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二年,夺权之乱落下帷幕,新皇登基改号永安。

    时局动荡不稳,新帝不顾反对一登基便下令废除男尊女卑制度。

    并颁发新例律男女同礼,引起惊涛骇浪,只因新皇是位女帝。

    两者合一,掀起一片巨浪,反抗的声音此起彼伏,国内人心惶惶,邻国虎视眈眈,不禁让人内忧外患。

    永安十六载,正值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入眼皆是万物复苏的新气象。

    桃花灼灼顶着灿灿的日头在枝头摇晃,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

    石板路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商铺摊贩吆喝叫卖着,其中糖葫芦的声儿最是响亮也最是热闹。

    此刻,香花街道路,有一处名为香露阁招牌的铺子,里头有着位姑娘,那姑娘容貌俊秀,眉宇间带着三分英气,手里拿着瓷瓶。

    “您收好,这香露可擦在腕间、脖颈,香味能持续十二个时辰,且能滋润养颜,用来见心上人最是合适。”

    面前姑娘浅笑嫣然,道:“多谢,烦请女娘下次帮我留意旁的花香罢。”

    姜安然笑笑回:“定会帮您留着些。”

    姜安然目送着那小女娘离开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垂眸看向面前摆放的香露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一场意外事故,再次睁眼已到这个不知名朝代,因着没穿越之前是一位调香师,初来之时,姜安然便立志靠香水走天下。

    奈何永安国女子当帝,引起诸多不满,继而各国逐渐断了贸易,经济发展滞后,令女帝头疼不已。

    唯有女尊男卑的巾国与其交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但百姓们仍苦不堪言,但胜在这几年女皇治理国家兵力还算得力。

    邻国虎视眈眈却也忌惮,不敢轻易出兵吞下。

    四年余载,各国反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国家越发平稳,倒是一年比一年好。

    且具姜安然这几年的了解,香只在贵人间盛行,且也只是熏香以及最常见的普通香。

    因而姜安然打定注意卖香露,可惜在这个网络不发达的世界,传递消息甚是慢。

    除了第一天新店开张引来不少客人外,次日便清冷了下,如今这世道挣银子不易,百姓们都更愿意把银子花在自己熟知的有用的东西上。

    像这种新鲜玩意儿没几个愿意花费银子,看看热闹谈论几句便过去了。

    拉回思绪,姜安然蹉叹一声,打眼瞧去,日头已然落了山,姜安然收拾着香露铺子,不一会儿,抬起回家的脚。

    姜家日子倒是叫方圆十里的人好生羡慕,虽算不上大户人家倒也算得上小门小户。

    只因她有一个能干的娘,姜春明。家里头是做吃食的常常早起摆摊子。

    娘俩一直不对付,姜春明让姜安然去卖吃食,偏姜安然对那没前途的香感兴趣。娘俩为这事争执了几日,终是在曾父两头劝才由着她。

    这方,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仅有姜春明三年前收养的逃荒丫头明祥。

    姜安然进了屋,撂下东西,就欲望外走。

    明祥手里端着簸箕,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小娘子这是着急赶着去见心上人?”

    姜安然闻言哼笑了声,掀了掀眼皮子漫不经心道:“我倒是想去见我的心上人,倒是在哪儿呢?”

    听这话,明祥捂嘴偷笑,“昨儿晚上李婶子上门给你介绍她的儿郎,你怎得不同意?”

    姜安然听着她的调侃,打着呵欠懒散道:“还是罢了,李婶那儿郎,整天在街上拈花惹草,都不知道有几个小情娘找上门了,我可不想整天满大街抓情娘。”

    明祥听着姜安然的话忍不住笑开。

    “今日劳烦你多幸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回头给你买酥品坊的糕点吃。”

    不等明祥应声,门前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早在昨日她就与她的好友说好傍晚在茶楼相聚。

    此茶楼在名胜街很是有名,男女老少皆很喜欢在此茶楼坐一会儿,常常迎客满。

    若想来此坐会儿还需提前差人去打点一番,方可留着位置。

    等姜安然来到茶楼,一眼就瞧着二楼檐下的好友,发现就她一人姗姗来迟。

    她忙走去,道:“对不住。”

    那女娘一身招摇的红色裙钗,眉宇间一抹花钿。

    另一女娘一抹淡紫色裙钗倒是淡雅不少,抬手倒了杯茶水,推姜安然面前,“今儿又去卖香露了?”

    “自然。”

    红衣女娘性子如衣服见姜安然来急忙伸手拉她入座。

    “别说这没用的话了,我今儿可是打听来一有意思的消息,你一直没来我可都没说,可是憋坏我了。”

    紫衣女娘抿嘴调侃道:“若你再晚来一会儿,秋时怕是就要寻你去了。”

    姜安然笑了几声,说:“又有何趣事?”

    孟秋时见话题绕了回去,忙道:“就贾家小女郎你们还记得吗?”

    她环顾一圈儿在看到姜安然和丁香脸上的迷茫后,急道:“就前日与杨家儿郎交朋友的那个!”

    两人恍然大悟,丁香问道:“怎得了?”

    孟秋时见二人听的仔细,又继续道:“昨日我听我爹娘说,两人黄了。”

    “听说是杨家儿郎不愿意了,最重要的是贾家女娘当即给了杨家二郎好一顿厉害瞧。”

    姜安然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有些诧异:“此话当真?”

    孟秋时当即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说是杨家儿郎当面与贾家女娘说清的,她那性子你们也知晓没几个人受得了,当面就打了回去。”

    “现在交朋友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也不讲究女娘要柔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跟以前不一样,这要是放在以前两人刚见面怕是就定了,哪里还有反悔的时候。”

    丁香点点头赞道:“说的是,说到这我也想起前两日我听我娘说的她家乡那边的事情,

    说是一小女娘看上一儿郎,疯狂去追求人家,奈何人家儿郎却是不喜她。

    结果人家一怒之下跳河去了,好好的一个女娘竟是这般想不开。”

    姜安然随手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啧啧两声。

    “依我说,这都是蠢笨之人,为一不爱自己的儿郎想不开,可悲。”姜安然插嘴道。

    孟秋时吃了口茶水,点头应道:“说的是,我万不会做这样的人,只有男人赶我后面的份,我才不会傻乎乎地为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三人说着忍不住兴致上头,孟秋时突然低了声,兴奋道:“花街新开了家柳院儿,听说里面的儿郎个顶个地俊俏,改天咱姐几个去风流一把。”

    听见这话,丁香忍不住嗤笑出声,“你的脑子里约莫都是儿郎。”

    孟秋时看了一眼丁香:“男人都能去花院儿寻乐子,我们女娘怎的不能去?”

    姜安然听见这话,拒道:“我要是去柳院儿,我娘非打死我不可。”

    几人说的热切,笑容可掬。

    忽的,丁香似想起来什么般,道:“算算日子,安然的未婚夫婿怕是要到了罢。”

    正喝茶水的姜安然一顿,颇为头疼道:“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算算日子约莫是到了。”

    一月前,自巾国发来一封书信,信中提到幼时所定婚事,偏这门婚事定在姜安然穿过来的前一年,那一年原主八岁,如今年龄已到自是要履行婚事。

    两人婚事本无关国事,只因幼时两家关系密切定下。而今两国交好,此婚事怕是牵扯不清。

    想到这姜安然越发头疼,心中不禁开始盘算如何躲掉这桩婚事,还没思量出对策,自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林公子您今儿怎么得空?”

    大厅内目光瞬时瞧向姜安然身上,当事人面色淡然。

    吵闹得人群里夹杂着几句数落话,“又有好戏看了。”

    “谁说不是呢?这林儿郎求娶姜女娘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可不,你们说这姜女娘眼光也够挑的,这苏儿郎家有钱有权,长得一表人才,配她绰绰有余,不少女娘芳心暗许,偏她还不乐意.....”

    “要我说还不是因为这个新例律,居然让一介女流之辈和我们男人同起同坐,还能休夫说什么解放女权,真是天大的笑话!当真是让妇女当国荒唐至极!”

    说着那人感叹一声:“还是以前好啊,三妻四妾。女人就是供男人玩乐,玩腻了还能换女人玩,关键是那婚姻可都是父母之约,难能由得女娘做决定,掀不起一片浪。”

    “谁说不是呢!要是没这什么狗屁例律你看这姜女娘还不上赶着要嫁给这苏公子!那苏公子能看得上她那就是她前世修来的缘分!”

    “欸!此言差矣,“人群响起另一道声,”我可听说,那女娘可是自小定下了亲的,据说是巾国那边的儿郎。”

    “巾国?我可听说巾国那边的男人个个都是温柔似水跟娘们一样!而且都是娘们儿当家作主。”

    几人谈论的声音低了下去,偶尔传来笑声,夹杂着污言秽语。

    可依旧一字不落低传入姜安然她们的耳朵里,孟秋时越听越发气恼小脸涨红一拍桌子就要冲上去和那桌人理论。

    姜安然拉住了她,摇摇头,接着淡然的抿了口茶水吃下

    轻瞥了那人一眼,忽轻笑了声,道:“陈家儿郎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我怎么听说前几日你家遭贼,李儿郎竟吓得直接尿了裤子,关键时刻还是你家女娘子把那贼人制服的?”

    姜安然笑了一声,掀了掀眼皮道:“你口口声声说女娘没用,那你---”她话语一顿:“岂不是更是不配活在世上浪费空气?”

    姜安然声音不大但胜在清亮,这话一出不少人的目光全部投在这边,瞧他的眼神也带着鄙夷,连带着同桌的人眼光也不言而喻。

    姜安然内心暗讽,勾勾嘴角道:“儿郎口口声声的说着女娘就是玩物,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女娘所生?难道陈婶子也是?以及.......她扫视一圈儿馆内的人,话没有说出来,可话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这边的动静引起许多人注意,一听这话脸色皆是微变,眼神迸发着怒气。

    姜安然端起茶杯抿了口,眸光悄悄打量着众人脸色,满意地笑了笑,男人都是这般,只许自己说不许旁人说。

    陈儿郎面色满是羞恼之意,竟是直接恼羞成怒骂道:“一介女流之辈本就是男人身下的玩物,莫要以为颁发了例律你就真以为能和男人同礼?莫要痴心妄想!”

    姜安然哼笑一声,冷道:“起码我们女娘见到贼没有被吓尿裤子,再说了,要不是我们女娘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也不打量打量自己也敢在这指派。”

    眼见着陈儿郎面色越发恼红,姜安然淡定的放下茶杯,清清嗓子还欲再加把火。

    林子声笑意吟吟摇着折扇走来了,笑眯眯道:“姜女娘,消消火儿,别跟那群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姜安然咽回了话,连个眼神也没抬,方才那番话林子声定然是听见了的,前脚刚来茶馆后脚他就到。

    “而这些话早不说偏在此时说,不免让人怀疑......如今他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是小瞧他了。

    不等姜安然发话,孟秋时不甚客气直接拉下了脸,不给好脸色道:“你来做甚?”

    林子声面色不变,啪地合上那把价值不菲的折扇,睨着孟秋时道:“敢问这家茶楼是你孟家开的?”

    这话让孟秋时一哽,一时间竟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只好咽了嗓。

    就待林子声还要再出声时,姜安然搁下手里的茶杯,似笑非笑道:“苏公子即说旁人粗鄙,那不妨苏公子说说那人怎的粗鄙了?”

    林子声愣了一瞬,倒是没想到姜安然会挑明了话来说,这番祸事因自己而起,何况那些话.......

    他打量一眼,笑道:“那人如此谈论当今圣上,更遑论平时行事。”

    姜安然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面上微笑道:“林公子说的是,这种小人必会天谴,还望苏公子可要仔细些,可要与那人保持距离,避免这雷公劈错了人。”说罢便径直拉着好友离去。

    林子声神色一愣,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半晌,瞧着她们渐远的背影眯了眯眼,不紧不慢的缀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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