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气壮”的话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响,掀开天凤阁家族秘密的遮羞布。

    刚刚死里逃生的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高声语,毕竟人人都以为张盈心与李无恙是亲姐弟,也都以为李无恙的心魔是自己修炼不当所致。

    李玺冷漠无爱的话音击碎了那最后一点残留的亲情,素来以温婉乖巧著称的张盈心冷冷一笑:“妻儿只是你的踏脚石,你当不起父亲二字,也不配为人父母!”

    张盈心与李无恙对视一样,两人眼神坚定,双手交握。

    在李玺震撼的目光中,张心盈与李无恙共同割破手腕处,用灵术引出体内的一股鲜血于半空中交汇。

    见此情景的一瞬间,李玺便明白他们意欲何为,立即飞身上前想要阻止。

    可手指才将将触及张盈心衣摆,但见两人已驱动体内的心魔,那一分为二的心魔于半空之中合二为一。

    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心魔与李玺一模一样,心魔轻蔑地俯视惊慌失措的李玺。

    面色苍白身型微晃的张盈心喊道:“将你的东西都还给你!”

    言令及此,心意已决。

    话音未落,心魔便猛地扎入李玺的身体之中。

    眨眼间,李玺眼瞳赤红,獠牙青面,他反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嘶喊道:“滚出我的身体!快滚出我的身体!”

    李玺又微微一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不!不!”李玺暴怒嘶吼,周身衣物全部爆裂炸飞,“你给我死!”

    怒音阵阵下,李玺爆体而亡,碎裂的血肉横飞。

    有一星半点血肉飞溅在天凤阁的牌匾被张盈心轻轻抹去,张盈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天凤阁的牌匾。

    看着流转的日光一点点照亮光洁新亮的牌匾,张盈心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微末的笑意。

    持剑傲立于天凤阁牌匾之下的张盈心望着伤亡惨重的天凤阁弟子:“未伤者救治重伤弟子,轻伤者随我一同度化亡灵。”

    话音落地,却无人响应。

    天凤阁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充当出头鸟。

    唯有李无恙上前一步俯身行礼:“遵命,掌门!”

    见状,天凤阁众人微微一凝怔,随即也都学着李无恙的样子高呼。

    一呼百应,即日起张盈心便成为天凤阁的掌门。

    隔着万千人,沈南卿与站在高台之上的张盈心相视一笑。

    沈南卿密语传音给张盈心:“张掌门李玺陨落很快便会传遍修仙界,现如今谢铮身份特殊,我等先行一步。”

    闻言张盈心立即回复:“天凤阁可以庇护你们。”

    环顾四周,虽不算尸横遍野,但也算是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这样局面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张盈心去处理,沈南卿不能再给她多添困扰。

    仅看见沈南卿那个环顾的动作,张盈心便知沈南卿心中所想:“小心,珍重!”

    沈南卿微微一颔首,他们一群人消失于人群之中。

    度化亡灵时张盈心无意瞧见拼尽全力救治伤员的李无恙,心中无限感伤,她盯着手中母亲留下的佩剑暗想:“母亲,我想沈南卿说得没错,两个女子喜欢上同一个男子并不一定就是仇敌……”

    “姐姐……”

    一声轻呼,惊扰了张盈心的思绪,她回首看向身侧的李无恙,摆脱了心魔的束缚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与凡尘间的水乡少年一般清爽。

    只是面对张盈心时,李无恙还是有几分怯怯的,低眉轻声道:“姐姐,那边重伤的师兄师弟们我都安置好了,这边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李无恙。”张盈心认真地望着他,“为什么选择帮我?”

    一个是与他有血缘处处护他的父亲,一个是与他毫无血缘待他不算亲厚的名义上姐姐。

    张盈心想知道为什么李无恙会在二者之间选择后者,而非前者。

    听到张盈心的话,李无恙徐徐抬眸盯着张盈心的侧颜,恍惚间与记忆里那张侧脸逐渐重叠。

    也是这样一个凛冽的寒冬,那时李无恙的母亲因生产时受心魔侵蚀而逐渐虚弱下来,便又因心魔的事情与李玺有了争执。

    李玺故意冷着李无恙的母亲,偏生李无恙的母亲也一生傲骨不愿妥协。

    一来二去,这天凤阁门主不待见李无恙母亲的事情人尽皆知。

    拜高踩低是人之本性,李无恙母亲虽重病也无人愿意冒雪来到这偏远不能再偏远的山顶为她诊治。

    那时的李无恙年纪又小又饱受心魔困扰,根本无力帮助病重的母亲。

    直至一日母亲的床头突然多了一碗灵药,床榻之上也多了一床厚实的被褥,母亲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瞧见母亲的神色一日比一日好,李无恙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

    他迫切地想知道恩人是谁,小小少年熬了一夜才瞧见那恩人的侧颜──竟是那位日日对他们冷面的姐姐!

    深陷在震惊余波中的李无恙未曾瞧见装睡复又转醒的母亲。

    他只听见母亲轻柔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雪夜──“你这位嘴硬心软的姐姐才是这天凤阁最良善的人。”

    感恩的种子在那一夜埋下,数年生根发芽早已超过亲情的范畴。

    望着张盈心的眼睛,李无恙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描述往事的始末。

    一时之间,两人都跌进回忆的漩涡,久久失神。

    直至张盈心轻轻拍了拍李无恙的肩膀微微一笑:“天凤阁中还有许多琐事等着我们处理,走吧,弟弟!”

    这一声弟弟倒让李无恙微微一愣,呆愣愣地望着张盈心冲他招手。

    瞧着李无恙这幅呆样,张盈心无奈笑着回头推着李无恙的肩膀往前走:“我们以后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夕阳西下,温暖的光芒铺成两人相依相守的道路。

    天凤阁向东数十里有一山头,郁郁葱葱,林木茂密,是温暖夕阳都无法渗透的存在,而沈南卿一行人躲在阴暗的树丛之中以逃避追兵。

    他们才出天凤阁便险些撞上唐泽父子,若不是沈南卿敏锐地洞察四方,他们恐怕要与唐泽父子来个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

    林碎:“李玺是不是那个幕后之人?”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不是。”

    梁栖月:“幕后之人的手腕偏右处有一枚淡色小痣,而李玺却没有!”

    沈南卿:“根据薛姨的记忆,幕后之人多半是收养过宋时缊,但很显然李玺与宋时缊并不相熟,甚至李玺都是宋时缊计划中的一环。”

    谢铮连连点头称是:“刚刚李玺明明启动的法阵,法阵也吸取了我们很多灵气,可看李玺的状态似乎这些灵气并没有进入他的体内。”

    听到三人一长串的分析,林碎累瘫在地,喃喃道:“真的会有这样一个幕后之人吗?”

    一双手腕上有淡色小痣的手狠狠拿着戒尺敲打着宋时缊的脸颊。

    宋时缊白皙的脸上皆是一道又一道渗血红痕,他颔首低眉瞧不出任何一点情绪:“谢铮的事情确实是弟子莽撞了!”

    对面的上位者并未接宋时缊的话,只是悄悄伸手结印,突然之间地面上显现出一道法阵轮盘,与天凤阁那道法阵略有不同,其散发着幽幽绿光。

    手指偏转,法阵之中源源不断的精纯灵气蜂拥而出。

    宋时缊微微仰头看向上位之人,听见他淡淡道:“不过天凤阁的事情做得很不错。”

    那双手腕处有淡色小痣的手微微一拨,精纯的灵气似风中落英纷纷扬扬地飘向宋时缊,抚平宋时缊身上数不尽的伤痕。

    打十个巴掌,给一颗甜枣。

    伤痕虽可以抹去,但疼痛不会。

    惩罚坦然以对,夸赞淡然处之。

    宋时缊仍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神色走过长长的甬道,在转角处,他偶然瞥见上位之人手中术法不断,他知道这是操控密语传音磁场的法术……

    “为何我密语传音总是联系不上师尊?”

    沈南卿的话音甫一落地,四周皆静,茫茫天地间唯有雪簌簌落地的声音。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梁栖月心里是只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但转念一想若是景凌真的陨落,以景凌的修为与地位而言三界内不可能毫无音讯。

    排除掉千万种不可能后,剩下的那种情况就算再离奇也是真相。

    一种诡秘的气氛在团团围坐的四人间蔓延,毛骨悚然。

    林碎反复用手摩挲着手臂上企图甩掉这种不适感:“从未听说有人能操纵密语传音,若是有这样的能人也已经是天下第一了,飞升是迟早的事情何须这么多弄这么多坏招来夺人灵力?”

    “啪”地一声,梁栖月猛地伸掌拍在林碎的后背:“没人会嫌自己灵力多的!”

    闻言林碎缓缓挠头:“你说得倒也在理,只是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还要这么多灵力用来做什么呢?”

    听着林碎与梁栖月的对话,沈南卿若有所思。

    一切的线索好似碎片散落一地,隐隐之中好似一条线能将他们串联,可目前他们还未曾厘清故事的线头。

    一切变故都源自堕仙地庙!

    思及至此,沈南卿陡然起身:“我想再去堕仙地庙看看!”

    “哪里跑!”

    一声高喝惊飞无数林中鸦雀,四人猛然回头才发觉不知何时已被人包围。

    来者甚众,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的子弟齐聚于此。

    他们虽声势浩大,但各司其职,互相给对方遮掩气息,竟导致谢铮虽已至地仙境但却未曾察觉!

    还未等沈南卿等人有所行动,便见唐泽抢先一步厉声呵斥:“谢铮,你欺师灭祖,为一己之私杀害青城山派掌门辰道仙尊,现如今这世间留你不得,我们此行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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