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琪牵着小雯的小手,来到厂里,一路上她也啥话不说,问啥啥也不应,手里牢牢攥着糖豆,边走边囫囵吞枣似的往嘴里塞,天琪不得不劝她慢点吃,小心噎着。

    快到张叔家门口时,她却死活不愿往前进一步。怎么拽都不走,直挺挺地就站在原地。

    是不是因为浑身脏兮兮的,怕大人责怪?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陪着她耗一天吧。天琪好说歹说,亲自拉着她,敲开了张叔家的门。

    天琪叫其张叔,其实多数是叫不出口的,因为他也才是刚进厂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也刚刚结婚,正是奋发向上、年轻有为的模样。而且厂领导也是体恤他新婚燕尔,把今年一个房子的名额给了他,另很多没有分到房子的老职工们艳羡、嫉妒,是以他爱情、事业双丰收,更显得意。

    里面的人打开门,笑容满面地招呼天琪进去坐坐,然后推让着小雯叫“姐姐”,天琪礼貌地回应:“不用了,张叔,我把小雯送回家,这就回去了。”

    张叔忙谢过,还是坚持让天琪进来看看,喝杯茶吃吃点心再走,天琪想起家里的话,忙摆摆手,但也拗不过,就来到屋里参观。

    确实,新房而且又是婚房果然不一样,崭新的家具漆色很亮,超大寸的彩电格外亮眼,铺就的地板砖几乎能映出人影儿,古朴典雅的沙发更添质感,总之整体的格调在这个厂里或天琪见过的里边,是最好的,最时兴的。

    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古雅绿色边框的结婚照,一对新人,莞尔微笑,青春靓丽。天琪始终觉得结婚照里的女人是最美的,无论穿着中式喜服还是西式婚纱都别具风情。而从照片中走出来的真人,更格外有气质。

    天琪赶忙叫了声:“密阿姨,你好。”

    人如其名,天琪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姓,只见密阿姨,穿着一字领修身白衫,染了最近流行的浅综发色,短发齐肩,脖颈戴着亮闪闪的银链,手腕处也系着细窄时尚的银色手表,总之比其他新近结婚喜庆的小媳妇更增添了一种清新脱俗、知性的气质。

    天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密阿姨客客气气地招呼她坐下,转身拉过小雯去了隔间,嘱咐了几句。出来后,密阿姨专门从电视柜下面的隔间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皮盒子,打开一看,全都是各种零食,而且好像还都是进口的,看不懂的外文下是各种糖果、巧克力、果冻、饼干的图案等。

    天琪咽了咽口水,架不住密阿姨的殷勤好客,只好从中拿了一个小小的果冻尝了尝,然后不好意思地跟密阿姨张叔告别,也向小雯说了声拜拜,这才回家。

    回到家时,老妈正好在沙发上坐着,闲来无事,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弄得天琪好不适应,心内反感。

    “去哪儿玩了,和谁一起的?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吗?”

    听见如此紧逼、质问口气的三连问,天琪也是醉了,头皮发麻,倍感压抑。一头栽进里间卧室里,搪塞了几句,然后躺在上铺呼呼大睡起来。

    午后的睡意格外慵懒漫长,天琪一会儿就睡着了,但一会儿又被吵醒了,因为老妈好像一直单曲循环用复读机放着一首草原歌曲,然后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循环了一下午,以至于天琪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这令人非常抗拒的旋律。

    压抑、郁闷、窒息席卷而来。

    第二天天一早,天琪就找了个借口,去操场跑跑步锻炼下身体,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出门了。

    路过张叔家门口时,又叫上小雯,拉她到操场上耍一耍。路过小卖部时,又给她买了些零食,诸如辣条、锅巴、糖果之类。天琪还教会了她翻双杠,爬“天梯”,带她荡秋千,跳沙坑,捡一些冰糕棒洗干净后,可以搭小房子、编花篮等。

    就这样熟络了几次,小雯彻底成天琪小跟班了,和她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然后就姐姐长、姐姐短叫个不停了。

    等到天琪来到学校时,众姐妹见到她又带着这个小不点时,除了吐槽就还是吐槽,她们这个年纪谁还愿意和小孩玩啊,麻烦死了!但是,大家莫名地觉得,天琪适合,而且好像还是“孩子王”,特别能逗弄小孩儿,也有耐心,还能一起玩非常幼稚的游戏。

    简直比小孩还小孩。

    除此之外,她们越来越觉得见到天琪的次数和时间少了,很久聚不到一起,见到时也是见她匆匆地着急走。

    原来是因为,厂里见她经常拉着小雯,带着她玩儿,以为她很会看孩子。只要谁家小媳妇不得闲儿,就叫住天琪往她家里去,帮忙看一会儿小孩。而且都是一两岁还不会走的小宝宝,如果逗弄的不合适了,就哇哇放声大哭,方圆几十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天琪这个,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如果小孩哭了,很快家门口,就聚集起来八卦的小朋友,朝里观望,是不是出现什么家庭矛盾了啊,是不是家里吵架殃及到小孩了?!种种。

    天琪没招儿,为了防止小孩不哭不闹,尽量平和而且又不能太枯燥,一直不停地哄着宝宝。

    楼上也有,楼下也是,闲下来时一天照顾三个宝宝是啥概念,一整个战战兢兢,操心费神儿的。而且突发事件也频多,比如宝宝新鲜的屎尿控制不住拉在你身上的时候,一整个人都不好了,屏住呼吸,抑制干呕,还要细心帮宝宝清洗。

    最后,还兼职给宝宝讲童话故事,竭尽全身情绪情感,声情并茂地朗读,仿佛对牛弹琴,对面睁着懵懂稚嫩的大眼,根本听不懂好吗?!

    小小年纪,天琪自己都照顾不明白,就开始照顾宝宝了,还仿佛很有天分。有的时候,竟然真的有额外收入,阿姨们见天琪出力了,也会硬塞给她一些零用钱。天琪反而不好意思,就更加尽心了,不让宝宝有一点儿磕着碰着。

    每次看到嫩到能掐出水的宝宝微微一笑,天琪心里就软乎乎的。

    因此班里和天琪交好的姐妹们都戏称她,“母爱泛滥了”。

    日子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过去了,天琪觉得和以往每一天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以至于她都忘了,曾奋力奋战过的期中考试,她成绩还可以,在家里要求的预期之内。只不过不是最好,而是屈居全年级第二,第一名是班长杜若美。

    自己的成绩倒一点儿不关心,天琪在意的是班里的平均分成绩。看到班里一直悬挂的卓越流动小红旗,天琪心里就放心了,下次再蝉联第一的话,估计要换成超越流动小红旗了。

    如此一来,一班的势头依旧很盛,全年级前五名,还是大部分花落自家人,李嘉慧第三名,二班柯莹第四名,江威第五名。

    万年不变的第五名,江威同学估计要被班主任和各位男同胞们群嘲死了,就不能争口气,超过女同学们,千年老五了,但凡上点心再动点脑子,就不至于这么徘徊不定了。可人家却丝毫不在乎,继续蹦蹦跶跶地,也不把期中考试当回事儿。

    而当回事儿的,好像就那么几个人。

    毕竟难得在陈老师口里听到表扬的几个人,那就真得是“进步非常大了”!

    天琪首先要恭喜的就是同桌,杨毅,因为他各科的成绩都有所提高,而很多老师一致认可的就是他的书写有进步,每一门都多了些好的印象分,因此整体成绩就偏高了。天琪不禁得意,幸好,她有督促同桌天天练字,这还练出成果来了,不禁又给杨毅比了个大赞。

    而且杨毅身边还连带着好兄弟们也都上进了,像宋斌、王洪洋、蒋新民、姜文涛等也都进步一点点,后进生再也不是拖班级后腿了,他们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活跃、开心、张扬起来,天琪也不禁为他们高兴。

    还有排名倒数的杜培强同学,竟也破天荒地进步了七八个名次,也被特例表扬了,也别管是不是连蒙带猜,还是运气加持,总之能进步就是一种实力。听到大家给他鼓掌的声音,他那股热心肠似乎又被点燃了,放学后帮天琪整理卫生工具、监督值日生们,又多了一人。

    天琪的姐妹团们更不甘示弱,念娇同学就是一直在努力,最后也最争气,进步了十来个名次,一下子跻身中上游,跨了一个阶层,别提有多高兴了。

    心怡一如既往发挥正常,陆雪也进步了,但是寥寥,好像有点漫不经心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

    老郭自然是不如天琪,但是也不输其他人,在班里始终是名列前十名之内的,她就一直显得冷静的多,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却总有一种“公正严明”的范儿,不愧是未来要做“律政佳人”的人。

    一向高冷的班长杜若美,因为此次一举夺魁,也变得柔和自信起来,不再那么紧绷。看向天琪的目光,也少了些不愉快。

    但这种表面上的“友好”,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另外一场潜在的“较量”又开始了。班里要重新竞选班干部了,这次是比较正式的,几乎可以一直担任下去,而且是全班唱票,民主投选,每个人都可以选出三名意向者,票数最高的那个,得胜。

    陈老师也从来没有解释过,为什么要这样选举,似乎跟期中成绩也并没有直接挂钩,全部以班上同学意向为主,符合大部分“民意”的是不是就能更好的为大家服务?

    没有任何标准是不是就是最大的标准,这种机制能选出谁还不一定呢?有可能是成绩好的那一位,也有可能是成绩不好的谁谁谁,总之还挺刺激的,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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