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行至竹林，二人停下脚步。前方不远处，数个坟墓排列整齐，一少年趴在其中一个坟墓上昏迷不醒。
叶晓上前探他鼻息，气息微弱，还活着。根据县丞所给的地址，这竹林里没有别的人家，眼前这人应该就是范戈。
她抚上少年额头，正觉烫手，手腕被猛地一抓，少年声音嘶哑，十分警惕：“谁？！”
少年费力睁开眼睛，极力想看清眼前的人。那人一袭红衣，长发飘逸，她微微俯身，声音轻柔：“你还好吗？”
“是你...你终于出现了。”
“什么？”少年说完，再次陷入昏迷。叶晓想把手抽出来，他竟死死攥着不放，她费了好大劲才扒开他的手。
顾清琴上前，伸手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被抓红的地方：“疼吗？”
他垂眸，神色专注地帮她揉着，叶晓盯着他的脸看，调侃道：“你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好。”
顾清琴抬眸：“我一直对你很好。”
叶晓点头，但表情不是很赞同：“啊，是是是，以后继续保持。”
顾清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眸底微冷，看向叶晓时，又很快藏起了那森寒的冷意，眼里一片柔和：“好。”
范戈是灵寂的其中一个前身，只有他的命魂和另一半命魂融合制成魂器才可以勾出李云舟体内的邪灵。
李云舟憎恨邪灵，灵寂毁了瑞国皇朝，也让他失去了挚爱，他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恨意极其强烈。纵使仙门各派对他并不信任，但他依然把有关于邪灵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至于仙门信与不信，他也并不在意。
顾清琴和叶晓出发前去见过李云舟，李云舟告诉过他们，找到那两个前身，还要想办法将其命魂完整取出进行融合。若失手导致两个命魂不能同时融合，只要其中一个命魂消散，就会再次陷入轮回，后面再想找到灵寂的前身就更难了。
这些话，只有在场的沈墨、叶晓和顾清琴知道。
看着浑身被铁链捆绑，被架在高台上，身上有多道符咒禁锢的李云舟，叶晓忍不住问了他一句：“若能顺利将邪灵剥离出你的体内，你会如何？还能活吗？”
当时谈话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顾清琴和沈墨也准备转身离开，李云舟垂下眼眸，眼睑上蒙着一层阴影，微有落寞。
这里是昆仑的冰洞寒天，他像个怪物一样为人所恐惧，身上一层层封印，铁链枷锁粗重，手脚处被磨破了皮也没人在意，就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可在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当下，有人问他：你能活吗？
竟还有人关心他的生死，还在意一切终结后，他是否会无碍。
李云舟缓缓抬眸，盯着远处的那一抹翠色身影。
沈墨驻足，看向叶晓，神情复杂。所有人都在关注上古邪灵，都在想办法阻止一场可能会引发三界动荡的大灾祸，一个人的生死何足挂齿，又有谁会去想到一个少年皇子的安危。
若他的死可以换得三界安稳，相信仙门中的大多数人都会同意牺牲他。
李云舟自从被关押后，脸上一直是云淡风轻，一副要杀便杀，爱信不信的无所谓态度。
此时，他神色动摇，笑起来的样子像在哭，声音微颤：“能，我能活。”
他移开目光看向顾清琴，踌躇片刻，终于肯说出为何他能压制住体内的邪灵，保持清醒的原因：“我答应了灵寂，与他达成了一笔交易，他需要我帮他取到一样东西，所以他暂时把身体让给我了。而只有在我生机断绝的时候，他才会再次苏醒，以他的力量修补肉身，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李云舟自嘲地笑了笑：“他一定想不到，我还想着要活，会背着他与你们合作。”
李云舟也在赌，赌一次复仇的机会。
若失败，不过又重新回到受灵寂掌控的处境而已。他还有退路，一条死路，灵寂的目标是顾清琴，只要助邪灵附身到顾清琴身上，他就还有摆脱灵寂的机会。
反正于他而言，都没有坏处。
——
离竹林外十余里的地方就是范戈的家，叶晓先将人安置好，转身出门，准备去镇上买点药回来。
这屋子血迹斑斑，叶晓顺手施术清理了下，她走出门，就见顾清琴站在院子里。
叶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出去买点药回来。”
“别管他。”
叶晓从他面前走过，顾清琴伸出手拉住她，她一顿转身，瞄一眼木门，道：“他身上有伤，又在发烧，不管，他会死的。”
顾清琴：“他是邪灵的一半命魂，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不会有事的。”
“是吗？可....”
顾清琴牵住她的手：“我忽然不太想管这些事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
叶晓微微侧头，一脸懵。
“去哪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
“...........”
叶晓：“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叶晓低头思索了下，回握住他的手：“不是你说要来这里寻找邪灵的前身吗？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按照李云舟的说法，灵寂已经和苍冥王搭上线了。顾清琴身上的化春蛊虽说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也绝不能放任不管。
顾清琴之所以对这个化春蛊这么不在意，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的把握，他有把握控制，也懂得怎么压制。
镇蛊的方式虽说对她不太厚道，但也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叶晓和萧凌他们已经做好了分工，她看着顾清琴这边，他们则潜入魔界，去打探苍冥王有何行动。
李云舟之前曾偷偷透露给叶晓一个消息，那两个邪灵的前身，其中一个人可能有办法解开顾清琴体内的化春蛊。
他并没有说得很明白，语气也不是很肯定。只是建议让叶晓找到人之后，探查清楚再告诉顾清琴也不迟。
叶晓想想也是，等她弄明白了之后再告诉顾清琴，免得到时害他白白失望一场。
顾清琴：“我只是随便找个理由罢了，不想待在玉上宫，想和你独处。”
雨后山林，微风徐徐，院中枯枝落叶卷着风尘滚动，眼前的人红衣裙衫飘动，在明亮的阳光下，她脸颊泛红，泪痣勾人。
“你...”叶晓相当无语，“哪有你这样的。”
顾清琴将她拉得近些：“你不喜欢我这样？”
叶晓以为他要在这个时候亲她，被拉上前的同时，伸手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训道：“你注意点影响行不行，不要突然这样！”
顾清琴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眉眼弯弯。
“我.....”
“我什么我，青天白日的，你看看场合。”叶晓轻轻捂着，没有太用力，他还能开口说话。
“......”顾清琴微微往前倾，唇瓣落入掌心，叶晓神色一惊，像被烫到手一样，快速撒开手。
“你可能不相信，我也不喜欢自己这样。可只要一碰你，我就会变得很奇怪。”
叶晓将手背在身后，掌心发痒，她低头哑声道：“你那个化春蛊...”
顾清琴没听清：“你说什么？”
“..........”
他会变得奇怪，除了化春蛊还能是什么原因。只是每次想到这一块，叶晓就有种不想往下深究的逃避感。
算了，多想无益，不解蛊，说什么都白搭。
叶晓抽手，不让他牵了：“我说，仙尊就要有个仙尊样，别这么任性。”
顾清琴手里一空，连带着心也落空，他在她转身之时急忙又去抓住她的手，语气慌了些：“我..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不管，你别生气。”
“没生气，等范戈身体好些了，我们还得去找另一个人呢。”
叶晓要走，还得去买药，不能老这么和他耗着。她一扯，手腕被他抓着，纹丝未动，她气喘吁吁地和他拉扯：“你怎么回事，老抓着我干嘛，我又不会跑，就是去买药，里面那个人死了就麻烦了！”
她正奋力挣扎，他突然放开，叶晓用力过甚，踉跄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她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顾清琴：“那你早点回来。”
“.....嗯。”
叶晓理了理乱发，神色有些尴尬，转身推开栅栏门走了。
——
罗溪镇的人对范家很是忌讳，之前叶晓打听过范家的事，县衙又把他们要找范家人的事情传开，叶晓去哪，哪里就关门闭户，躲她像躲瘟神一般。
几家医馆一见她，就开始撒盐扔符，根本不听她说话。
叶晓实在没辙，只能大老远跑到隔了好几座山的白影镇去买。
顺利买到药，她正要往回赶。镇上突然敲锣打鼓的宣布：余家小姐要招婿。
余家的人在楼台撒着金叶子，街上的人都在疯抢，叶晓被推挤到中间，一时难以挣脱。
她抱着药包奋力一跳，另辟新径，跳上屋檐，沿着屋顶走。
楼台高处，余清畔拉着弓弦，箭矢直指那跃动在屋顶上的红影，唆的一声，数十支羽箭同时弹射出击，全部射向叶晓。
叶晓专心致志地跑着，听到破风而来的射击，惊骇跳开闪过，可刚一站稳，那箭上竟有根银线牵引着重新反射回来。
她脚下瓦砾脱落，身形一歪，不能完全躲过去，手臂上不慎被划了一口子。
叶晓上前探他鼻息，气息微弱，还活着。根据县丞所给的地址，这竹林里没有别的人家，眼前这人应该就是范戈。
她抚上少年额头，正觉烫手，手腕被猛地一抓，少年声音嘶哑，十分警惕：“谁？！”
少年费力睁开眼睛，极力想看清眼前的人。那人一袭红衣，长发飘逸，她微微俯身，声音轻柔：“你还好吗？”
“是你...你终于出现了。”
“什么？”少年说完，再次陷入昏迷。叶晓想把手抽出来，他竟死死攥着不放，她费了好大劲才扒开他的手。
顾清琴上前，伸手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被抓红的地方：“疼吗？”
他垂眸，神色专注地帮她揉着，叶晓盯着他的脸看，调侃道：“你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好。”
顾清琴抬眸：“我一直对你很好。”
叶晓点头，但表情不是很赞同：“啊，是是是，以后继续保持。”
顾清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眸底微冷，看向叶晓时，又很快藏起了那森寒的冷意，眼里一片柔和：“好。”
范戈是灵寂的其中一个前身，只有他的命魂和另一半命魂融合制成魂器才可以勾出李云舟体内的邪灵。
李云舟憎恨邪灵，灵寂毁了瑞国皇朝，也让他失去了挚爱，他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恨意极其强烈。纵使仙门各派对他并不信任，但他依然把有关于邪灵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至于仙门信与不信，他也并不在意。
顾清琴和叶晓出发前去见过李云舟，李云舟告诉过他们，找到那两个前身，还要想办法将其命魂完整取出进行融合。若失手导致两个命魂不能同时融合，只要其中一个命魂消散，就会再次陷入轮回，后面再想找到灵寂的前身就更难了。
这些话，只有在场的沈墨、叶晓和顾清琴知道。
看着浑身被铁链捆绑，被架在高台上，身上有多道符咒禁锢的李云舟，叶晓忍不住问了他一句：“若能顺利将邪灵剥离出你的体内，你会如何？还能活吗？”
当时谈话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顾清琴和沈墨也准备转身离开，李云舟垂下眼眸，眼睑上蒙着一层阴影，微有落寞。
这里是昆仑的冰洞寒天，他像个怪物一样为人所恐惧，身上一层层封印，铁链枷锁粗重，手脚处被磨破了皮也没人在意，就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可在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当下，有人问他：你能活吗？
竟还有人关心他的生死，还在意一切终结后，他是否会无碍。
李云舟缓缓抬眸，盯着远处的那一抹翠色身影。
沈墨驻足，看向叶晓，神情复杂。所有人都在关注上古邪灵，都在想办法阻止一场可能会引发三界动荡的大灾祸，一个人的生死何足挂齿，又有谁会去想到一个少年皇子的安危。
若他的死可以换得三界安稳，相信仙门中的大多数人都会同意牺牲他。
李云舟自从被关押后，脸上一直是云淡风轻，一副要杀便杀，爱信不信的无所谓态度。
此时，他神色动摇，笑起来的样子像在哭，声音微颤：“能，我能活。”
他移开目光看向顾清琴，踌躇片刻，终于肯说出为何他能压制住体内的邪灵，保持清醒的原因：“我答应了灵寂，与他达成了一笔交易，他需要我帮他取到一样东西，所以他暂时把身体让给我了。而只有在我生机断绝的时候，他才会再次苏醒，以他的力量修补肉身，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李云舟自嘲地笑了笑：“他一定想不到，我还想着要活，会背着他与你们合作。”
李云舟也在赌，赌一次复仇的机会。
若失败，不过又重新回到受灵寂掌控的处境而已。他还有退路，一条死路，灵寂的目标是顾清琴，只要助邪灵附身到顾清琴身上，他就还有摆脱灵寂的机会。
反正于他而言，都没有坏处。
——
离竹林外十余里的地方就是范戈的家，叶晓先将人安置好，转身出门，准备去镇上买点药回来。
这屋子血迹斑斑，叶晓顺手施术清理了下，她走出门，就见顾清琴站在院子里。
叶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出去买点药回来。”
“别管他。”
叶晓从他面前走过，顾清琴伸出手拉住她，她一顿转身，瞄一眼木门，道：“他身上有伤，又在发烧，不管，他会死的。”
顾清琴：“他是邪灵的一半命魂，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不会有事的。”
“是吗？可....”
顾清琴牵住她的手：“我忽然不太想管这些事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
叶晓微微侧头，一脸懵。
“去哪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
“...........”
叶晓：“现在不就在一起吗？”
叶晓低头思索了下，回握住他的手：“不是你说要来这里寻找邪灵的前身吗？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按照李云舟的说法，灵寂已经和苍冥王搭上线了。顾清琴身上的化春蛊虽说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也绝不能放任不管。
顾清琴之所以对这个化春蛊这么不在意，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的把握，他有把握控制，也懂得怎么压制。
镇蛊的方式虽说对她不太厚道，但也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叶晓和萧凌他们已经做好了分工，她看着顾清琴这边，他们则潜入魔界，去打探苍冥王有何行动。
李云舟之前曾偷偷透露给叶晓一个消息，那两个邪灵的前身，其中一个人可能有办法解开顾清琴体内的化春蛊。
他并没有说得很明白，语气也不是很肯定。只是建议让叶晓找到人之后，探查清楚再告诉顾清琴也不迟。
叶晓想想也是，等她弄明白了之后再告诉顾清琴，免得到时害他白白失望一场。
顾清琴：“我只是随便找个理由罢了，不想待在玉上宫，想和你独处。”
雨后山林，微风徐徐，院中枯枝落叶卷着风尘滚动，眼前的人红衣裙衫飘动，在明亮的阳光下，她脸颊泛红，泪痣勾人。
“你...”叶晓相当无语，“哪有你这样的。”
顾清琴将她拉得近些：“你不喜欢我这样？”
叶晓以为他要在这个时候亲她，被拉上前的同时，伸手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训道：“你注意点影响行不行，不要突然这样！”
顾清琴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眉眼弯弯。
“我.....”
“我什么我，青天白日的，你看看场合。”叶晓轻轻捂着，没有太用力，他还能开口说话。
“......”顾清琴微微往前倾，唇瓣落入掌心，叶晓神色一惊，像被烫到手一样，快速撒开手。
“你可能不相信，我也不喜欢自己这样。可只要一碰你，我就会变得很奇怪。”
叶晓将手背在身后，掌心发痒，她低头哑声道：“你那个化春蛊...”
顾清琴没听清：“你说什么？”
“..........”
他会变得奇怪，除了化春蛊还能是什么原因。只是每次想到这一块，叶晓就有种不想往下深究的逃避感。
算了，多想无益，不解蛊，说什么都白搭。
叶晓抽手，不让他牵了：“我说，仙尊就要有个仙尊样，别这么任性。”
顾清琴手里一空，连带着心也落空，他在她转身之时急忙又去抓住她的手，语气慌了些：“我..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不管，你别生气。”
“没生气，等范戈身体好些了，我们还得去找另一个人呢。”
叶晓要走，还得去买药，不能老这么和他耗着。她一扯，手腕被他抓着，纹丝未动，她气喘吁吁地和他拉扯：“你怎么回事，老抓着我干嘛，我又不会跑，就是去买药，里面那个人死了就麻烦了！”
她正奋力挣扎，他突然放开，叶晓用力过甚，踉跄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她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顾清琴：“那你早点回来。”
“.....嗯。”
叶晓理了理乱发，神色有些尴尬，转身推开栅栏门走了。
——
罗溪镇的人对范家很是忌讳，之前叶晓打听过范家的事，县衙又把他们要找范家人的事情传开，叶晓去哪，哪里就关门闭户，躲她像躲瘟神一般。
几家医馆一见她，就开始撒盐扔符，根本不听她说话。
叶晓实在没辙，只能大老远跑到隔了好几座山的白影镇去买。
顺利买到药，她正要往回赶。镇上突然敲锣打鼓的宣布：余家小姐要招婿。
余家的人在楼台撒着金叶子，街上的人都在疯抢，叶晓被推挤到中间，一时难以挣脱。
她抱着药包奋力一跳，另辟新径，跳上屋檐，沿着屋顶走。
楼台高处，余清畔拉着弓弦，箭矢直指那跃动在屋顶上的红影，唆的一声，数十支羽箭同时弹射出击，全部射向叶晓。
叶晓专心致志地跑着，听到破风而来的射击，惊骇跳开闪过，可刚一站稳，那箭上竟有根银线牵引着重新反射回来。
她脚下瓦砾脱落，身形一歪，不能完全躲过去，手臂上不慎被划了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