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戴高帽

    璟然目瞪口呆瞧着羽瑟夹枪带棒的一顿指桑骂槐,再看枫漓神伤愧悔地紧紧追出去,不禁在心里悄悄给枫漓点了根蜡,瞅向一脸黯然抹掉脸上茶叶渣子的荆稞,强按笑意,恨铁不成钢道:“我看羽瑟说的不错。”

    “庄主……”荆稞见璟然都这般说了,心头刚燃了不久的火苗大有被熄灭的倾向,但想起灵儿失望的模样,还是鼓了鼓勇气,被茶水洗礼过的眸子水润润的,“我……我只知道我是定能一辈子对灵儿好的,特别好特别好,可我怕别人不行。如今我也想通了,不管是谁,我都不放心,我……我想……”

    璟然眼中光亮一闪:“知道将她交给别人不放心了?那便是开窍了?”

    “但灵儿这么好,庄主会不会觉得,她值得更好……”

    “什么是更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有我这个哥哥在,这辈子都短不了荣华,还要她的男人给她什么?”璟然叹了口气,“我明里暗里给你们牵线搭桥还少么?我自问从未将你当过下人,偏你不肯认我做兄长,我知你看不过去我的一些作为,越长大,越是有些怕我,但……”

    荆稞陡然被璟然说中心底最隐秘的一处,那是自己哪怕只是偶尔起意也会自我厌弃的念头,心惊肉跳之下,连忙剖白道:“我没有,庄主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么会忘本?”

    “我知你对我绝无二心。”璟然笑着摆摆手,“但终究不是一类人。我如何接近郑勋的,如何拉拢婉惜的,如何挖坑害人的,如何口蜜腹剑的,虽不会刻意叫你这个愣头青知道,却也从未刻意瞒过你,那些污糟事,十有五六你都看在眼里,怕我也是常情。”

    “庄主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不是怕,我是……我是敬仰,可我愚笨,学不到庄主一两成。”荆稞喃喃道,“也就是庄主不嫌弃我,才待我亲近,我总不能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璟然无奈一笑,撸了一把荆稞的脑袋:“你学不来,可不是因为蠢笨,若你当真能学成我这样,灵儿怕是也不会倾心于你。我盛璟然从不是好心人,放手叫你操持家业,自然是看中你忠心机灵,算起账来也万分精准,就说那些掌柜的,对你哪有不服气的?”

    荆稞被璟然说得心头一热,又有些不好意思,怯怯掀起眼皮子瞄了他一眼,自己从小就跟着这个人了,他实在是太过强大,好似无所不能,自己已经努力学了,可是,在他面前永远都像个愚人,每一步都能被他看得透透的,而他的行事,自己却从来都是事后想破脑袋才明白些许。

    “你啊,在外头威风八面的,行事无不妥帖,也就在我和灵儿跟前这么一副傻样子,要叫那些掌柜的见了,怕要惊掉下巴。”璟然拿着筷子敲了荆稞的头,语重心长道:“荆稞,你很好,也配得上灵儿,但若你觉得不配,那便是真的不配了,明白么?”

    荆稞知道璟然这是直白地许了自己,心头一股暖流涌过,自己上辈子定是做了一生的善事,不然,怎么能遇见这么好的庄主呢?

    璟然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又感动上了,也知他这是心下有了定数,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夹了块鱼片吃了,心想这倒是羽瑟喜欢的口味,嘴上却只是嫌弃荆稞道:“瞧你那蠢样,作茧自缚,好好的良缘折腾成这样,若再不开窍,别说是灵儿,就是我也容不得你再在她面前晃悠。”

    “开窍了!开窍了!”荆稞听这话悚然一惊,连忙道,“真的开窍了,我跟着庄主去御山,然后好生同灵儿说说。”

    “说说?”璟然笑开,“说说可不管用,灵儿此番怕是有些寒心了。”

    荆稞素来将璟然奉为神人,赶紧给他添了碗汤:“庄主,您就教教我吧,我该怎么做,灵儿才能原谅我?”

    末了,荆稞又觉得没先给璟然戴好高帽,加了一句:“庄主想要谁做兄弟,那人就会对庄主肝胆相照,庄主想要谁做新妇,那人就会对庄主死心塌地。庄主一定知道怎么让灵儿回心转意的。”

    璟然夹菜的手一顿,只觉竟听出几分羽瑟口中才会有的阴阳怪气,不禁轻笑,摇了摇头:“那你对灵儿的心意,就像我对路婉馨么?”

    荆稞虽然知道璟然对婉惜好,但也将璟然对她的步步为营看在眼里,自然晓得璟然是如何找到公主下落,又如何假作不知她的身份施以恩惠,再如何借口将她留在身边处处呵护俘获芳心。只要庄主想,他对待厌恶到骨子里的人,都能笑得让其如沐春风。

    想到此处,荆稞一时间有些尴尬,只觉方才说了傻话,干巴巴道:“自……自然不是了,要不,我还是自己想想吧。”

    “其实也很简单。”璟然权当没听见,笑道,“你想求她回心转意,便只当是在求神拜佛。”

    荆稞下意识还是想要求教的,一时间没能领会其深意,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求神拜佛?”

    “不错,一曰心诚则灵,二曰捧着供着。”说罢,璟然便朝枫漓追着羽瑟而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就像他一样。”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两个家伙洗了脑,我盛璟然竟也干起了撮合有情人的活计……

    荆稞这边拨云见日,羽瑟那边却是有些情绪恹恹了,此生不过匆匆数十年,分明想要好好同枫漓在一起的,却一个忍不住就发了脾气,兴许,心底还是怨他怨得厉害吧?

    枫漓如今是铁了心要永远守着羽瑟,自然不会因她一点小脾气就怯退,只盼能在悠悠岁月中慢慢抚平曾带给她的心伤难过。

    羽瑟跑出来就渐渐消了气,甚至还有些后悔,见枫漓来追自己了,也就停下脚步等他,只是心下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隐忧,无意识地噘着嘴,低着头,一下一下踢着脚下石块。

    枫漓从来就见不得羽瑟这般闷闷不乐的委屈模样,想要施个术法哄她,可刚运气就觉出妖魂撕裂般的战栗,又连忙压了下来,走上前去从背后将人搂了。

    羽瑟心中还别扭,意思意思挣动两下,也就乖乖靠在枫漓怀中不动了,末了在他臂弯之间转过身来,小脑袋抵上他的胸膛,闷闷道:“我不是故意翻旧账的。”

    “就该翻才对。”枫漓低头吻了吻羽瑟的发顶,痛悔怜惜,“我犯下的罪可堪万死,哪怕将我活剐了也是应该……你却不过是翻翻旧账骂我几句,甚至都没好生打过我。”

    “打了……”羽瑟有些失神,想起幻境中的种种,闷声道,“将你狠狠揍上一顿又如何?心疼的,还不是我么?”

    枫漓哑然,将羽瑟环得紧了些:“瑟儿,我虽久经年岁,却是头一次尝人间情爱,自以为是伤你甚多,你还肯理我,还肯给我机会,你不知我有多感念天道。”

    “谁还不是头一次了?”羽瑟不欲陷入伤痛过往,揪着枫漓腰间玉佩的白穗捏啊捏,嘟着嘴呛声道,“再说了,你感念天道做什么?还是感念我吧。”

    “是,多谢瑟儿垂爱。”枫漓笑着抓起羽瑟的小手亲了亲,“我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才能得你倾心。过往种种都是我该死,但我会学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以后,绝不再做错事叫你伤心。”

    羽瑟脸色变了变,这才抬起头来,双手撑在枫漓胸前,盯着他的眼睛道:“我方才是一时不忿,才口不择言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况且……况且就算真是要倒八辈子霉才能遇上你,我也是愿意的……啊!”

    其实每每听到羽瑟认真地诉衷情,枫漓都会欢喜振奋地想要化作原身仰天长啸,从前心头顾虑重重,还能强自按捺,如今只一心想要与她共百年,冷不丁再听到她这般的深情不悔,加之魂体受损功法不稳,哪还能忍得住,瞬时就化了原形,毛绒柔软的身躯将羽瑟裹进怀里,顺势扑地滚了几圈。

    羽瑟冷不丁被巨狼这样扑倒,下意识轻声惊呼,翻了几圈后,只觉在团团白毛中有些头晕,缓缓睁开眼,见枫漓已经化回人形,正正撑在自己身体上方,刚一张嘴,就被他倏地俯首吻住,顿时僵了身子。

    枫漓自是也感觉到了羽瑟的僵硬,立时歇了过分快活的心,小心翼翼将眼睛睁了,细细去看羽瑟的神情,一下一下轻舔着她的下唇,柔情讨好。

    羽瑟心中早将自己和枫漓当做一体的了,方才不过是被吓了一吓,哪里会真的生气?只是枫漓这行径实在比过往“狂放”许多,且又是一别经年后头一次被他温柔亲吻,羽瑟竟生出几分不知是恍若隔世的陌生,还是初时相爱的羞赧,一张脸不争气地红了个透。

    枫漓看到久违的含羞娇颜,心里爱得不行,亲吻更加轻柔怜惜。

    羽瑟渐渐放软了身子,闭上眼全心投入,双手也环上了情郎,乖乖地由着他将自己抱到怀里坐稳。

    正当二人柔情蜜意之时,一个极为煞风景的声音便钻进了二人的耳朵,直叫枫漓惊出一身冷汗,又叫羽瑟恨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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