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铭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形影憧憧的无尽山丘。

    “娟儿,我们这是找到只在传说才存在的风星大地了吗?”

    施娟儿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懒得开口。

    修铭看懂了,意思是:我哪知道,有可能吧。

    不过修铭也没打算得到答案,只是忍不住发出的一种感慨。

    大鱼更像是一种船,加上低重力的影响,长时间在它的体内生活,让身为深水区生物的修铭,无比怀念这样扎实的脚感。

    他重重的踩了一脚,地面几乎没有任何的下陷。地面很结实,不像是沙岛那般的松软无形。

    修铭蹲下身子,在板结梆硬的地面上,扣下了一点土壤。

    他细细地用手指搓揉开手中的土块,土块化作细软的近流沙状粉末,从他的指间流淌而下。

    这里土质很细密,呈现深褐色,几乎没有任何杂质,同时它的含水量不低,好像还有点油性,综合之下使它凝固成这样的形状。

    难道是撕碎的大地重新沉降形成?这样的细密的土质,倒是说的通。

    另外,这里的风骤然小了许多。

    修铭已经发现他们这一路上,风速与风量都是在递减的。

    如果抛开其他因素,风大与否,也是决定贫瘠程度的指标。

    从离五名城最近的乱风空间,到中间的彩色天空层,又到现在的丘陵阴影,风星似乎也在逐渐变得不那么的贫瘠。

    风星太大了,大到好似整个五名城的人丢进去,也不会让风星的人口密度看起来有任何的变化。

    这里注定显得空旷而寂寥,好让风儿肆意的撒欢狂奔。

    红房一行人,却幸运地见证了这里族群密度提高的过程。

    空间的稳定程度也会影响族群的迁徙,乱风空间中除了危险的大鱼,与更危险的沙龙,他们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其他生命。

    这里很符合五名城认知中的风星,除了风构物与危险罕见的风兽,剩下的尽是方向混乱的风道。毕竟再往里面走,五名城人大多根本没有去过。

    而红房幸运儿突破了风构物风崖之底,达到了某种速度上的阈值,才能靠近风星的更‘深’处。

    他们一到了彩色天空层,他们就到了一个小型的村落附近,抛开他们运气特别好的因素,更大的可能是彩色天空层的生命数量远大于乱风空间。

    况且他还没算呱噪无忌的无脚鸟,它们的数量远比他们看到的武村人多上万倍。

    虽然样本量较低,修铭还是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那就是离五名城吸血过甚,让它的旁边的空间变得极其危险,根本活不了人,咳咳不是。

    修铭就是个五名城头号黑粉,不过他将自己的分析告诉几个五名城人时,还是很聪明了换了个说法。

    “.......,现在我们在风星的路越是深入,似乎空间上也变得更加的稳固,也逐渐变得没有那样的贫瘠。”

    小咕咕点点头,它是和段妈妈一起在听,而这个动作大概是段妈妈的反应。

    果然段妈妈的声音从小咕咕身体里面传来出来,不过诡异的是,他用的不是小咕咕原本的发声器官,更像是它身体内凭空多出来一套发声系统。

    因此他们现在可以一起说话。

    段妈妈说的是:“你的意思是,这阴影覆盖下的地方,应该更加适合生命的生存?可当下你们什么也没看到。”

    修铭看着远方,细看之下每座不大的丘陵顶端,都像是一道固形涟漪的高光,在四面而来的泛光中展现出粼粼的星光流动感。

    施娟儿也在沉迷这种美景中,当然很多时候风光无限的地方,都无比的贫瘠。

    风星就是如此,每一个层次的它都很美丽,可根子上也都是显得那么的不近人意。

    “喂!人呢”段妈妈提醒道。

    “哦,对的什么也没有看到。别急啊,这里的路不好走,起起伏伏的很费脚。”修铭解释道。

    他们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交谈间也在以一种看似缓慢的散步,但实际上依然非人的速度前行着。

    这无边无际模样的丘陵地貌,看到的第一眼,就让他们知道这将是一顿暴走,幸好刚吃完饭。

    给能量守恒原则大佬递烟,这是一点点基本的尊重。删(吃的是什么?含铀川菜吗?哼~要你寡~水核聚变勒。

    在翻过几道小山丘,或者说就是小土坡后,他们面前出现一道较大的沟壑。

    他们稍微停下来,不是跨不过去,而是这是一道河。

    真实的河,缓缓流动着水体泛着银色的光泽,也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无论是往上看,还是往下看。河流都在不断地分叉,找不到所谓的主干与支流的区别。

    透过大鱼提供的第三视角,他们发现这也不是一条河,而是一片河网。

    丘陵的高度不尽相同,沟壑的深度也不相同,而较深沟壑则被水体连成了一片网状的河道。

    “现在水也有了,土质又是看起来是很肥沃的黑土地,可是我们连根草都看不到。”修铭摇着头说道,他感到了一个大麻烦在靠近。只是这里离五名城太远,虽然他看五名城不顺眼,但他这具身体是他与五名城的某种契约,现在远了。() ()

    他那越级的感知也在变得迟钝,像是在他的鼻子上盖了一层纱后,又叠了三床被子,一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尝试了几次没有什么改观后,他也就懒得再尝试,反正有娟儿呢。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地方怪的很,要不你们赶紧飞回来。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等这个月结束。”段妈妈找到了一个机会,试图将脱线的主角团,扒拉回他预定的电影剧本上。

    没等修导和段编干起来,剧场杂工兼道具鱼咕咕就先不愿意了。

    “咕!咕咕!(不要!不给玩就闹!)”小咕咕跟河里倒映着的他在...吵架。

    “我的鱼祖宗啊......”段......

    修铭看了一眼施娟儿,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一下子心中了然。

    “继续向前吧,这段路应该还有很长。”

    娟儿点头直接拉着修铭的手,跳过大约百丈宽的大河,小咕咕连忙与段妈妈休战追了上来。

    ......

    山重水复疑无路,无柳无花亦无明。

    修铭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有几万里。小咕咕身体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段妈妈的声音,想来是b-roll(空镜)拍的差不多了,溜班摸大鱼去了吧。

    小咕咕也不复早前的神采奕奕的欢腾,它和段妈妈早就不吵了,说不定已经开始赞成起段妈妈的看法呢。之前的它飞在前面,是拉不住的暴风风筝,现在的它落在后面,是没有灵魂的鱼形挂件。

    修铭赢得了他一手策划的浪漫双人游,可也发现真正开始后,他还是感到还是在红房里面塌在沙发上,摆烂似的看鱼眼八万里面的世界有意思。

    哦,不对沙发塌了,这下是换,还是修呢?

    旅行就是一场暴走,修铭再次审视了自己。他发现自己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远方,那些都是各种虚头巴脑的滤镜。他喜欢的是近处的人,鲜活又真实的人。

    当然他没有后悔,至少他喜欢的人,现在和他在一条路上。

    比起这两个‘累赘’,施娟儿是全程前后没有任何变化的那个人。

    她不会抱怨,因为她没有觉得现在无聊,也没有觉得累。自然不会像这两个本性急哄哄的拟人那样,有那么大的情绪变化。

    比起当下,过去的她整月孤独的在同样无边的泪海中泛着舟,即使是那时她也未曾觉得无聊,反而觉得平静。

    现在对于她钟爱的长途跋涉来说,不过是一道稍稍点醒胃口的小菜。

    而且身边这两个拟人,也让她感觉不到一点寂寞,他们可一点都不会‘安静’的赶路。

    修铭还好点,小咕咕会不断地在诈尸和躺板板间左右的摇摆。

    施娟儿真的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个长时间独居的生物能做出去的事情,它这样的害怕孤独,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她回想大鱼的作用,心中有所明悟。

    或许说是主次,不如说是它坚强的一面,与它脆弱的一面。

    而在这里,需要那么大的坚强,才能保护这样小的脆弱。

    或许这才是,它能够对于异种异类的我们,能够接纳与亲近的原因。

    它太孤独了,也许风星、乃至整个斑斓时空,也只有它一条这样的生物。

    施娟儿抬手唤它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小咕咕。

    小咕咕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发出幸福地‘咕~咕~’声音。

    修铭发现施娟儿的变化,没挂载心灵信标的他,自然不知道缘由。

    不过......渐渐地他还是有点嫉妒了,嫉妒没能突破他的帅脸防御,让他变得丑陋。

    却让他变得贱兮兮起来。

    他带着风快速地向前几步,一下子靠的施娟儿很近,施娟儿一下子有点愕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身体也不远。甚至挤到了当中的小咕咕,后者不满地朝修铭‘咕!’了一声后,窜了出去。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一个炙热如火,一个酷寒如冰。

    小咕咕发现了奇怪的空气,鱼头左右摇摆,脸上挂着拟人的笑意。它知道段妈妈一定会后悔在这个时候离开,而痛失阻止的机会,不行,它一定要告诉他哈哈哈。

    就在施娟儿脸也开始红起来时,修铭突然低头。

    然后......

    然后他躬着腰郑重地说道:“娟儿,我也要摸摸头!”

    施娟儿哑然失笑,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而后温柔地抚摸起来他的头发。

    她发现修铭的头发,还是之前段妈妈抓乱的乱糟糟模样。于是她便用芊芊的指尖帮他重新梳理一遍后,最后在头发的中下段仔细束好。

    小咕咕面无表情道:“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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