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说的那两个阿姨来到后,她才回来,到家天黑了,吃了几口饭,上床睡觉,宋御不在家,她睡得安心。如今,孩子降生,尘埃落定,她有说不来的疲惫。

    一觉冲到第二天,申细辛一睁眼,还想去医院。宋御问:“你去干什么?是会抱孩子还是会做饭?”

    她都不会。

    “今天先不去,一会儿有人来,见你。”

    宋御走了,申细辛在床上滚了几圈,问了申半夏情况,下楼吃饭。

    见了宋姐,申细辛说:“我妹妹月子里不在这里住。”

    “先生和我说过了。”

    申细辛也不再说什么。

    来的人是老宋,宋家的家庭医生。老宋就让申细辛在餐桌旁坐着,放了块软枕,让申细辛手搭上面,他来号脉,又问了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申细辛一一作答。

    “吃几剂药,你刚说的那些症状就没有了。”老宋收拾着药箱子笑着说。

    “药苦吗?”

    “药哪有不苦的?跟我去拿药?”

    “不去,我不拿苦药为难我自己。”

    老宋呵呵笑起来。

    下午一下午时光,申细辛在想宋御的话:去帮你会的忙,别不会跟着添乱。

    帮什么?还是钱的事。没钱,老葛离不了婚,和半夏结不了婚,孩子的户口都上不了。三岁多就可以上学了,没户口怎么上学?

    申细辛烦躁地转圈。突然想起宋御的手绢没有洗。捂两天了,不能要了。问宋姐,宋御的手绢哪来的。宋姐说,西装配套的。西装哪来的。订制的。

    申细辛决定去公司一趟,再顺便买块手绢。

    公司没关门,员工不在。只有许明泽在办公室里。

    “宋先生给你开多少工资?”

    许明泽听申细辛开玩笑,笑着说:“为老板工作,不讲工资,只讲奉献。”

    申细辛随意翻翻:“算出来什么了?”

    “过筛子似的过几遍,终于筛出来点黄金来。”许明泽说,“如果你让那两个人离婚,好来好去的好说,翻了脸,得有人进去。”

    申细辛心情大好,逛男装店时都哼着歌。接待人员问她需要什么服务。她试探说:“宋御。”

    接待人员更喜笑颜开:“原来是宋先生,您先来看款式,这边是最新款,选了款式,那边是布料。”

    模特身上有一款,带马甲的,深色系的,他好像就穿深色系。申细辛说要这套。接待人员又是一阵马屁:您眼光真好,这是最新秋款,做好也就正穿。

    申细辛拿出手绢图片:“能送一块这种布料的手绢吗?”

    接待人员一愣:“我去里面问问。”

    申细辛就坐等。这时有对男女勾着胳膊进来。程悦看到了申细辛,认出她后,过来打招呼。“申细辛。”

    走近了,又叫了一声:“宋太太。”申细辛忘记了程悦。程悦说:“程悦。”申细辛记起了:“也来这里订衣服?”

    他身边的女人打量了申细辛几眼:“这谁呀,不介绍介绍?”

    程悦不介绍,哄一句:“宝贝,你先去那边看看。”女人哼一声走了。

    程悦挠挠头:“宋先生没陪你来?”

    “你认识宋先生?”

    “何止认识?”

    接待人员拿了一块布料过来了,先对着程悦喊了声程总,又对申细辛说:“您看,是这块吗?”

    “很像,但不是。能做一块手绢吗?我可以等。”

    程悦笑:“您说笑了,做好了,我亲自给你送府上去。”

    看来是跟宋御很熟的人。

    申细辛要刷卡,程悦拦着,歪着头,直着脖子一直说:“您在打我脸。”

    申细辛懊恼一路,怎么会遇上认识的人?

    到家后,没进门,就闻到了苦药气。仿佛嘴里已经有了苦味,她屏息跑上楼,宋御在楼下喊她:“一会儿来书房。”

    “知道啦!”

    洗澡换上吊带裙,拿瓶水去书房。看到许明泽也在,她又跑上去换了身衣服下来。

    他们在讨论,她在旁边听着。跟老葛的公司有关,听到宋御说许明泽领双份工资时,她悄悄对他比了个手势。许明泽一走,宋御问:“你觉得怎样?”

    “宋总熟读三十六计。请教一下,这是叫金蝉脱壳吗?”

    “你也不错,会暗中比划。”这么说,他看到了。

    “新公司你来管行吗?”

    “我复习考试呢?”

    “我给你拉项目,一次净收入几百万的那种。既然你考试呢,那就不耽误你了。”说着站起来就走。申细辛张开胳膊拦着,有两个活干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宋总捧场,复习考试可以另抽时间。”

    “确定?”

    “确定。”

    “那启动资金扣你两年的零花钱如何?外加逢年过节的红包。”宋御戏谑地凑到她脸上问。

    果真是商人。无利不起早的。申细辛想了想,她没工作,也没工资,他这里包衣食住行,她也花不了钱。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但,钱在我这里什么也不算。你或许用别的来试试。”宋御托起她的胳膊甩一边,扬长而去。

    他习惯用钱羞辱她。申细辛忍习惯了。

    随饭端上桌的,申细辛面前还摆着一碗药,缭绕着苦涩的白烟。这宋姐纯不让她吃进去饭。申细辛推了推那碗药。

    宋御看了看,没有说话。吃了饭他也不离席,吩咐阿姨说:“拿点糖来。”

    这是要监督她喝吗?申细辛端到嘴边试试,还是没勇气。

    “要用灌的也可以,这么多人,总能按住你了。”宋御笑着威胁。

    申细辛喝一口,止不住地摇头。宋御过来:“你一口一口地喝,一口一口地苦,一口喝完,就苦一下。”

    申细辛闭眼屏气大口吞咽。喝完,嘴里被塞了块糖,碗被接走。宋御闻了闻空碗:“这药味,你可真敢。”

    申细辛睁开眼,口腔里已是糖的香甜,糖在齿间泠然有声。

    “一天三回,按时喝药,做到了,公司白送你。”

    “项目呢?”

    “有。”

    “你得到什么了?”

    “乐趣呀。药这么苦,有人甘之如饴。”

    申半夏可以吃饭了,带了她能吃的几样菜,申细辛开车带着那个负责照顾申半夏的阿姨去了医院。

    宝宝有了小名字,七月。大名叫什么,还没有定。七月一天不见,长了许多。眼睛睁开了,大大的,黑乎乎的,果真漂亮。她拍了几张照,想发给宋御,想想,算啦。

    申半夏能下床走路了,对她说两个阿姨在这里照顾得很好,叫她不用天天来。

    葛老头说回去的时候带着他,他回家换身衣服。

    路上,申细辛问:“衣服你带的有,回去什么事?”

    “宋先生说有事商量。”

    申细辛想他公司的事也就该和他商量。

    从书房出来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在家里吃饭,宋御出差赶飞机,葛老头急着去医院,许明泽夹着文件走得最快。

    喝药,没人监督,申细辛心里默念钱钱钱,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程悦来了,捧着手帕盒子。申细辛从楼上下来,听到宋姐说:“来这里,事先说一声,这么突兀地敲门就进来,不懂规矩。”

    看程悦捧着盒子微低着头说是。申细辛不明其中原因。程悦看到她,眨了眨眼睛又低下了头,宋姐背对着她,接着说:“对夫人,晚辈不能呼名字。刚才是谁叫夫人名讳?”

    “我。”

    “应该叫舅妈。”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说的就是宋姐。申细辛心中厌烦。“程悦来了,走,一块出去玩。”

    申细辛摇着钥匙出来了。

    程悦坐上她的车。“你为何听她训话?”

    “她是长辈。”

    “大清亡啦。”申细辛喊。

    程悦笑。“去哪里玩?喝酒?”

    “喝着药呢,忌口。”申细辛看看时间,两个小时后吃饭,吃药。她带程悦出来纯属是为了气宋姐,一时冲动。出来了,再立刻回,面子上挂不住。

    “这哪里有糖炒栗子卖?两个小时能往返吗?我得回来喝药。”

    “你说这地点多了,步行街小吃街都有卖的,哪家的?”

    “什么李板栗?”

    “么么李板栗。”

    “好像是这个。”

    “分店很多,这附近有一家。前面先往左拐,我就好这口,每开一家店,我都会去吃。哪家分店在哪,哪家好吃,哪家做假,我都门清。”

    程悦说的地方到了,申细辛看只是在小区门口的一间门面。程悦买了两袋过来,像她一样转圈四处看:“瞅什么呢?”

    “有一家,在步行街,在一处十字路口处,那里有喷泉,有很多人拿喷泉当背景拍照。那路比这宽,人比这多。”

    “你说喷泉我就知道在哪里了。还有一个小时,来不及了。改天,我带你去。”

    申细辛拍拍他:“爽快,舅妈喜欢。”

    申半夏出院后住进了月子中心,果然钱砸出来的,环境舒适,照顾到位,比医院更不让人担心。七月又胖了点,申细辛对着脸拍了几张照。看葛老头走路不对劲,脸上也有惊慌之色,到没人的地方问他怎么回事。葛老头笑,没事。反问她宋御出差回来没有。

    这是有事要给宋御说,不给她说呀。她也不多问。“出了月子,还住宋御那里吧。我是为了我看七月方便。三天来两趟,我尽是在路上奔波了。”

    葛老头笑,知道她什么意思。“到时候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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