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是在客栈见到的西门吹雪。
他就坐在那，白衣、长剑，饮一杯白水。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一年只出门四次，而今年却是第五次。”
陆小凤的话带着笑意，一种友好的揶揄。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并不是第五次。”
陆小凤笑道：“从第四次出门后，你还没有回去过。”
西门吹雪道：“是。”
陆小凤道：“有你出手，这件事情我也终于能放心了。”
西门吹雪的语气仍是波澜不惊，道：“我并没有说过自己要出手。”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道：“若你不愿出手，怎么会坐在这等我。总不会是在等着我求你才肯出手。”
西门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都一样。”
陆小凤捋着自己的胡子，却是笑道：“看来大智大通也有说错的时候。”
西门吹雪冷冷道：“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答不出的问题，天下的事他们难道真的全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道：“你相信？”
陆小凤叹道：“我问过他们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你，他们说了一个人，但我却没想到丹凤公主会绑了她的哥哥。”
西门吹雪道：“她哥哥不在上官丹凤手里。”
陆小凤道：“那根银簪总不会是丹凤公主偷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柳余恨留手了。”
陆小凤道：“她们并不想得罪赵家，只是故意拿了赵士玄的束发银簪？但这样与得罪赵家并没有区别。”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忽又看着陆小凤补充道：“赵士玄中了柳余恨一掌。”
陆小凤深深叹道：“赵公子不在丹凤公主手里，但我却更不知道该怎么和瑟瑟姑娘解释了。”
西门吹雪只是饮水。
陆小凤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在我开口求你出手之前，也许你可以先帮我一个小忙。”
西门吹雪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强迫她改变自己的意愿的。”
陆小凤自然知道，从上次那只瑟珠兔子就知道，但他却故作垂叹，道：“有时候，你们还真的很像。”
明知是计，西门吹雪还是看向陆小凤，问道：“她说了什么？”
陆小凤不答，反笑道：“你既知道赵士玄的事情，却不知道瑟瑟姑娘的事？”
西门吹雪道：“一个人千方百计让你知道的事情，你自然会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相信巧合？”
西门吹雪道：“不信。”
陆小凤得到满意的答案，笑道：“所以你与瑟瑟姑娘的相遇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这个笑不像花满楼那样充满温柔，不像陆小凤那样风流，反而带着他似与生俱来的骄傲，“那又如何？”
陆小凤拊掌，道：“一见钟情本是书上的故事，但却发生在了我陆小凤的朋友身上。”
西门吹雪摇头，道：“并不是一见钟情。”
陆小凤奇怪道：“蕉月那丫头说是你在回庄的路上英雄救美，那竟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可我看赵小姐当时确实刚认识你的模样。”
西门吹雪道：“追杀她的人是青衣楼的人，若说追杀却从不下杀手。”
陆小凤忽然明白，道：“从长安到西州，不，或者说到青山镇，刚巧与你当时千里击杀洪涛回庄的路是同一条。”他越发好奇起来，问道：“所以当时你不是第一次见她，她却是第一次见你。”
西门吹雪不愿多说，只道：“你很闲？”
陆小凤道：“麻烦缠身的陆小凤什么时候能真正得闲？只可惜...”他笑了笑，又道：“今日我请瑟瑟姑娘帮我劝你，她却说，不愿为了帮我而让你失了原则。我看她十分为难，虽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决定自己来找你。而现在你既没有回万梅山庄，也就不算破了原则。”
西门吹雪眼里忽有了比刚才还要盛的光，他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能把你的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陆小凤摇头轻叹道：“她说你是个温柔的人，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说的确是没错。”末了却又恢复了浪子模样，笑道：“可惜这温柔也是分人的，我这胡子就得不到剑神的温柔，还得为此牺牲了。”
黄昏。
益元堂已没有多少病人，在最后一个抓药的人离开后，老大夫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让学徒落闩。
待落日余晖洒在空荡的青石板路上，益元堂迎来了三个气度不俗的客人。
他们却显然不是来看病的，那便只有是来看人的。
但现在来看人的三个人，陆小凤与花满楼坐在前堂，赵瑟瑟行至门前却也止步在门前。
屋内是上官丹凤和赵士玄，他们正在说话。
上官丹凤道：“既然没这个能力，就不要逞英雄。”
赵士玄反问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为什么不走？”
她当然想跑，从她见到柳余恨的那一刻就恨不得马上离开，如果柳余恨知道自己活着，上官飞燕也会知道。但上官丹凤只是冷冷道：“我想走便走，不想走便不走。关赵公子什么事？”
赵士玄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老神自在道：“我想保护便保护了，关上官姑娘什么事？”
而屋外，赵瑟瑟的心焦也都化作了无奈。
陆小凤见她回来，道：“瑟瑟姑娘不进屋看看？”
赵瑟瑟笑着摇摇头，道：“哥哥没事。我要是真进了屋，倒还坏了事。”
上一世哥哥一心喜欢明月，却因此落入李承鄞的计划中，如果这一次他能与上官姑娘能在一起，那些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但上官丹凤又真的那么简单么？
若没有脸上的伤口，上官丹凤与丹凤公主几乎一模一样。
赵瑟瑟的心情忽又变得沉重。
世上会有双生子，却怎么会有双生子起同样的名字？
上官丹凤的出现到底是不是真的偶然？她会不会是另一个“明月”？
这些问题赵瑟瑟都不清楚，而她很显然不可能直接问上官丹凤。
如果真是别有用心地接近，难道还会承认吗？
赵瑟瑟抬头看向陆小凤欲说什么，却见这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只剩了两条，他本来长胡子的地方，现在已变得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光滑。
花满楼看不见，但赵瑟瑟看见了，她忍不住想笑，道：“方才只顾着急哥哥，却不曾注意到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不见了。”
花满楼轻咦一声，也笑了，道：“我从来也没有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过，但现在我倒真想看看你胡子刮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陆小凤习惯性地想要摸一摸胡子，却只摸到光滑的皮肤，他叹道：“想要让西门吹雪出手真的很不容易。”
见赵瑟瑟一直微蹙的眉忽然展开，陆小凤对花满楼笑道：“你们都是君子，倒让我越发像个混蛋了。”
花满楼微笑道：“如果一个混蛋能认识到自己是个混蛋，那就还算不那么混蛋。”
赵瑟瑟不解，道：“怎么忽然开始说起混蛋与君子了？”
陆小凤笑而不答，只道：“瑟瑟姑娘既然已经见到了赵公子，丹凤公主所说的事情自然也不作数了。”
赵瑟瑟却摇头，道：“不。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清楚。”
即便现在的上官丹凤是好人，而不是旁人故意设的局，哥哥要想与她在一起，若不处理，未来也一定会有无尽的麻烦。
且上官丹凤若是好人，那位丹凤公主的故事就得细细考量了。
陆小凤能因不想自己为难而去找了西门庄主，自己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陆小凤道：“你发现了什么？”
赵瑟瑟看了看他，却只轻笑道：“只是我近日也刚好碰到一个朋友的案子，一时没有头绪，想看看陆少侠如何替金鹏王朝讨回公道，好理一理思绪。”
陆小凤心知必有隐情，却也不强求，笑道：“瑟瑟姑娘不怕危险？”
赵瑟瑟眼中含笑，道：“有陆少侠的灵犀一指，瑟瑟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陆小凤也笑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忽然发现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也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听到了一阵歌声。
缥缈的歌声，带着种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而花满楼之所以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是因为那唱歌的人是一个叫上官飞燕的女子。
当初也是因上官飞燕，花满楼才心甘情愿到了金鹏王朝，从而有了如今的一连串事情，但上官飞燕在陆小凤去了金鹏王朝后已经失踪许久，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京城近郊的龙华山。
夜幕已覆盖苍穹，龙华山的半山有一座废弃的庙宇，庙宇内点点的灯光闪烁，吸引着扑火的飞蛾。
就在此时，歌声忽然停顿，天地间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唱歌的人已经离开，只有灯光还亮着。
三人走进废旧的庙宇里，屋梁横陈，透出腐朽的味道。正殿中被烧了一半的神像高高立着，几只老鼠蹿进神像腹中，似乎将此当做了家。
陆小凤找到了一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
花满楼的指尖与耳朵一样灵敏，他接过发丝，轻轻抚摸，神情忽然变得奇怪，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欢喜。
这发丝是那位上官飞燕姑娘的。
若是两情相知，上官飞燕若不知道花满楼会来，又是在为谁而歌唱？可她若是用歌声引他来，为何又躲着不见？
有风吹过，从门外吹进来，神像突然从中间裂开，几只老鼠也被震了出来，神像开始一块块地粉裂，一块块砸落在地上。
尘土弥漫中，陆小凤挡在赵瑟瑟身前，他忽展开扇子遮住了赵瑟瑟的眼睛。
赵瑟瑟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陆小凤沉声道：“一个死人。神像早已被人用内力震毁，这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
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竟有个人被挂在半空中，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地钉在那里，判官笔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同样的两句话，同样用鲜血写出来的，血渍似已干透。
赵瑟瑟也不逞强，心中思索，问道：“你认识？”
陆小凤点头。
花满楼脸色苍白，问道：“死的是不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道：“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一心求死的人还未死，不想死的人却已死了。”
赵瑟瑟忽道：“千里独行独孤方？”
陆小凤道：“瑟瑟姑娘怎么知道这人？”
赵瑟瑟道：“我听父亲说过，四日前独孤方在追杀一个…女子。”
花满楼忍不住道：“他在追杀谁？是不是上官飞燕？”
“不是上官飞燕。”赵瑟瑟说完，眉头却越蹙越紧，可她怎么确定真的不是呢？她喃喃道：“追杀的人死了，被追杀的人却活着，又是谁杀了他？这当中真的没有关联吗？而上官丹凤与上官飞燕又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道：“是青衣楼。他们的首领是金鹏王朝的四位旧臣之一，而他也不仅是青衣楼的首领，更是峨眉剑派的当代掌门独孤一鹤。至于上官丹凤与上官飞燕，她们是表姐妹。”
“一定是我姐姐，是上官丹凤派独孤方在追杀我姐姐。”
山间的风比山下更凉，除了被歌声吸引来的他们，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在，而这个人还是个小女孩，她急切地说着，声音不知是不是因夜风而颤抖。
他就坐在那，白衣、长剑，饮一杯白水。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一年只出门四次，而今年却是第五次。”
陆小凤的话带着笑意，一种友好的揶揄。
西门吹雪淡淡道：“这并不是第五次。”
陆小凤笑道：“从第四次出门后，你还没有回去过。”
西门吹雪道：“是。”
陆小凤道：“有你出手，这件事情我也终于能放心了。”
西门吹雪的语气仍是波澜不惊，道：“我并没有说过自己要出手。”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道：“若你不愿出手，怎么会坐在这等我。总不会是在等着我求你才肯出手。”
西门吹雪道：“我想要去做的事，根本就用不着别人来求我，否则不管谁都一样。”
陆小凤捋着自己的胡子，却是笑道：“看来大智大通也有说错的时候。”
西门吹雪冷冷道：“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他们答不出的问题，天下的事他们难道真的全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信？”
西门吹雪道：“你相信？”
陆小凤叹道：“我问过他们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打动你，他们说了一个人，但我却没想到丹凤公主会绑了她的哥哥。”
西门吹雪道：“她哥哥不在上官丹凤手里。”
陆小凤道：“那根银簪总不会是丹凤公主偷的。”
西门吹雪淡淡道：“柳余恨留手了。”
陆小凤道：“她们并不想得罪赵家，只是故意拿了赵士玄的束发银簪？但这样与得罪赵家并没有区别。”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忽又看着陆小凤补充道：“赵士玄中了柳余恨一掌。”
陆小凤深深叹道：“赵公子不在丹凤公主手里，但我却更不知道该怎么和瑟瑟姑娘解释了。”
西门吹雪只是饮水。
陆小凤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在我开口求你出手之前，也许你可以先帮我一个小忙。”
西门吹雪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强迫她改变自己的意愿的。”
陆小凤自然知道，从上次那只瑟珠兔子就知道，但他却故作垂叹，道：“有时候，你们还真的很像。”
明知是计，西门吹雪还是看向陆小凤，问道：“她说了什么？”
陆小凤不答，反笑道：“你既知道赵士玄的事情，却不知道瑟瑟姑娘的事？”
西门吹雪道：“一个人千方百计让你知道的事情，你自然会知道。”
陆小凤道：“你不相信巧合？”
西门吹雪道：“不信。”
陆小凤得到满意的答案，笑道：“所以你与瑟瑟姑娘的相遇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西门吹雪笑了。他很少笑，这个笑不像花满楼那样充满温柔，不像陆小凤那样风流，反而带着他似与生俱来的骄傲，“那又如何？”
陆小凤拊掌，道：“一见钟情本是书上的故事，但却发生在了我陆小凤的朋友身上。”
西门吹雪摇头，道：“并不是一见钟情。”
陆小凤奇怪道：“蕉月那丫头说是你在回庄的路上英雄救美，那竟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可我看赵小姐当时确实刚认识你的模样。”
西门吹雪道：“追杀她的人是青衣楼的人，若说追杀却从不下杀手。”
陆小凤忽然明白，道：“从长安到西州，不，或者说到青山镇，刚巧与你当时千里击杀洪涛回庄的路是同一条。”他越发好奇起来，问道：“所以当时你不是第一次见她，她却是第一次见你。”
西门吹雪不愿多说，只道：“你很闲？”
陆小凤道：“麻烦缠身的陆小凤什么时候能真正得闲？只可惜...”他笑了笑，又道：“今日我请瑟瑟姑娘帮我劝你，她却说，不愿为了帮我而让你失了原则。我看她十分为难，虽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决定自己来找你。而现在你既没有回万梅山庄，也就不算破了原则。”
西门吹雪眼里忽有了比刚才还要盛的光，他道：“我的朋友并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但你却一直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能把你的胡子刮干净，随便你要去干什么，我都跟你去。”
陆小凤摇头轻叹道：“她说你是个温柔的人，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说的确是没错。”末了却又恢复了浪子模样，笑道：“可惜这温柔也是分人的，我这胡子就得不到剑神的温柔，还得为此牺牲了。”
黄昏。
益元堂已没有多少病人，在最后一个抓药的人离开后，老大夫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让学徒落闩。
待落日余晖洒在空荡的青石板路上，益元堂迎来了三个气度不俗的客人。
他们却显然不是来看病的，那便只有是来看人的。
但现在来看人的三个人，陆小凤与花满楼坐在前堂，赵瑟瑟行至门前却也止步在门前。
屋内是上官丹凤和赵士玄，他们正在说话。
上官丹凤道：“既然没这个能力，就不要逞英雄。”
赵士玄反问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为什么不走？”
她当然想跑，从她见到柳余恨的那一刻就恨不得马上离开，如果柳余恨知道自己活着，上官飞燕也会知道。但上官丹凤只是冷冷道：“我想走便走，不想走便不走。关赵公子什么事？”
赵士玄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老神自在道：“我想保护便保护了，关上官姑娘什么事？”
而屋外，赵瑟瑟的心焦也都化作了无奈。
陆小凤见她回来，道：“瑟瑟姑娘不进屋看看？”
赵瑟瑟笑着摇摇头，道：“哥哥没事。我要是真进了屋，倒还坏了事。”
上一世哥哥一心喜欢明月，却因此落入李承鄞的计划中，如果这一次他能与上官姑娘能在一起，那些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但上官丹凤又真的那么简单么？
若没有脸上的伤口，上官丹凤与丹凤公主几乎一模一样。
赵瑟瑟的心情忽又变得沉重。
世上会有双生子，却怎么会有双生子起同样的名字？
上官丹凤的出现到底是不是真的偶然？她会不会是另一个“明月”？
这些问题赵瑟瑟都不清楚，而她很显然不可能直接问上官丹凤。
如果真是别有用心地接近，难道还会承认吗？
赵瑟瑟抬头看向陆小凤欲说什么，却见这个本来有四条眉毛的人，现在只剩了两条，他本来长胡子的地方，现在已变得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光滑。
花满楼看不见，但赵瑟瑟看见了，她忍不住想笑，道：“方才只顾着急哥哥，却不曾注意到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不见了。”
花满楼轻咦一声，也笑了，道：“我从来也没有为自己看不见而难受过，但现在我倒真想看看你胡子刮光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
陆小凤习惯性地想要摸一摸胡子，却只摸到光滑的皮肤，他叹道：“想要让西门吹雪出手真的很不容易。”
见赵瑟瑟一直微蹙的眉忽然展开，陆小凤对花满楼笑道：“你们都是君子，倒让我越发像个混蛋了。”
花满楼微笑道：“如果一个混蛋能认识到自己是个混蛋，那就还算不那么混蛋。”
赵瑟瑟不解，道：“怎么忽然开始说起混蛋与君子了？”
陆小凤笑而不答，只道：“瑟瑟姑娘既然已经见到了赵公子，丹凤公主所说的事情自然也不作数了。”
赵瑟瑟却摇头，道：“不。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清楚。”
即便现在的上官丹凤是好人，而不是旁人故意设的局，哥哥要想与她在一起，若不处理，未来也一定会有无尽的麻烦。
且上官丹凤若是好人，那位丹凤公主的故事就得细细考量了。
陆小凤能因不想自己为难而去找了西门庄主，自己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陆小凤道：“你发现了什么？”
赵瑟瑟看了看他，却只轻笑道：“只是我近日也刚好碰到一个朋友的案子，一时没有头绪，想看看陆少侠如何替金鹏王朝讨回公道，好理一理思绪。”
陆小凤心知必有隐情，却也不强求，笑道：“瑟瑟姑娘不怕危险？”
赵瑟瑟眼中含笑，道：“有陆少侠的灵犀一指，瑟瑟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陆小凤也笑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忽然发现花满楼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也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听到了一阵歌声。
缥缈的歌声，带着种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而花满楼之所以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是因为那唱歌的人是一个叫上官飞燕的女子。
当初也是因上官飞燕，花满楼才心甘情愿到了金鹏王朝，从而有了如今的一连串事情，但上官飞燕在陆小凤去了金鹏王朝后已经失踪许久，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京城近郊的龙华山。
夜幕已覆盖苍穹，龙华山的半山有一座废弃的庙宇，庙宇内点点的灯光闪烁，吸引着扑火的飞蛾。
就在此时，歌声忽然停顿，天地间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唱歌的人已经离开，只有灯光还亮着。
三人走进废旧的庙宇里，屋梁横陈，透出腐朽的味道。正殿中被烧了一半的神像高高立着，几只老鼠蹿进神像腹中，似乎将此当做了家。
陆小凤找到了一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
花满楼的指尖与耳朵一样灵敏，他接过发丝，轻轻抚摸，神情忽然变得奇怪，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欢喜。
这发丝是那位上官飞燕姑娘的。
若是两情相知，上官飞燕若不知道花满楼会来，又是在为谁而歌唱？可她若是用歌声引他来，为何又躲着不见？
有风吹过，从门外吹进来，神像突然从中间裂开，几只老鼠也被震了出来，神像开始一块块地粉裂，一块块砸落在地上。
尘土弥漫中，陆小凤挡在赵瑟瑟身前，他忽展开扇子遮住了赵瑟瑟的眼睛。
赵瑟瑟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陆小凤沉声道：“一个死人。神像早已被人用内力震毁，这死人正是摆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看的。”
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竟有个人被挂在半空中，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地钉在那里，判官笔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同样的两句话，同样用鲜血写出来的，血渍似已干透。
赵瑟瑟也不逞强，心中思索，问道：“你认识？”
陆小凤点头。
花满楼脸色苍白，问道：“死的是不是上官飞燕？”
陆小凤道：“死的是独孤方，我实在没想到第二个死的是他。一心求死的人还未死，不想死的人却已死了。”
赵瑟瑟忽道：“千里独行独孤方？”
陆小凤道：“瑟瑟姑娘怎么知道这人？”
赵瑟瑟道：“我听父亲说过，四日前独孤方在追杀一个…女子。”
花满楼忍不住道：“他在追杀谁？是不是上官飞燕？”
“不是上官飞燕。”赵瑟瑟说完，眉头却越蹙越紧，可她怎么确定真的不是呢？她喃喃道：“追杀的人死了，被追杀的人却活着，又是谁杀了他？这当中真的没有关联吗？而上官丹凤与上官飞燕又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道：“是青衣楼。他们的首领是金鹏王朝的四位旧臣之一，而他也不仅是青衣楼的首领，更是峨眉剑派的当代掌门独孤一鹤。至于上官丹凤与上官飞燕，她们是表姐妹。”
“一定是我姐姐，是上官丹凤派独孤方在追杀我姐姐。”
山间的风比山下更凉，除了被歌声吸引来的他们，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在，而这个人还是个小女孩，她急切地说着，声音不知是不是因夜风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