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烨都那边,没什么动静,恐怕咱们的谋划……”封虎夹紧马肚子,驱马到了马车临窗处,对着坐在车里的凤临泽,汇报探子传来的消息。

    本以为计划落空,陛下的心里会有些不舒服,谁知凤临泽倚着车窗,脸上没有一点不悦,听他淡然道:“无妨。”

    自从那图鲁在宫宴上,说出侮辱临翊的话,在凤临泽眼里,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能利用那图鲁之死,来挑起北狄,烨朝两国纷争,凤临泽自然高兴。

    不能的话,也没什么。反正只要能给烨帝秦昭填些麻烦,凤临泽就开心。

    本来对于秦昭此人,凤临泽更多的是欣赏。然而看着自家弟弟风临翊,为了这个女要生要死。迁怒之下,如今也变成几分不喜。

    回想起那日,自己找到临翊的场景,到了今天,仍令他这个哥哥揪心不已!

    衣服皱巴巴黏在身上,头发乱糟糟,浑身狼狈落寞,哪还有以前,精致爱俏富家公子模样!

    一脸失魂落,寞走在护城河边上,看得他心惊胆破,深怕他一个想不开,跳下去!

    可就算被那女人抛弃了,也不肯让他说秦昭一分坏话,甚至倔强着脸色,执拗地不肯跟他梁国!

    想到如今躺在马车里,高烧不退的胞弟,风临泽恨恨的想:秦昭这女人,到底给自己的弟弟下了什么蛊,让他为她这般痴,这般狂。

    在凤临泽一片懊恼愤恨中,马车辚辚,像南驶去。

    …………

    查到最后,发现毒死那图鲁的膳房仆役,幕后指使他的人竟然是梁帝。

    看着周宣,韩明辉调查的结果,秦昭只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梁国不过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只是对于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搅弄风云的梁帝,秦昭着实厌恶,她冷冷哼了一声:“梁帝,唯利图,小人尓。”

    现在那图鲁的死,倒不是什么大事。秦昭苦恼的是:如何为那些受害的胡人女子伸张。

    得知秦昭愁眉不展的原因,韩明辉上前献策:“陛下何不问问那些女子的想法?”

    看着韩明辉嘴角噙着笑,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秦昭眼睛一亮,将这事交于他二人和季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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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三日,北狄使团收到鸿胪寺传达的皇帝诏令。对于女帝第二次宴请,对比下其他使臣满头雾水,忐忑不安,三皇子贺里心中多了几分数,猜测是那图鲁一事有了结果。

    等北狄使臣一众等人,入座兴庆宫。果然见上座的女帝开口,让周宣,韩明辉公布那图鲁之死的查案经过和结果。

    人证,物证一一俱全,就算北狄使团中有心挑事之人,也不得不承认,那图鲁之死与烨国无关。

    在北狄的一众使臣认为事情告以段落的时候,却听得上座的烨帝,突然开口:“朕听闻,贵国出使一路来,发生过不少欺辱乐人的事件,是吗?”

    三皇子赫里想起上次离宫时,女帝的问话,额头青筋“突突”跳了起来,还是按着礼数站起来:"不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其他北狄使臣们,也是面面相觑,就算真有此事,又和烨朝女帝有什么关系?

    坐在上面的秦昭,居高临下,将这群人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心中狠狠嗤笑了一声,面上也带了几分冷意:“有,还是没有?”

    看着王座上秦昭威严冷肃的面容,北狄使团知道对这事,女帝态度十分认真,其中犯事的几人不由在心中打鼓。

    然而这些人都存了几分侥幸。

    想到自己可是北狄人,烨朝女帝再威风又如何,又管不到他们头上来。

    便缩着脖子,藏在使团众人处。

    一时无人说话!

    看着这场景,三皇子立觉不妙,连忙出来打圆场:“烨国陛下,此时是小王之责,未曾约束好下臣。只是事关两国邦交,还望陛下留些情面。待回王庭,我必表明大汗,对犯事之人严惩不贷!”

    对于使团内的胡姬乐人,被欺辱一事,作为领队之人,三皇子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对于这些人的做法,他也十分不耻。

    只是这次出始的使臣,情况复杂,背后更是牵连王庭各方势力。

    他一个有汉女所出,又不受父汗宠爱的的王子,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实在过分,也不过大力呵斥几番!

    然而依着烨朝女帝强势的作风,恐怕今日之事……北庭要颜面尽失去。

    果然在他心慌意乱之际,见秦昭俯视着他,似笑非笑:“何必如此麻烦,既然那图鲁死因已查清,那么使团欺辱我烨朝女子和乐人一事,便一并解决了。”

    “来人,传人证。”丝毫不理会和三皇子赫里灰败绝望的神情,秦昭高声道。

    以季芸为首一众女子,上到前殿。

    一开始使,那些北狄使臣还不以为。然而在这些女子,一桩桩,一件件的血泪控诉中;

    有些女子甚至勇敢地脱到只剩单衣,将她们身上遍布的伤痕血痂,裸露出来。只为了证明她们所说的话一一属实,他们才渐渐害怕起来,脸上也漏出了惊慌的神情。

    “请烨国陛下为我们做主,杀了这群畜生!”她们用只学了不到两天,还不够熟练的汉话,一同嘶吼了出来。

    一句不长的汉话,还夹杂着胡人女子浓重口音。她们几近撕心裂肺的吼叫,赤红的双眼流出的眼泪,仿佛杜鹃泣血那般凄厉。

    狰狞癫狂的面容,又何尝不是,对着这个泥沼得世道,发出的呐喊和不甘的抗争。

    这一声呐喊和嘶吼,仿佛用尽了她们所有的力气。

    说完之后她们便瘫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们互相拥抱着,仿佛在同伴身上,汲取着世上仅剩的,一点点温暖和勇气。

    大殿内寂静的毫无声音,气氛一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压抑。

    在秦昭冰冷环视下,一一被点名的那些人终于慌了,怕了。他们连滚带爬跪在地上,用最虔诚的姿态匍匐着求饶。

    “烨国陛下恕罪,还请陛下宽恕我们。”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求饶的的话,可是眼睛中却是一片茫然震惊。并不能理解烨国女帝,为什么要为了他们胡人的女子,大动干戈。

    在这些贵人看来,这些低贱的乐人,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同牛羊牲畜一样,是属于他们的物品财产。

    作为主人,对着这些奴隶,他们想杀便杀,更何况不过是夺走她们的贞操,虐玩几下而已。

    至于问起奴隶的尊严和人格,他们只会嗤之以鼻:那是什么。作一个人,难倒还会关心牛羊们是否开心?

    从这些人被选上,作为出使的乐人,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就已经成为如同牛羊一样的,被送出去的礼物。

    只不过是烨国当朝的是女帝,这些女人反正也不可能选上宫妃。所以对着送出的礼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玩乐糟践起来。

    至于这些女子到了烨朝,处境如何,他们根本不关心!

    看着这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倒映出无知愚昧的,不以为然的残酷恶意。

    秦昭心中的怒意,如同烈火上浇了油脂,井喷式沸腾起来。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声音如同寒冰一样冷酷:“当初作恶的时候,你们可曾想到有今日?”

    见她面上毫不掩饰的杀意,这些人彻底惊恐起来,有人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叫喊道:“你不能杀我,我是北狄的使团……”

    “我为何不能,”秦昭冷笑,“当你用着权势和武力,践踏杀死别人的时候,你便该明白,当有一个权势武力在你之上的人出现,他也可以把你践踏到泥土里!”

    “来人,给朕杀了他们。”秦昭一声令下,甚至不等这些人爬起来反抗,猛然出现在殿堂上的羽林卫,抬起刀落,几人的人头,便落在地上。

    然而在这北狄使臣惊恐的尖叫声中,那些曾经被摧残,践踏的女子发出了痛快的大笑声。

    满地流淌的鲜血,倒在地上还在抽动的尸体,一旁,是女子如同魔鬼般,似哭似笑的欢呼声,这一幕,是如此的扭曲恐怖!

    在三皇子赫里,被这一幕惊得恍恍惚惚,完全回不过神之际,看到秦昭那双眼睛寒彻冻骨。

    “我们中原人有句古话,君之视臣如土芥,臣子视君如寇仇。当你高高在上对待这些人,焉不知道,等你被打翻在地那一日,她们又会如何对你……”

    “这几个畜生,朕替你们狼主处理了。朕会写国书回信:但凡送给我大烨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别的,朕都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三日之后,烨都城外高地处。三皇子赫里勒住马缰,回望过去。

    隔着缥缈的云雾,他好似依稀能看到,那鳞次栉比的房屋,那富饶繁华的都城。

    只是他的心中,已不像初见那般火热。

    想起送行时,连同国书一起递来的西域相关的证据。

    他褐黄色的眼睛黯淡下来,这片美丽丰饶的土地,已经有了一个强大的主人。

    想着那片广袤无垠,遍布牛羊,寒风冷冽却夹着青草味的土地,赫里心中多了几分想念。

    “我们回家!”他打马飞驰,不由加快脚程,东南方向吹来的秋风,似乎也在顺路,助力着归心似箭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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