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宵倏地回头,皱眉看向对方,正要说你认错人了,就见女人抢先一步开始自我介绍。

    “还没正式见过面,我叫汪晓筠,汪灿是我表姐。”她眨了眨眼,笑得灿烂:“所以我喊你姐夫,应该没问题吧?”

    余宵眉心皱得更紧了。

    他垂眼看着这位自来熟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别这样叫我。”

    汪晓筠没往深处想,只以为他的意思是指两人还没订婚,这样叫太早了。

    她摆了下手,不甚在意地说:“这不是快了嘛,我提前喊上适应适应。”

    “……”

    汪晓筠探头朝住院大楼里面看,连声询问:“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我姐知道吗?”

    她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细细打量几眼,又觉得不像。

    余宵正打算找个借口摆脱她,手机突然响了下,此刻真是宛如天籁。

    他扫了眼消息,快速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汪晓筠一愣,站在台阶上目送他离开,犹豫几秒,拨通了表姐的电话。

    汪灿刚到公司,顺手点开免提放在一旁:“晓筠,有事吗?”

    “姐。”汪晓筠故弄玄虚:“你猜我刚才在医院遇见谁了?”

    汪灿翻开文件,顺口问:“谁啊?”

    汪晓筠音量拔高一个度:“姐夫!我看到姐夫了!”

    汪灿动作微顿,拿起手机,关掉免提,然后放在耳边:“他去医院干嘛?身体不舒服?”

    “你怎么不说先关心一下我!”

    汪灿稳了稳心神,耐下性子问:“那你去医院干嘛?”

    “来看个朋友。”汪晓筠嘿嘿一笑,又转回正题:“我看姐夫状态挺好的,好像是来见什么人的。”

    “至于见谁……”她顿了下:“那我就不知道了。”

    汪灿沉思几秒,忽然想起上次去陆家老宅,聊天时陆爷爷随口提起的话题——腾辉计划明年进军医疗行业。

    还玩笑说这项目要是成了,刚好当成他们的新婚贺礼。

    估计余宵要么是去实地考察,要么就是去跟哪位教授领导谈合作的。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秘书刚好进来通知等会儿要开会,汪灿很快就把这件事搁置脑后。

    -

    早晨是人流量高峰,宋渔没挤上第一趟电梯,等了好久才回到病房。

    冯秀美和邹勇军正靠在一起看视频,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见她独自回来,冯秀美朝她身后看了眼,问:“小余呢?上班去了?”

    “嗯,他说有个客户要见。”宋渔走过去坐下。

    “真是辛苦。”

    宋渔勾唇笑笑:“要赚钱嘛,没办法。”

    邹勇军突然插话道:“小余这个姓还挺少见的。”

    听到他的话,冯秀美也反应过来:“是呢,我活了几十年,也就见过那么一家姓余的。”

    宋渔顿时精神一震。

    心说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但转念想到冯秀美现在的身体状况,担心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刺激,情绪太激动,宋渔决定还是等手术结束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坦白。

    “妈,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宋渔猛地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大步走出病房。

    冯秀美疑惑:“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算了算了。”邹勇军笑着劝道:“孩子孝顺你还不乐意了。”

    冯秀美瞥他一眼,反驳道:“我哪不乐意了!”

    “行,行,是我看错了。”

    ……

    站在热水机前,宋渔打开杯盖,看着里面剩下的大半杯水,只觉得懊恼不已。

    这个借口也太拙劣了。

    希望冯女士没发现什么。

    反正来都来了,宋渔把杯子里的水都倒了,又重新接满。

    刚走出开水间,她就看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脚步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奔走,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兴奋。

    宋渔跟在后面,隐约听见他们在讨论,好像是哪个业界大佬级别的人物来医院交流经验了。

    走着走着,她发现前面几个人不动了,一抬头,正好是冯秀美的病房。

    除了他们以外,两侧挤满了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兴奋。

    宋渔狐疑地打量几眼,从人群中央穿过,结果发现病房里同样人山人海。

    一群白大褂正站在床尾处跟冯秀美说着什么,而后者春光满面,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她走过去,迟疑地喊了声:“妈。”

    冯秀美闻声转头,指着其中一个人说:“小渔,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主治医生。”

    宋渔顺着看过去,微笑点头示意:“您好。”

    “您好。”中年男医生双手交叠垂在身前,笑得无比谦逊,隐隐有以中间那人为首的态度。

    宋渔下意识偏移视线,同时看到了站在最外围的人。

    她以眼神问他怎么回来了。

    余宵挑了下眉,笑而不语。

    主治医生已经开始介绍冯秀美的病情,并叙述接下来的手术安排及后续护理注意事项。

    宋渔越听越觉得奇怪。

    太精细了。

    按道理,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忙到脚不沾地的。

    她本身也算半个大夫,从没见过哪位主治医生能如此事无巨细地叮嘱,有些话派手底下的小实习生或者护士来就行吧。

    当然,没有哪位病人和家属会拒绝这种场景。

    五分钟后,主治医生终于结束长篇大论,然后话锋一转:“这位是严教授,我们心外科第一刀,刚好来我院交流,明天由他来给您做手术。”

    听到姓严,再配合上这番介绍,宋渔立马认出眼前这位的身份。

    她昨天还在网上搜过,也找人打听过情况,据说这位严教授是心外科的泰斗级人物,教出来的学生也个个都是精英,不过近几年除了某些疑难杂症外,基本不上手术台了。

    由他主刀,自然再好不过。

    邹勇军显然也听过对方大名,搂着妻子,连声道谢。

    又寒暄几句过后,一群人风风火火出了病房。

    可绕是如此,宋渔依旧免不了担心。

    五个小时的手术,从傍晚做到天黑,简直度日如年。

    听到医生说出“手术一切顺利”几个字的时候,她差点腿一软给人家跪下,幸好有余宵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冯秀美被直接推进监护室,由专人照料,不需要陪护。

    宋渔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回家简单冲了个澡,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隔天早上,她顶着惺忪睡眼走出房间,没在厨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霎时一愣,瞌睡都散了大半。

    “余宵?”宋渔试探着喊了声。

    没有任何回应。

    这两天在医院,不止没有睡好,她连饭都没怎么吃,此刻精神松懈下来,食欲直线上升。

    宋渔一边安抚着高声抗议的肚子,一边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准备先给自己安排个早饭。

    路过冰箱时,她突然脚步一顿。

    淡黄色的便利贴上,余宵的字迹跟当年很像,但又多了些锋利。

    【有事去公司,早饭在岛台。】

    宋渔下意识回头,果然看见他所说的早饭。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都没发现。

    她扯下便利贴,随手放进口袋,走过去坐下,享用早餐,顺便给余宵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包。

    下一秒,余宵的电话就来了。

    宋渔接通,然后打开免提。

    听到细微的咀嚼声,余宵问:“在吃饭?”

    宋渔嘴里还有东西,含糊地“嗯”了声。

    “等会儿去医院?”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准备先去趟店里。”

    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还不知道店里现在怎么样了。

    反正冯女士还在监护室里,不让探视,刚好抓紧时间过去看一眼。

    “那我等下回去接你。”余宵说。

    今天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他必须要出席。

    “不用,你忙你的。”宋渔赶紧制止:“我自己打车。”

    她玩笑道:“都几天没上班了,小心老板把你开除。”

    余宵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被开除我就去给你打工。”

    “别来。”宋渔故作严肃:“我可不养闲人。”

    余宵低声笑着:“我哪里就是闲人了,你现在吃的可是我亲手做的早饭。”

    好像是啊……

    宋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三明治。

    “还有,”余宵继续说:“我还能给你洗衣服,打扫家里卫生,冬天我还能暖床……”

    宋渔一个激灵,生怕他再说出点什么更过分的话,她赶紧把剩下的一大块全部塞进嘴里,然后把脑袋凑到手机边上,含糊不清地说:“行行,以后我主外,你主内,我养你。”

    余宵说:“好。”

    低低哑哑的声线,包裹着些许笑意,穿过话筒。

    宋渔感觉耳根有些发热。

    腾辉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秘书拿着文件进来找老板签字,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

    自家老板对着电话笑得无比灿烂,语气温柔到仿佛能掐出水。

    她当机立断,霎时后退一步,又将门重新关上了。

    刚走到门口的曹特助看见她的反应,不禁疑惑道:“你见鬼了?”

    秘书摇了摇头,示意他小点声,随后一脸后怕地朝办公室又看了眼。

    比见鬼还可怕!

    曹特助突然明白了什么,但笑不语,在秘书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推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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