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后悔了？”
叶晓惊讶抬头，镜中出现了顾清琴。
她也不知道发呆了多长时间，人进屋都走到她身后了她都没发觉。
叶晓起身道：“没有啊。”
顾清琴一身白衣胜雪，乌黑长发散落在肩，他声音蛊惑：“后悔了也无妨，这桩婚事随时可以终止。”
叶晓道：“真的？”
顾清琴微扬的嘴角一滞，眼睛紧盯着叶晓，许久才说:“对，你随时可以离开。”
他这几天一直是这种状态，温柔至极，好像什么都可以答应，看起来很正常，却是隐隐带着病态的控制欲，非要她说出他想听的话不可。
叶晓看他脸色都变了，故意道：“那我现在就要走，可以吗？”
顾清琴垂下眼眸，声音低哑：“可以。”
叶晓也不跟他客气，笑了笑，抬脚就向门口走去，打开门，眼前夕阳落下山头，天空一片绯红。
她手抓着门，轻叹一声，毫不犹豫地就往外走。大步跨走，走下几节阶梯，她突然停下脚步，站了站，垂下脑袋，转身往后走，一回头就看到顾清琴倚靠在门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顾清琴双手抱胸，神色轻松，道：“怎么，有东西忘拿了？”
真是憋屈。叶晓原本是想激他露出真面目，才故意说要走，谁知道他就是要装到底，或者说顾清琴就是很自信，知道她根本跑不了，所以任由她跑。
叶晓一步步往回走，目光盯着别处，不看他，一脸的不高兴。
顾清琴盯着她，叶晓上前一步，严肃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拜堂成亲，可就板上钉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应该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解决，你一定要这样吗？”
这两天，劝也不劝不了。逃命更是不可能，叶晓怕他表面的隐忍说不定某个瞬间就会崩塌，她怕他受到刺激变得更加疯狂，一直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可他就是不领情，一点余地也不给。
顾清琴眸色一沉，低声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叶晓：“为什么啊？”
顾清琴笑道：“我喜欢你啊。”
他神情痴迷，嗓音轻柔：“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叶晓直接怔住，哑口无言。
抢婚这一段，原本是姜慕汐被顾清琴囚禁，萧凌为了救她，前来和顾清琴决斗。顾清琴那时练功岔了气，受了内伤，才让萧凌占了便宜，把人救走。
其实最后结果不坏，姜慕汐和萧凌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根本不需要她出面。叶晓这几天面对顾清琴，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应该再避避风头再回来，若不是她非要插手，也不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顾清琴看她脸色苍白，一点喜悦之色都没有，他缓缓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一脸深情道：“你不相信吗？我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点欺瞒，如若有假，就罚我...再被你杀一次。”
叶晓瞪大眼睛，一脸惊悚。
他按压住她的手抵在心口，神色阴郁，笑道：“这里的伤口还在，你知道吗？我试过让它愈合，但就是好不了，那道疤一直都在。好奇怪，明明之前不会这样，不管什么样的致命伤，我都有办法复原，你说...这是为什么？”
一说起这事，叶晓百口莫辩，她盯着两手交叠的地方，低声道：“对不起...”
顾清琴冷笑一声，道：“没关系。”
叶晓抬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句没关系冷意满满，毫无真心。她不觉得她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一切，只是的确欠他一句真心诚意的道歉，不说不行。
顾清琴抓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神色漠然。
叶晓见他沉默，又问道：“你说要成婚，那成婚后呢？接下来你还想要什么？”
五年前他中化春蛊，宁愿承受蛊虫噬咬心脉的痛苦都不愿沉沦情欲，修炼清心道的功法是不能破戒的，难道他为了复仇，还想学那人间夫妇成婚入洞房不成。
顾清琴放开她的手，冷道：“你不是要走吗？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晚风徐徐，萧瑟清冷。叶晓一脸呆滞，无言以对。
叶晓看了他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豁出去就直接走了算了。他忽然身形一晃，似要晕倒，她忙上前想扶一把，他猛地甩开，哐当一声，整个人费力地挨靠在门上，手抓着门，勉强撑着，一抬头，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
“你....”
“想走就走，现在就走，没人拦你。”
叶晓看他一动气，咳血咳得更厉害，她不敢再靠近。
这样愿意把火撒出来还算是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一直装模作样，假惺惺地维持表面的宽容，那才可怕。
叶晓也是这几天装得有些累了，忍不住想回击他。谁知道他会突然气成这样，还吐血。
系统是有给顾清琴复活机缘，但实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从灵墟的湖底出来的，又是怎么苏醒的，他说伤口愈合不了，是还很严重吗？
叶晓站在一边看着他，不敢碰他，也不敢问他。
这要问他一句：伤口还疼吗？
实在是问不出口，这伤口是她造成的，奔着要他命刺的，她没有那个脸面问这个。
顾清琴抬手擦了下嘴边的血，红唇鲜艳，更显肌肤惨白，他讥讽道：“不敢走？你怕我嘴上说放你走，背后会捅你一刀吗？”
他咳血咳得声音嘶哑，暗寂的眸光闪着清浅的波纹，叶晓盯着他，似看到了他眼里有泪光。
叶晓垂下眼眸，完全看不了他的眼睛，心脏一下子揪紧，疼得难受。
顾清琴抓着门，身子微微向前，见她看也不看自己，声音极其无力：“你放心，我不是你，不会那样杀你。”
这话真是让人无地自容。说着说着，他身体突然无力，从门上滑了下来，叶晓听到声音，忙跑过去接住，她蹲下撑住他，顾清琴头靠在门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她。
叶晓将他一只手扛在肩上，费力架着他起身，顾清琴还要挣扎推开她，叶晓满头大汗，哄道：“你别动，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顾清琴往屋里走没几步，又推了她一把，一人倒向一边，他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叶晓跌倒在地，顾不得屁股疼，爬起来去看他，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抓住他的手要探他灵脉，他一甩，眼神无比憎恨地盯着她，声音阴狠：“别碰我！！”
叶晓被他那种气势吓到，完全怔住。
顾清琴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坐在最近的一把椅子，手扶着额头，累得轻声喘息。
叶晓跪坐在一滩血迹后方，怔怔地望着他。
天色暗了下来，屋内没有点烛火，房门大开，外头的月光偏移，淡淡薄亮撒在门槛。
屋内死寂，好一会儿，顾清琴似乎缓过气来了，慢慢抬头，叶晓接触到他眼神的一瞬间，屏住呼吸。
昏暗的光线中，顾清琴一袭白衣，衣服上血迹斑斑，他托腮看着呆呆坐在地上的叶晓，嘴角微扬，神情平静安详，却流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
他低声道：“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叶晓愣了下，忙站了起来。
顾清琴眼眸轻转，视线追着她而缓缓上移。
叶晓一抬头，呼吸一滞。黑暗中，顾清琴就这么看着她，一滴泪倾斜，缓缓滑落。
只是一瞬，她看不真切。顾清琴微微侧首，长发垂落，他脸上的表情隐入阴影，看不清楚了。
夜里幽静，叶晓莫名觉得有些哀伤，不知道难过什么，但就是很揪心。
她走上前，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只是逗你玩的，不是真的要走。”
顾清琴仰头，眼里的怒火更甚。叶晓一看到他生气，莫名想笑，她抿了抿嘴，压制住这变态的想法，认真说道：“明日我们成婚，我不会后悔，那你以后也别后悔。”
顾清琴神情一怔，眼珠子转来转去，错愕又不安。
叶晓：“我能问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对付我吗？”
顾清琴低下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发狠道：“我想让你喜欢我，变得不能没有我，然后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杀了你。”
最后的尾音咬牙切齿，势在必得。
叶晓道：“嗯，也行。”他喜欢让人崩溃的把戏，攻心为上，那代表还有时间可以挽回调整。
她平淡的反应让他很不满，他紧抓着她的手，拉她到跟前，脸色阴沉：“你觉得我办不到是吗？我有的是....”
“你很烫。”他逞凶的话还没说完，叶晓突然伸手贴在他额头，他整个人一僵，话直接噎在喉咙里。
叶晓轻声道：“起来，先去床上躺着。”
这一次她很轻易地就能触碰他，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怔了好一会儿，催了几句就乖乖站了起来，在她的搀扶下走向床边。
叶晓借扶他的空挡，偷偷探了下他的伤势。竟在一瞬间感应到他灵脉四周有魔气萦绕，她还想再探。顾清琴却突然扯开她的手，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叶晓尴尬地拍了拍手，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点药汤。”
转身之时，衣袖被扯住，身后，他声音阴沉沉：“你不需要做这些，不用为我做任何事，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身边，一步也别想离开。”
这又是吐血，又是发热，他绝对不对劲。叶晓转身弯腰忽然凑近，盯着他的脸，“你这几天有睡觉吗？”
顾清琴排斥她的靠近，撇开脸不看她。
她低头看了看被他拽在手里的衣袖，“你不好好睡一觉，明天哪有精神，还是说婚期再往后延几天？”
他猛地抬头，急道：“不行。就明天！”
两人视线相对，叶晓眨了眨眼，“可你身体撑得住吗？”
“我没事。”顾清琴呼出的气息灼热，眼前的叶晓都晃出叠影，继续嘴硬道：“我很快就会没事。”
她看了他一会，猛地上前将他扑倒，两手压在他肩头两侧，长发垂落，一摇一晃荡在眼前。
顾清琴脸色本来就不好，被她这突然袭击吓得仓惶失措。上方的人低头看他一眼，两手两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体，一脸淡然地从旁侧滚了进去，她手脚轻便地溜进床的里面，身体小巧地缩好，“睡吧，我哪也不去。”
一声轻微的喘息，慌乱无措。他准备起身，叶晓推着被子给自己挪出可以躺的位置，见他又要乱动，一急，越过被子，抓住他背后的衣服，顾清琴身体一震，缓缓转头看她。
她压在被子上面，仰头看他，语气不容拒绝：“睡觉。”
顾清琴冷眼看她，并不想配合她，“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叶晓猛地一拽，将他往后拉，他仰躺下去，天旋地转，一抬眼，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眼睛睁大，看到她的脸就在上方，呼吸变乱。她从自己头上扯下一条发带，一端绑在自己手上，一端绑在顾清琴手上，“这样可好，能不能好好睡觉？”
绑上发带后，顾清琴就安分地躺下了。
他侧着身子向内，眼睛专注地盯着叶晓，两人的手摆放在中间，绑着发带。
“眼睛闭上。”叶晓本来想翻过身去，不面对他，但奈何发带短，她怕乱动影响顾清琴睡觉，只好朝对着他的那一面睡。
她自己闭着眼睛先睡，期间睁开眼睛看一眼，赫然看到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她赶紧闭上继续装睡。
憋了一会儿，她叹气。不得不出声让他睡觉。
对面沉默。叶晓没有睁开眼睛看，都知道对方不会听从她的话好好闭上眼睛。
她缓缓睁眼，果然，看到那一双琥珀般冷意眷满的眼眸。
“都绑着了，还要这么一直盯着我吗？”
“.....”顾清琴眸光闪烁，沉默表示就是要一直盯着。
叶晓侧着身子，伸出手直接捂住他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覆盖在眼部，眼前一片漆黑。
看不到她，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他抓着她的手腕想扯下来，她声音轻柔道：“顾清琴，我有话和你说，你想听吗？”
他的手一顿，没有扯下她的手，也没有放开，僵持着许久，冷道：“不想。”
叶晓手指微颤，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她突然有想把一切都与他说清楚的冲动。
但从何说起，有谁会信这么荒诞的话语。
她确确实实利用他的信任引诱他进了灵墟，亲手杀了他。
他之前对她的信任感本来就很薄弱，她已经毁掉了这份微末的信任，如今他在她手上都死过一次了，怎么可能还会再信她。
算了，不说了。
反正他也不想听。
叶晓惊讶抬头，镜中出现了顾清琴。
她也不知道发呆了多长时间，人进屋都走到她身后了她都没发觉。
叶晓起身道：“没有啊。”
顾清琴一身白衣胜雪，乌黑长发散落在肩，他声音蛊惑：“后悔了也无妨，这桩婚事随时可以终止。”
叶晓道：“真的？”
顾清琴微扬的嘴角一滞，眼睛紧盯着叶晓，许久才说:“对，你随时可以离开。”
他这几天一直是这种状态，温柔至极，好像什么都可以答应，看起来很正常，却是隐隐带着病态的控制欲，非要她说出他想听的话不可。
叶晓看他脸色都变了，故意道：“那我现在就要走，可以吗？”
顾清琴垂下眼眸，声音低哑：“可以。”
叶晓也不跟他客气，笑了笑，抬脚就向门口走去，打开门，眼前夕阳落下山头，天空一片绯红。
她手抓着门，轻叹一声，毫不犹豫地就往外走。大步跨走，走下几节阶梯，她突然停下脚步，站了站，垂下脑袋，转身往后走，一回头就看到顾清琴倚靠在门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顾清琴双手抱胸，神色轻松，道：“怎么，有东西忘拿了？”
真是憋屈。叶晓原本是想激他露出真面目，才故意说要走，谁知道他就是要装到底，或者说顾清琴就是很自信，知道她根本跑不了，所以任由她跑。
叶晓一步步往回走，目光盯着别处，不看他，一脸的不高兴。
顾清琴盯着她，叶晓上前一步，严肃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拜堂成亲，可就板上钉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应该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解决，你一定要这样吗？”
这两天，劝也不劝不了。逃命更是不可能，叶晓怕他表面的隐忍说不定某个瞬间就会崩塌，她怕他受到刺激变得更加疯狂，一直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可他就是不领情，一点余地也不给。
顾清琴眸色一沉，低声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叶晓：“为什么啊？”
顾清琴笑道：“我喜欢你啊。”
他神情痴迷，嗓音轻柔：“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叶晓直接怔住，哑口无言。
抢婚这一段，原本是姜慕汐被顾清琴囚禁，萧凌为了救她，前来和顾清琴决斗。顾清琴那时练功岔了气，受了内伤，才让萧凌占了便宜，把人救走。
其实最后结果不坏，姜慕汐和萧凌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根本不需要她出面。叶晓这几天面对顾清琴，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应该再避避风头再回来，若不是她非要插手，也不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顾清琴看她脸色苍白，一点喜悦之色都没有，他缓缓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一脸深情道：“你不相信吗？我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点欺瞒，如若有假，就罚我...再被你杀一次。”
叶晓瞪大眼睛，一脸惊悚。
他按压住她的手抵在心口，神色阴郁，笑道：“这里的伤口还在，你知道吗？我试过让它愈合，但就是好不了，那道疤一直都在。好奇怪，明明之前不会这样，不管什么样的致命伤，我都有办法复原，你说...这是为什么？”
一说起这事，叶晓百口莫辩，她盯着两手交叠的地方，低声道：“对不起...”
顾清琴冷笑一声，道：“没关系。”
叶晓抬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句没关系冷意满满，毫无真心。她不觉得她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一切，只是的确欠他一句真心诚意的道歉，不说不行。
顾清琴抓着她的手，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神色漠然。
叶晓见他沉默，又问道：“你说要成婚，那成婚后呢？接下来你还想要什么？”
五年前他中化春蛊，宁愿承受蛊虫噬咬心脉的痛苦都不愿沉沦情欲，修炼清心道的功法是不能破戒的，难道他为了复仇，还想学那人间夫妇成婚入洞房不成。
顾清琴放开她的手，冷道：“你不是要走吗？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晚风徐徐，萧瑟清冷。叶晓一脸呆滞，无言以对。
叶晓看了他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豁出去就直接走了算了。他忽然身形一晃，似要晕倒，她忙上前想扶一把，他猛地甩开，哐当一声，整个人费力地挨靠在门上，手抓着门，勉强撑着，一抬头，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
“你....”
“想走就走，现在就走，没人拦你。”
叶晓看他一动气，咳血咳得更厉害，她不敢再靠近。
这样愿意把火撒出来还算是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一直装模作样，假惺惺地维持表面的宽容，那才可怕。
叶晓也是这几天装得有些累了，忍不住想回击他。谁知道他会突然气成这样，还吐血。
系统是有给顾清琴复活机缘，但实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从灵墟的湖底出来的，又是怎么苏醒的，他说伤口愈合不了，是还很严重吗？
叶晓站在一边看着他，不敢碰他，也不敢问他。
这要问他一句：伤口还疼吗？
实在是问不出口，这伤口是她造成的，奔着要他命刺的，她没有那个脸面问这个。
顾清琴抬手擦了下嘴边的血，红唇鲜艳，更显肌肤惨白，他讥讽道：“不敢走？你怕我嘴上说放你走，背后会捅你一刀吗？”
他咳血咳得声音嘶哑，暗寂的眸光闪着清浅的波纹，叶晓盯着他，似看到了他眼里有泪光。
叶晓垂下眼眸，完全看不了他的眼睛，心脏一下子揪紧，疼得难受。
顾清琴抓着门，身子微微向前，见她看也不看自己，声音极其无力：“你放心，我不是你，不会那样杀你。”
这话真是让人无地自容。说着说着，他身体突然无力，从门上滑了下来，叶晓听到声音，忙跑过去接住，她蹲下撑住他，顾清琴头靠在门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她。
叶晓将他一只手扛在肩上，费力架着他起身，顾清琴还要挣扎推开她，叶晓满头大汗，哄道：“你别动，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顾清琴往屋里走没几步，又推了她一把，一人倒向一边，他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叶晓跌倒在地，顾不得屁股疼，爬起来去看他，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抓住他的手要探他灵脉，他一甩，眼神无比憎恨地盯着她，声音阴狠：“别碰我！！”
叶晓被他那种气势吓到，完全怔住。
顾清琴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坐在最近的一把椅子，手扶着额头，累得轻声喘息。
叶晓跪坐在一滩血迹后方，怔怔地望着他。
天色暗了下来，屋内没有点烛火，房门大开，外头的月光偏移，淡淡薄亮撒在门槛。
屋内死寂，好一会儿，顾清琴似乎缓过气来了，慢慢抬头，叶晓接触到他眼神的一瞬间，屏住呼吸。
昏暗的光线中，顾清琴一袭白衣，衣服上血迹斑斑，他托腮看着呆呆坐在地上的叶晓，嘴角微扬，神情平静安详，却流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
他低声道：“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叶晓愣了下，忙站了起来。
顾清琴眼眸轻转，视线追着她而缓缓上移。
叶晓一抬头，呼吸一滞。黑暗中，顾清琴就这么看着她，一滴泪倾斜，缓缓滑落。
只是一瞬，她看不真切。顾清琴微微侧首，长发垂落，他脸上的表情隐入阴影，看不清楚了。
夜里幽静，叶晓莫名觉得有些哀伤，不知道难过什么，但就是很揪心。
她走上前，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只是逗你玩的，不是真的要走。”
顾清琴仰头，眼里的怒火更甚。叶晓一看到他生气，莫名想笑，她抿了抿嘴，压制住这变态的想法，认真说道：“明日我们成婚，我不会后悔，那你以后也别后悔。”
顾清琴神情一怔，眼珠子转来转去，错愕又不安。
叶晓：“我能问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对付我吗？”
顾清琴低下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发狠道：“我想让你喜欢我，变得不能没有我，然后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杀了你。”
最后的尾音咬牙切齿，势在必得。
叶晓道：“嗯，也行。”他喜欢让人崩溃的把戏，攻心为上，那代表还有时间可以挽回调整。
她平淡的反应让他很不满，他紧抓着她的手，拉她到跟前，脸色阴沉：“你觉得我办不到是吗？我有的是....”
“你很烫。”他逞凶的话还没说完，叶晓突然伸手贴在他额头，他整个人一僵，话直接噎在喉咙里。
叶晓轻声道：“起来，先去床上躺着。”
这一次她很轻易地就能触碰他，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怔了好一会儿，催了几句就乖乖站了起来，在她的搀扶下走向床边。
叶晓借扶他的空挡，偷偷探了下他的伤势。竟在一瞬间感应到他灵脉四周有魔气萦绕，她还想再探。顾清琴却突然扯开她的手，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叶晓尴尬地拍了拍手，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点药汤。”
转身之时，衣袖被扯住，身后，他声音阴沉沉：“你不需要做这些，不用为我做任何事，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身边，一步也别想离开。”
这又是吐血，又是发热，他绝对不对劲。叶晓转身弯腰忽然凑近，盯着他的脸，“你这几天有睡觉吗？”
顾清琴排斥她的靠近，撇开脸不看她。
她低头看了看被他拽在手里的衣袖，“你不好好睡一觉，明天哪有精神，还是说婚期再往后延几天？”
他猛地抬头，急道：“不行。就明天！”
两人视线相对，叶晓眨了眨眼，“可你身体撑得住吗？”
“我没事。”顾清琴呼出的气息灼热，眼前的叶晓都晃出叠影，继续嘴硬道：“我很快就会没事。”
她看了他一会，猛地上前将他扑倒，两手压在他肩头两侧，长发垂落，一摇一晃荡在眼前。
顾清琴脸色本来就不好，被她这突然袭击吓得仓惶失措。上方的人低头看他一眼，两手两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体，一脸淡然地从旁侧滚了进去，她手脚轻便地溜进床的里面，身体小巧地缩好，“睡吧，我哪也不去。”
一声轻微的喘息，慌乱无措。他准备起身，叶晓推着被子给自己挪出可以躺的位置，见他又要乱动，一急，越过被子，抓住他背后的衣服，顾清琴身体一震，缓缓转头看她。
她压在被子上面，仰头看他，语气不容拒绝：“睡觉。”
顾清琴冷眼看她，并不想配合她，“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叶晓猛地一拽，将他往后拉，他仰躺下去，天旋地转，一抬眼，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眼睛睁大，看到她的脸就在上方，呼吸变乱。她从自己头上扯下一条发带，一端绑在自己手上，一端绑在顾清琴手上，“这样可好，能不能好好睡觉？”
绑上发带后，顾清琴就安分地躺下了。
他侧着身子向内，眼睛专注地盯着叶晓，两人的手摆放在中间，绑着发带。
“眼睛闭上。”叶晓本来想翻过身去，不面对他，但奈何发带短，她怕乱动影响顾清琴睡觉，只好朝对着他的那一面睡。
她自己闭着眼睛先睡，期间睁开眼睛看一眼，赫然看到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她赶紧闭上继续装睡。
憋了一会儿，她叹气。不得不出声让他睡觉。
对面沉默。叶晓没有睁开眼睛看，都知道对方不会听从她的话好好闭上眼睛。
她缓缓睁眼，果然，看到那一双琥珀般冷意眷满的眼眸。
“都绑着了，还要这么一直盯着我吗？”
“.....”顾清琴眸光闪烁，沉默表示就是要一直盯着。
叶晓侧着身子，伸出手直接捂住他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覆盖在眼部，眼前一片漆黑。
看不到她，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他抓着她的手腕想扯下来，她声音轻柔道：“顾清琴，我有话和你说，你想听吗？”
他的手一顿，没有扯下她的手，也没有放开，僵持着许久，冷道：“不想。”
叶晓手指微颤，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她突然有想把一切都与他说清楚的冲动。
但从何说起，有谁会信这么荒诞的话语。
她确确实实利用他的信任引诱他进了灵墟，亲手杀了他。
他之前对她的信任感本来就很薄弱，她已经毁掉了这份微末的信任，如今他在她手上都死过一次了，怎么可能还会再信她。
算了，不说了。
反正他也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