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嗡鸣不止,南乔不知何时已无法分心维持变幻后的模样,恢复成自己的样子,再抬眼,出现在眼中的腥红杀意从未如此强烈。

    她手中聚起一个光团,越聚越大,越聚越亮,光团中满是滋拉拉的电流,随时会惊爆裂开。

    突然,手腕一热,有人轻轻牵住了她。

    来人没有任何的冲击性,南乔手上的灵光瞬间便散了。

    “南乔?”是凤凰傲忆。

    刚刚的南乔十分失控,竟然没发现他已经靠得这么近了。

    南乔心脏痛了一下,许久才艰难道:“殿下……”

    “我知道,我全知道,你想做什么?”

    南乔红着双眼道:“杀了他们。”

    “好。”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牵起南乔的手一起正大光明地进门后拾阶而下,喝酒的四人一见有人闯入,登时酒醒,抽刀的抽刀,捏诀的捏诀。可为时已晚,几道剑风刮过,凤凰傲忆手持的重剑上滴滴嗒嗒,落下几颗血珠,四人以同一个惊愕的表情被抹了脖子,又同时倒了下去。

    这是间牢狱,也是一间刑房,千奇百怪的铁勾和铁链,挂着黑灰的血迹随便堆叠在角落。

    南乔在正中央那张刑床上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毕方静云穿戴如常,端庄依旧,紧闭双眼,了无生气,唯一不端庄的地方就是她右胸前有一片血迹,污了她那件素净的麻衣。

    南乔的腿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

    她不是没有面对过死亡,可依然需要花时间消化,前些时日还笑着对她说“孩子心性”的人,再不会笑了,也再不会开口了,习以为常存在在这世上的人,突然消失了。

    南乔无法接受。

    凤凰傲忆上前,用两根手指探了探毕方静云的脉,沉重地朝南乔摇摇头。

    眼泪刷地一下掉了下来,南乔哽咽道:“姑姑想回家,是我害了她。”

    “不是你,如果不是中了什么怪招,她若想离开夜炎岛,根本没人拦得住。”凤凰傲忆扶住南乔的肩膀,“报仇吗?南乔,现在不是我们伤心的时候。”

    南乔立即道:“报仇。”对,就是那个二头领。

    凤凰傲忆转身将毕方静云的尸身横抱起来,两人刚刚走出石牢,绝影扑腾着翅膀从房顶窜下来,若是往日定然会掀起一股强风,然而这次却静悄悄,只见树稍的小叶轻轻晃动,便了然无声了。

    绝影躬身将毕方静云驮好,压抑地叫了一声,腾空飞远。

    凤凰傲忆再次牵起南乔的手:“走。”

    并非看不起腾蛇一族的战斗力,单单论这间宅子,南乔与凤凰傲忆二人联手,血洗都不会让他们等到天亮。

    然而,在多数人已酒醉睡去之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放倒了正厅齐聚一堂,举杯庆祝的人,独留那位半醉半醒的二头领,以为自己做了场恶梦。

    南乔将手中沾着血的银翘一分为二,在他两条大腿上猛地刺入,这位二头领失声尖叫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憋得满脸黑红。

    这才徒然惊醒。

    南乔面无表情:“我问你答。”

    二头领仓皇地点点头。

    南乔望向凤凰傲忆,他这才解了这人的禁声术。

    “不是我杀的,她自己捅了自己一剑,跟我没关系?”二头领还算机灵,一下就猜到他们身份。

    南乔一耳光扇过去:“放屁,难道不是你想羞辱她在先。”

    “大姐,这位大姐,我逗她玩的,我才不到三百岁,对老女人真没兴趣。”二头领忙解释,“她被我们抓住之后说我们暗算她,让她修为尽失,说我们胜之不武,我们没干的事怎么承认,我就好心的找来岛上医师帮她看诊,结果医师说她的内丹已经废了,不可能复原,她受不了才死的。”

    南乔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胡说八道,如果不是你们暗算,姑姑怎么会修为尽失?如果不是你们羞辱,她凭什么要去死?”

    毕方静云久在盛族高位,做事不冲动不鲁莽,就算她修为尽失,就算内丹已废,就算她被困敌营,她一定相信南乔会来救她,绝不会自暴自弃无端自裁。

    这人的屁话,南乔一个字也不信。

    “真真真真不是我们,谁知道她之前吃了喝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二头领长着一对腾蛇族惯有的三角眼,此时眼中精明不见,只剩下诚恳。

    凤凰傲忆踹了他一脚:“你从头说。”

    “我说我说,你们别杀我。”二头领是个没血性的,他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前因后果。

    原来,腾蛇一族从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将石破天的归属权让出去,他们睚眦必报,记着南乔前段时间在石破天里对腾蛇族人的“迫害”,也从未将南乔他们这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放在眼里。

    要七彩珊瑚不过是借刀杀人,他们没想到南乔能够反杀掉化蛇,也没想到会派这么厉害的人物登岛。

    计划不变,他们试图控制来人翻脸,东西要留,人也要留下,再跟南乔慢慢谈条件。

    原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却不想,前一刻还能呼风唤雨的毕方静云,突然脸色大变,灵力瞬间溃散,周身一丝波动也没有。

    腾蛇族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围堵的人一拥而上,逃了两个,抓住最关键的毕方静云。

    二头领抹了把汗:“绝没有半句假话,你们怕我骗你们,随便再找人问来就是。”

    南乔怔愣,到底是什么契机,什么样的东西能废掉毕方静云的内丹,是早有人暗中下黑手,在花红柳绿还是离开的路上,亦或是他们登上夜炎岛之后,全然没有任何头绪。

    这时凤凰傲忆还在审那位二头领:“我若没有猜错,你所谓的‘好心”,是嘲笑与侮辱一样没少吧?”

    试想一番,毕方静云纵使年纪偏大,但因修为高保养得当,说年轻百岁毫不夸张,腾蛇一族男子猥琐乖张,轻佻的语言自不会少。

    就算这位二头领说得是实话,他只是出言恐吓毕方静云,那么其它人呢?

    即便如此,南乔也不相信毕方静云会选择去死。

    二头领脸色煞白,结结巴巴:“我我我我……”

    “那你的也不冤。”南乔话音刚落,两只银翘,同时穿过了他的喉咙。

    冷静下来,还有许多没弄清楚的迷团,南乔二人没有在夜炎岛上多停留。

    返回花红柳绿,昔日花红柳的楼体被罩上了一层白色轻纱,随风潦倒轻扬。

    楼里一片低低啜泣之声,姑娘们都换上了素雅的衣裳,期期艾艾地围着一口木棺哭泣,只用了不到半日,狐十九娘能办成这样,实属不易。

    “南乔。”狐十九娘抹了把眼泪,迎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走得时候人还好好的,姑姑修为不是很高吗,不是灵鸟族第二高手吗?怎么就……”

    南乔抬抬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问道:“红裳呢?”

    “凌青回来了,正跟她吵呢?”

    南乔与凤凰傲忆快步来到后院,便听到了朱雀凌青质问的声音:“哭哭哭,就知道哭,不是能预知危险吗?你怎么就没告诉姑姑有危险,你们俩还有脸回来?”

    寒鸦红裳哇地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你骂我们有什么用?我们但凡有办法会让她自己留下吗?”

    “没用就是没用,你们要对姑姑的死负责。”

    “朱雀凌青。”南乔迈进屋子,“你给我闭嘴。”

    朱雀凌青松开紧攥的黄鹂高俊的衣领,转过头,眼圈通红:“姐姐,报仇了吗?我就不应该回去,这次若是我去,说不定姑姑就不会死了。”

    “说到底怪我,我不该让姑姑去。”

    朱雀凌青恼道:“谁都一样的,腾蛇一族手段这么下作。”

    南乔深吸一口气,转到寒鸦红裳床前,俯身查看了她的腿伤,是箭伤,但没有伤及根本,不影响走路:“别哭了,我有话问你。”

    瞬间,寒鸦红裳一敛哭声,坚定点头道:“南乔,我们要给姑姑报仇。”

    “姑姑一路上吃过什么你们俩没有吃过的东西?”

    回来时,南乔一直在想,原书中从未提过有什么东西或药物可以废掉内丹,且还是在人完全不矫情的情况下。但这本书的剧情已经千疮百孔,所以出现什么稀奇物都不奇怪。

    问题就在于,毕方静云到底什么时候接触或食用了这种东西。

    寒鸦红裳立刻摇头:“没有,到达夜炎岛之后,腾蛇族人说他们大头领不在岛内,让我们在一间驿站里等。姑姑吃喝都与我一起,她对食物要求十分简单,那两三日的吃食都是我一手准备,也是我和姑姑一起用饭。”

    夜炎岛与白虎坳相似,虽是岛,但常年与其它各族保持着往来,做买卖的人登岛留宿,众多其它小族族人混居于此,并不是稀罕事儿。

    凤凰傲忆问:“一路,你们都没有分开?”

    “分开,有。”寒鸦红裳回忆道,“驿站的最后一晚,姑姑出去过。”

    那天,黄鹂高俊出去闲逛时被人塞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毕方静云亲启。

    毕方静云看过信之后,随手将信烧掉,但也开始心神不宁了,连晚饭也吃得比平日少,起起坐坐无数回,终于还是在镜前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之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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