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果粒瘫坐在地上，一手抱着果然哀哀哭喊着姐姐，一手捏着卫生纸擦果然脸上的鼻血。
她这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大姐，刚才因为在饭桌上顶撞了父亲果建荣一句，就被对方抡圆了胳膊，狠狠俩耳光扇晕了过去。
大门正对的饭桌主位上，果建荣点了个根烟，猛抽。他吞云吐雾，居高临下的样子，显然已在这个家里当“皇帝”多年了。
他身侧，前年娶的第二个老婆，方娇，正捏着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咸菜。囫囵吞枣前一口还没嚼完，立马又塞一口。一个横躺的，一个抱着横躺的，一个躲在门背后偷偷看着两个姐姐，没人和她抢食，她这个后妈可高兴坏了。
一直瑟缩在门背后的小果达，看父亲不动手了，赶紧跑到两个姐姐身旁，憋着小嘴无声掉眼泪。他虽然才7岁，但已然懂得察言观色。父亲生气发火，他是万万不敢哭出声的。从前，他们惹恼父亲，只会害得妈妈被打。今天，爸爸竟然对姐姐也动手了，他小小的脑瓜子里，在疯狂向老天爷乞求，让我快快长大带两个姐姐跑吧，千万不要让姐姐们也变成妈妈那样啊。
果粒喊不醒果然，吃力地站起来想背她去找大夫，却被人拦了。
“你们姐俩就会装，一巴掌还能扇死人？”说话的是果建荣的大妹妹，果建芸。她嫁到同村张家好多年了，但还是会经常来娘家挑拨是非。以前白文玉在时，不爱跟着她一起在背后嚼别人耳根，她因此特别嫉恨白文玉，总造白文玉和别的男人的谣，让白文玉挨果建荣的打。白文玉去世后，果建荣娶回来个方娇，和她臭味相投，姑嫂俩越走越近，路上打个照面都要编排别人两句。
果建芸：“是不是又想学你那死妈，给我哥套个打娃娃的名头，让别人来看我哥的笑话？”
“没没……”果粒已经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姐姐这两天又是下地锄草，又是在家做饭洗衣，喂猪喂羊喂牲口，本来就累倒过一次，这要是真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爸！”她朝果建荣央求般的喊。
一声“爸”叫动了果建荣。他起身走过来，蹲下拍了拍果然的脸，一看没反应顿时有点慌。
果然今年刚初中毕业，前几天中考录取成绩刚下来，她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那考进县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大学，老果家还指望着她真的考上大学，等她挣钱了回报他们呢。给她找婆家时，大学生的名头可能多要好多彩礼钱呢。
方娇见他伸手去抱果然，把碗往桌子上一摔，说：“晕倒有什么好看医生的，费那钱，喷口水就醒了。”说着拿起进到隔间去缸里舀水去了。
“就是，多大点事。”果建芸帮腔道，“这就是打得少了，还敢跟自个爸顶嘴，你问问谁家的女儿敢跟爸顶嘴，都是她妈惯得，学习好点就无法无天，眼里都没我哥这个爸。”
果建荣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果建芸还在喋喋不休，在她尖利刺耳的刻薄声中，果然睁开了眼。
[叮——恭喜您绑定狂姐牌万能系统912]
[系统将为您全方位提供包括但不限于金钱、力量等服务，请问您是否现在激活？]
果然没有立即回答，她脑瓜子嗡嗡的，眼皮再掀起点，看清果粒小脸的瞬间，她心跳突突突瞬间狂飙。
她抬手抚摸果粒的小脸，虽然还有冬日劲风留下的皴红，也还有点粗糙，但是骨肉鲜活，不是被果建荣嫁给老男人后，逼疯了的，干巴凹陷的，血肉全然流失的脸。
果然眼里瞬间蓬满泪花，她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周围一圈，最后停在了正对着的大字挂历上——1995年7月24日。
这一天，这一天……
脸颊传来火烧的钝痛感，果然伸手摸了一把，她想起来了！
果建荣从小到大只打过她两次。一次是四岁时她非要够桌上的电壶，差点被里面的开水烫到，狠揍了她一顿。一次，就是此刻。她初三毕业的暑假，妈妈离世的第二个夏天，一个普通的务农日，她早上五点多和独眼三婶一起下地锄草，十一点赶回来做午饭。果建荣下地回来看见饭还没熟，就大发脾气摔碟子摔碗。她手忙脚乱做好饭，战战兢兢将饭端上桌，正准备坐下吃，果建荣就掀了她的碗筷。刚出锅的热汤热面泼了果然一怀，烫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忍不住了，这场景已经在她家发生过无数遍了。她还小的时候，是爷爷掀奶奶的碗，后来渐渐长大，是爸爸掀妈妈的碗。妈妈去世后，是果建荣掀她的碗，真是老果家的“光荣”传统。
小时候家暴一旦发生，果然都会被吓到角落里躲起来，或者被来劝架的独眼三婶抱走。后来家暴发生的多了，果然一边麻木一边挣扎，妈妈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忍受？我到底怎么做才能保护妈妈？
这一次，在忍受到快要麻木的边缘，果然爆发了。
她早上四点多起床，先蒸了两锅馒头，再给弟弟妹妹蒸了鸡蛋羹，操心他们吃完，又给果建荣和方娇烙了饼，然后匆匆忙忙白水就馒头囫囵吞了几口就下地了。而果建荣和方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到田里时她已经将杂草锄掉大半了。果建荣坐在田头，抽着烟和邻居吹牛，吹牛吹饿了回来找饭吃，饭没熟，他不仅不帮自己填把柴火，还发火掀人碗，凭什么！凭什么！
她对果建荣说：“爸你要是饿你就先垫点别的，你要是嫌我做饭慢你就帮帮我，你老摔碗干嘛？”
“啪！” 果建荣扬手给她一耳光，扇得她鼻血直流，头晕目眩。干农活一上午本就疲乏干巴的身体，稀泥一样从板凳上流了下来，晕了过去。
[激活通道将在十秒后关闭，请问宿主是否现在激活]
[激活通道将在十秒后关闭，请问宿主是否现在激活]
[激活]
[滴——激活完毕]
耳边传来一阵极其清脆的响声，那是一连串硬币互相撞击的声音。
果然从没听过如此悦耳的声音。
[每日签到即可领取金币、体力兑换金钱、力量值等物资。金币与金钱等值，购买力也相同，体力每10点可分次使用，也可叠加使用。您现有体力100点，可兑换力量值100点，请问——]
[兑换力量值，所有。]
果然果断打断了系统，她现在满腔愤怒，只想重拳出击。
[滴——兑换完毕。]
脸颊上的疼痛消失了，窝在胸口的一团闷气也没了，果然感到浑身充满力量。
就在这时，一舀子凉水兜头浇下，把她和弟弟和妹妹都浇成了落汤鸡。
屋子里一共六个人，他们姐弟三人被围在屋子中央，没有庇护，任人欺负，这就是当下他们在果家的处境。也是果然记忆中一段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不是醒了嘛。”果建芸继续嘴贱道，“我就说，一巴掌还能扇死人，死丫头命硬着呢。”
果然冷哼一声，手掌撑地，猛的一下蹦起来，夺过方娇手里的木舀子，照果建芸头上用力砸下去。
“梆！”
果建芸顿时眼冒金花。
她扑将上来，“你个死——”
“梆！”
“你——”
“梆！”
这三连敲，敲得果建芸脑子直震荡，也把其他人敲懵了。
这平时文静柔弱，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乖乖女怎么忽然动起手来了？
“梆梆梆梆！”果然追着果建芸满屋子打，她对这个又蠢又坏的大姑是十分怨恨的。如果没有果建芸那张爱造谣的嘴，她最爱的妈妈就能少挨多少打！果然要十倍百倍从果建芸身上讨回来！
方娇见状连忙去抢她手里的水舀子。果然猛地回头，方娇手一顿，她被果然眼中的凌厉镇住了。
果然朝她也砸下来，方娇虽然胖，但很灵活。她闪身躲到了果建荣身后，果建荣冲果然大吼：“反天了你！”
他抓住果然手里水舀子的把，要夺，惊奇地发现竟然抽不动。
果然抓着水舀子与他对峙。她瘦削苍白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果建荣，盯着她最“亲爱”的父亲，忽然长嘴放声狂笑。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她血缘上最亲的人，一个擅长无能狂怒的暴力狂，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打老婆的怂货，亲手制造了那些疯狂折磨她半生，吸食她血肉的心理阴影。就是这个人，让她三十岁了从噩梦中惊醒，还会下意识钻到桌子底下，生怕父亲提着斧头从门里走进来砍人，就是这个人！
果然笑到喉咙里冒出血腥味还没停，果建荣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松了手，朝厨房外走去。挑起事端，自己没本事解决，就丢给女人们自己去躲心闲，是他的惯用伎俩。
以前，在果建芸的煽风点火下，白文玉和他老母亲常贵珍之间产生矛盾，他从来不管不问不解决。但是白文玉要因为受了委屈，耽搁他吃饭，他就会对她动手。
常贵珍是他老母亲，他不好发火，儿子骂妈，传出去多不好。他虚荣，爱面子，可不想让村里人指点。果建芸的男人也不是好惹的，他敢动手的，就只有性子柔弱温和的白文玉。后来白文玉走了，来了个方娇，果建荣怵她一脸横肉的屠户娘家爸，不敢对方娇动手，就只能把气都撒在三个孩子身上。方娇一直以为果建荣爱自己爱的不行，自己不干农活，不下地，不做饭不洗衣，他都不说。但其实在果建荣眼里，她也就刚进门的那两个月看着顺眼点。现在160斤的她，在果建荣眼里，就是一肥头大耳的猪婆，又懒又丑，晚上一条腿压到他身上都快压死他了。果建荣都快烦死方娇了。
女人就没他不烦的。
他也烦他的三个孩子，老大读了几年书，愈发对他这个家里掌柜不尊敬，平日里对他也总没一个笑脸。俩小的就知道哭。小儿子果达平时没少偏心，但还是更亲妈妈和俩姐姐。为了三个孩子，为了这个家，他抽烟都从每天一包变成半包了，还要他做什么？果建荣觉得自己当亲爸已经当得够好了。他对方娇领来的儿子哪有这么好！三个孩子为什么现在对他一点都不亲呢？
果建芸头看到果建荣出去了，没替自己做主的意思，也连忙捂着肿高的额头跑去出了。
她头是真疼，心里也是真打颤。果然可是她混蛋哥的崽，脾气平时本来就怪，这动起手来跟果建荣，甚至跟她的老父亲，果强的架势一模一样。她小时候可没少见果强动手，那场面她现在想起来还会怕得睡不着。
果建荣和果建芸都走了，方娇直觉也想跟着出去。她刚往门的方向走了一步，果然就挡在了她面前。
“去哪方姨？不吃饭了吗？”她脸上依旧带着阴恻恻的笑，“不是你催着赶着让我先去拌猪食，今天这顿午饭就不会迟。方姨你什么意思啊？啊？”
她朝果粒抬抬下巴，“去，把门关上，咱们和方姨好好聊聊。”
她这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大姐，刚才因为在饭桌上顶撞了父亲果建荣一句，就被对方抡圆了胳膊，狠狠俩耳光扇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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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粒喊不醒果然，吃力地站起来想背她去找大夫，却被人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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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建芸：“是不是又想学你那死妈，给我哥套个打娃娃的名头，让别人来看我哥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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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果建荣说：“爸你要是饿你就先垫点别的，你要是嫌我做饭慢你就帮帮我，你老摔碗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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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醒了嘛。”果建芸继续嘴贱道，“我就说，一巴掌还能扇死人，死丫头命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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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建芸顿时眼冒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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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
“你——”
“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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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平时文静柔弱，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乖乖女怎么忽然动起手来了？
“梆梆梆梆！”果然追着果建芸满屋子打，她对这个又蠢又坏的大姑是十分怨恨的。如果没有果建芸那张爱造谣的嘴，她最爱的妈妈就能少挨多少打！果然要十倍百倍从果建芸身上讨回来！
方娇见状连忙去抢她手里的水舀子。果然猛地回头，方娇手一顿，她被果然眼中的凌厉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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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建芸头看到果建荣出去了，没替自己做主的意思，也连忙捂着肿高的额头跑去出了。
她头是真疼，心里也是真打颤。果然可是她混蛋哥的崽，脾气平时本来就怪，这动起手来跟果建荣，甚至跟她的老父亲，果强的架势一模一样。她小时候可没少见果强动手，那场面她现在想起来还会怕得睡不着。
果建荣和果建芸都走了，方娇直觉也想跟着出去。她刚往门的方向走了一步，果然就挡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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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果粒抬抬下巴，“去，把门关上，咱们和方姨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