道,她和哈利是灵魂伴侣。事情就是这样。他们爱着彼此,那就够了。或者说,应该是那样的。

    她叹了口气。如果她是例外呢,百万分之一的爱还不够,千分之一的测试错了?也许在她做了测试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残酷的命运因素(选项是无穷无尽的)介入进来,切断了她和哈利的联系。如果她和哈利根本不是灵魂伴侣,或者不再是了呢?

    但她爱他。她牢牢坚持着那种感情。从十岁开始就没有改变过。它是持续不断的,让她知道,她和哈利仍然是灵魂伴侣,仍然必须在一起;战争也没有拆散他们。

    当她这样想时,事情就变得非常显而易见。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笑声,好像有人在偷听她的想法。她颤抖着转过身去,发现了那个陌生人。“你想干什么?”她问。“你还没惹够我不高兴吗?”

    “这是为了你好。”他再次答道。

    “你是谁?”她问。他没有回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他仍然没有回答。“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可以自己弄清楚我是谁,”他冷淡地回答。“我的行为是出于怜悯;你已经太久没有因为幼稚的痴迷而让自己出丑了,吉妮维娅。”

    这个名字,这个熟悉的声音,再次让她脊背战栗,双脚发冷。这不可能,他死了——甚至死了九次——但不可能是其他人。别人不会因为魁地奇以外的东西对她感兴趣。她伸手去拿魔杖,但她把它留在家里了;交通工具是哈比队提供的(醉酒时幻影显形是被严令禁止的),她没想到会在一个舞会上遇到伏地魔。她咽下最后一口潘趣酒,希望酒精能让她勇敢地反抗他。“你从来不以善良或同情心而闻名。”

    他坏笑着,眼睛里并没有恶意的光芒,显然肯定她已经想明白了。他不可能感到开心。他只有杀了人之后才会开心。他应该怒不可遏——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人们知道他的身份,就会明智地保持距离。“但是,你仍然爱我。”

    “我让你别烦我了,”金妮坚持说。“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我把你扔进了厕所!你想杀了我。如果哈利没有救我,你就已经杀死我了。他为我杀了你。”

    “他杀我是因为他有英雄情结。如果你不反抗我,我也不必杀了你。”

    “说谎,”金妮说。“你需要杀了我,才能从日记里出来。”

    汤姆笑了起来。“我现在是实体了。我杀了你吗?”

    金妮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是……不可能。这一切是个恶心的笑话!你是谁?”

    汤姆只是笑了。“和我跳舞吧。”他说,又伸出了手。

    “不!”金妮几乎喊道。

    “哦,好了,别让我做些你会后悔的事,”他说,她只是固执地瞪着他。“总是这么执拗,吉妮维娅;这样对你没有好处。你跳不跳舞都无所谓,你还是不能逃跑——那样很不礼貌。这里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不想他们受伤吧。”尽管他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和他一起走进舞池。

    “你为什么想跳舞?”她咬牙切齿地问。

    “如果你被困在一本日记里五十年,活动身体对你来说也会同样有吸引力。”金妮脸色阴沉,他又说道,“它能让你忘却恐惧和憎恨,如果我牢牢握住你的手,你就不能逃跑了。”

    不可否认,这不是一个更好的答案。“你想要什么,汤姆?”

    “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笑了起来。“看看你自己。你的生活虚假又可悲,比你可以过上的生活差多了。这些人有谁知道你只有十一岁时,就单凭自己抵抗了黑魔王九个月?哈利·波特可做不到。”

    “哈利是婴儿时就打败了你。”她轻轻地说。

    “哈利是婴儿时,莉莉·波特打败了我。”他纠正道。“她的牺牲杀死了我,就像五年前哈利的牺牲杀死了我一样。哈利活了下来,只能证明他很幸运。”他笑着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把生命浪费在他身上——你应该愤怒。”

    金妮摇了摇头。“我对你感到愤怒,而不是他。他没做错什么。”

    “除了不断的哄骗你和对你爽约,”他回答,又笑了起来。“吉妮维娅·韦斯莱,你可以反抗黑魔王;为什么不能反抗哈利·波特?”他几乎深情地俯视着她,好像她是一只讨人喜欢的宠物,或者一个总是吃惊的可爱孩子。

    “哈利不会杀了我。”

    汤姆笑了。“那么,因为他不构成威胁,你就不去表达自己?”

    “我爱哈利,”她坚持道。“我们爱着彼此。”

    汤姆笑了起来。“也许你十岁时是那样,”他说。“但你现在太黑暗了,太骄傲了,不会爱上波特那种傻笑的笨蛋,吉妮维娅。”

    金妮什么也没说,只是跳着舞。几分钟紧张的沉默后,她终于抬头看向了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低声说。“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

    汤姆笑了起来。“你一年级时往日记里倾注了太多灵魂,我的灵魂现在不能称为我自己的了,”他随意地说。“没有汤姆,金妮算什么?”

    “你的意思是,没有金妮,汤姆算什么?”她不假思索地纠正道。“只是纸上的文字。”

    他什么也没说;被她的话稍微激怒,但还是勉强露出了假笑。他们沉默地跳着舞,直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肥胖粉丝来邀请金妮,金妮挽着老头的胳膊离开时,稍微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情愿,她看不见汤姆了,他消失在了阴影中。

    她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家的;她最后的记忆是一个油腻粉丝汗津津的手掌,她很想将他赶出意识,以至于灌下了许多潘趣酒。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躺在床上,红发散开,穿着一件破旧柔软的亚麻睡袍,头痛得要裂开了。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愠怒地看着镜子里的脸,苍白皮肤上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她看起来比圣诞舞会之后糟糕多了。

    圣诞舞会上没有酒精。她呻吟着,往水杯里扔了两个即刻清醒药片。它们嘶嘶地溶解了,她香甜地一饮而尽。头痛开始渐渐消退了。她打开花洒洗澡。

    她呼吸着蒸汽,试图回想起昨晚的事。一切都很模糊,但她可以发誓,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汤姆·里德尔回来了——她怀疑自己在那种明显醉酒的状态分不清哈利和汤姆了。一定是这样。一直是哈利想制造浪漫,玩的一种高尚的游戏(也许是为了对她整晚都要忍受粉丝的队友们公平些),打哑谜。汤姆是她想象出来的。一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说实话,她脚下的大地比她记忆中更坚实,她的身体更有实体感,好像她刚从一场漫长的梦中苏醒。她关掉花洒,走出淋浴间,亮绿色的毛巾比往常更加鲜艳,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窗帘洒进来,那种真实的质感让她为之惊讶。

    她回到卧室,发现她昨晚穿过的礼服长袍被冷冰冰地扔在地上。她昨晚一定是匆忙上床,把它们给忘了。她小心地拿起漂亮的长袍,把它抱进怀里,里面的东西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她的面具,她的鞋,还有她根本不记得的东西——一本皮革封面的小书,边角由青铜加固,泛黄的羊皮纸;右上角用金色字体压印着“G.M.韦斯莱”。她将它拿起来,立刻想起了她的一年级,一阵恐惧窜上脊背。但她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笨拙、羞怯、胆怯的十一岁女孩,而是一个自信、美丽、勇敢的二十三岁女人。她把裙子放到一边,拿起日记本,回到了床上。她迅速翻着页面,发现它们都是空白的,除了第一页。上面有着熟悉、整洁但有点密密麻麻的字迹:她从未读过的四行诗。

    Be as thou wast wont to be;

    See as thou wast wont to see:

    Dian\'s bud o\'er Cupid\'s flower

    Hath such force and blessed power.

    墨水慢慢洇入纸页,金妮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她考虑了一下要不要送信给赫敏,问问她这些诗是什么意思,或者至少诗人是谁。但她突然想到,她的指尖就有一个比赫敏更聪明敏锐的人。她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支羽毛笔,面带笑容地开始书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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