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随我二人回去吧。”

    话音刚落,对面女子就迫不及待反驳道:“李若!你们两个都追到这里了,还差这一会儿吗?”

    “殿下,你怎么能确定世子就在此地呢?”另一个声音响起,暗含不满。

    任谁舟车劳顿,耗费一月找人,结果人是找到了,但她理直气壮与你争辩,心情都不会很好!

    “哟,现在喊他‘世子’了,刚不还是“一副皮囊而已”吗?”

    “······”

    重点是这个嘛!!!

    真受不了了,干脆直接把人绑回衡都吧!男人看向身边气定神闲、一派淡然的李若,以眼神询问。

    李若摇头,将手中折扇指向门口,“人来了。”

    “长公主殿下,李大人、季大人,我家主子有请。”随影开口,他和随行一左一右站在春风楼门口,如同两个门神,二人静静等着楼上三位移驾。

    季良吃了一惊,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简直是悄无声息!

    晋遥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高手了?

    不过,他与晋遥确实是很久没见过面了,大概有十年?

    但要说衡都同辈中跟晋遥最熟悉的人,谁能比得上李家二郎呢?季良仔细观察李若的表情,发现他仍旧是淡淡笑着,一身月白锦袍,肩膀处绣着一丛绿菊,可谓是风雅极了。

    李若推门出去,目光与对面的盛乐撞上,只得到一个白眼。

    他缓步下楼,走到随影和随行面前,做足了姿态,“如此,便叨扰世子了。”

    ······

    回别业的路上,柳莺看着霍鸢,欲言又止。

    霍鸢嘴角一勾,看来这小姑娘倒也不是那么傻,凭这些天她的所作所为和行事风格,绝对与“阿鸢”迥异,憋到现在才问,真要夸柳莺一句:好耐性。

    霍鸢步子放慢,淡淡说了句:“想问什么便问吧。”

    柳莺脸色一变,耳根处却悄悄红了,试探着问:“你、你是阿鸢姑娘吗?”

    果然!

    “是,也不是。”霍鸢故作神秘。

    “啊?”柳莺迷惑了。

    两人正好经过一个书摊,霍鸢眼神极好,看到了一本《聊斋志异》,掏出几枚铜钱,拿起书递给柳莺,问了句,“可信鬼神?”

    摊主收了铜钱,插嘴道:“姑娘你这话说的,即便是信鬼神也是去寺庙、道观,谁信这个呀!”

    “老板说的是!”霍鸢哈哈一笑,继续往前走。

    柳莺把书揣怀里,连忙跟上,她面露挣扎,鼓足勇气开口:“我信。”

    “这就好办了,身体是阿鸢的,而灵魂是霍鸢的,明白了?”霍鸢循循善诱。

    “······”柳莺不答,闷头跟着霍鸢,一句话都没说。

    霍鸢眉梢一挑,小丫头吓傻了?她也不在意,反正已经帮她拿到了良籍,去留随意。

    至于阿鸢生平,霍鸢并不好奇。

    晋遥嘛,在不在意不关她的事情,现在她可不认为晋遥当日被自己鬼话给糊弄住了,他留自己在身边,一定另有阴谋。

    当然,霍鸢自己也另有打算就是了。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非黑即白的呢?

    即将到达别业时,霍鸢衣袖被柳莺拉住,她微微低着头,不解。

    柳莺年级尚小,身量不高,头顶大约刚到霍鸢肩头,此刻她双眼通红,抬头看着霍鸢,仿佛壮士断腕般道:“不管你是阿鸢还是霍鸢,曾经你救下我,给了我一口饭吃;如今你帮我离开满庭芳,拿到良籍,总而言之,你都是我的恩人,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小丫头声音极大,霍鸢抬头四顾,幸亏现在街上人少,不然她不得被认为是欺负小姑娘的坏女人!

    “不怕我?”

    “你有影子,不怕!”柳莺坚定道。

    合着刚才低头是看我有没有影子啊!

    霍鸢失笑,她少年遭遇车祸,双亲不幸离世,在父母好友帮助下进入武校,然后踏进影视行业成了职业武替,独来独往惯了,头一次有人如此惦记自己。

    “好。”

    “一言为定!”

    霍鸢又问柳莺那枚“白玉佩”的事,结果当然是毫无所获。

    恐怕,只有死去的“阿鸢”才知道了。

    “霍鸢姐,你信鬼神吗?”

    “信啊。”

    “啊?你信什么啊?”

    “我信财神爷啊哈哈哈哈哈······”

    东院那边欢声笑语,北院花厅这边就有些尴尬了。尤其是霍鸢方才大笑,十分嚣张,声音隔着好远都能听到!

    “女人的笑声?晋遥!你身边竟然有别的女人?”盛乐拍案而起。

    “······”晋遥忍住想捏死人的冲动,话从齿缝中透出来,“殿下,像我这般年纪的人,身边有女人很稀奇吗?”说完看向了对面的李若和季良。

    季良:???管他什么事?不过他也很好奇,李若这样的端方君子,身边有没有女人?然后他转过头,也看着李若。

    “······”李若很淡定,轻飘飘回了一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子,你说呢?”

    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季良叹为观止,原来他们两个相处是这样的吗?他忽然意识到衡都之人对李若误解极深,什么翩翩君子、温文尔雅,都是骗人的!

    大概是他表情过于丰富,引来了晋遥的注意,“小侯爷怎么有空出来这一趟呢?”

    “小侯爷”季良,父早年战死沙场,袭威远侯爵位。

    “呵呵,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他冷冷道。

    季良少时跟晋遥就不太对付,一方面是晋遥太过早慧,才名远扬,衡都其他权贵子弟都被他衬托到尘埃里了!除了极个别的,比如旁边这位;另一方面是晋遥那张脸,长得忒招人了,小时候初见晋遥,他还以为是个姑娘来着,张口便唤“漂亮姐姐”,结果直接被“漂亮姐姐”狠揍了一顿!

    自此之后,季良就离晋遥离得远远的,有晋遥的场合,他死也不去。

    “殿下出走,陛下和太后娘娘担心,便让我二人来寻。”李若适时开口,挽救了冷场。

    李若的眼神平静地看向盛乐,盛乐与他对视,低下了头,先前在春风楼的傲意和不满忽地就消失了。

    余下只有惭愧。

    “啧!殿下,瞧瞧你多受重视,礼部侍郎和威远侯亲自寻人,能有这种待遇的人可不多见啊。”晋遥笑着道。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难受呢?

    厅中三人如是想到。

    如果霍鸢在这里,大概会说一句:这不就是阴阳怪气嘛。

    眼见着话题又扯回自己身上,盛乐连忙出声抗议:“晋遥,静言姐还在衡都等着你呢!”

    死丫头不提这回事还好,一提起来晋遥眼神立马变了,薛静言写信威胁我不就是因为你!

    “殿下,我与薛统领从未承认过这桩婚约,一切不过是母亲的一厢情愿,以后在我面前少提。”说到最后,晋遥那张美人面变得格外冷酷,“两位既然已经找到长公主殿下,休息一晚便尽快回去吧。”

    “你竟然要赶我走?”盛乐不可置信道,“本公主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晋遥没理她,径直起身离开。

    “表哥!”盛乐冲着晋遥背影大喊。

    李若仍旧一脸平静,甚至还喝了口茶。

    季良已经对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了,之前差点葬身狼腹,人家脸上可比这还要淡定呢!

    “殿下,不然我们……”季良刚开口,就被盛乐瞪了一眼,之后她怒气冲冲离开。

    “……回去?”季良说出被堵在口中的话。

    肚子里莫名有一股子邪火冒出,他也怒了,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狗脾气!就不能好好听人说完吗!

    要不是为了西境军今冬的军粮,他才懒得走这一遭呢。

    太后答应他,如果找到长公主并安全带回来,今冬军粮西境军第一个发。

    上一任威远侯统领西境军将近二十年,直到死在与邻国的战场上。

    是以,季良对西境军的将士们感情深厚。自他袭爵以来,虽未领军,但一直都在为西境将士们筹谋。

    结果现在?

    什么乐安长公主,见鬼去吧,老子不伺候了!

    他满腹怒火无处发泄,直接出门找人问了演武场的去处。

    李若慢悠悠喝完了茶,看着进屋收拾的下人,微微一笑,“麻烦再上一壶云雾顶。”

    “是,李大人。”

    李大人,真是……好生疏的称呼啊。

    他垂眸,看见茶盏中残留的茶渍,一丝笑意爬上嘴角。

    阿遥啊阿遥,你还是这么别扭。

    不过,女人吗?

    李若看向东院霍鸢的住处,若有所思。

    ……

    “霍鸢姐,听说有客人来了,你不过去看看吗?”

    霍鸢和柳莺吃过饭后,去了花园散步。

    听到柳莺的话,她回道:“世子爷的客人,我凑什么热闹?”

    不过是得找机会问晋遥什么时候起程回衡都,完成他的条件后她和柳莺才是真正的自由。

    二人经过一片竹林,霍鸢趁机折了一段枝条,伸手甩了几下,不错,很趁手。

    “柳莺,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练一会儿。”

    吃饱了瞌睡就上来了,柳莺路上打了好几个哈欠,听见霍鸢这么说,她停下脚步,“那我就先回去眯一会儿,你回来记得喊我。”

    “去吧。”

    柳莺循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霍鸢继续向前走,在湖边找了一个空旷地方。

    她以枯枝作剑,按照记忆中的招式,起势,挽了个剑花。

    霍鸢的招式起初很缓慢,之后便变得快而猛,带起风声阵阵。

    舞至高潮处,眼睛余光中隐约出现一片蓝色衣角。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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