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为什么

    陆之山被关进大牢里就再也没有音信,派去的人只打听出来,是一个叫小公子的人状告陆之山,说他杀了他家的一位老妈妈。

    除此之外,苏家再探听不到更多。

    因着这事儿,苏家上下都食不知味,尤其是苏老夫人和苏祈春,苏老夫人本就可怜陆之山这孩子生来多灾,这猛然又被关进大牢,更加心疼。

    苏祈春更是如此,整日忧心陆之山在牢里的安危,连着几日都茶饭不思。

    苏知辛对此事倒算上心,多方托人通融,陆重和苏泽兰则是半点不理会。

    眼见着苏知辛失望而归,苏老夫人唉声叹气,原本矍铄的精神肉眼可见地颓唐许多,一旁侍奉的韩嬷嬷跟着苏老夫人几十年了,少见她这般模样,也不顾苏祈春这个小辈在场,直言不讳起来。

    “老夫人,这陆公子总被关在大牢里可也不是办法,听说那大牢潮湿难忍,还有各种臭虫跳蚤,这也就算了,进了牢,少不得一顿酷刑,我看,真得想想办法把陆公子救出来。”韩嬷嬷道。

    苏老夫人更是一声长叹,她如何不知其中的道理,但眼下该想的法子都已经想了,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现如今,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韩嬷嬷听着苏老夫人叹气的样子就跟着难受,便什么也不顾地说:“老夫人,这县令县令,就是一县之主,这湛江县想办个什么事儿,不得李县令点头?就连陆公子这件事也不例外,若是有了李县令点头,那不万事大吉啦?”

    韩嬷嬷这话似在暗示,可实在意味不明,别说苏祈春,就连苏老夫人听完也是一头雾水。

    苏祈春望向韩嬷嬷,眼神中犹带着渴求和疑惑,“韩嬷嬷,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韩嬷嬷见两人都不明白,索性将话挑开,“泽兰!兰儿!”

    这话一出,苏老夫人顿时恍然大悟,那些前尘往事也随之而来。

    原来当年苏泽兰未出嫁时,就被李县令看上,那是李县令还不是李县令,只是一个小小秀才,后来顺利入仕,拒绝了京师的官位,跑到湛江县,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那时苏泽兰已被陆重迷了心窍,和李县令的缘分自然也就断了。韩嬷嬷突然提起这件事,莫非是想让苏泽兰去求他,这倒是一个法子,但两人都已这把年纪,各自成婚已久,谁还会顾念年少时的情谊?苏老夫人兀自摇头不止。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想想这些年发生的许多事,苏老夫人的话语里像沾了湿湿的水,不由得变得沉重。

    苏祈春在苏老夫人面前还是个小孩,但与陆之山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心里也生出相同的感觉,也有些懂得什么是“物是人非”,就比如前些日子,她还在生陆之山的气,怪他忘恩负妹,今日陆之山就被关进了大牢。

    “老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我看啊,县令大人对泽兰还是有心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找一个和泽兰那么像的夫人!”县令夫人少有的几次露面,苏老夫人和韩嬷嬷都见到过,确实是像。

    苏老夫人有些拿不准了,陆重是个要面子的性子,八成不会答允,但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般想罢,她带着苏祈春和韩嬷嬷就来到了月雪阁。

    月雪阁大门敞开,丫鬟和仆人都被遣下去了,只剩陆重一人坐在屋檐下,心安理得地晒着太阳。

    苏祈春瞧见他惬意的样子,抬头望一眼天,果见晴空万里,天光正好,不知不觉,冬天原来已经过去很久了。

    跳跃着的日光在苏祈春的眉梢眼角盘旋不走,苏祈春却毫无察觉,扭头目光落在青松树下。

    几张石椅,一张石桌,是苏祈春最熟悉的东西。

    事态紧急,苏老夫人也没和陆重多说,直接进屋,同苏泽兰说起此事。

    若是从前,苏泽兰也许会立马应允,但自从陆之山随着苏祈春一起离家后,苏泽兰就变了一个人一般,对陆之山毫不理会。

    苏泽兰怔怔地望向窗外,愈发明亮的日光照得她眯起了眼,她伸手去挡,眼角似乎瞥见了什么,扭头去看,原来是陆重,她有些凄凉地笑起来。

    陆重进来后,冷如刀刃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众人皆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陆重举起身旁的茶碗,发了狠地摔下去,白瓷在地上爆裂炸开,苏老夫人惊呼一声,苏祈春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好好好,你们真是好啊!”陆重指着苏老夫人三人,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一个是母亲,一个是侄女,竟能说出这种话?当兰儿是什么?她已经嫁了人,她已经是我的妻了,你们眼里还有我吗?!”

    陆重说到此处,整个人癫狂起来,拿起身边的一应事物就扔就砸,那架势俨然要将这个家砸净砸光不可。

    苏老夫人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

    苏祈春心里隐隐觉得这样不对,可是她一想到山哥哥在大牢里可怜的样子,她就不忍心,她就什么都不要管了,就算做错事也没什么。

    她站起身,冲着陆重大喊:“那山哥哥呢?!”

    陆重砸在地上的花瓶碎片溅到苏祈春眼前,苏老夫人忙拉了一把,苏祈春面色不改,盯着陆重道:“那山哥哥呢?大牢里凶险无比,山哥哥被人打得浑身是伤,都快要死了,他怎么受的住那样的折磨?陆姑父,我求你,你救救山哥哥好不好?”

    “所以你们就让兰儿去求那个什么,曾对她有情的县令?你们就不怕兰儿有什么危险么?你们就不怕兰儿难堪么?”陆重眼睛通红,一字字道:“你们为了山儿好过,就非要兰儿难受么?!亏你们说的出这种话?真叫人恶心。”

    苏祈春这个年岁,本就不懂得面子,大局,而她此时满心满眼也被陆之山的安危所笼罩,根本顾不上别的。

    “可是山哥哥他还有伤在身,他真的不能再受伤了!”苏祈春只怕陆之山再受伤,“陆姑父,你就帮帮山哥哥好不好?求求你了,让二姑姑去试一试,好吗?他是你的儿子呀!”

    “他根本不是!”陆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见苏泽兰听到后,痴痴地望着他,他心中一紧,连忙改口,“他武功那么高强,怎么可能受不住?我看还是等县令大人裁决的好。”

    陆重的话说完,苏祈春就知道陆重是断不肯同意苏泽兰去劝县令大人,她的山哥哥还要待在牢里,继续受苦,她心里一阵酸,泪珠顺着脸颊滚下去,她声音哽咽,大声道:“你们不能这么对山哥哥!”

    她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踩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就跑了出去,一直到了自己的闺房,才发现脚底都是血。

    她伏在枕头上又哭了一阵,连着床褥都被打湿。茯苓见她不对劲,端了些糯米糕给她,她却看也不看一眼。

    后来,泪水干了,她又坐在杨夫人床榻前,一言不发。

    杨夫人近些日子身子好了许多,也能多跟苏祈春多说几句话,她见苏祈春心情低落,又想到近日苏知辛为了陆之山连日奔波,心里猜出了几分,她握着苏祈春的手,温声道:“纤纤,你山哥哥的案子怎么样了?”

    苏祈春的心很疼很疼,在娘亲面前,她也不愿展现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可话一出口,泪便落下,“不好。很不好。”

    杨夫人心疼地拭去她脸颊的泪,她委屈地说:“为什么陆姑父不让二姑姑去求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心里一直有二姑姑的,二姑姑说的话,他一定会听,那样的话,山哥哥就可以不用被关在大牢里,也不用受苦了。”

    “娘!”苏祈春抱住杨夫人,“山哥哥他病得很重,真的病得很重,我好后悔,后悔没听老爷爷的话,山哥哥治不好眼睛又有什么?只要他平安,我愿意一直陪着他,照顾他,就像陪着娘,照顾娘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救山哥哥?”苏祈春越想越不能理解,为什么陆重不能委屈一下自己?明明救山哥哥才是最重要的事……”

    杨夫人不知说什么,只能抱着苏祈春,盼望她早些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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