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小寒曾经的印象里,第一眼看见沈棉的时候确实小小惊艳了一把,因为那小巧素净的脸庞实在毫无瑕疵,皮肤很白,眉眼清丽。入了学之后也没有特别去关注,因为刚入班的沈棉很低调,刻意的低调。

    倒是阮春迟一入学就成为了全校的风云人物,他性格并不张扬,无奈光芒无法隐藏。

    入校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五名,前面还有四名学霸,无奈皮相和情商都远不及他。

    再后来他的成绩一名一名地往前提,直至稳居榜首。

    那时候的阮春迟耀眼到什么程度呢?就连高年级的学姐都专程来门口等他,想要和他“认识认识”。

    当然,也有一些家住本市条件优越的男生不服阮春迟,说白了就是羡慕嫉妒恨,三番五次地挑衅,最后都被他化于无形。

    再后来就没人找他事了,他成绩优异,是考名校的种子选手,是各科老师的掌中宝。再后来他因为性格沉稳、处事妥当当了班长,成为很多女生心里神一样的存在。

    其实就算当时的阮春迟这般耀眼,池星雨也从未在他面前丧失过自信,因为她自己在当年的班级里也是校花级别的美女,同样令很多人望尘莫及。她家境优越,物质生活丰富,性格温和又活泼,又有才艺在身,喜欢她的男生同样从校内排到了校外。

    很多次不光是池星雨在想,就连辛小寒也想过,和沈棉相比,池星雨到底输在了哪里。有时候无聊,把旧事翻来覆去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确切的答案,有些事甚至不大能想得通。因为一开始沈棉对阮春迟是明显避嫌的。

    入学军训,九月初的天气依然暑气蒸腾,人站在烈日下一会儿就会被烤干了,而他们班又偏偏遇上一个个性很强的教官,玩命让他们站军姿,一站站到地老天荒那种。

    沈棉是第一个扛不住中暑晕倒的,那时阮春迟还不是正式的班长,是代班长,他尽职尽责地抱起沈棉送到了医务室。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老师就指派了辛小寒去医务室照看,毕竟都是女生,方便一些。

    辛小寒窃喜不已,这简直是天降好运可以让她躲去医务室吹空调。收到命令以后她一刻都没耽搁,一溜烟跟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在学校大门口,是两间平房,有着两扇很大的玻璃窗。她一路跑过去,刚好透过窗户看见阮春迟把沈棉平放在治疗床上。

    放好之后,他简单地向校医讲了当时的情况,又细心地低头询问沈棉是否好些。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大方坦荡,而床上的沈棉却神色紧张,只潦草地点了点头就把脸转向了里面。

    看到这儿,辛小寒推门进去说明了来意,阮春迟亦礼貌地和她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尽管本意是来吹空调的,可是任务在身,装也要装装样子。于是辛小寒用关切的语气询问校医:“医生,我同学还好吧?”

    校医是个憨厚的中年眼镜男,他温和地笑了笑,说:“没事,中暑了,让她躺着凉快一会儿,喝一支藿香正气水就好了。”

    辛小寒听了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就一屁股坐在了沈棉的床边。知是同班同学,又是专程为了照顾她而来,沈棉把脸转过来看着她,腼腆一笑,神色略有不安。

    辛小寒安慰她:“没事,喝支药就好了。”

    而沈棉竟然脸红了,她苍白的脸上忽地飞上两团红云,薄薄的嘴唇翕动着,半晌,竟然细细地问出一句:“我很没用,大家都笑话我了吧?”

    辛小寒愕然:“笑话你干嘛?中暑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有什么可笑话的?”

    沈棉闻言脸更红了,神情更加局促:“是我多想了……”

    辛小寒看着她着急的小模样,竟然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怜惜,她笑着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在这儿等等看,一会儿保准还有别人中暑,不会只有你一个的。”

    或许是被她友好的态度所激励,沈棉笑了。退去了局促,她笑得很开心,露出一排白白的贝齿,整张小脸都灿烂了起来。

    辛小寒低头看着几秒,心想,还真是穷乡僻壤出绝色,真好看。

    这时校医过来了。他拿着一支打开了的藿香正气水递给辛小寒,说:“让她把这个喝了,一口气干完,不要小口喝。”

    辛小寒接过药,心里一阵恶寒。

    沈棉看到了她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

    辛小寒把药给她看了看,说:“治中暑的良药,除了苦口没有其他的毛病。你以前没喝过啊?”

    沈棉脸又红了红,细声细气地说:“没有,在我老家中暑都是躺一会儿,用凉水擦擦脸就行了。”

    辛小寒把药送到她嘴边,说:“喝吧,保证你印象深刻。”

    沈棉试探着问:“特别苦吗?”

    辛小寒回味了一下她曾经喝过的藿香正气水,说:“不是单一的苦,很特别,还有一点辣,怎么形容那个感觉呢?醍醐灌顶荡气回肠!”

    沈棉一下子被镇住了,下意识地想躲开那支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其实我躺一会儿就行了……”

    辛小寒大大咧咧地一把搂住她瘦小的肩膀,托起来,把药放在她的唇边,鼓励道:“喝吧,相信我,苦口的一定是良药,对你只有好处的。”

    沈棉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托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又抬眼看了看辛小寒的脸,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地一口喝了下去。

    一股又苦又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看她呛到了,辛小寒赶紧把她扶起来,用手帮她拍背。

    沈棉很瘦,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手放在她背上能够清晰地摸出那对嶙峋的蝴蝶骨。

    拍了好一会儿,沈棉缓了过来。辛小寒看她好多了,就起身帮她接了一杯水,放在她床边的桌子上,说:“你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吧,等你好些了,我送你回宿舍。”

    沈棉轻轻地回答:“好啊。”然后闭上了眼。

    辛小寒看她休息了,就一心一意享受起空调来,反正她已经被派来照顾同学了,是打死都不会再主动回去的,能逃半天是天。她又想起了池星雨,也不知道她离中暑还有多远。

    正想着,感觉自己的手背上凉了凉,低头一看,沈棉正用手背轻轻触碰她的手背。看她看过来,沈棉略微羞涩地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沈棉。棉絮的棉。”

    辛小寒回答:“我姓辛,辛夷花的辛,名小寒,二十四节气的小寒。”

    沈棉清浅一笑:“你出生那天正是小寒吧?”

    辛小寒也笑:“真聪明,一下就猜对了。”

    沈棉小声念了一遍:“小寒,辛小寒。”

    辛小寒却看向她挨着自己的那只手,细细白白,瘦瘦小小,肌肤如玉,触手微凉。

    这是刚入学的时候和沈棉仅有的一次接触,此后很长时间她们和她的生活都没什么交集。沈棉身形瘦小,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正中间,老师眼皮的正下面,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就连厕所都很少去,别说别人,就连她的同桌一天下来也和她说不了几句话。

    可即便如此,美人的光芒是遮掩不住的,很快“五班三美”的名头就传遍了全校,教室外的走廊里一到课间就会聚集着一些慕名前来的男生。辛小寒和池星雨对此很是淡然,从小到大这种场面她们见得多了,根本不会大惊小怪。倒是沈棉,明显有些惊慌失措,一到课间就拿起一本书把脑袋埋进去,像只躲避风暴的鸵鸟。

    这么胆小的沈棉,怎么会干出那种事呢?辛小寒想不通,或许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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