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看她,凑得有点近,温柔的呼吸打在半边脸,眼里装着温柔与渴求。

    “如果我要你尝试喜欢我呢?”

    林栀月没有丝毫意外:“你,喜欢我?”

    他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只是上下嘴唇碰了碰,像呼出一口失氧的空气:“是,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原来是暗恋啊。

    林栀月眉头轻蹙,语气委婉:“谢谢你能喜欢我,但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爱是建立在深深喜欢的基础上,我觉得我给不了你什么。”

    风吹动他鬓边的碎发,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回绝而黯淡。

    江予迟表面云淡风轻:“我就知道会这样,没关系,我也不想拿这个恩情捆绑你,强迫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林栀月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这次,心却硬了:“你知道的,我选错过一回,况且,你是我名义上的弟弟。”

    她曾经喜欢过司乔延,但真情错付,她不想因为感动就把情感转移到江予迟身上,她只想陪着父亲,安稳度过一生。

    不给他任何希望,就是不想让他失望。

    林栀月捏着下巴,唇瓣抿了下,说道:“你提些别的吧。”

    江予迟神色沉静自如,仿佛早已将心中万千愁绪,化作一个淡然的笑。

    他的眼脸垂下一片深思:“做半日情侣。”

    他一双眼睛生得最好,所有情绪都写在眼中,如此一双璨若星辰的眸中,带了三分醉人,任谁看了也免不了心动几分。

    林栀月片刻凝思,嗓音婉转如莺啼:“只有半日,半日过后,我们还是姐弟。”

    长痛不如短痛,伤心不如死心。

    江予迟牵起林栀月的手:“那……亲爱的女朋友,我们走吧。”

    他语气自然,这声“女朋友”他早已在心中肖想了千百遍。

    即使只拥有半天,他都很满足。

    她任由少年拉着:“去哪?你要做什么?”

    江予迟回眸一瞥:“去做正常情侣该做的事啊。”

    他这句话,令人遐思啊。

    林栀月脸色一僵,是她,想的那样吗?

    “糖葫芦,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江予迟止步于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摊位前,从兜中掏出十块钱,放在小筐中,老爷爷笑呵呵地递给他两根糖葫芦。

    江予迟将糖葫芦递给身侧的林栀月,林栀月接过,道了声谢。

    撕开外面一层油纸,顿时露出一颗颗鲜红透亮的山楂,又大又圆,外面裹着一层亮晶晶的冰糖,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红玛瑙。

    咬上一口,咯嘣脆,甜酸软糯到心里,甜酸中带点涩,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味蕾在瞬间得到了满足。

    这一串糖葫芦中,仿佛能看到春日里的归燕,秋日里的霜叶,冬日里的落雪,淳朴爽口的味道一下子融进了心房。

    林栀月满足地舔了舔唇边的糖汁,笑眯眯地说:“真好吃!”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捧粉玫瑰,花瓣还沾有些许露水,娇嫩欲滴,煞是可爱。

    小姑娘问江予迟:“大哥哥,要不要给漂亮姐姐买几朵玫瑰?”

    江予迟毫不犹豫,递给小姑娘一张百元钞票:“我全要了,谢谢。”

    小姑娘立刻把那一大束粉色玫瑰送到林栀月手中,笑嘻嘻的,“姐姐,这玫瑰好看吗?”

    林栀月摸了摸那玫瑰,由衷赞叹,一双美丽的杏眸笑得弯成月牙形:“嗯,很漂亮,谢谢你,小妹妹。”

    “没事啦!”小女孩羞涩地挠挠头。

    林栀月心都化了,这小丫头真可爱,长着一张圆圆的包子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皮肤白净,笑起来露出两排小虎牙,像个瓷娃娃。

    小姑娘走了,林栀月看着手中的玫瑰,低头凑近闻了闻。

    江予迟的唇角有些上扬的弧度,眉目之间有些温柔,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身旁娇俏可人的少女。

    就让时间,再慢点吧。

    江予迟又给林栀月买了个气球,拽着线sai到林栀月闲着的那只手中,气球在空中飘着,上面还画着笑脸,有趣极了。

    林栀月问:“买气球干嘛? ”

    他微笑着:“这样无论你走在哪里,我都能第一眼找到你。”

    林栀月看着他,他的眼神真挚而坚定,她的心忽然就乱跳起来。

    这样的话语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大概会让她觉得很好笑或者很天真吧?可是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她却觉得是如此认真、如此温柔。

    林栀月不由得暗笑。她对江予迟的喜欢,就像是蜡烛一般,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被点燃,然后燃烧殆尽……

    林栀月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容易对别人产生好感,何况还是一个救过自己的人。

    江予迟突然揽过林栀月抱紧她,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沉的说了句什么。

    林栀月卷翘又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你说什么?”

    他又低声说了遍,声音格外清晰,只有林栀月能听到:“我说,我想永远陪着你。”

    他耳尖都冒着红,红得快要滴血。

    太阳慢慢的向地平线移动,晚霞像个小精灵一样蹦了出来,云彩被染成橘黄色,像套上了一件斑斓夺目的衣服,日落带着醉醺醺的诗意。

    天空中,两朵玫红色的云撞在一起,一眨眼,就悄悄融为了一体。

    此情此景,林栀月相信。

    每一朵不期而遇的云霞,都是命中注定的碰撞。

    *

    “小舅舅,这份合同,容我再考虑考虑。”

    傅时则喝着咖啡,视线冷冷盯着窗外不远处相拥的二人,眼底依然平静如水。

    司乔延见傅时则没说话,眼睛从文件上移开,顺着傅时则的视线看向窗外。

    那个女人是……林栀月,怎么会是她!

    傅时则放下咖啡,站起身:“失陪,我去见一位朋友。”

    司乔延出言极快:“小舅舅,合同的事,大后天的宴会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说完也走出咖啡店。

    “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一个低沉浑厚的男性嗓音响起。

    林栀月推开江予迟,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古驰西装、黑西裤的男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朝她走来。

    林栀月对他笑笑:“傅老板,好久不见。”

    江予迟暗中打量着傅时则,大胆地揽过林栀月的肩头,一副显摆的样子。

    傅时则暗笑。

    “林栀月,你怎么在这?”

    司乔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林栀月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怎么? 只许你在这,还不许我在这了?”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司乔延看了眼江予迟,“他是谁? 你男朋友? 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只喜欢我,现在又和别人在一起了,有意思吗?”

    阴郁的墨色几乎占满眸底。

    他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林栀月一听就来气:“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自信?你要是有点骨气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行不行?”

    “呵呵,”司乔延冷笑,“我要是真的有骨气就不会出现在这,因为我不甘心啊。我不相信你会爱上别人,你知道我今天会出现在这,所以才故意跟他在一起,想引我上钩,引起我的注意。”

    林栀月彻底麻了:“司总,麻烦你搞清楚状况行吗?我爱上谁也轮不到你管,请问你又是哪颗葱呢?还有,请你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司乔延脸色阴沉,表情凝重:“就算你这么说,心里又是如何想的,我能不清楚吗?林栀月,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说最后两句时,他眼神躲闪,心跳加快。

    他似乎……在心虚。

    林栀月无奈叹了口气:“你清楚什么?你能比我爹还了解我啊,真是的,和你说不明白。我再次声明,你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介意,因为我活下来,不是为了取悦你。”

    她往前靠了两步,仰头盯着他。

    司乔延喉结缓缓滚动,目光无处搁置,心里小鹿乱撞,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他好像……是喜欢上林栀月了。

    林栀月这副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深吸引着司乔延,让他不自觉地想触碰她、了解她。

    第二次心动,就如同长满铁锈的机器被修好,重新运转起来。

    “我允许你成为司太太。”

    他的声音出乎意外的平静。

    内心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林栀月的目光如淡淡青烟一样朦胧,丝毫没有被告白后的羞涩之意。

    “不好意思,好马不吃回头草。”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林栀月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拒绝了。司乔延的心如同浸入冰水,丝丝寒凉折磨着那颗无比真挚的心。

    他心底跳上一个半暗的认知。

    林栀月好像,真的放下他了。

    司乔延紧抿薄唇,对此还抱有一线希望:“只要你同意,你就是我此生唯一,过往种种我都既往不咎。听话好吗? 和他分手,和我在一起。”

    林栀月撩了下秀发,嘴唇翕动:“凭什么? 你以为你的的一两句话就能打动我? ”

    司乔延眼底情绪复杂。

    “你知道吗?我发现我居然爱上了你。”

    “可你说爱我的同时,你有想过沈眠吗?”她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透露着蔑视,“你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司乔延身子微微一僵:“不爱了。”这语气过于漫不经心。

    林栀月感到好笑,当初爱得死去活来,如今一句云淡风轻的不爱了,就又回到了起点。

    喜新厌旧,向来是人性的一大弊端。

    她不禁感慨:“是啊,情淡了,心变了,不爱了。”

    七年了,谁能不腻。

    司乔延舌头轻舔后槽牙,悠悠道:“栀月,我真的不爱那个病秧子了,照顾她那么多年,只是出于责任。”

    呵,病秧子,多讽刺。

    沈眠一步步陷入他布置的温柔陷阱。

    而一个陷阱不会只有一个人掉进去。

    一个男人的心也可以容下很多人。

    林栀月嫌挤。

    “这话你可真说的出口,行,你爱我,沈眠怎么办?”林栀月腿站得有些酸,语气也随之变软,“希望你把你的心腾干净了再来爱我。”

    他现在的话,激不起林栀月一点涟漪。

    他爱她,关她什么事。

    “栀月,你等我,我回去就和她分手。”

    司乔延迈开步伐就要走。

    林栀月:“等等,现在就打,我要亲口听到才放心。”

    她要亲口听到,沈眠绝望的声音。

    也要亲眼看到,他丢了最爱他的人。

    失去自己最贵重的东西,才是最饱受折磨的。

    司乔延被林栀月的声音拉回,他思考了一秒钟,“行,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笑得那么灿烂,待会你可就笑不出来了,林栀月心中暗想。

    司乔延翻开通讯录,点开备注为“阿眠”的联系人,大拇指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拨打键。

    绿色的拨打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嗓音孱弱轻柔,就如同清水中的芙蓉,“阿延,我的病很快就能好,我现在好想抱抱你啊。”

    “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空气中吹拂过冷寂的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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