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并不知道林茵母女两个在背后是怎么编排她的,若是让林婠知晓,只怕是要后悔给这对母女送这般贵重的燕窝。

    她念在亲戚一场,可旁人只想算计的更多一些。

    离开大伯父家之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懒洋洋的靠在马车里,可神情却没有多少的放松。

    林婠和堂姐说话的时候,依着堂姐的要求屏退左右,是以秋芙和秋双都不清楚她们二人说了些什么。

    这会儿见林婠一副头疼的模样,都忍不住的问她发生了何事。

    “就是话话家常。”林婠轻声回应,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林茵一个劲的在夸赞自己的丈夫。

    扬州城人人都知道她嫁得好,林婠也清楚,只是她听林茵夸赞,多少是有一些烦躁的。

    好似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如她的丈夫似得。

    倘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林茵后头还说起自己的婆婆和小叔来,夫家的什么人都要拿出来夸一夸。

    她听了觉得尴尬不已,全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应付的有一些烦躁。

    秋芙和秋双听见这话,都觉十分意外,印象中茵姑娘见着她们姑娘,时常说不了几句话,就会争锋相对。

    根本就很少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茵姑娘竟然会和她们姑娘话家常?

    “茵姑娘什么时候改性子了?”秋双忍不住的嘀咕道。

    “许是妇人有了身孕之后,性情也会有所改变?”林婠有些不太确定的猜测道。

    林婠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虽不知林茵今日为何改了性子,但她却不想去讨论林茵的事情。

    虽然她和林茵不怎么合得来,可她如今有了身孕,林婠也不想去揣测什么。

    秋芙和秋双见状,也都从容的将这件事情揭过,并未多言。

    回到林府之后,林婠就将这些事抛诸脑后,换了衣裳之后,就去客院寻容策。

    他正坐在树下晒着太阳,这是何四一再坚持的,容策虽然还是不能够理解这行为,可入乡随俗,他接受的很快。

    林婠的脚步声很轻快,人还没到跟前,容策就听到了她清脆的嗓音,“林公子。”

    容策抬起头来,冲着林婠的方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林姑娘。”

    “今天…似乎来的晚了一些?”他的声音里有一些不确定,林婠知道这是因为他看不见的缘故,所以很难准确的掌握时辰。

    只是她没想到,容策竟然注意到了。

    容策没有等来林婠的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判断失误,声音又低了一些,“是我说的不对?”

    “没有。”林婠听见这话,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你判断的没错,我今天的确是过来晚了,因为出了一趟门。”

    林婠飞快的开口解释,“我今日去了大伯父的家中。”

    林婠没多少犹豫就将今天去了何处解释的清清楚楚,半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秋芙跟在她身边伺候,心中倒是有些计较,可又碍于人多眼杂,什么都不好开口,只想等着姑娘回去之后,再好好的和姑娘说一说。

    容策这还是头一回听林婠提及别人,他有心想要多了解一些事,便顺着林婠的话往下问,“林姑娘和堂姐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佳?”

    “嗯?”林婠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心说自己可从未在林文彦面前提及过这些,他是如何知晓的?

    “林公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林婠的话语中多了一些试探。

    容策听得清楚分明,但他却半点不在意,只是浅浅的笑起来,“在下并未听说什么,只是林姑娘很少提及这位堂姐,故而有所猜测。”

    “你今日来的时候脚步声都轻了许多,想是有些不太开心?”

    林婠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人猜了七七八八。

    并且这个人,还是个目盲之人,这让她愈发的觉得容策能耐。

    林婠对着旁人,其实并没有太多倾诉的欲望,族中的姐妹们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毕竟大家都是相熟的,有些话也根本就不好说。

    难保她今儿个和姐姐妹妹说了,明儿个这些话就有人学给林茵听。

    爹爹曾教导过她,让她不可在背后论人是非。

    林婠幼时觉得疑惑,还和爹爹理论过,为何旁人可以那么做,而她不可以,彼时林弘义就告诉她,旁人的事情,他管不着,他只想管好自己的女儿。

    至于秋芙和秋双,二人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往往她还没说什么,秋双就先受不住的生气。

    时常还需要林婠来安慰她。

    但是面对容策的时候,她就没有这些顾虑,因为容策根本就不认识林茵。

    “我们的关系自然是不好的,她从小就不大喜欢我。”林婠的声音还有些苦恼,她看着眼前的容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但是她今日,愈发的奇怪起来。”

    “可是出了什么麻烦?”容策耐心的询问道。

    “其实是有一点麻烦的。”林婠有心想要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公子,你这般有学识,不知能否替我解惑?”

    林婠这话说的有些突兀,容策其实是懒得理会的,可现下着话题,是他自己引出来的。

    自然是端起十二分的耐心,“自然可以,林姑娘但说无妨。”

    得了肯定的答复,容策满以为她会立刻开口,可谁知林婠的声音听起来愈发的苦恼了,“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话是否会有失偏颇。”

    林婠这样的烦恼,落在容策的耳朵里,实在是有一些新鲜,他对自己的行为,也觉得有些新鲜,这事儿若是搁在从前,保不齐他就会说上一句:若是不知如何开口,就不必开口。

    但这会儿,他却耐心十足的拿话哄她,“无妨,林姑娘只需要客观的陈诉即可。”

    “若是不知说些什么,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

    在容策的鼓励之下,林婠说了不少她和林茵相处时候发生的事情,容策也信守承诺,仔细的帮她分析起来。

    “大抵是因为,嫉妒。”容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皮都没有怎么抬一下,这样的事情原本也不少见,他自幼见得多了,只不过他见识的更加残忍罢了。

    “这事情,我大概是知道的。”林婠轻声说道,她也不是什么无知无觉的傻子,爹爹对她有多少的疼爱,她自然是知晓的,何况爹爹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

    “只不过今日大伯母和堂姐有些奇怪。”林婠又将今日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我觉得她们有些奇怪,但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做什么。”林婠有一些苦恼。

    甚至还有一些发愁。

    总觉得林茵母女俩憋着什么坏,想要坑害她。

    容策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在心中发笑,林茵母女二人表现的实在是太过于明显,甚至都没有太多的掩饰,会被林婠看出来也是正常。

    容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着实有些闹不明白,林婠为何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苦恼。

    这两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哪里值得费心思?

    他本不想要理会太多,可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凡事都要依靠着林婠,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太硬气,便提点了几句,“其实,她们没有藏着掖着,也是一件好事。”

    “林姑娘也不用太担心,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着她们出手即可。”在容策看来,那对母女根本就不聪明,什么心思都是写在脸上的。

    能被一眼看出来的阴谋,那就根本不是阴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太花费心思。”

    容策的声音带着些许安抚,林婠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

    有些安慰自己的话,她也不是想不到,可这些话从容策的嘴里说出来,在她看来就是不一样的。

    林婠甚至都有些疑惑,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那一天,从客院回去之后,林婠的心情都好了许多,秋芙和秋双都看在眼中,不同于秋双的兴奋,秋芙的心中始终是有一些不安的。

    她还是觉得,姑娘和那位林公子之间,太亲密了些,若是被外头的人知晓,指不定要怎么编排林婠。

    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旁敲侧击的提点过几句,但是林婠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我不过是喜欢听林公子将故事而已。”

    林婠甚至还觉得秋芙有些危言耸听。

    “我们俩规规矩矩的坐在一处说话,有什么好传闲话的?”

    每当秋芙听到这些的时候,心中都是无奈至极的,她担心自家姑娘涉世未深,对林公子芳心暗许。

    林公子貌若潘安,文采学识都是一等一的好,若非目盲,那自然是个良配。

    但依着林公子如今这样的情况,老爷如何会答应?

    日后受苦的,还不是她们姑娘吗?

    可她们姑娘却全然不在意,是当真没有这个心思,还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秋芙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的在一旁伺候着,每天熬得心力交瘁。

    林婠压根不知秋芙心中所想,依旧每日都跑去客院和容策说话听故事,她偶尔也会出门,但至多不过半日,回来之后依旧会去寻容策,将每日的所见所闻告诉他。

    这期初是林婠主动的。

    一开始的时候,容策是兴致缺缺的。

    她也有些拿不准容策的想法。

    后来,林婠觉察到容策喜欢听外面的事情,便时常出门,将许多新鲜事告诉容策。

    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章法,基本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容策原本只是敷衍几句,可没想到还真的在这些只言片语当中提取出了有用的消息。

    照例还是有人在找他,但是他们似乎已经越找越远。

    这对容策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顺带着对林婠的态度也好了一些,林婠得了回应,心中很是高兴,便经常让人出去打听新鲜事。

    容策就这么被迫的听了许多市井的热闹。

    容策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折磨,他很想让林婠闭嘴,却只能勉强自己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林婠渐渐的忘记了让自己在意的大伯母和堂姐,可是她不知道,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

    林茵母女俩既然心中有所算计,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揭过。

    端阳节这一天,甚少来他们家中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登门了。

    夫妻俩打扮的光鲜亮丽,体体面面的,手中还拿着不少的东西,说是来送端午的。

    可一到林府就去了林弘义的书房。

    夫妻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和林弘义说了什么,,只知道大伯父和大伯母离开之后,她爹爹发了好大的脾气。

    林婠都被吓了一大跳。

    消息传来的时候,林婠正在厨房里看着厨娘准备午膳,听说大伯父和大伯母离开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大伯父和大伯母不是说来送端午的吗?怎么不用了午饭再走?”

    “听说是老爷下令撵他们走的。”秋芙冷静的说道。

    林婠闻言愈发的疑惑起来,“这是怎么了?爹爹已经许久没有发过脾气,大伯父和大伯母难不成是来问爹爹借银子的?”

    无怪乎林婠会这么想,自从她爹爹挣下了诸多的家业,发达了之后,从前不太走动的亲戚,逢年过节都喜欢来走动一番。

    林婠还记得有些亲戚的嘴脸,从前嘲讽她就是个丫头片子。

    后来见爹爹和娘亲疼她,说话的口吻又有了区别,夸她爹娘把她养的好,一点都不输官家小姐。

    真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对于这些话,林婠当然不太放在心上。

    只不过对于这些亲戚,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但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倒是同他们家还有不少的来往,爹爹见着大伯父,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如若不然林婠也不能去给林茵当女伴,也不至于那么多年还不曾和自己这个堂姐撕破脸皮。

    林婠满心以为大伯父和大伯母夫妻俩是来借钱的,但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两人是来给她做媒的。

    他们俩要给她保媒的对象也不是旁人,就是林茵的小叔子。

    林婠那位乡绅姐夫的亲弟弟。

    他年方十八,尚未婚配。

    林婠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大伯父和大伯母,什么时候这般好心了?”

    竟然还会给她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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