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精打细算贾平娃
“出口成章，高屋建瓴！”方远平赞道。
“啥高屋建瓴，我光有想法，还没写出来，你可是已经写出来了。”路瑶哈哈一笑。
扯了几句，又聊到了贾平娃。
路瑶笑道：“他的《满月儿》在月份的《沪上文学》发表了，算是实现了他‘打出潼关去，进军京津沪’的豪言啊！”
“《沪上文学》啊？！平娃这真是混大咧。”
陈中石赞叹不已：“我还没看过呢，你这有么？”
路瑶这办公室条件不咋的，但各种文学期刊倒是齐全。
“哪儿呢，前天我还又看了一遍呢，唉，找到了！就这本！”
他立刻到书架上翻找了一阵子，找出一本《沪上文学》，递给了陈中石。
陈中石很快看完，由衷赞叹：“平娃写的太美咧，用笔细腻，风格清新，充满诗意，好似一首乡村牧歌。平娃厉害呦，没准能获个全国大奖！”
“平娃和我说，这是他在烽火大队写社史时，以那里农科所的一对姐妹为原型写出来的。”
路瑶感慨：“这篇小说的创作，也给我们带来了启发，还是要深入基层，深入生活，找到有趣的故事素材和鲜活的原型人物，才能写出好作品哦。”
“是咧！”陈中石深以为然。
这两位一直秉承现实主义的创作观念，八十年代中期的意识流写作、后期的现代派、先锋文学，都没有参与。
写《平凡的世界》时，路瑶翻阅了《参考消息》等十年的主流报刊，理清社会发展脉络。
还在铜钏市陈家山煤矿、鸭口煤矿采风，和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而他的弟弟王天乐当时在该矿采煤四区当采煤工。
陈中石创作《白鹿原》之前，先选取了蓝天、长安和咸宁县城，钻研了上百卷的县志，用两年多的时间在故纸堆中一点点去扣取秘密，走访了无数学者和老农人，奠定了史料基础。
路瑶话锋一转道：“咱们的规矩，是谁发表了作品，就要拿出一部分稿费来请客的，这眼瞧着到中午了，要不咱们去找平娃去！”
“王主编说，中午请我们吃羊肉泡馍。”陈中石道。
路瑶笑呵呵道：“那好咧，午饭晚饭都有咧，中午就吃羊肉泡馍，晚上找平娃请客，非得宰他一刀不可，不能放过他。”
“你要宰谁一刀啊？”
这时，王培祥背着手，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不高，眉目清秀的青年。
这青年正是这年代的时兴打扮，崭新的确良白衬衫黑裤子，衬衫下摆必须扎在裤子里，棕色包头塑料凉鞋，而且一定要穿尼龙袜。
路瑶笑道：“还能是谁？平娃啊！”
王培祥介绍道：“平娃，这就是方远平，陕北延川的插队知青，燕京人。”
“远平，这是贾平娃，此前在陕省人民出版社当编辑，今年刚刚调到《长安》杂志社工作！”
“方远平，你那篇《牧马人》前几天我也看了，写得真好啊！”贾平娃比较内向，微笑着点点头，也没和方远平握手。
“你的《月牙儿》写的也很好，没准能获得全国大奖！”方远平笑道。
“不敢想不敢想，还是你写的好……”贾平娃连连摇头。
路瑶笑道：“平娃，你别东扯葫芦西扯瓢咧，你晚上要请客。”() ()
贾平娃脸上露出一丝羞赧，轻声细语地道：“那方远平也要发表作品，该他请啊！”
方远平道：“我稿费还没发呢，发了我一准请，就今天晚上，就你先请！”
贾平娃立刻哭穷：“我还没分房子，连个读书写字抽烟的地方都没有，就住在我们出版社家属楼的废弃公用厨房里，才六平米。唉，一个月工资才块半，连个房子都租不起。”
“路瑶工资块，比我高，你看看，他还戴着手表，我看，还是路瑶请吧！”
这家伙，果然精打细算。
据说他老先生成名后，书画作品价格比很多著名书画家还昂贵，一平尺要几万块。
有朋友来求字画，他碍着面子也写。
但印章却在老婆手里。
要想盖章，找你嫂子去。
嫂子就不讲什么文人风骨了，必须收钱。
其实贾平娃散文比小说写的好。
过两年，他在北郊的方新庄租房居住，并写下一篇散文《静虚村记》，颇有《陋室铭》的怡然自得。
就是他闺女在文学上没啥天赋还喜欢硬写尬写。嗯……等和老贾混熟了，得劝劝他不要让闺女搞文学，救救孩子……
路瑶笑骂道：“贾平娃，你就抠吧，你好歹也有六平米的厨房住，我天天住办公室，去公共卫生间洗澡呢！”
“不是我抠，《满月儿》的稿费一共块钱，都买这身的确良了，没钱了！”贾平娃眼神分明有点嘚瑟。
这年头，的确良可是稀罕物，一件衬衫要五六块，而且供不应求，哪怕在干部工人中间，也只是极少数人能穿得上。
王培祥笑道：“好了好了好了，先别管晚饭，中午我请你们吃羊肉泡，你们想吃哪家？”
贾平娃立刻道：“同盛祥啊，天下第一碗，离得又近！”
“同盛祥的羊肉泡馍，那可是一绝，走吧！”路瑶笑道。
贾平娃兴奋笑道：“咥泡馍喽！”
“同盛祥”的牛羊肉泡馍可是西京市民群众的心头好。
这家店最初位于竹笆市南头，店名取“同兴盛，共吉祥”之意。
年建店初期，同盛祥的面积仅为多平方米，规模不大，职工大约有七八人。
年，在民族饮食行业公私合营中，首批变为国营企业的同盛祥扩大了营业面积，职工队伍增加到四五十人，二十年来几经迁址，如今搬到钟鼓楼附近。
临出发，路瑶又从床底下摸出两瓶西凤酒，用网兜提溜在手里：“无酒不成席，第一次和方远平见面，高兴，哪能不喝酒。”
杂志社距离钟鼓楼不远，路瑶、贾平娃和王培祥都推出自己的自行车。
陈中石骑上车，带上王培祥，贾平娃带着方远平，三辆自行车顶着烈日，出了杂志社大门，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自行车大军中，叮铃铃的一片铃铛声。
方远平更加生动鲜活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色彩。
举目四望，自行车大军的衣服色彩单调，一片沉闷，黑的蓝的灰的白的，少有鲜亮色彩。
穿一件色彩艳丽的衣服，都会招来异样的目光，需要鼓起勇气。
“啥高屋建瓴，我光有想法，还没写出来，你可是已经写出来了。”路瑶哈哈一笑。
扯了几句，又聊到了贾平娃。
路瑶笑道：“他的《满月儿》在月份的《沪上文学》发表了，算是实现了他‘打出潼关去，进军京津沪’的豪言啊！”
“《沪上文学》啊？！平娃这真是混大咧。”
陈中石赞叹不已：“我还没看过呢，你这有么？”
路瑶这办公室条件不咋的，但各种文学期刊倒是齐全。
“哪儿呢，前天我还又看了一遍呢，唉，找到了！就这本！”
他立刻到书架上翻找了一阵子，找出一本《沪上文学》，递给了陈中石。
陈中石很快看完，由衷赞叹：“平娃写的太美咧，用笔细腻，风格清新，充满诗意，好似一首乡村牧歌。平娃厉害呦，没准能获个全国大奖！”
“平娃和我说，这是他在烽火大队写社史时，以那里农科所的一对姐妹为原型写出来的。”
路瑶感慨：“这篇小说的创作，也给我们带来了启发，还是要深入基层，深入生活，找到有趣的故事素材和鲜活的原型人物，才能写出好作品哦。”
“是咧！”陈中石深以为然。
这两位一直秉承现实主义的创作观念，八十年代中期的意识流写作、后期的现代派、先锋文学，都没有参与。
写《平凡的世界》时，路瑶翻阅了《参考消息》等十年的主流报刊，理清社会发展脉络。
还在铜钏市陈家山煤矿、鸭口煤矿采风，和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而他的弟弟王天乐当时在该矿采煤四区当采煤工。
陈中石创作《白鹿原》之前，先选取了蓝天、长安和咸宁县城，钻研了上百卷的县志，用两年多的时间在故纸堆中一点点去扣取秘密，走访了无数学者和老农人，奠定了史料基础。
路瑶话锋一转道：“咱们的规矩，是谁发表了作品，就要拿出一部分稿费来请客的，这眼瞧着到中午了，要不咱们去找平娃去！”
“王主编说，中午请我们吃羊肉泡馍。”陈中石道。
路瑶笑呵呵道：“那好咧，午饭晚饭都有咧，中午就吃羊肉泡馍，晚上找平娃请客，非得宰他一刀不可，不能放过他。”
“你要宰谁一刀啊？”
这时，王培祥背着手，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不高，眉目清秀的青年。
这青年正是这年代的时兴打扮，崭新的确良白衬衫黑裤子，衬衫下摆必须扎在裤子里，棕色包头塑料凉鞋，而且一定要穿尼龙袜。
路瑶笑道：“还能是谁？平娃啊！”
王培祥介绍道：“平娃，这就是方远平，陕北延川的插队知青，燕京人。”
“远平，这是贾平娃，此前在陕省人民出版社当编辑，今年刚刚调到《长安》杂志社工作！”
“方远平，你那篇《牧马人》前几天我也看了，写得真好啊！”贾平娃比较内向，微笑着点点头，也没和方远平握手。
“你的《月牙儿》写的也很好，没准能获得全国大奖！”方远平笑道。
“不敢想不敢想，还是你写的好……”贾平娃连连摇头。
路瑶笑道：“平娃，你别东扯葫芦西扯瓢咧，你晚上要请客。”() ()
贾平娃脸上露出一丝羞赧，轻声细语地道：“那方远平也要发表作品，该他请啊！”
方远平道：“我稿费还没发呢，发了我一准请，就今天晚上，就你先请！”
贾平娃立刻哭穷：“我还没分房子，连个读书写字抽烟的地方都没有，就住在我们出版社家属楼的废弃公用厨房里，才六平米。唉，一个月工资才块半，连个房子都租不起。”
“路瑶工资块，比我高，你看看，他还戴着手表，我看，还是路瑶请吧！”
这家伙，果然精打细算。
据说他老先生成名后，书画作品价格比很多著名书画家还昂贵，一平尺要几万块。
有朋友来求字画，他碍着面子也写。
但印章却在老婆手里。
要想盖章，找你嫂子去。
嫂子就不讲什么文人风骨了，必须收钱。
其实贾平娃散文比小说写的好。
过两年，他在北郊的方新庄租房居住，并写下一篇散文《静虚村记》，颇有《陋室铭》的怡然自得。
就是他闺女在文学上没啥天赋还喜欢硬写尬写。嗯……等和老贾混熟了，得劝劝他不要让闺女搞文学，救救孩子……
路瑶笑骂道：“贾平娃，你就抠吧，你好歹也有六平米的厨房住，我天天住办公室，去公共卫生间洗澡呢！”
“不是我抠，《满月儿》的稿费一共块钱，都买这身的确良了，没钱了！”贾平娃眼神分明有点嘚瑟。
这年头，的确良可是稀罕物，一件衬衫要五六块，而且供不应求，哪怕在干部工人中间，也只是极少数人能穿得上。
王培祥笑道：“好了好了好了，先别管晚饭，中午我请你们吃羊肉泡，你们想吃哪家？”
贾平娃立刻道：“同盛祥啊，天下第一碗，离得又近！”
“同盛祥的羊肉泡馍，那可是一绝，走吧！”路瑶笑道。
贾平娃兴奋笑道：“咥泡馍喽！”
“同盛祥”的牛羊肉泡馍可是西京市民群众的心头好。
这家店最初位于竹笆市南头，店名取“同兴盛，共吉祥”之意。
年建店初期，同盛祥的面积仅为多平方米，规模不大，职工大约有七八人。
年，在民族饮食行业公私合营中，首批变为国营企业的同盛祥扩大了营业面积，职工队伍增加到四五十人，二十年来几经迁址，如今搬到钟鼓楼附近。
临出发，路瑶又从床底下摸出两瓶西凤酒，用网兜提溜在手里：“无酒不成席，第一次和方远平见面，高兴，哪能不喝酒。”
杂志社距离钟鼓楼不远，路瑶、贾平娃和王培祥都推出自己的自行车。
陈中石骑上车，带上王培祥，贾平娃带着方远平，三辆自行车顶着烈日，出了杂志社大门，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自行车大军中，叮铃铃的一片铃铛声。
方远平更加生动鲜活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色彩。
举目四望，自行车大军的衣服色彩单调，一片沉闷，黑的蓝的灰的白的，少有鲜亮色彩。
穿一件色彩艳丽的衣服，都会招来异样的目光，需要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