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太后回答,成武帝继续道:“沈立虐杀镇国公与长公主,如今又通敌卖国,挑起两国战乱,母后倒是告诉朕,您想要什么余地?”

    成武帝说的一句比一句重,最后更是在质问她,太后被说的一震,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成武帝朝外喊道:“刘嬷嬷。”,刘嬷嬷闻声进来,成武帝才继续道:“太后累了,你扶她回宫吧,好生照料着。”

    刘嬷嬷上前搀扶,太后握着她的手起身,低着头,没再开口。

    苏公公是个人精,甫一进来,见到此番情形,便了然于心。

    待人走后,苏离才上前继续磨墨,安抚道:“皇上,太后娘娘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只是一时有所偏袒罢了,皇上好好与太后娘娘说,她是能够理解的,莫要伤了母子情分才是。”

    成武帝闭上眼,往后边的龙椅上靠去,挥挥手道:“你下去吧,让朕静静。”,闻言,苏公公也知自己多嘴了,连忙退下。

    随后,龙椅上的成武帝嗤笑一声,那谁来理解理解他呢?那也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会不痛心?但身在这个位置上,他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随意暴露。

    忽的,成武帝只觉一双柔荑轻轻按上来自己的太阳穴,一瞬间,胀疼的脑袋就稍稍缓解了,成武帝扭头看去,便瞧见皇后站在自己身后。

    又见桌上摆着汤羹,成武帝了然,握着皇后的手,笑着道:“还好朕还有你。”,皇后笑着将手挣开,继续为成武帝按揉着穴道,他一扭过头,皇后脸上的笑容就变了味,十分的勉强。

    皇后与成武帝几十年的夫妻,她知他心里此时定不好受,一时心软,便过来了,没得却膈应了自己。

    沈立被带回大理寺后,由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共同审理,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但沈立根本无需审问,自己便答了,两位官员问什么,沈立便答什么。

    沈立吐出了不少之前一路帮他遮掩行踪的官员,还交待了他以自己的腿疾为由深居简出,实际多年来往返北国与大齐,为北国秘密练兵。

    两位官员不敢耽搁,几乎是沈立一交待,供词就出现在了皇上的御书房里,也不怪他们扛不住事,不说沈立通敌卖国的事,就只说那些帮他的官员。

    从长安到边关一路都有沈立的人,沈立多年来往返北国能如此顺利,他们功不可没。不难想象,大齐官场很快便会引来一场血洗。

    成武帝瞧见奏折,勃然大怒,命人速速查证。而因有了名单,供词上的桩桩件件不到三日便被一一查实。

    成武帝毫不留情将所有涉及官员罢免下狱,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然而,成武帝已经很仁慈了,这些人往小了说都是欺君之罪,往大了说便是通敌卖国,怎么都逃不过诛九族的下场。

    事情全部查实后,成武帝当即便下旨,沈立于三日后处斩。

    消息很快传入一直在关注此事的慈宁宫,太后近几日一直心神不宁,听闻此消息,连忙往御书房去。

    成武帝刚下完旨,心绪并不平静,双眼一动不动盯着眼前,手上的奏折也许久未动,更像是在发愣。

    忽然,门外传来苏离由远及近的声音,“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还是容老奴禀报一声吧。”,成武帝抬起头时,太后已经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进来了,苏离虽挡在太后身前,但他也不敢真碰着太后。

    成武帝没有丝毫意外,挥挥手,示意苏公公下去。

    太后克制着让刘嬷嬷也下去后,才急忙道:“皇帝,还请收回旨意,那可是你亲弟弟。”,声音透着哀求,却更多的却是不容质疑,态度比上次强硬了许多。

    成武帝暗暗叹息一声,有些疲惫的抬眼,徐徐反问道:“为何呢?母后告诉朕个理由,是他杀镇国公与长公主有假,还是通敌卖国冤枉了他?”

    太后没有回答,避开话头,咬牙道:“我只知你是皇帝,而他是你亲弟弟。”,成武帝皱着眉,道:“所以母后的意思是要朕包庇他吗?”

    太后一意孤行道:“有何不可?”,成武帝站起身,嗤笑道:“有何不可?朕若真如此,那法度何存?亡者又何辜啊?”

    太后眼眶通红,面容狰狞,挣扎良久,才心一横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该好好活着才是,你若担心收回旨意不妥,用个死囚代替沈立便可。”

    成武帝闭了闭眼,道:“母后如此挂心他,有想过边关死去将士们的亲人吗?朕真这么做了,他们该如何自处?”

    太后摆摆手,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声泪俱下道:“子不教母有过,就让我代他受罚吧,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如此可行?”,话落,太后径直跪了下去。

    成武帝再没办法无动于衷,连忙越过案桌,想将太后扶起,嘴里还道:“母后,这是何苦啊?上次不还好好的吗?”,在沈立还未去北国前,成武帝就下过问斩的旨意,当时太后还未反对。

    太后却跪在地上,不愿起身,哀求道:“哀家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成武帝听罢,索性甩袖负手,道:”母后说出此话,可有想过风儿的感受?”,太后一怔,成武帝居高临下望着太后,一字一句道:“沈立罪有应得,该斩,若今日滥杀无辜、通敌卖国的是母后,我也照斩不误。”

    太后闻言,跌坐在地上,满脸震惊与死寂,她知道,成武帝既如此说了,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沈立了。

    下一瞬,成武帝朝外喊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太后被刘嬷嬷搀扶着,整个人都倚靠在她身上,无声流着泪,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儿。

    两日后,沈立带着手铐脚镣,被押着出了监狱,铁链与地板摩擦着,声音沉重刺耳。沈立许久未见着日光,双眼蓦然被刺了下。

    今日,沈立得从大牢走至刑场。

    才刚出大牢,沈立就听见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沿街有百姓在两旁等着,是他们在叫喊着,有不解恨的百姓,今日准备了足够多的秽物。

    等沈立走到长安主街时,已是大半个时辰后了,他身上布满蛋液和烂菜,只依稀能分辨面容。

    姜月与魏南风就在醉香楼二楼包间的窗户边,从沈立出现在主街,两人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以确保没被调包。

    尤其是姜月,追逐了六年的真凶,今日就要有个了解,她有种不实之感。

    成武帝下旨要在闹市中问斩沈立,醉香楼斜对面便是刑场,两人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上台。

    皇宫内,成武帝早朝过后,便带着苏离悄无声息上了皇宫后边的清风台,要上清风台,需踏过百阶台子。太后年事已高,如今天气又十分寒凉,她定受不了。

    成武帝站在清风台上俯望着皇宫,如是想着,他也好有潘克的宁静,这几日,太后每日都要来找他,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她身子不好,成武帝话不敢说得太重,只能由着她说。

    成武帝如今避开,也是怕太后在这最后关头太过激动,还是不要见为好。

    成武帝瞧见皇宫内,各个宫人都行色匆匆,便问旁边的苏公公,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苏离道:“万岁爷,您一刻钟前问过,现在是巳时三刻。”

    没过多久,成武帝又问了一遍,直到过了午时,他没再问,十分平静道:“走吧,下去了。”

    御书房内,太后一早便过来了,大袖遮掩下,手里握着磨的锋利的簪子,脸上尽是决然。彼时成武帝正在早朝,她便在这等着了。

    然随着退朝的声音传来,成武帝却并未出现,太后心焦不已,当即便派人出去找,但成武帝本就不想让人知道行踪,特意只带了苏离,别人根本无从知晓。

    只有养心殿的太监说,成武帝与苏公公往御书房去了,太后闻言,忍不住斥道:“一派胡言,哀家就是从御书房过来的,皇上根本不在,还不快去找,皇上若有事,担心你们的脑袋。”

    太后只得以此法,让全宫的人去找,很快,宫人加侍卫就把皇宫搜了一遍,却并没有成武帝的任何消息,太后只得相信成武帝为避她出了宫,那可就不好找了,长安城那么大,如今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成武帝又有意躲藏,根本不可能找到。

    太后气急攻心,险些晕过去,硬撑着口气,往宫门赶去,希冀着以她的身份,压迫行刑的官员推迟时辰,起码撑到她见到成武帝。

    但成武帝能想到避开太后,自然也会想到她能出宫。宫门处的侍卫毫不留情将人拦下,道:“皇上有令,午时前,任何人不得出宫。”

    车内的太后闻言,掀开帘子,看向侍卫,将手中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厉声道:“你让不让?”

    小小侍卫见此,哪敢再拦,忙道:“太后娘娘,息怒,莫要伤着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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