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何说起呢,这是一个平凡且漫长的故事。
2005年3月一个平淡无奇的星期天,江悦趴在出租屋破旧的书桌上做着一张数学试卷。还未做到一半,却已遭遇困难重重,当又一道排列组合题出现在眼前时,江悦泄气了,她果断地扔下笔起身出了门。
她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热气,才刚刚三月呢,就开始热起来了,这个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离谱,从春季热到秋季,最热的时候,坐着一动不动都会汗流浃背。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江悦心里想,也许要等高考结束。这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但夏天仍然让她难以忍受。
不知不觉间,她又来到了那个网吧门口,她盯着这个令她成绩断崖式下跌的地方,陷入了回忆。
她读高一的时候成绩很好,开学班主任老师按成绩选班委的时候,她还非常荣幸的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她顶着这份荣耀在老师的鞭策和关心下度过了愉快的一年,高二分文理班的时候,她选了理科,被分到了另外一个班级,虽然整个年级都是打散了分的,但大部分之前的同学都被分到了这个班,只有老师全部换了,哪怕是不分文理的语文老师也换了,江悦十分难过地望着班里嬉戏打闹的同学,没有人知道她非常喜欢之前的班主任语文老师,也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里的失落。
“喂!”某处传来一个声音,江悦顺着声音看去,看到周宁正笑嘻嘻地望着她,在看到她转头看他的时候又飞快的移开视线,只见他的手轻巧的一挥,一把阿尔卑斯棒棒糖密集地落在江悦周围的桌子上和地面。江悦捡起掉落在自己课桌上的一颗,其余的则迅速被身旁的同学席卷而空。
江悦撕开棒棒糖放进嘴里,抬头看着周宁躲闪的眼睛和笑盈盈的脸。
自高一开始,周宁隔三差五就会这样来一出,他知道她喜欢吃棒棒糖,他不好意思单独买给她,所以就斥“巨资”买下四五颗,隔三差五的以这样的方式送给她。他喜欢她,她隐隐能感觉到。但他从来没有跟她表过白追求过她,可恶的是他非但没有,反而还撺掇起身边的好友来追她,承诺说如果追到了就请人家吃一个星期的早点,这“丰厚”的奖品确实诱人,很快就有男生前来挑战。那个男生来追江悦被江悦三言两语冷漠拒绝的时候,也许是为了挽回点被人拒绝的面子,于是把他们私下的“豪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悦,那神情就好像是在对江悦说:我才不喜欢你,我只是为了那一个星期的早点,你别自作多情。江悦恨得牙痒痒呀,但同时也在心里质疑起自己的第六感来,一道爱情的反证明题在江悦脑袋里演算着:假设周宁喜欢自己,那么他就不会设下丰厚的奖品去撺掇别人来追自己,因为别人一旦得手,就意味着她可能和别人开启一段美好的恋爱,届时他自己就只能远远的望着,就算后悔得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从而得出她跟别人恋爱与否他不在乎,因此假设不成立,因此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那既然不喜欢她,他来撩拨她做什么?有病吧。
神经病!江悦狠狠地白了周宁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他。周宁则尴尬地挠挠脑袋跑开了。
在新班级无所适从的江悦遇到了同样无所适从的黄维,两人成天长吁短叹无心向学,某天后桌沉迷于游戏的男生突然建议她俩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去网吧玩玩,两人一拍即合,放学后在那个男同学的带领下来到网吧,从此,暴力摩托、暴力飞车、泡泡堂、□□聊天、音乐……仿佛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两人沉迷于网吧无法自拔。一开始还只是下了晚自习去玩一会儿,后面发现包夜更划算,平时一个小时三块钱,包夜一个晚上才十块钱,加之一两个小时总是玩不过瘾,两人就索性开启了包夜模式。
于是整个高二两人就在上课睡觉或者逃课睡觉中度过,对于班主任老师苦口婆心的敦敦劝导两人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老师看她们的目光一天比一天冷漠,最后甚至是厌恶,对应的是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高三开学,面临分流,成绩优异的学生留下参加高考,差生则分配到职业中学毕业安排进厂就业,黄维的家人很给力,给了她一个纠错的机会,让她留级,重新读高二,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分流名单给了江悦重重的一击,当江悦在分流名单上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终于惊醒过来,她非常后悔,同时也非常非常地羡慕黄维,她也想重新再来一次,可是她根本不敢回家同她那个暴戾的爸爸开口,她根本不敢说出老师不要自己了的字眼,但是之前无数个去职中读书的学生的前车之鉴明明白白的告诉江悦,一旦去到职中,这一生基本就玩完了。自己将会没法参加高考读不了大学无法拥有一个正式的学历,从而无法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可能余生都只能在餐馆洗碗池中度过了。然而如果留下来继续读高中,好好拼搏剩下的这一年,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为了这一线生机,江悦跑去找到班主任老师,央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保证不迟到、不早退、不缺席、认真学习,但经过她高二一年来的种种表现,老师已经不再信任她,甚至对她厌恶至极,所以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但当时的江悦一点也没怪老师,她只恨高二时候的自己。这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布置的陷阱。
她坐在出租屋想啊想,班主任老师是铁了心的不要她,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要不然回家找她爸爸给她留个级吧,此念头一出,她立马打消,她宁愿被分流到职中或者不读书,也不敢回家找她的爸爸跟他说这件事。但就这样向命运妥协接受分流的安排吗?不不,绝不!此刻她想到了能改变她命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舅舅。
她的舅舅是这所学校初中部的老师,还曾经当过她一年的班主任老师教过她一年。那年中考她考得一塌糊涂,远远低于高中录取分数线,她的舅舅帮她办理好补习手续后直接带到了自己的班级,那年他刚好教初三,在他严厉的管教下,一年后江悦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后来还以这个见面成绩被选为学习委员。即便如此,江悦还是很惧怕她的舅舅,就是在路上远远看见就要绕道走的那种惧怕。但此时此刻,为了自己人生的一线生机,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他。
在她舅舅家里,她甚至都不敢坐下,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低着头站在她舅舅面前。
江悦舅舅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位怯懦而倔强的侄女,时隔两年了,她还没从当他学生的角色中走出来,平时对他避恐不及,远远看见就赶紧躲开,实在躲闪不及的时候,也只是对他小声说一句‘老师好’便跑开了,他从没打骂过她哎,她何至于害怕成这样呢。他再三招呼她坐下慢慢说但她依然不肯,最后只好由着她。
听她声如细蚊地说完原委,他想说没多大点事不要紧张,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安慰她的时候,毕竟她高二那恶劣的行径确实需要改正了她的人生才会步入正轨。于是他板着脸问她:“你是想留级还是继续读高三。”他觉得她应该留级,但他把决定权交给她自己,毕竟她也是个半大孩子了。
也许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在你看来天大的事在别人眼里只是小事一桩甚至不值一提,成年人和孩子之间尤为明显。
江悦愣了一下,她真的好想说她要留级,但她真的很怕她的爸爸,他总是在醉酒后黑着脸大声抱怨她从小到大用了他多少多少钱,他们家明明不缺钱……
“继续读高三。”江悦说。
江悦舅舅立马拨通她们班主任老师的电话,三言两语说完,挂断电话后让她写个保证书拿给自己签字后明早上课时候拿给老师就可以了。
江悦这才坐了下来,在她表弟的书桌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保证。那是江悦这辈子写得最认真的一次保证。
从舅舅家离开走在路上的时候,江悦想,要是她也能像她表弟那样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庭、整洁的书桌、品类繁多的图书和笔筒里无数支精美的钢笔,也许她的人生就会是另外一种滋味。
分流风波总算是解决了,江悦也确实如她自己保证书里的那样,没再迟到早退缺席,也不再上课时睡觉和看课外书,她总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全神贯注的听讲,但听着听着望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巴就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等再回过神来,一节课已接近尾声,除了物理课能完全听懂数学能勉强听懂外,其他课程一律跟不上,好好学习,谈何容易?整个高中最重要的知识都集中在了高二江悦缺席的那一年。
虽然每次考试她都不是最差的,但总是在中下游匍匐不前,疲惫而又无力的高三生活就这样毫无希望波澜不惊的持续着。江悦在这了无生趣的日子里忽然发现周宁那小子似乎好久都没来撩拨她了,变心了吧?江悦心里想,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做什么都总是三分钟的热情,哎等等,人家又没说喜欢她,何来变心这一说,想到这里,江悦就更加气愤了,高中三年还有八十多天就结束了,而自己学习没搞好不说,连恋爱都没好好谈一次,自己到底干了个啥?
回过神来,江悦走进网吧站在吧台边看见网管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歇。他在玩传奇,那时候的男生似乎都爱玩这个游戏。
此人名叫肖飞,江悦和黄维之前经常来包夜,来的次数多了,漫漫长夜,他有时候会给她们一瓶汽水,有时候又是一袋土豆片,方便面是绝对不行的,那不在他权限范围内,偶尔呢还会介绍好听的歌给她们听,久而久之就慢慢熟络了起来。她似乎每次进来他都是这个样子,她直接佩服他眼睛的承受能力,竟然连近视都没有,太气人了。
“开卡。”江悦敲了敲桌子。
“好的,稍等。”肖飞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哎,是你呀,改邪归正的好学生,怎么今天不学习吗?还有时间……”
“别话多,给我卡。”江悦伸出手瞪着他。
“好好好,顾客就是上帝!”
肖飞好脾气地把卡刷了正要递给江悦,她又没好气的说一句:“你那眼睛,早晚得瞎。”
肖飞缩回手,板着脸,“好好说话。”
“请爱护好你的眼睛。”
“对了嘛……”
江悦抢过他手上的卡转身就走。
她径直走到最里面一台她们经常玩的机子前坐下,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这是她现在枯燥乏味难捱又无力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她只在周末心情烦躁的时候偶尔来一下,但她周末每隔一个星期要回家去拿一次生活费,所以她真的很少有时间来。她现在已经不玩游戏了,只听听音乐,有时候跟朋友聊聊天。
江悦的□□好友有身边的一些朋友同学,也有一些不认识的网友,此刻,她正在跟一个不认识的网友聊着周杰伦的歌,张云的头像在她好友列表里闪烁了起来。
2005年3月一个平淡无奇的星期天,江悦趴在出租屋破旧的书桌上做着一张数学试卷。还未做到一半,却已遭遇困难重重,当又一道排列组合题出现在眼前时,江悦泄气了,她果断地扔下笔起身出了门。
她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热气,才刚刚三月呢,就开始热起来了,这个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离谱,从春季热到秋季,最热的时候,坐着一动不动都会汗流浃背。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江悦心里想,也许要等高考结束。这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但夏天仍然让她难以忍受。
不知不觉间,她又来到了那个网吧门口,她盯着这个令她成绩断崖式下跌的地方,陷入了回忆。
她读高一的时候成绩很好,开学班主任老师按成绩选班委的时候,她还非常荣幸的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她顶着这份荣耀在老师的鞭策和关心下度过了愉快的一年,高二分文理班的时候,她选了理科,被分到了另外一个班级,虽然整个年级都是打散了分的,但大部分之前的同学都被分到了这个班,只有老师全部换了,哪怕是不分文理的语文老师也换了,江悦十分难过地望着班里嬉戏打闹的同学,没有人知道她非常喜欢之前的班主任语文老师,也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里的失落。
“喂!”某处传来一个声音,江悦顺着声音看去,看到周宁正笑嘻嘻地望着她,在看到她转头看他的时候又飞快的移开视线,只见他的手轻巧的一挥,一把阿尔卑斯棒棒糖密集地落在江悦周围的桌子上和地面。江悦捡起掉落在自己课桌上的一颗,其余的则迅速被身旁的同学席卷而空。
江悦撕开棒棒糖放进嘴里,抬头看着周宁躲闪的眼睛和笑盈盈的脸。
自高一开始,周宁隔三差五就会这样来一出,他知道她喜欢吃棒棒糖,他不好意思单独买给她,所以就斥“巨资”买下四五颗,隔三差五的以这样的方式送给她。他喜欢她,她隐隐能感觉到。但他从来没有跟她表过白追求过她,可恶的是他非但没有,反而还撺掇起身边的好友来追她,承诺说如果追到了就请人家吃一个星期的早点,这“丰厚”的奖品确实诱人,很快就有男生前来挑战。那个男生来追江悦被江悦三言两语冷漠拒绝的时候,也许是为了挽回点被人拒绝的面子,于是把他们私下的“豪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悦,那神情就好像是在对江悦说:我才不喜欢你,我只是为了那一个星期的早点,你别自作多情。江悦恨得牙痒痒呀,但同时也在心里质疑起自己的第六感来,一道爱情的反证明题在江悦脑袋里演算着:假设周宁喜欢自己,那么他就不会设下丰厚的奖品去撺掇别人来追自己,因为别人一旦得手,就意味着她可能和别人开启一段美好的恋爱,届时他自己就只能远远的望着,就算后悔得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从而得出她跟别人恋爱与否他不在乎,因此假设不成立,因此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那既然不喜欢她,他来撩拨她做什么?有病吧。
神经病!江悦狠狠地白了周宁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他。周宁则尴尬地挠挠脑袋跑开了。
在新班级无所适从的江悦遇到了同样无所适从的黄维,两人成天长吁短叹无心向学,某天后桌沉迷于游戏的男生突然建议她俩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去网吧玩玩,两人一拍即合,放学后在那个男同学的带领下来到网吧,从此,暴力摩托、暴力飞车、泡泡堂、□□聊天、音乐……仿佛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两人沉迷于网吧无法自拔。一开始还只是下了晚自习去玩一会儿,后面发现包夜更划算,平时一个小时三块钱,包夜一个晚上才十块钱,加之一两个小时总是玩不过瘾,两人就索性开启了包夜模式。
于是整个高二两人就在上课睡觉或者逃课睡觉中度过,对于班主任老师苦口婆心的敦敦劝导两人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老师看她们的目光一天比一天冷漠,最后甚至是厌恶,对应的是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高三开学,面临分流,成绩优异的学生留下参加高考,差生则分配到职业中学毕业安排进厂就业,黄维的家人很给力,给了她一个纠错的机会,让她留级,重新读高二,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分流名单给了江悦重重的一击,当江悦在分流名单上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终于惊醒过来,她非常后悔,同时也非常非常地羡慕黄维,她也想重新再来一次,可是她根本不敢回家同她那个暴戾的爸爸开口,她根本不敢说出老师不要自己了的字眼,但是之前无数个去职中读书的学生的前车之鉴明明白白的告诉江悦,一旦去到职中,这一生基本就玩完了。自己将会没法参加高考读不了大学无法拥有一个正式的学历,从而无法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可能余生都只能在餐馆洗碗池中度过了。然而如果留下来继续读高中,好好拼搏剩下的这一年,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为了这一线生机,江悦跑去找到班主任老师,央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保证不迟到、不早退、不缺席、认真学习,但经过她高二一年来的种种表现,老师已经不再信任她,甚至对她厌恶至极,所以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但当时的江悦一点也没怪老师,她只恨高二时候的自己。这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布置的陷阱。
她坐在出租屋想啊想,班主任老师是铁了心的不要她,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要不然回家找她爸爸给她留个级吧,此念头一出,她立马打消,她宁愿被分流到职中或者不读书,也不敢回家找她的爸爸跟他说这件事。但就这样向命运妥协接受分流的安排吗?不不,绝不!此刻她想到了能改变她命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舅舅。
她的舅舅是这所学校初中部的老师,还曾经当过她一年的班主任老师教过她一年。那年中考她考得一塌糊涂,远远低于高中录取分数线,她的舅舅帮她办理好补习手续后直接带到了自己的班级,那年他刚好教初三,在他严厉的管教下,一年后江悦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后来还以这个见面成绩被选为学习委员。即便如此,江悦还是很惧怕她的舅舅,就是在路上远远看见就要绕道走的那种惧怕。但此时此刻,为了自己人生的一线生机,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他。
在她舅舅家里,她甚至都不敢坐下,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低着头站在她舅舅面前。
江悦舅舅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位怯懦而倔强的侄女,时隔两年了,她还没从当他学生的角色中走出来,平时对他避恐不及,远远看见就赶紧躲开,实在躲闪不及的时候,也只是对他小声说一句‘老师好’便跑开了,他从没打骂过她哎,她何至于害怕成这样呢。他再三招呼她坐下慢慢说但她依然不肯,最后只好由着她。
听她声如细蚊地说完原委,他想说没多大点事不要紧张,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安慰她的时候,毕竟她高二那恶劣的行径确实需要改正了她的人生才会步入正轨。于是他板着脸问她:“你是想留级还是继续读高三。”他觉得她应该留级,但他把决定权交给她自己,毕竟她也是个半大孩子了。
也许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在你看来天大的事在别人眼里只是小事一桩甚至不值一提,成年人和孩子之间尤为明显。
江悦愣了一下,她真的好想说她要留级,但她真的很怕她的爸爸,他总是在醉酒后黑着脸大声抱怨她从小到大用了他多少多少钱,他们家明明不缺钱……
“继续读高三。”江悦说。
江悦舅舅立马拨通她们班主任老师的电话,三言两语说完,挂断电话后让她写个保证书拿给自己签字后明早上课时候拿给老师就可以了。
江悦这才坐了下来,在她表弟的书桌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保证。那是江悦这辈子写得最认真的一次保证。
从舅舅家离开走在路上的时候,江悦想,要是她也能像她表弟那样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庭、整洁的书桌、品类繁多的图书和笔筒里无数支精美的钢笔,也许她的人生就会是另外一种滋味。
分流风波总算是解决了,江悦也确实如她自己保证书里的那样,没再迟到早退缺席,也不再上课时睡觉和看课外书,她总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全神贯注的听讲,但听着听着望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巴就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等再回过神来,一节课已接近尾声,除了物理课能完全听懂数学能勉强听懂外,其他课程一律跟不上,好好学习,谈何容易?整个高中最重要的知识都集中在了高二江悦缺席的那一年。
虽然每次考试她都不是最差的,但总是在中下游匍匐不前,疲惫而又无力的高三生活就这样毫无希望波澜不惊的持续着。江悦在这了无生趣的日子里忽然发现周宁那小子似乎好久都没来撩拨她了,变心了吧?江悦心里想,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做什么都总是三分钟的热情,哎等等,人家又没说喜欢她,何来变心这一说,想到这里,江悦就更加气愤了,高中三年还有八十多天就结束了,而自己学习没搞好不说,连恋爱都没好好谈一次,自己到底干了个啥?
回过神来,江悦走进网吧站在吧台边看见网管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歇。他在玩传奇,那时候的男生似乎都爱玩这个游戏。
此人名叫肖飞,江悦和黄维之前经常来包夜,来的次数多了,漫漫长夜,他有时候会给她们一瓶汽水,有时候又是一袋土豆片,方便面是绝对不行的,那不在他权限范围内,偶尔呢还会介绍好听的歌给她们听,久而久之就慢慢熟络了起来。她似乎每次进来他都是这个样子,她直接佩服他眼睛的承受能力,竟然连近视都没有,太气人了。
“开卡。”江悦敲了敲桌子。
“好的,稍等。”肖飞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哎,是你呀,改邪归正的好学生,怎么今天不学习吗?还有时间……”
“别话多,给我卡。”江悦伸出手瞪着他。
“好好好,顾客就是上帝!”
肖飞好脾气地把卡刷了正要递给江悦,她又没好气的说一句:“你那眼睛,早晚得瞎。”
肖飞缩回手,板着脸,“好好说话。”
“请爱护好你的眼睛。”
“对了嘛……”
江悦抢过他手上的卡转身就走。
她径直走到最里面一台她们经常玩的机子前坐下,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这是她现在枯燥乏味难捱又无力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她只在周末心情烦躁的时候偶尔来一下,但她周末每隔一个星期要回家去拿一次生活费,所以她真的很少有时间来。她现在已经不玩游戏了,只听听音乐,有时候跟朋友聊聊天。
江悦的□□好友有身边的一些朋友同学,也有一些不认识的网友,此刻,她正在跟一个不认识的网友聊着周杰伦的歌,张云的头像在她好友列表里闪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