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留在世上之物不多,既然他们与白老爷还算有缘分,这件事,她一定会管。

    “白老爷,此事并非人力能解决的事情,白猫凶残,恐会二次伤人。县令若是不信鬼历怪谈之人,你恐怕说了,也会当你是失心疯。”

    “姑娘放心,我知晓何事能说,何事不能……咳咳咳……”白老爷说着,低声咳了起来。

    “你先休息,我们回去了。”

    “咳,好……”

    三人往住所而去,离了老远,都能听见白老爷咳嗽的声音夹在风中,顺了过来。

    韩芝芝:“我们不是来除鬼的么?”

    扶华道:“鬼得除,妖也一样。”

    对鬼的消息知之甚少,只知道它时而出现,时而失踪。声称见到的人,细问之下又磕磕巴巴,形容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他们只能把调查的重心放在白猫身上。

    第二天一早,白老爷坐着马车前往县衙,积极配合调查。白思莞等人得了白老爷的准许,在府中来去自由,所有人都配合起来。

    可惜,问了一圈,昨晚现场没有一个瞧见猫妖行凶的人。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白老爷的马车稳稳停在大门外。

    县令考虑到白老爷的身体,不具备行凶的条件,将人放了回来,同时加派人手看守。

    白老爷瞧见他们,命下人准备好酒好菜,招待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没再三推辞,跟上前去。

    白府效率很高,一碟碟香喷喷、冒着热气的菜被端上餐桌,眼花缭乱,让人垂涎欲滴。

    “昨晚事出突然,还不曾与三位互通姓名,在下白肴,三位怎么称呼?”

    互道姓名后,寒暄几句,待白老爷动筷后,他们品尝起大户人家的美食。

    白老爷问道:“可曾问出了什么?”

    扶华道:“……还没有。”

    白老爷礼貌笑着说:“白猫诡谲机灵,从它身上下手调查,着实不易。若想从中调查端倪,不如从另个角度着手。”

    白思莞略显迟疑:“你是说,户西府?”

    “正是。”白老爷眸中闪过一丝赏识,“据我所知,丁香容貌标致,为人乖巧,家室干净,并非在外树敌的性子。”

    这句话,令扶华忆起昨晚。

    “你昨晚那句丁香与户西小姐容貌一致,是何意?”

    “问题就出在这点上。”许是正午阳气重,白老爷的脸色也红润许多。“户西小姐在下见过。据我所知,丁香并不是户西老爷的私生女,更与户西家族无关。”

    韩芝芝问道:“白老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挑起碟子里的两根青菜,各自平放在桌上。

    “这世上,有完完全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

    世间瓜果青蔬是,人亦然。

    白思莞:“可我们如何能进到户西家,名正言顺的调查呢?”

    “很可惜,在下并没有办法。”他说道,“三位贵客神通广大,自然有自己的法子。丁香死的蹊跷,本就身为奴仆却遭此生死劫难。”

    说至此,他缓缓起身,朝他们行礼。

    “在下好歹与她夫妻一场,虽无夫妻之实,却拜过天地,名正言顺归入妻房,愿三位能抓到凶手,替丁香报仇。”

    白思莞与扶华连忙起身,韩芝芝急忙放下碗筷,回礼道:“白老爷放心,义务所在,定能还她一个公道。”

    宴席最后,白老爷突然提起一事。

    “东方的山上有座仙庙,正要举行一场法会。据说极灵,当地百姓没有不信的。此次法会,正是户西家斥资举行,你们可以借机寻找机会。”

    法会人多眼杂,三人同去恐怕会吸引注意。

    于是,他们决定留下韩芝芝守在白府,预防鬼怪伤人,白思莞与扶华则进入仙庙,寻找机会。

    山的名字叫做灵山。到了山脚下,白思莞发现人多得离谱,浩浩荡荡的马车几乎占满了整条山路,有钱的大户人家纷纷上山寻仙参拜。

    “你瞧,户西家的马车。”扶华低声说。

    白思莞顺着视线看去。

    这数辆马车的上方,均有一副明晃晃的“户西”旗帜,车厢由精美的木雕和宝珠镶嵌装饰而成,外侧挂着图案的幔帐,车厢旁站着一名名穿着华丽服装的仆人。

    “人都上山了。”她说。

    “法会还没开始,我们跟上去。”

    白思莞:“等等。”

    “怎么了?”

    白思莞顿了一下,问道:“户西家的仆人都这么幸福?”

    这话把扶华问住了,他愣了一下,说道:“此话怎讲?”

    她语气有些哀怨,幽幽道:“穿的衣裳上绣着金丝线,腰带更是挂着一颗宝石。”

    扶华:“……”

    “他们的身份一看就是侍卫,自然在穿着打扮上与普通仆人不同。”

    “这不就是保卫一方平安的保安么,户西家的待遇也太好了!”白思莞一跺脚,眼底的羡慕快要跑出来。

    扶华:“……何为保安,保卫一方平安……?”

    【我们莞莞过够苦日子,穷怕了!】

    白思莞握拳。没错,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她飞快转过头去,看着扶华,眼底满是认真。

    “你觉得,我去他家当婢女,如何?”

    扶华:“可以是可以,但……”

    “那就这么愉快得决定了!”她头也不回地扭头走了,独留扶华愣怔原地。

    扶华看呆了眼,赶忙追了过去。此刻的白思莞意气风发,势必有一种“疯狂自荐”和“求录取”的癫狂感。

    ……她在乾元宗,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吗?

    扶华不好直问,只能换个缓和的说法,“白师妹,你急需用钱么?”

    白思莞疑问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为何看见户西家打扮不凡的仆人,就要去做奴仆?”

    “笨,”白思莞的眼睛不断在人群中搜索户西家的主事人,“自然是为了加入他们,打探丁香消息。”

    “是这样么?”

    “当然了……快看,他们出来了。”白思莞突然压低声音,看向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后跟着几名仙庙的仙人,他们高高抬着一物,在人群的注视下走向高台。

    扶华也噤了声,躲在人群中观察。

    户西老爷衣着不凡,气宇轩昂,声如洪钟般铿锵有力。接下来说的话全是些场面话,白思莞自动忽略,一心只想着快进。

    “此乃一座金像,特命能工巧匠雕筑而成。今,赠与仙庙,愿仙人保佑诸位一帆风顺,福寿康宁!”

    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声。

    金像上的红布被扯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白思莞目不转睛地盯着。

    金像盘腿而坐,轩然霞举。面容庄严肃穆,真身万千璀璨,世间绝无其二。

    惨了,看见熟人了。

    扶华不由自主看向白思莞,“这是烙仙尊的模样……”

    细看之下还是有差别的。

    比如,烙桑宁的右脸有颗小小的朱砂痣。金像再相似,风姿也不如他万千分之一。

    与烙桑宁本人相比,金像就太粗糙。

    金像放置高台中央,俯视众生,高台下的百姓无一不下跪,顶礼膜拜仙人之姿。

    户西老爷满意地看着台下,侍从端来红箱。

    “今日募捐者,不论多少,只论心迹,可得本公府上长明灯一盏。”

    排队募捐者众多,一个接着一个,白思莞混在其中,轮到她时,户西老爷瞧够了热闹,竟抬腿要走。

    “户西老爷!”她想都没想,大喊出来。

    果然,户西老爷停住脚步,回身望着她。

    白思莞面露难色,搅着衣服下摆。户西老爷见一女娃娃低着头闷声不讲话,贴心问道:“你怎么了,唤本公何事?”

    惨了惨了,一急之下喊出来,现在闷着不说话,不是个事!

    余光瞥见金佛,白思莞灵光一闪,隔空变出几枚铜板,投掷在红箱中。

    与此同时,她捂着唇,低泣道:“老爷,我捐的不多,仙人会保佑我的吧……”

    户西老爷一愣,随后点头道:“自然,仙人自会佑护每个心存善念的人。”

    小插曲并没影响参与募捐的人们,白思莞旁若无人地讲起故事,“我的娘亲重病,家中只剩我和哥哥……”说着指向一旁看热闹的扶华。

    扶华只微微一愣,走到白思莞身边,深沉低着头,满面忧愁。

    “那些铜板,本是用来买药的钱。”她讲道。

    户西老爷:“……你把买药的钱,用来募捐了?”

    白思莞凄凄点头:“那钱还差许多才能购置一副汤药,娘亲的病总是不好,我想着不如来求仙人降下福祉,救我一家三口。”

    户西老爷最听不得人生疾苦,从兜里取出一锭银子。

    “孩子,银子拿着,和你哥哥去给你们娘拿药。”

    有钱人就是大方!

    白思莞嘴差点咧开,遥想目的还没达到,连忙瘪嘴,喜极而泣,露出一副感动天地的笑容。

    “户西老爷大慈大悲救我娘亲。小女子感激不尽,替她谢谢您!”

    她话音一转:“这钱我不能白拿您的,我的哥哥身强体壮,在您身边做个奴仆伺候,来报答您对我们的恩情!”

    扶华连忙弯腰行礼:“谢户西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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