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人海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滤镜，变得有些模糊，温热燥意浸透着肌肤而后渗入，连带着人的心也燥热了起来。
少女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不起眼，而他的视线一眼定格在了少女身上，也许冥冥之中，上天已经赐给了他最好的宝藏。
他从不信什么一眼万年，直到遇见了她。
即使人潮汹涌，少女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她不经意撞上他的视线，只觉得自己陷入了那深邃的旋涡中。
视线只交汇了一秒，便觉得方才失焦视线慢慢具象，有风吹过少年劲实的肩颈，发茬微动。
“你好，高三十一班，祁醉。”
沈眠至今犹记得他当时说的这句话，可随着时间推移，也只剩这句话言犹在耳，他的面庞却越来越模糊。
＊
就这样，她有了第二个朋友。
今天，图书馆里，她又遇到了祁醉。
第二次重逢，还是这么突兀的场合。
沈眠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由想要笑，但却又有些尴尬。
眼前的男孩穿着浅蓝色的短袖体恤，白皙精致的脸庞透着几分苍白。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好。”
少年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人沉溺。
沈眠只觉得心尖微颤，却也只能硬生生把心底的悸动压抑下去，努力平复着心跳的频率，她点点头，声音清澈：“你好。”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似乎没有找到共同语言。
祁醉似乎对于眼前的沈眠有着莫名的好感，不知为何总会在她身边逗留，甚至不惜破例和别人搭讪。
沈眠的目光落到了他右手的伤口处，不由蹙眉道：“这伤……”
祁醉低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背，唇畔漾开淡然的笑意：“我没事。”
祁醉语调柔和，问她：“我打架了，你怕吗？”
祁醉一脸认真地盯着沈眠，似乎等待着答案。
沈眠怔愣片刻，摇头：“不怕。”
少年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信你。”
这种有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你就不怕我是个小混混?”
他是在询问她。
沈眠摇了摇头。
“我也信你，这叫礼尚往来。”
祁醉嘴角不觉染上一抹笑意：“你真是个傻瓜。”
自那天后，沈眠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祁醉。
＊
“沈眠，”司乔延拉住正要走的沈眠，问道，“你和祁醉，是什么关系? ”
沈眠心中思索片刻，答道：“我和他是朋友。”
司乔延感到好笑，睨了沈眠一眼：“他很好吗？杀人犯的儿子，你不感觉脏吗？”
杀人犯……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眠少见的目光坚定，“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司乔延满不在乎地耸肩，敷衍地嗯了声，头又趴回桌子接着睡觉去了。
沈眠呼了口气，幸好司乔延没有生气。
美好的一天过去了，沈眠被体育课折磨得浑身酸痛，体弱多病的体育老师今天居然来上课了，真是奇迹。
拖着疲惫的身躯，沈眠感觉脚下有千斤重，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可她却不敢迈进门槛。
室内的东西撒了一地，该碎的碎，被砸得稀巴烂，没有一处完好的。
她的妈妈正躺在沙发上，表情痛苦。
沈眠三两步上前，想查看一下刘芳的情况，刘芳恶狠狠地来了一句：“滚！赔钱货，你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
沈眠没有被这句话逼退，即使刘芳从没正眼看过沈眠，但她好歹是沈眠的亲生母亲。
唉，沈眠怎么会不气，怎么会不伤心，她的眼眶泛红，怔怔地看着刘芳，最终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涌出。
沈眠手指抹着眼泪，努力抑制住声音，却还是被刘芳听到了，刘芳语气虚弱，但还是满脸不耐烦，“你哭丧呢? 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留着眼泪哭。”
刘芳说完这话，沈眠哭得更厉害了，嘴里紧咬手背，仿佛要把这块肉咬下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的话含糊不清，手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从伤口溢出丝丝鲜血，红得醒目。
嘴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沈眠不看手背，也知道自己咬出血了，她不顾阵阵痛感，说道：“妈，我带你去医院。”
刘芳像是没听到，坐了起来，语气和目光一样冰凉：“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白眼狼，真矫情。”
沈眠所有的无助都只能化作泪水，然后吞进肚子里。
她太没用了。
沈眠请了五天假照顾刘芳，其实她不想耽误学习，但刘芳病了，刘芳因为怕花钱不肯去医院，沈眠劝了几句却被刘芳骂了个狗血喷头。
有时候，她真不理解刘芳，但家里的境地又确实很困难，还要给她交学费，这让她明白，不管刘芳做什么决定，她都没办法反抗。
在沈眠的精心照料下，刘芳还是走了。
沈眠一个人处理好了妈妈的后事，没有寿衣，没有葬礼，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
沈眠的爸爸从她出生的前几年还好好的，可不知怎么地，赌博上了，不仅把家底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经常酒气熏天带着一身伤回家，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了刘芳身上，沈眠去劝，那就连带着沈眠一起打。
某天早晨，催债的人来了，可爸爸却不见了，什么也没留下，妈妈只好带着沈眠含泪还钱，爸爸不仅拿走了家里最后那点积蓄，也把以前温柔的妈妈偷走了。
这些年，刘芳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经常会突然发疯，沈眠也曾问过医生，医生说刘芳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而且随时有可能发病。
沈眠每晚都守在刘芳床边，看着她睡熟，然后悄悄离开。
疯疯癫癫过了那么些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对刘芳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沈眠知道这些事不是刘芳的错，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没用，她永远无法原谅爸爸。
这些天，沈眠每晚都睡不着，每次闭上眼睛就看见爸爸那张狰狞的脸，她想挣脱，可是她挣脱不掉，她甚至连一个安稳觉也不敢睡，她只能祈求上帝保佑自己，让自己平安顺遂地长大。
＊
沈眠迷迷糊糊的起来，看了眼钟，八点了，又该上学了。
“沈眠，”乌霜叫住沈眠，快步走到沈眠身边，“你这几天怎么了啊？请了那么久的假。”
沈眠语气没有太多起伏：“我妈妈病了。”
看着沈眠无精打采的样子，微肿的眼睛，还有几层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乌霜声音放低了些：“阿姨她没事了吧？”
“她走了。”
乌霜的心顿时像被扎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愈合了。
“沈眠，节哀。”
少女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不起眼，而他的视线一眼定格在了少女身上，也许冥冥之中，上天已经赐给了他最好的宝藏。
他从不信什么一眼万年，直到遇见了她。
即使人潮汹涌，少女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她不经意撞上他的视线，只觉得自己陷入了那深邃的旋涡中。
视线只交汇了一秒，便觉得方才失焦视线慢慢具象，有风吹过少年劲实的肩颈，发茬微动。
“你好，高三十一班，祁醉。”
沈眠至今犹记得他当时说的这句话，可随着时间推移，也只剩这句话言犹在耳，他的面庞却越来越模糊。
＊
就这样，她有了第二个朋友。
今天，图书馆里，她又遇到了祁醉。
第二次重逢，还是这么突兀的场合。
沈眠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由想要笑，但却又有些尴尬。
眼前的男孩穿着浅蓝色的短袖体恤，白皙精致的脸庞透着几分苍白。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好。”
少年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人沉溺。
沈眠只觉得心尖微颤，却也只能硬生生把心底的悸动压抑下去，努力平复着心跳的频率，她点点头，声音清澈：“你好。”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似乎没有找到共同语言。
祁醉似乎对于眼前的沈眠有着莫名的好感，不知为何总会在她身边逗留，甚至不惜破例和别人搭讪。
沈眠的目光落到了他右手的伤口处，不由蹙眉道：“这伤……”
祁醉低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背，唇畔漾开淡然的笑意：“我没事。”
祁醉语调柔和，问她：“我打架了，你怕吗？”
祁醉一脸认真地盯着沈眠，似乎等待着答案。
沈眠怔愣片刻，摇头：“不怕。”
少年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信你。”
这种有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你就不怕我是个小混混?”
他是在询问她。
沈眠摇了摇头。
“我也信你，这叫礼尚往来。”
祁醉嘴角不觉染上一抹笑意：“你真是个傻瓜。”
自那天后，沈眠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祁醉。
＊
“沈眠，”司乔延拉住正要走的沈眠，问道，“你和祁醉，是什么关系? ”
沈眠心中思索片刻，答道：“我和他是朋友。”
司乔延感到好笑，睨了沈眠一眼：“他很好吗？杀人犯的儿子，你不感觉脏吗？”
杀人犯……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眠少见的目光坚定，“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司乔延满不在乎地耸肩，敷衍地嗯了声，头又趴回桌子接着睡觉去了。
沈眠呼了口气，幸好司乔延没有生气。
美好的一天过去了，沈眠被体育课折磨得浑身酸痛，体弱多病的体育老师今天居然来上课了，真是奇迹。
拖着疲惫的身躯，沈眠感觉脚下有千斤重，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可她却不敢迈进门槛。
室内的东西撒了一地，该碎的碎，被砸得稀巴烂，没有一处完好的。
她的妈妈正躺在沙发上，表情痛苦。
沈眠三两步上前，想查看一下刘芳的情况，刘芳恶狠狠地来了一句：“滚！赔钱货，你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
沈眠没有被这句话逼退，即使刘芳从没正眼看过沈眠，但她好歹是沈眠的亲生母亲。
唉，沈眠怎么会不气，怎么会不伤心，她的眼眶泛红，怔怔地看着刘芳，最终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涌出。
沈眠手指抹着眼泪，努力抑制住声音，却还是被刘芳听到了，刘芳语气虚弱，但还是满脸不耐烦，“你哭丧呢? 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留着眼泪哭。”
刘芳说完这话，沈眠哭得更厉害了，嘴里紧咬手背，仿佛要把这块肉咬下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的话含糊不清，手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从伤口溢出丝丝鲜血，红得醒目。
嘴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沈眠不看手背，也知道自己咬出血了，她不顾阵阵痛感，说道：“妈，我带你去医院。”
刘芳像是没听到，坐了起来，语气和目光一样冰凉：“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白眼狼，真矫情。”
沈眠所有的无助都只能化作泪水，然后吞进肚子里。
她太没用了。
沈眠请了五天假照顾刘芳，其实她不想耽误学习，但刘芳病了，刘芳因为怕花钱不肯去医院，沈眠劝了几句却被刘芳骂了个狗血喷头。
有时候，她真不理解刘芳，但家里的境地又确实很困难，还要给她交学费，这让她明白，不管刘芳做什么决定，她都没办法反抗。
在沈眠的精心照料下，刘芳还是走了。
沈眠一个人处理好了妈妈的后事，没有寿衣，没有葬礼，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骨灰盒。
沈眠的爸爸从她出生的前几年还好好的，可不知怎么地，赌博上了，不仅把家底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经常酒气熏天带着一身伤回家，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了刘芳身上，沈眠去劝，那就连带着沈眠一起打。
某天早晨，催债的人来了，可爸爸却不见了，什么也没留下，妈妈只好带着沈眠含泪还钱，爸爸不仅拿走了家里最后那点积蓄，也把以前温柔的妈妈偷走了。
这些年，刘芳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经常会突然发疯，沈眠也曾问过医生，医生说刘芳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症，而且随时有可能发病。
沈眠每晚都守在刘芳床边，看着她睡熟，然后悄悄离开。
疯疯癫癫过了那么些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对刘芳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沈眠知道这些事不是刘芳的错，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没用，她永远无法原谅爸爸。
这些天，沈眠每晚都睡不着，每次闭上眼睛就看见爸爸那张狰狞的脸，她想挣脱，可是她挣脱不掉，她甚至连一个安稳觉也不敢睡，她只能祈求上帝保佑自己，让自己平安顺遂地长大。
＊
沈眠迷迷糊糊的起来，看了眼钟，八点了，又该上学了。
“沈眠，”乌霜叫住沈眠，快步走到沈眠身边，“你这几天怎么了啊？请了那么久的假。”
沈眠语气没有太多起伏：“我妈妈病了。”
看着沈眠无精打采的样子，微肿的眼睛，还有几层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乌霜声音放低了些：“阿姨她没事了吧？”
“她走了。”
乌霜的心顿时像被扎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愈合了。
“沈眠，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