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顺势滑行,拜师典礼就在一周后了。各宗门也陆陆续续派人到了沐云剑宗,沈沁拜见各位宗门来客忙的不亦乐乎,但也没落下和方彦昭学剑,以及和许清歌唠嗑。

    这天中午,她和方彦昭正在山月台上,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准备收拾回惊鸿峰。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方彦昭,与我一战!”

    说话的是个一身大红锦袍,头戴金冠的十几岁少年。他手持一柄金色细剑,见势就要扑上来与方彦昭大战三百回合。

    沈沁想起来上次许清歌跟他说的,那个被方彦昭一招击败的金小少爷,想必就是这位了。

    沈沁饶有趣味地双手怀抱胸前,用胳膊撞了撞方彦昭:“大师兄,这怎么办?”

    经过上次御剑一事后,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沈沁跟方彦昭相处越发随意起来,慢慢变得有点像原先世界的感觉了。方彦昭自是没有什么师兄师妹的长幼之说,沈沁也懒得去管那些有的没的,只是在人前装一装,方彦昭也就随她。

    金小少爷惊讶地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小少女带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表情,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面前的就是传闻中那位一天炼气的天才小师妹。

    “哼,我今天不跟你打,等到拜师典礼的试金雏,我一定打倒你。”金天把目光转向了方彦昭,“方彦昭,今天你不准再溜了!”

    方彦昭什么也没说,直接拉着沈沁跳上剑就走,金天紧追在后面,就这样三人两剑地回到了惊鸿峰。

    “金天,你不会是借着跟老方比试的由头跑来蹭饭的吧?”许清歌看着正襟危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双金制碗筷的小少爷,有点无语道。

    “什么,金小少爷叫金天?”刚端着清蒸鲈鱼走出厨房的沈沁听到了许清歌叫他名字,“那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明天,还有个哥哥叫后天?”

    金天气得涨红了脸,但他只能用眼神去剜她,刚被方彦昭三招打趴的他,这会是犬落平阳被虎欺。

    “那如果你掉进河里,河神爷爷会不会问你同行的人,请问你掉的是这个金天,还是这个银天。”沈沁来劲了,逗他跟逗小猫一样,再配上许清歌在旁边毫无怜悯地大笑,以及方彦昭冰冷的不管世事的木头脸。

    金天从没觉得这么屈辱过,他只能狠狠地往嘴里含泪塞了块回锅肉,哎,真香。

    转眼就到了拜师大典,在挑选衣服的环节耗费了太多时间,导致三人姗姗来迟。

    这都要怪许清歌,在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抱来了一大箱子的新裙子,然后沈沁就像芭比娃娃一样换了十几套衣服,最后敲定了那条赤红的流纱长裙。

    她推开门,方彦昭就站在梨花树下,抱着剑安静地等。

    在很久以后,再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方彦昭是这么形容的:

    “昭日耀耀,赤纱萦绕。

    眸似碧水,肤若白皎。

    九天玄女,覆焰披霞。

    艳华绝代,群芳遍压。”

    当三人乘剑从天而降时,众人都忘了自己手上的事,四散飞舞的赤色薄纱,包裹其中的美人,让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云箴虽然面上平静如常,但是心里却自豪不已,这样高调的开场正是他想要的。

    看吧,天之骄子,尽在沐云。

    但他还是站起来,佯装生气道:“不知礼数,迟来这么久。”

    沈沁清清嗓子,向云箴行了一礼后说道:“师傅教诲的是。”

    然后她转了身,朝东西南北各行一礼道:“今日之事是阿沁之过,还请诸位海涵,在这给诸位赔不是了。”

    相貌绝代,通情达理,只是这天赋异禀,还有待验证。

    众人这样想着,暗暗都期待起了过会的试金雏。

    所谓试金雏,就是在拜师大典上,各门派都派出一个跟被收的徒弟境界相当的弟子。能举办拜师大典广而告之的,必然是门中天才弟子,所以众门派也会派出自家的得意门生。

    这既能验证主家弟子实力,也能互相摸清各宗门的王牌弟子,属于是暗中拉扯和观察的过程。

    “大师兄,你当年的试金雏是怎么打的?”沈沁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问方彦昭。

    听习惯了沈沁人后叫他彦昭,突然叫大师兄他还有点不适用。

    方彦昭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把剥好的虾放在她盘子里,浅浅说了一句:“点到为止。”

    “你听老方瞎说。”许清歌刚吃完鸡腿,优雅地抹了抹嘴道,“他当年十连胜无一败,一战成名。”

    沈沁点点头,“那我也要。”

    在旁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内容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若沈沁真跟方彦昭一样厉害,那沐云剑宗的修仙界魁首的位置便更不可动摇了。于是众人都开始私下打起了不同的算盘。

    吃喝完,就到了试金雏的环节。

    中间升起了一座八卦台,沈沁此时已经换了一件劲装,头发扎成了高马尾,站在台上英姿飒爽极了。

    各宗门派出的弟子抽签决定挑战顺序,被挑战者如果不认输就一直打完十个算最终胜利。从台上被击飞或者自己认输都算失败。

    金天看着手上的第十位牌子,心里暗暗给沈沁加起了油。

    第一个上台的是徵羽仙宫的弟子洛芷涵,她眼睛上蒙了一条白布,和沈沁互相行礼后就地坐下,拔下发簪,那发簪瞬间变成一只古琴,沈沁握紧了手中剑柄,一声鸡鸣后,对战正式开始。

    音波是无形的,但它的伤害却实打实地砸过来,沈沁一边灵敏地躲着音波,一边找机会贴近洛芷涵。

    台下人看着沈沁跳来躲去,一直在洛芷涵附近环绕却不能近身,不由得开始嘀咕起来,坐的近的被方彦昭一个眼神扫视,又都安静下来。

    此时沈沁脑子飞速地转着,如果没有弄错,环绕在她附近的是风,被琴弦撩起来的风。

    想到这,她有了答案。

    煽风点火,既然有风,那就让火烧起来吧。

    她指尖冒出一点火焰,然后在剑身一划,细剑顿时通红。

    “淬火于剑,焚风!”

    只见沈沁直接一剑点燃了风罩,台上火光冲天,洛芷涵急忙收起风罩,跳出几米远,但却没有停下攻击。

    沈沁反手挽了一个剑花,竟是踩着音波直直冲到她面前,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已经搭到了她的脖颈处。

    “我认输。”洛芷涵取下布条,睁开眼睛,对着沈沁笑了笑,“就算是蔽目听音,也快不过你的剑,你真的很厉害。”

    沈沁也对她笑了笑,“承让。”

    就这样沈沁势如破竹地解决了后面八个,甚至有一个千机门的弟子,还没来得及用手上的暗器,就被沈沁一剑指在喉口,认输了比赛。

    看见面前一脸要报仇雪恨的小少爷,沈沁挑了挑眉,“金天天气真好啊~”

    金天没说话,狠狠地拿剑刺了过来。

    这场比斗众人都坐直了腰。

    一个是坐镇在南的魁首剑宗沐云,一个是坐落于北的昔日最强剑宗锦鸾,两家一直明争暗斗不断,如今这胜负也是众人最关心的。

    台上的人和剑都成了残影。金天剑剑凌厉,都直逼沈沁要害。金天的金灵根意味着他和所有金属造的物品都相性极好,这把剑在他手中就像有生命了一般,在之前他跟方彦昭的对战中由于输得太快,沈沁来不及分析,如今直面体会到,她才发现金天并没她想的那么弱。

    两人越打越激烈,金与火碰撞擦火星四溅,突然,天上下起了大雨。沈沁眼神扫到地面的水洼,突然想起了方彦昭的水月剑法。

    福至心灵,她退开两步,迅速重新起势。

    别人可能看不懂,但是云箴方彦昭许清歌看得清楚,那是水月剑法的起势。

    “她要干什么……”许清歌喃喃道,“她是单火灵根啊……”

    云箴也坐不住了,如果水月剑法是专门给水灵根的人用的,如果她单火灵根强行使用,可能会伤及灵脉,正当他准备站起来喝停,方彦昭用灵力传话给他:“师父,相信她。”

    云箴知道沈沁的剑法都是他教的,去阻止也确实不当,只好暗暗祈祷他两平时的训练内容有过这个。

    方彦昭也很紧张,在沈沁抬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冲过去,但看见沈沁的眼神,他又停下了。那是捕食者才有的,自信和不可冒犯。

    只见沈沁身边的雨突然变慢了,聚在了剑上,接着燃起熊熊烈火,水与火相交融,漫开一片白色的雾气。

    “第一式,雾起。”

    金天突然被一大团雾包围,他挥剑斩开水雾怒道:“你搞什么!”

    沈沁举剑画圆,雾气萦绕于剑上。

    “第二式,凝霭。”

    水雾越来越多,金天困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浓雾已经没法用剑风驱散了,他架起防御姿态,一边喊道:“别搞花里胡哨,出来打架!”

    沈沁微微一笑,一剑刺向金天,水与火跃动在剑上,大雾自剑尖散开,穿梭在雾中,如仙人之态,但又带着浓浓的剑意,柔中带刚,刚柔并济,一时间全场都看呆了。

    “第三式,破云。”

    金天感觉什么凉凉的东西搭在自己脖颈,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大雾四散,他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的脸,发丝上还有无数细小水珠,笑得恣意,说出最后一句:

    “第四式,探花。”

    全场鸦雀无声,已经被刚才的战斗画面惊呆了。这时有人说了一句,“镜花水月两相逢,执手可揽雾中虹。没想到在这么多年以后,竟然能再次看到镜花剑法,老夫死而无憾也。”

    说话的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青年,但声音又很苍老。

    云箴不敢相信似的转过头,然后扑通跪下:“晚辈云箴,参见老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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