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沈宁禾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墨时予,少女利落地收了碗筷指了指另一间屋子:“他在那屋里,估计今晚才能醒。”

    “多谢姑娘,”沈宁禾问:“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我叫沈宁禾,往后互称名字就好。”

    少女甜甜一笑:“我叫凝珏。”

    “好特别的名字,”沈宁禾帮着端桌上的菜:“你从出生起就一直都在这里吗?”

    凝珏点头:“对,而且我们巫医一脉就剩下我一个传承人了。”

    “原来如此,当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救我的应该就是你奶奶了。”

    “难怪,”凝珏道:“这里自从奶奶去世后就没人来了,我原以为你们是意外找到这里的。”

    沈宁禾把碗放好,走到院子里随处坐下:“那时候我七岁,你奶奶总是一身黑纱,我都不知道里头裹着的是男是女。”

    凝珏笑道:“我也从没见过奶奶的真容,只是听她说过话。”

    想到昨天那些人,沈宁禾犹豫片刻还是道:“这里很久没人来了,会被北漠王室的人找到吗?”

    “不会,这外面都有迷障,奇门遁甲你知道吗?都是奶奶亲手布下的,其实我也很奇怪,你只是小时候来过一次,怎么还能进得来。”

    “我记得之前有人来求医都是先寻了门路然后定好日子让我们去外头接,后来奶奶去世时对外称这里人去楼空了,我原以为这个院子再也不会迎来外人了。”

    沈宁禾这才放心:“这里离边境不远,我回去后会把诊金给你送来。”

    “你这就要走?”凝珏惊讶道:“里边那个还没醒呢,他醒了我怎么跟他说啊,再说了你一看就是被追杀的,你现在出去不就是死路一条?”

    沈宁禾面色凝重,“可我必须回去,北漠起兵,我家人都在战场上,若我失踪的消息传过去只会让他们分心。”

    “可你现在一出去就是一个死字,”凝珏欲言又止:“你知道你体内有毒吗?”

    “自然知道。”

    凝珏深吸一口气:“我有让你安全回定北城的办法,但......”

    “但什么?”沈宁禾拉住凝珏的手:“我不在乎代价,若我不死,往后必定重谢。”

    “你体内的两种毒都被压制,这是药王谷的手法,可我巫医一脉无论用药还是医治与药王谷的方式截然相反。”

    “一旦你用了这个办法,你体内的毒会瞬间爆发,就算药王来了也再救不了你。”

    沈宁禾:“你只需告诉我,用了这法子后我还有多久可活。”

    凝珏垂下头,“三个月。”

    现在是四月底,如果沈宁禾用了这个办法,就代表着她只能活到七月底。

    “好。”

    沈宁禾朝凝珏行了大礼:“拜托你了。”

    -

    定北城。

    崔元菱送走千金阁的管事面色顿时惨白,她看向身边的侍卫:“去把荣儿别院里的人都带过来。”

    侍卫领命去了,回来时脸色显然也不好看:“王妃,都自尽了。”

    “哐当”一声,书桌上的摆件顿时砸了下来。

    “好,真是好算计,二三十年的谋划,就为了要我女儿的命!”

    崔元菱曾无数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保护不好女儿,不仅让她身中数种奇毒每日汤药不断,还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养大。

    这些人蛰伏多年,大概是为了杀沈荣,可没想到沈宁禾突然来了定北城。

    无论谁死,崔元菱都无法接受。

    “王爷还没找到吗。”

    “暂时还没有...”

    崔元菱抹去眼角的泪珠,厉声道:“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特别是不能让荣儿知道,如今定北城里唯有她能迎敌。”

    “是。”

    等人都走了,崔元菱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女儿,你可会怪娘亲?

    如今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找你,一旦荣儿知道此事,她绝对会不管不顾地抛下一切,我决不能让她这样做。

    对不起......

    另一边,沈宁禾顶着一张丢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脸摸进了大周境内。

    定北城是去不了了,她强忍着心口处久违的难受继续往前走。

    离定北城最近的是崇川城,只有二十里路,但以沈宁禾如今的身子,别说走二十里路,就是走二里路都够呛。

    但她没有任何选择,她全身上下就一块凤凰令,只能去千金阁,但千金阁只开在各个城池中,除了千金阁,她想不出还有哪里能传消息去定北城告诉她的家人她没事。

    沈宁禾一路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小路,勉强靠着天上的太阳辨认方位。

    从白天走到深夜,沈宁禾实在是喘不上气来了才在草丛中坐着歇息,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但她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她估摸着算了算,今天一天她顶多走了两三里,要到崇川城还早的很。

    坐在草丛里,沈宁禾没来由地鼻子有些酸,她一边埋怨自己矫情一边慢慢站起来。

    就算要休息,这里也不是个好地方,沈宁禾想着怎么都地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吧,周围天色太暗,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忽然脚下一空,她急忙拽住手边半人高的草才没掉下去。

    好容易稳住了身形,沈宁禾朝下看去,这应该是猎户布置的陷阱,里头全是铁夹,虽然瞧着废弃许久了但来一下也绝对活不了,好死不死,她的凤凰令也掉了下去。

    掌心被割得生疼,手上也渐渐没了力气,沈宁禾悲催地开始细数这辈子还没做过的事。

    就在她松手的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她提了上去,没错,就是提。

    沈宁禾呆愣地看着这个单手把自己拽上来的少年,分明长得十分清秀,力气却不小。

    少年盯着她的脸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嫂子。”

    “......”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沈宁禾看着少年陌生的脸,试探着问道:“你哥是谁?”

    又是一阵该死的安静,少年垂下长睫,一字一句,“误浮生,江厌。”

    闻言,沈宁禾大大的送了口气:“你是?”

    少年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梼杌。”

    沈宁禾终于松懈下来,但掌心的痛让她反应过来:“我的东西掉在下面,麻烦你帮我捡一下行吗?”

    梼杌看向一旁一脸震惊的白发男子,男子立即会意,很快就把凤凰令捡了上来。

    沈宁禾小心翼翼地把凤凰令收好,“你能送我去崇川城吗?”

    “我要去金陵,找貔貅。”梼杌歪着脑袋思考了会:“带你一起,哥会高兴。”

    沈宁禾闻言微微皱眉,“可我还要给定北城那边送句话。”

    白发男子乐呵呵道:“我去就行。”

    “那就多谢了,”沈宁禾看向白发男子:“我是安和郡主沈宁禾,你应该有办法证明你是误浮生的人,所以拜托你去找我娘崔元菱,或者找定北城千金阁的人,告诉他们我没事,不要为我分心。”

    沈宁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瞒下自己只剩三个月可活这件事。

    白发男子猛地咳了两声,显然是被口水呛到了。

    沈宁禾眨眨眼:“怎么了?”

    “没,没事。”

    见白发男子盯着自己的脸,沈宁禾只是笑笑并没多解释。

    梼杌看了看沈宁禾,转身半蹲在她面前:“我背你。”

    沈宁禾连忙摆手:“我自己其实也能走。”

    “太慢了,会掉陷阱。”

    这里从前到处是猎户,陷阱只多不少,沈宁禾真是运气好才遇到第一个。

    但沈宁禾不知道这事,虽然有些腹诽自己只掉了一次,但还是趴到梼杌背上。

    白发男子笑道:“郡主放心,他和那个西羌六王子一样,天生神力,不用怕累着他。”

    沈宁禾这才稍微放心:“拜托公子了。”

    “行了,你们走吧,我到时候直接从定北城去金陵找你们。”

    三人就这么分开了,梼杌背着沈宁禾才走不远,突然停下来用脚挑起树枝刺向身后。

    一声闷哼传来,沈宁禾借着月色看清,来人正是墨时予。

    “安安,”墨时予怔怔看着沈宁禾:“你就是安安,对吗。”

    “是...”沈宁禾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再拦我我就要死了。”

    此话一出,墨时予和刚准备说话的梼杌都安静了。

    沈宁禾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回去吧,别寻死了,有人想活都没得活。”

    见墨时予不动,沈宁禾又道:“你就当是替我活着成不成?我救了你两回,这点要求总能答应吧。”

    “......”墨时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郑重地看向沈宁禾:“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好好你快回去吧,我要走了。”

    沈宁禾头痛地要命,说完她拍了拍梼杌:“走了走了,再不走真没命了我。”

    看着沈宁禾离开的方向,墨时予沉默许久,忽然自嘲地笑笑。

    江厌,江时晏,当初答应你没错,可我如今,也想要她,这可怎么是好。

    活下去吗,也对,唯有北漠王才堪堪与你相配。

    墨时予转身朝北漠走去,他发誓,一定会好好活着,她也绝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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