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的进入,心魔可是对外来者起了应激反应,于是变得更强了。”

    “你和她……准备好面对我们的怒火了吗?”

    “红叶”捂着一只眼睛,灰色从她捂住眼的指尖溢散出来。

    木礼鹤望着一旁的雪无月,此时女子阖着眼眸,似在浅眠。结合“红叶”所言,难道说……是因为他的进入,才导致事态这般了么?

    他好心办了坏事吗?

    在他内心动摇之际,他看着“红叶”望向他的眼神更加灿烂,他的视野也渐渐变得鲜红,而在那中间,是一张逐渐放大的灰黑色笑容,如同三滴黑色的墨落入血中,勾勒出双眼与嘴唇。像是最深处的噩梦扑来。

    “都是因为你——”

    她的声音随着笑容的晕染,在他耳边环萦。

    “不是这样的……”

    身边似乎有另外的一个女声说道,话语似远似近。

    木礼鹤闻声想到了什么,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告诉他这不是简单的梦境,也同时带回来部分理智。他迅速冷静下来思考。

    心魔最擅长攻击心理防线。现在进入精神世界的他,对心魔来说也是敌人。所以,他们说的话也很可能是在误导自己。

    只需要一些后悔与负罪感,在心魔的催动下,心中的黑暗便可能松绑,扩散成无边的疯狂。

    但只需要坚定自己的目的与决心——

    想明白了这些,他迅速灵临,身后雪白的羽翼展开,似两道强烈的光束刺破黑暗,眼前的灰黑与血色片片褪去,前方是望着他的“红叶”,身旁是仍阖上眼眸的雪无月。

    金黄的眼眸中是坚毅的光,下一刻,他脚尖轻点,身形随着飘逸的翅膀在空中飞驰,左腿是一道亮光闪过,速度快到如同一道白光。

    红叶只是一眨眼,少年便出现在她眼前,随即便是一道鲸鱼模样的光波冲来。

    塞鲸卷轴技能,鲸潮。

    红叶抬起自己的右手,身形慌忙后撤,顿时,一团暗红色光球电射而出,迅速放大、舒展开来,转瞬间就化为一张暗红色大网,扑击罩落住鲸鱼,此时鲸鱼中潜藏的雪覆技能释放,暗红色大网被冻成冰,然后碎成碴子。

    残余的冲击力将红叶震退几步,在第一波交锋中她因为大意而落入下风。

    而这里是战场,不是友好交流,木礼鹤自然会乘胜追击。

    迅速完成枭之躯,光影分身卷轴技能发动,九道残影分身释放,每一道身边都有小雪鸮环绕,朝红叶飞去,红叶速度再次降低,身上覆有一层薄薄的雪层。而她身上大片红枫叶突然冒出,散发着森森寒光,然后燃起熊熊焰火,雪层转瞬即逝,也将木礼鹤之后的雪刃斩阻拦而下。

    “都说了我被加强了,你怎么不信呢?”红叶眼中溢出的灰色已经覆盖了半张脸颊,显得格外可怖。

    “火可是克制冰雪的啊。在这里你怎么跟我斗呢?”

    她的脚下出现片片枫叶,蔓延到他的脚边,她的身形踩着红枫朝他扑来,随着她脚尖点下,叶片燃起,并随着她的前行燃烧的更加旺盛。

    木礼鹤只是用着只影步躲着前来的火焰,还有她手中扔出的飞叶成刀。

    “你只会躲吗?”她的声音越发尖锐,灰色在她脸上继续弥漫。

    最后终于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之处。烈焰封锁他的逃生之路,红叶的手伸出,尖甲直逼木礼鹤的咽喉处。

    而这时,木礼鹤只是一笑,鲸潮再次放出,一道鲸鱼光波准确命中呈现攻击形态的红叶。

    在墙角,退无可退的可不只是他。

    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再次互换。

    他翅翼收拢,冰渡之域将羽瞬的覆盖冰层能力扩展到大半翅膀,冰羽如刀,一枚枚握在他手中,然后双手浮上一层白光,翅膀带着身躯一转,便将羽毛如暴雨般地飞射出去。

    ——摘叶飞花。

    轰向旁边火层与红叶,火焰片片熄灭,红叶也暂避锋芒。

    “只要冰够强,火焰也无法抵挡。”

    手一挥,长枪浮现,苍山暮雪覆盖其上,追上因为鲸潮技能被击飞无法行动的红叶。

    红叶眼神一凝,身形化作翩翩枫叶四散,导致木礼鹤一枪落入空处。

    但是随即她感受到浑身一凉,化身的枫叶被瞬间低下的温度覆上冰层,她心中警铃作响,火速凝回身体,但还是迟了一步。

    冰冻上的叶子随着一双手的握紧纷纷破碎。红叶勉强凝结身形,周身灰色的气息四散,她捂着肩膀,面色颓然。

    而她身后是一把长枪,和木礼鹤的镇星不同,这柄长枪更加锋锐,刺入红叶的后背。

    红叶惊恐地回眸,只能瞥见身后是雪白色的身影。

    雪女灵临状态的雪无月,她此时正握着刺入她后背的长枪,眼神冷漠。

    红叶眼神更加惊愕:“你不是——”

    “我不是应该还在沉睡吗?”雪无月回应到,随即她笑,“你真认为我没把握就引动那股力量吗?”

    她自然是知道会引动心魔的。

    “这些,与其说是我的心魔。”

    她身上冰雪再次爆发,冰霜将眼前的女子全部凝结。

    “不如说,是我未能挽留的人与事,因此留下的遗憾,想要追回的欲望——”

    她的长枪抽起,再和身边的木礼鹤的镇星一同刺下,冰块随之碎裂,里面的人影化作灰烟消失。

    “所以,既然都是过去之物,便不能过于沉沦。”

    两人收起武装,对视而笑。

    “因为还有现在。”他说。

    “是的,还有正在身边的人。”她也嘴唇微勾。

    木礼鹤看着未曾被烧毁的雪无月——也就是月的面容,听着清脆不沙哑的声音,终于知道她瞒了自己许多。但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仍然是她。

    “结束了吗?”他问。

    “还没有哦。”月低声说,将碎发撩在耳后,“还有一个最难的敌人——当然也应该只有一个了。”

    “不过,你进来会让这段旅程变得更加简单。”她转眸看着他,“是真的哦。”

    那句唤醒他的“不是这样的……”,似乎找到了出处。

    面前再次出现了画面,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月依旧站在自己的身旁,而画面中重复出现了一个雪无月,无措的她。

    在红叶的猛烈攻势下,石岩借势撞到了红叶面前。张开的双臂合拢,将红叶紧紧的拥抱在自己怀中。千钧的力在此时汇聚于他右手中,缓缓刺进她的心脏。

    滚烫的鲜血,从他们胸口喷出。看他那背影,分明充满了决绝的味道。

    “我会和这座死城一起消亡。而屠城的这种罪孽,全由我来承担吧。”

    “你们两个人还可以好好活着,离开这里!”

    “这是看起来最好的办法了……”

    泪水从两人脸颊划过,在地上绽开了花儿。

    石岩会选择自爆来引爆红叶身体中的渊核,顺带清理掉城中所有失去自我的、被深渊侵蚀之人。

    看来这就是她所未能挽留的现实,并不像木礼鹤所做到的那么美好。说到底这里也只是梦境,一个惶然无措的精神世界。

    随着画面中二人跑出教堂的脚步,木礼鹤和月的脚下地面深陷,他们落入脚下的黑暗中。

    北境。

    夜天渊和冰之渊者的战斗还在继续。公玉青的辅助技能一个个扔在他身上,但是她脸色的苍白表示着她的透支。

    “你已经是强穹之末了。”冰之渊者没有放弃她的言语攻势,而公玉青可不管这些。递给夜天渊一个她还可以的眼神之后,一脚踏出,藤蔓往冰雪覆盖的地面下方蔓延,插入地壳,汲取丝丝力量汇入身躯,为脸色添加一分红润。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辅助着夜天渊。

    而夜天渊也无愧于他月堂堂主之名,剑气凝于剑上刺出,刀刀要害,冰之渊者只能狼狈躲下。

    看着远处正在沉眠的月,冰之渊者沉眉,她深知再这般拖下去,真可能会全盘皆输。

    风声更加呼啸,随着风来的还有在层云中开始劈闪的雷光。

    “看来,我选的正是时候。”渊者一笑,随即手伸向天空,灰色的气流变得粗狂,一点点吸走引出雷光的层云,将之凝成一片片冰刃刺下。冰刃裹挟着雷光——似乎还不是普通的雷。

    夜天渊长剑挥舞抵挡下这招,但是他面色忽沉。

    “这雷劫云凝结成的冰刃可不好受吧。”冰之渊者笑容灿烂,“多亏这深渊之力,我才有这样引动天象的力量,当然也多亏了有人在渡劫~”

    “这样扰乱天劫的话……”公玉青眉头一皱。劫云的失去让雷鸣更加响彻云霄,天似乎感受到冒犯,而把雷劫加强,目标当然只是之前锁定的渡劫之生灵。她听见有一声熊声破空传来,震耳欲聋,似是警告。

    “渡劫的人大概要完蛋了吧。”冰之渊者笑的更加疯狂,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就算偶有溢出的雷光在她身上,也被灰气一吞而尽。

    夜天渊在冰刃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他深知这样下去他们无法抵挡,会……失败。

    而他需要拖到月醒来——

    “需要我帮忙吗?”那个在教堂中出现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不需要。”他在心中说到,斩钉截铁。

    “那真是可惜……”

    冰刃在他身上划出数道伤口,鲜血溢出,又被寒风冻结。

    “你不怕你死在这里?”

    “我现在还不会死去。”

    夜天渊手中剑翻飞,澎湃的白光闪现,寂灭之域释放,让飞来的冰刃都为之一滞,手中剑的光芒呼应着公玉青领域中的群星。

    提起身躯中剩余的灵力,第九技能的第二个技能众星之剑释放,召唤出数柄星光凝聚的长剑,而在公玉青的加持下,这数柄从九柄直接翻了一倍,与冰刃碰撞,剩下的错过路线,轰向冰之渊者。

    他对她说:

    “被力量所支配的你,无疑是——脆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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