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壮和黑瘦不知道是真的听说过尧叔的名号,还是被尧叔下脚的果断给吓怕了。

    也不敢再放场面话,招呼女伴一声就跑走了。

    我们回到三姨家的小饭馆,三姨夫和尧叔一左一右,让我仔细回想了一遍事件经过。

    我没敢说,我经历了两遍,记忆上有明显的混乱。

    我对他们说,我很害怕,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了。

    不过,我把发生冲突的起因讲得很明白,算是为自己开脱。

    三姨适时插话:“我们可是乖孩子,从来不招灾不惹祸的。

    你别看小鑫小,要是有人说小鑫招猫逗狗,我不用问,肯定是小鑫惹祸。

    但人家阿福可不是那种孩子,不可能主动惹事。”

    小鑫是表弟的名字,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父母忙于生意没那么多时间约束他,又正好到了人嫌够不爱的年纪,显得稍微有点逃。

    尧叔点了点头,也帮腔:“那两个小子就是没种的孬货,只会欺负小孩子。”

    三姨夫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把表哥和表弟叫过来问了一遍。

    我们仨在玩水之前便统一了口径,一致说是我没下过河,让他们两个带我去河边趟水玩。

    至于说与那三女两男发生冲突的经过,他俩与我说得大同小异。

    差别只是我没提表哥下水游泳的事,表哥自己主动承认不该下河游泳。

    这样一说,逻辑反而更加通顺。

    三姨夫也觉得,我既要看表弟,还要看衣服,在河边趟两步已经算是忙里偷闲了。

    这样一来,白壮和黑瘦故意找事的事件性质,似乎已经可以完全确定。

    尧叔最后给这件事盖棺定论:“那两个小子嘛,也就欺负欺负孩子,过几天我看看嘛,应该不敢来找我嘛。”

    听了尧叔的话,三姨夫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不过,晚上的时候,三姨夫还是让三姨把我们表兄弟三个送回了外婆那。

    三姨夫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主要体现在多孩子的重视上。

    我想,如果是他自己碰到这种事,相比一开始就妥善解决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他最大的后顾之忧应该就是孩子。

    母亲在外婆家接下了我们兄弟三个,并叮嘱我不要去打扰外婆。

    我天真地问:“外婆还觉得洪灾跟我有关吗?”

    母亲叹了口气:“唉,也不是,不过说了你也听不懂,叫你不要去就不要去,不要这么多问题。”

    我表面上答应了,也没有进堂屋,而是直接去了厢房里面。

    不过,我那年才十一岁,好奇心正是非常重的时候。

    我趁着母亲忙别的事,偷偷跑去了堂屋。

    堂屋空着,姥姥没在这里,也没在正房里面。

    我一点一点寻找,忽然听到用作仓库的厢房里有些声音。

    我和表兄们在这间厢房里偷过石林烟,还与邻居家的孩子们模仿过电影赌神。

    要论对这间厢房的熟悉,我虽然每年只有暑假过来,却也有主人般的熟悉程度。

    我弯着腰,悄悄摸到厢房窗户外面。

    由于厢房一直被当做库房,这里的窗户都是用厚厚的棉布装订,从外面其实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

    不过,这说的是第一扇窗户,第二扇窗户其中一角,钉子已经被人启掉,是用大米饭粘上去的。

    没错,做这件事情的,就是我们表兄弟几个。

    目的也非常单纯,就是为了趁着进去拿东西的机会偷两条烟。

    你偷眼不能明目张胆的从厢房里面举着出来,得藏起来不被大人发现。

    夏天孩子们穿得都特别清凉,哪里有地方藏下一整条烟?

    所以,我们就安排另一个人在院子里接应,进门拿东西的人把烟从第二扇窗子的下角塞出来,院子里的人负责把烟藏在鸡窝上面的里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生活。

    等到某天早上,邻居家的孩子会聚拢过来,每人分上一根,学着大人的样子吞云吐雾。

    此时此刻,这个被我们打开的缺角,成为了我观察屋内情况的视窗。

    我轻轻揭起棉布,把眼睛凑了上去。

    里面,正有七八个老太太跪在一副陌生老头儿的画像前面。

    这几个老太太头顶上,一人顶着一块手帕,嘴里念念叨叨着一些许愿赌咒的话语。

    画像上的老大爷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就是脑后好像还花了几圈光晕,总让我想起被奥特曼打的小怪兽。

    我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一种圣光。

    是代表着画像上面的人,修行有成,成仙做祖的意思。

    不过,我很难理解,外婆跪在这些人中间,拜这个老头儿有什么用意。

    很快,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太太率先站了起来。

    她一把扯下自己头上顶着的手绢,把它平铺在自己的掌心里面。

    绕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老太太们左转三圈之后,又反过来又转三圈,似乎是在举行什么我看不懂的仪式。

    随后,这个唯一站着的老太太开了口:“俺开悟咧,俺豆是那香功传人滴传功护法!

    嫩们若是不信,且看俺滴神迹!”

    说完,这传功护法老太太就将手绢递到离她最近的一个跪着的老太太身前。

    后者赶紧撸下自己的金戒指放在手绢上面。

    “不够!”护法厉声呵斥。

    那跪着的老太太赶紧摸了下后脖子,将一条金项链放了上去。

    我看着这老太太不用说就知道怎么做的熟练表现,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这种事情他们要么就是经常做,要么就是来之前就已经对好了流程和细节。

    又或许,她们这两种可能都占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虽然小,但我不是傻。

    相反,父母坚持每月带我去主城区瞎逛,我在街边看多了那些摆摊下套的套路。

    现在在屋里的这些老太太里面,最少有两个人是在合伙骗钱。

    如果我再想得悲观一点,那就是一屋子的老太太,基本上都是一伙的。

    她们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只有一个,坑我姥姥的钱。

    果不其然,护法将手绢一卷,里面的金戒指和金项链就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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