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日子里,柏麟的记忆终于有了复苏的迹象。他微微摇了摇头,总算从如柳絮般模糊苍白的脑海里,捕捉到了某些看得不太清晰的画面。

    似乎是在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依稀有两个人影晃动,他们四周洋溢着星星点点的黄绿色光点,面前蜿蜿蜒蜒有浅粉色的光……柏麟有些头疼地捂住了额头,越想那画面越模糊,到最后都有些要呕吐的难受。

    一旁的昭华连忙握着他的手给他输入灵力,暖流驱散了那仿佛从心底流出的冰寒,柏麟逐渐缓了过来。“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从前的画面……”虽然声音有些虚弱,但其中的雀跃却不可忽视,柏麟惊喜地同昭华分享他在脑海里看到的画面。

    昭华专注地听着他的描述,不时微笑着点点头 ,表示了内心同样的激动和兴奋后,她一锤定音:“那应该就是我们在凡间一起种心灯,看萤火虫的时候了!”

    她笑中带泪,紧紧抱住了柏麟:“太好了,你终于要想起来了!我真为你高兴。”只有一旁心惊胆战的司命,看到了她面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可怜岐黄仙官仙龄那么老了,还要战战兢兢地跪在冰凉的白玉砖上,生怕天帝发起疯来,直接法灭了他。昭华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投射在她脸上的一半光影恰如完美无瑕的面具,彰显了她截然相反的两面性。

    “你不是说,自古以来,但凡饮下忘川水,就没有再想起来的先例吗?”天帝的声音糅合了无法克制的愤怒不满和高高在上的冷酷凉薄,直直传入岐黄仙官耳中。

    岐黄仙官犹豫了片刻,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天帝的脸色:“这……历来确实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若是……若是……执念太深,深到连饮下忘川水也不能令其忘怀的话,那……”

    昭华发出一声似讥似嘲的笑声:“那岐黄仙官认为,要真是如此,该怎么办才好?”岐黄仙官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紧张地回答道:“臣……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若是再让他饮下一回忘川水,是否可行?”昭华冷声道,全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可以。岐黄仙官心里叫苦,顶着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解释,忘川水乃至阴至寒之物,多服影响仙寿,而且即便再给柏麟用一次,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会让柏麟再失忆一次还是刺激他想起更多。昭华有些惋惜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岐黄仙官还表示,忘川水重在忘情忘爱忘忧,对痛苦的记忆最有效,所以柏麟先想起的,只会是快乐的回忆。而且忘川水的效力摆在那,柏麟不一定能回想起全部,可能只会想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回忆,那样的话,天帝就不用担心了。

    如蒙大赦的岐黄仙官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瞧了一眼眉心紧缩的天帝,心中叹惋,想当初天帝太微囚花神梓芬于栖梧宫,天帝润玉囚前水神锦觅于璇玑宫,如今的天帝对天君,更是变本加厉,甚至想抹去过往,禁锢记忆。天帝这一家血液里流淌的偏执,倒真是一脉相承啊!

    昭华自顾自发了一会呆,要真像岐黄仙官所说,柏麟只能想起美好的回忆,那她自然可以试着放宽限制。可要是……

    也罢,暂且先看看吧……

    但上天似乎的确垂怜这对夫妻,柏麟的记忆果真如岐黄仙官所说,在想起了他和昭华最甜蜜的时刻之后,又断了。】

    在柏麟迷迷糊糊想起了某些回忆过后,润玉和穗禾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而昭华在柏麟面前毫无破绽的反应,又叫润玉和穗禾的心高高提起。实不相瞒,他们害怕昭华又做出一些……

    看着平日里和众仙关系都很好,在天界也算德高望重的岐黄仙官跪在昭华脚下瑟瑟发抖的模样,润玉和穗禾都有些沉默了。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柏麟面前的昭华和在众仙面前的昭华定然不同,可岐黄仙官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昭华曾经做过什么,才让她的臣子们对她这么畏惧。

    而岐黄仙官和昭华之间的对话,也让他们知晓,当初给柏麟灌下忘川水的时候,昭华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她虽然觉得柏麟不应该为了那些琉璃界天界的神仙们和她生出嫌隙,但还是做了相关的准备。忘川下肚,前尘尽忘,重修旧好,从始至终,昭华都不必付出什么代价。

    最后岐黄仙官感慨天家一脉相承的偏执,润玉忍不住有些讪讪,所以原先未来他会和他父帝一样……强行囚禁……实在不是君子所为……穗禾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这些事将来都不会发生了,不要为了没影的事和润玉生出嫌隙。

    万幸柏麟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昭华也没有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穗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浊气。可润玉却不怎么乐观:“照岐黄仙官所说,柏麟的执念深到连忘川水都不能彻底洗去,或许他早晚有一日,会想起来的。”

    他这么一说,穗禾也深深叹气:“我只盼望到那个时候,柏麟对昭华的感情可以深到,让他不忍心为此伤害昭华。又或者,昭华能狠下心……我知道这样对不起柏麟,可毕竟昭华才是我们的女儿……但愿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吧。”

    【转眼两百年已过,琉璃界彻底融入香蜜界,当初在斗姆元君和昭华的通力合作下,琉璃界天界天帝丧命,鸿蒙熔炉消散,仙神仅存柏麟和司命两位,可以说是覆灭地彻彻底底。

    而妖魔早就被千年前的琉璃界天界战神打怕了,大部分龟缩在自己的老巢,这改天换地的变化也让他们闻风丧胆,更是夹紧了尾巴。在昭华派人处理了某些骨子里还是不安分的大妖们之后,他们彻底就变成了鹌鹑。

    所以这么算下来,最得利的倒是琉璃界的凡人们,既消去了鸿蒙熔炉这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威胁,又得了个更加关心他们疾苦的新天帝。

    当日昭华以琉璃界气运为代价,将承载器物鸿蒙熔炉交由斗姆元君,换得斗姆元君不再插手花界之事,几乎相当于将胜利成果拱手相让。不过,她也不是冤大头,当日以血腥手段覆灭琉璃界仙神,其一是因为他们不堪大用,其二自然是她意识到,琉璃界的气运基本集中在天界,所以千年万年,孱弱的天界一直高高在上,即便妖魔进犯,也能以急智退敌。

    杀灭仙神,那么他们身上凝聚的气运便会流失,落入凡间或回归天地。这样一来,斗姆元君从鸿蒙熔炉里汲取的气运也就十不存一。昭华冷冷地想,从她这里夺走多少东西,总有一日,她会让斗姆元君以及整个上清天,加倍奉还。

    想起近百年甚至更早在凡间的那些布置,昭华眸光一闪,还不够火候。既然这样,那就先放一放,拿魔界开刀吧。那些摇尾乞怜的新界妖魔,倒是适宜做魔界的傀儡。

    哪一个帝王没有统一寰宇的雄心壮志?

    年轻的天帝将目光投向了自她的父辈起便不断被暗中蚕食的魔界,看似清清淡淡的眼眸深处,是一片血腥的暗红。杀戮的风暴即将酝酿成型,唯我独尊的自信和熊熊不灭的欲望掺杂其中,跃跃欲试要掀起一场新的鲜血盛宴。】

    鸟族好战,身为百鸟之王的凤凰更是如此,何况,昭华还是位天帝,那么,征伐四方,一统寰宇,自然是她心之所向。对于攻打魔界这件事,润玉和穗禾都没什么异议,毕竟天魔交战多年,穗禾的父母也是死在魔族手中,若是天界真能降伏魔界,那可就是昭华的又一笔功绩了。

    叫他们惊讶的,是斗姆元君和昭华之间的交易,真是想不到,上清天的尊神在利益面前,也不能真的做到淡泊无为。润玉心里默默想到,说不定,斗姆元君甚至还在昭华继位的时候推了一把,否则他也不会轻易着了道。

    不过目前斗姆元君和他们也没有太多牵扯,三界气运这种东西,连他们听了都有些心热,元君想要争一争,也无可厚非。隐隐叫他们不安且心惊的,是昭华对元君,甚至上清天的态度。

    她似乎……想对上清天动手?可上清天向来极少干涉天界,与天帝之间也无要紧利害关系,昭华为什么容不下上清天呢?而且上清天以斗姆元君为首的尊神个个年岁悠久,谁知道会有多少保命手段,昭华还那么年轻,要真对上,难免会吃亏的。

    润玉沉吟了一会:“我们还不知道当初昭华和元君之间到底商量了什么,或许其中有些方面触及了昭华的底线,所以她才不想继续容忍上清天的存在。”

    穗禾迟疑道:“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昭华她就是单纯……不希望有人凌驾在她之上呢?昭华的性子,你也知道。不要说大家看在斗姆元君的面子上一直不大为难花界,就算上清天真的半点不过问尘世,那么多修为高深的尊神……他们的存在,在昭华眼里,即是谋逆。”

    润玉眨了眨眼睛,穗禾说得很有道理,话说风神水神也是斗姆元君的徒弟,可穗禾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好像也挺干脆的……那照这样说,昭华想对斗姆元君动手……

    电光火石间,穗禾脑中灵光一闪,声音有些发颤地问:“昭华要发动天魔大战,若是柏麟看见了血流成河的场面,你说他会不会……”她瑟缩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可润玉又怎么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呢?

    天幕上一幕告知他们柏麟的记忆恢复了些许,下一幕又预告了天魔大战,怎么看都会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可惜的是,在他们看来这两件事是先后脚的关系,在天幕里却整整过去了两百年,他们也不能进入其中提醒昭华……

    窥见了悲剧气息的这对父母,只能在心里无助地祈祷那个时候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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