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沈令昭意识到这一点，忙挪脚站好，松开他肩膀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江驰迟疑地松开了手，再一次看清楚她脸上的红疹，有些瘆人。
陈靖阳在一旁看傻了，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一班那个弹古琴的？驰哥这是怎么了？”
江驰从来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他淡淡地看了沈令昭一眼，便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了，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兜，一副散漫的样子，但即便如此，身姿笔挺如松，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煞气，哪怕与他朝夕不离的陈靖阳等人，也被屏蔽在三步远外。
沈欣梦从后台出来就没看到江驰了，她一路追出来，看到江驰走远，忙冲了上去，喊道，“驰哥！”
江驰就跟耳朵聋了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
陈靖阳朝着沈欣梦吹了一声口哨，笑道，“驰哥，那女生追上来了，你再不搭理，全校园的人都听到了。”
江驰撩开眼皮子朝他凉凉地看了一眼，“你愿搭理，你搭理啊！”
陈靖阳摊开双手，“我倒是想搭理，可人家不是来找我的啊！”
说话间，沈欣梦已经过来了，她冲到了江驰的对面，气喘吁吁地道，“驰哥，晚上一起吃顿饭，我们这次文艺汇演非常成功，大家决定去江海楼聚一聚，驰哥也一起吧！”
江驰英挺的眉已经锁起来了，极为不耐烦，薄唇无情地轻启，“怎么，没经费找老子当冤大头？”
沈家好歹也称得上是豪门，沈欣梦顿时很尴尬，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水润盈然，“不是，有经费！我是想到我们都是从B市过来的，这边也不认识别的人，正好有这个机会，我想你也可以多交几个朋友！”
“追着老子从B市过来还不够？怎么，想当我女朋友？”江驰嘲讽道，他这张脸在月光下实在是迷人，比精灵还美，说出来的话就像刀子。
沈欣梦却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越发包容，她笑道，“驰哥，学校不许早恋呢！我们从一个地方来的，我只是想你能够开心些！”
“你不在老子眼前晃，老子会更开心！”江驰的目光变得阴鸷，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捏着烟蒂在手背上轻轻磕了磕，“知道老子有病就不要一直刺激老子，你也想像B市十一中那个傻逼被老子打死？”
B市十一中的那个传闻沈欣梦当然知道，有个男生骑自行车朝江驰迎面而来，碰都没碰到他，就被他扯下来揍了一顿，江驰提起自行车朝那男生砸过去，差点把人砸死了。
那男生至今还在病房躺着。
也因此，江驰才会转学来S市。
沈欣梦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驰哥，医生也说了，你的病不是不能治，只要有人好好陪着……”
“你想陪着我？”江驰一笑，笑意凉薄。
沈欣梦的脸颊红了，只觉得两世的心意终于让他知道了，“驰哥，我愿意陪着你！”
前世，她就听到江驰对沈令昭说过这样的话，“……医生说我的病能治，只要有人愿意陪在我身边。”幸运的是，那一会儿沈令昭晕过去了，而当她醒来的时候，江驰再也不可能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那时候，江驰将江骅杀了！
江驰收敛笑容之后，眼中嘲弄之色十分明显，嘲讽道，“是我的主治医生和你说的？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人吗？”
“什么人？”
“上赶着送上门来的贱货！滚！”
沈欣梦怔怔地站在原地，贝齿咬住朱唇，恨恨地看着江驰的背影远去，在江驰面前，她是上赶着送上门来的贱货，在沈令昭的眼里，他江驰和她一样，也是一路货色。
谁也不必瞧不起谁！
沈令昭回到了教室，今晚学校组织迎接新生的文艺汇演，所以没有晚自习。
她回来得早，拿出了课本开始预习明天要学的新内容。
前世，她大学刚毕业就死了，距离高二已经过去六年，好多知识都忘了。
高一一年，她因车祸在医院躺了一年，只在高一下学期期末回来参加了考试，为的是分班。
陆陆续续有人从大礼堂回来了，看来，应该是结束了。
一双柔软带着香味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沈令昭笑着抬起头来，“彤彤，别闹！”
付晓彤咯咯笑着收回了手，扶着她的肩膀，“昭昭，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
“昭昭，你好坏啊，我还是不是你的好闺蜜了，你今天要上台表演都不告诉我，哼，以后我不理你了！”
“彤彤，对不起啊，我也是临时才知道我要上台，下次，我有任何事都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重生回来真好，又可以和彤彤一块儿玩了，她们前世就是最好的闺蜜，她从江家逃出来，谁也没告诉，就只告诉了彤彤，她得病到去世，一直都是彤彤陪在她的身边。
放学了，沈令昭收拾了书包，与付晓彤一块儿往外走。
天上的月，路边的树，身边的人，校园里自由的空气，真是让人沉醉啊！
“昭昭，你的脸怎么还没好？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我每天看到后都能多吃两碗饭，怎么还没好呢？”付晓彤歪着头，看沈令昭的脸。
她还记得昭昭的脸，震撼人心的好看啊，这世上没有一张脸比昭昭的更好看了，笔墨难描，言辞难述，那是一张让人看到会上瘾的脸。
她都一年没有看到了，真是想念啊！
这一年，昭昭又长开了些，想必更美了。
“医生说，还有两个月，会慢慢消的，不急哦！”沈令昭笑道，“这两个月里，你要努力减肥啊！要不然，每天多吃两碗饭，会好胖的！”
付晓彤被逗得笑起来，两个人一路追追打打朝校园门口跑去，真是开心啊！
伸缩门上显示着时间“20XX年9月8日，20：38，星期三”，门外是来接学生的家长们，密密麻麻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烟火人间，如此……温暖！
尽管已经重生三天了，但沈令昭还是有些害怕，她怕一觉醒来，她又躺在那逼仄阴暗的出租屋里等死，更怕还被囚禁在江家的地下室里，捱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一中在老城区，外公家的宅子离一中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沈令昭每天上下学都是步行。
沿途的商铺门都还开着，一条与回家的路垂直的商业街上，飘来阵阵繁杂的香味，大骨汤的、烧烤的、炸串的、螺蛳粉的……直往人的鼻子里灌。
沈令昭背着书包，手指捏着背带，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这是一条走过很多日子的回家的路，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完。
如今，她无比珍惜迈在这条路上的每一步。
身后传来说话声，有人追着喊“驰哥”，沈令昭不敢回头，心头一慌，步子迈得更快了，小跑起来。
有人几步追了上来，她的书包带子被人扯住了，沈令昭迟疑了很久才回过头来。
“哟呵，是弹古琴的啊，看到我们跑什么啊？”陈靖阳吹了声口哨，阴阳怪气地道。
沈令昭没有搭理他，而是顺着扯自己书包带子的手往上，目光越过宽阔的肩膀，微动的喉结，线条硬朗的下巴，一直到那张精致的面孔，对上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是江驰！
沈令昭有种想要扔了书包直接跑的冲动，她的唇哆嗦了一下，潋滟的桃花眸中满是惊疑，夜风吹动她的马尾，飘飘扬扬地在她的身后散开，美得张力十足。
江驰松了手，沈令昭朝后退了一步。
她不明白江驰要做什么？
“哎，沈令昭同学，是吧？”陈靖阳在一旁问道。
沈令昭瞥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戴着口罩，额头上还有红疹，一双桃花眼就那么不紧不慢地与江驰对上。
江驰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学生，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旷课缺考，他生得虽然极好，但一身打扮就跟个街头混混一样，周身的阴戾气质让人退避三舍。
陈靖阳见江驰不说话，在一旁搭讪道，“沈令昭同学，你怎么会弹古琴呢？还有，你这张脸怎么回事？”
沈令昭眨眨眼，垂下眼帘，连江驰都不看了，不吭声。
江驰眼中闪过不悦，“哑巴了？”
沈令昭抿了抿唇，结巴道，“不，不是，是，是毁……毁了！”
她只是有点紧张。
陈靖阳无比惋惜，“这……还是个结巴啊？”
沈令昭想了想，她抬眸看了江驰一眼，见江驰正盯着她瞧，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点头，“是……是结巴！”
她的脸有些红，那些红疹就愈发瘆人。
江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一笑，“我今天救了你！我们要去喝酒，你陪我们吧！”
旁边，许川等人惊愣不已，驰哥从来不和女生打交道的啊，今天怎么回事？
还是……这么磕碜的一位！
“不是，驰哥，你让她陪我们去喝酒？我怕我吃不下去啊！”陈靖阳格外嘴欠。
章越也觉得沈令昭这张脸实在是惨不忍睹，眼睛是好看，可谁看人只看一双眼睛啊？
沈令昭轻轻地摇了摇头，“要……要……回家！”
她柔柔弱弱，别人看到江驰要么吓得发抖，要么忍不住往上扑，唯有她十分镇定地和江驰对视，目光淡然，她捏着书包带子的手白皙如玉，淡粉色的指甲壳如同珠贝一般，脖子上的肌肤也细嫩雪腻，娇柔得好似一株菟丝花。
江驰朝前一步，逼得沈令昭往后退了半步，想到他随时会发作的病，沈令昭死死地克制住了转身而逃的冲动。
“救命之恩呢，不打算报了？”江驰勾唇一笑，眸光无波，就让人害怕，“从来没有人敢欠我什么。”
沈令昭多希望方才踩空的那条腿断了算了，她紧张地看着他，“明天……明天……感谢……感谢你！”
“噗哈哈哈！”陈靖阳在一旁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了，“驰哥，算了，和她说话也太累了，玛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太费劲了！”
江驰也没忍住，弯了弯唇，他眼里多了一点光，身上的阴冷也退了一些，“现在……就……感谢……我！”
许川忍俊不禁，章越抱着肚子笑。
江驰在学她说话，沈令昭也不介意，她歪了歪头，想了想，书包里还有一块没吃的蛋糕，是外婆早上放在她书包里让她饿了吃的，她没来得及吃。
沈令昭打开书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托出蛋糕来，双手举着，递到他面前，“请……你……吃！”
沈令昭不敢招惹他，他既然喜欢听她结巴说话，她就结巴给他听，只盼着他满意了赶紧走。
她的手真白，比奶油还白。
一阵风吹过来，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飘到了江驰的鼻端，身体里久久无法压抑的烦躁竟然散了些许。
江驰没有接她的蛋糕，她就一直这么托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说，你不要吗？
好久好久过去。
江驰才慢吞吞地伸手，就在沈令昭以为他会接过来时，他猛地一推，“一块蛋糕就想打发老子？”
沈令昭猝不及防，蛋糕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盒子打开，奶油流了一地。
江驰朝地上看了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了。
他走出几步后，回头看，见沈令昭正用纸巾收拾地上的蛋糕，将地面擦拭干净后，和打坏的蛋糕一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回头往家走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她的脸，眸光依旧淡然，无喜无怒。
陈靖阳几个人找了一家烧烤摊，落座后，谁也没有说话。
江驰把玩着打火机，火光在他的操控下，一明一灭，也将他一张脸照得一明一暗。
许川有些看不懂江驰的做法，忍不住道，“琴弹得那么好！没想到还是个结巴。”
真是好可惜啊！
江驰撩起眼皮子，凉凉地朝他看了一眼，“点菜吧，多来几瓶酒，今天谁踏马不喝趴下，就不许走！”
结巴？有本事结巴一辈子！
……
沈令昭回到家，院子的大门开着，外婆坐在水井旁边洗衣服，外公用篾条在编篓子，看到沈令昭回来，外婆站起身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昭昭回来了，肚子饿了吧，外婆给你弄点吃的去！”
外公也将活计放下，走过来看沈令昭，眉开眼笑，“昭昭的脸今天好些了吗？”
沈令昭取下口罩，将脸扬起来，笑道，“好多了！”
她眼窝有些发热，忍住了泪意，怕外公外婆担心。
外公和外婆生了两个孩子，她母亲钟颂兰和舅舅。
当年，钟颂兰是B大的校花，才女，多少人仰慕的神女，沈津成追求了她四年，终于在毕业的时候追到了手，钟颂兰原以为邂逅了爱情，谁知，结婚后才知道，豪门公子多花心。
她性情刚烈，不愿意和小三斗，挺着快生的大肚子离家出走，遇到了车祸，人死了，孩子活下来了，也给钟家二老添了负担。
原本是退休后应当安享晚年的生活，却要抚育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沈令昭自幼就很懂事，虽然是自己的外公外婆，但沈家舅母多有微词，也常常因为沈令昭和舅舅吵架，见面后也会含沙射影地说些风凉话，外公外婆因为要照顾她，舅舅家的两个孩子也顾不上带，沈令昭总是觉得有愧于钟家。
这一生，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外公外婆，让他们安享晚年，为他们养老送终。
“外婆，我不饿，晚上在学校吃得有点多了。”
“多少还是吃点，我去给你做两个溏心蛋。现在学习任务重，身体一定要跟上。”外婆风风火火地朝里走。
她和外公都是学校老师，一辈子桃李满天下。
晚上，她在母亲曾经住过的闺房里躺下，也是她上辈子住过的房间，她拿出书本开始温习功课，准备写卷子时，随手将一张印着大头贴的书签夹在了语文书里。
沈令昭意识到这一点，忙挪脚站好，松开他肩膀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江驰迟疑地松开了手，再一次看清楚她脸上的红疹，有些瘆人。
陈靖阳在一旁看傻了，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一班那个弹古琴的？驰哥这是怎么了？”
江驰从来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他淡淡地看了沈令昭一眼，便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了，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兜，一副散漫的样子，但即便如此，身姿笔挺如松，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煞气，哪怕与他朝夕不离的陈靖阳等人，也被屏蔽在三步远外。
沈欣梦从后台出来就没看到江驰了，她一路追出来，看到江驰走远，忙冲了上去，喊道，“驰哥！”
江驰就跟耳朵聋了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
陈靖阳朝着沈欣梦吹了一声口哨，笑道，“驰哥，那女生追上来了，你再不搭理，全校园的人都听到了。”
江驰撩开眼皮子朝他凉凉地看了一眼，“你愿搭理，你搭理啊！”
陈靖阳摊开双手，“我倒是想搭理，可人家不是来找我的啊！”
说话间，沈欣梦已经过来了，她冲到了江驰的对面，气喘吁吁地道，“驰哥，晚上一起吃顿饭，我们这次文艺汇演非常成功，大家决定去江海楼聚一聚，驰哥也一起吧！”
江驰英挺的眉已经锁起来了，极为不耐烦，薄唇无情地轻启，“怎么，没经费找老子当冤大头？”
沈家好歹也称得上是豪门，沈欣梦顿时很尴尬，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水润盈然，“不是，有经费！我是想到我们都是从B市过来的，这边也不认识别的人，正好有这个机会，我想你也可以多交几个朋友！”
“追着老子从B市过来还不够？怎么，想当我女朋友？”江驰嘲讽道，他这张脸在月光下实在是迷人，比精灵还美，说出来的话就像刀子。
沈欣梦却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越发包容，她笑道，“驰哥，学校不许早恋呢！我们从一个地方来的，我只是想你能够开心些！”
“你不在老子眼前晃，老子会更开心！”江驰的目光变得阴鸷，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捏着烟蒂在手背上轻轻磕了磕，“知道老子有病就不要一直刺激老子，你也想像B市十一中那个傻逼被老子打死？”
B市十一中的那个传闻沈欣梦当然知道，有个男生骑自行车朝江驰迎面而来，碰都没碰到他，就被他扯下来揍了一顿，江驰提起自行车朝那男生砸过去，差点把人砸死了。
那男生至今还在病房躺着。
也因此，江驰才会转学来S市。
沈欣梦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驰哥，医生也说了，你的病不是不能治，只要有人好好陪着……”
“你想陪着我？”江驰一笑，笑意凉薄。
沈欣梦的脸颊红了，只觉得两世的心意终于让他知道了，“驰哥，我愿意陪着你！”
前世，她就听到江驰对沈令昭说过这样的话，“……医生说我的病能治，只要有人愿意陪在我身边。”幸运的是，那一会儿沈令昭晕过去了，而当她醒来的时候，江驰再也不可能对她说这样的话了。
那时候，江驰将江骅杀了！
江驰收敛笑容之后，眼中嘲弄之色十分明显，嘲讽道，“是我的主治医生和你说的？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人吗？”
“什么人？”
“上赶着送上门来的贱货！滚！”
沈欣梦怔怔地站在原地，贝齿咬住朱唇，恨恨地看着江驰的背影远去，在江驰面前，她是上赶着送上门来的贱货，在沈令昭的眼里，他江驰和她一样，也是一路货色。
谁也不必瞧不起谁！
沈令昭回到了教室，今晚学校组织迎接新生的文艺汇演，所以没有晚自习。
她回来得早，拿出了课本开始预习明天要学的新内容。
前世，她大学刚毕业就死了，距离高二已经过去六年，好多知识都忘了。
高一一年，她因车祸在医院躺了一年，只在高一下学期期末回来参加了考试，为的是分班。
陆陆续续有人从大礼堂回来了，看来，应该是结束了。
一双柔软带着香味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沈令昭笑着抬起头来，“彤彤，别闹！”
付晓彤咯咯笑着收回了手，扶着她的肩膀，“昭昭，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
“昭昭，你好坏啊，我还是不是你的好闺蜜了，你今天要上台表演都不告诉我，哼，以后我不理你了！”
“彤彤，对不起啊，我也是临时才知道我要上台，下次，我有任何事都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重生回来真好，又可以和彤彤一块儿玩了，她们前世就是最好的闺蜜，她从江家逃出来，谁也没告诉，就只告诉了彤彤，她得病到去世，一直都是彤彤陪在她的身边。
放学了，沈令昭收拾了书包，与付晓彤一块儿往外走。
天上的月，路边的树，身边的人，校园里自由的空气，真是让人沉醉啊！
“昭昭，你的脸怎么还没好？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我每天看到后都能多吃两碗饭，怎么还没好呢？”付晓彤歪着头，看沈令昭的脸。
她还记得昭昭的脸，震撼人心的好看啊，这世上没有一张脸比昭昭的更好看了，笔墨难描，言辞难述，那是一张让人看到会上瘾的脸。
她都一年没有看到了，真是想念啊！
这一年，昭昭又长开了些，想必更美了。
“医生说，还有两个月，会慢慢消的，不急哦！”沈令昭笑道，“这两个月里，你要努力减肥啊！要不然，每天多吃两碗饭，会好胖的！”
付晓彤被逗得笑起来，两个人一路追追打打朝校园门口跑去，真是开心啊！
伸缩门上显示着时间“20XX年9月8日，20：38，星期三”，门外是来接学生的家长们，密密麻麻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烟火人间，如此……温暖！
尽管已经重生三天了，但沈令昭还是有些害怕，她怕一觉醒来，她又躺在那逼仄阴暗的出租屋里等死，更怕还被囚禁在江家的地下室里，捱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一中在老城区，外公家的宅子离一中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沈令昭每天上下学都是步行。
沿途的商铺门都还开着，一条与回家的路垂直的商业街上，飘来阵阵繁杂的香味，大骨汤的、烧烤的、炸串的、螺蛳粉的……直往人的鼻子里灌。
沈令昭背着书包，手指捏着背带，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这是一条走过很多日子的回家的路，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完。
如今，她无比珍惜迈在这条路上的每一步。
身后传来说话声，有人追着喊“驰哥”，沈令昭不敢回头，心头一慌，步子迈得更快了，小跑起来。
有人几步追了上来，她的书包带子被人扯住了，沈令昭迟疑了很久才回过头来。
“哟呵，是弹古琴的啊，看到我们跑什么啊？”陈靖阳吹了声口哨，阴阳怪气地道。
沈令昭没有搭理他，而是顺着扯自己书包带子的手往上，目光越过宽阔的肩膀，微动的喉结，线条硬朗的下巴，一直到那张精致的面孔，对上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是江驰！
沈令昭有种想要扔了书包直接跑的冲动，她的唇哆嗦了一下，潋滟的桃花眸中满是惊疑，夜风吹动她的马尾，飘飘扬扬地在她的身后散开，美得张力十足。
江驰松了手，沈令昭朝后退了一步。
她不明白江驰要做什么？
“哎，沈令昭同学，是吧？”陈靖阳在一旁问道。
沈令昭瞥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戴着口罩，额头上还有红疹，一双桃花眼就那么不紧不慢地与江驰对上。
江驰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学生，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旷课缺考，他生得虽然极好，但一身打扮就跟个街头混混一样，周身的阴戾气质让人退避三舍。
陈靖阳见江驰不说话，在一旁搭讪道，“沈令昭同学，你怎么会弹古琴呢？还有，你这张脸怎么回事？”
沈令昭眨眨眼，垂下眼帘，连江驰都不看了，不吭声。
江驰眼中闪过不悦，“哑巴了？”
沈令昭抿了抿唇，结巴道，“不，不是，是，是毁……毁了！”
她只是有点紧张。
陈靖阳无比惋惜，“这……还是个结巴啊？”
沈令昭想了想，她抬眸看了江驰一眼，见江驰正盯着她瞧，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点头，“是……是结巴！”
她的脸有些红，那些红疹就愈发瘆人。
江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一笑，“我今天救了你！我们要去喝酒，你陪我们吧！”
旁边，许川等人惊愣不已，驰哥从来不和女生打交道的啊，今天怎么回事？
还是……这么磕碜的一位！
“不是，驰哥，你让她陪我们去喝酒？我怕我吃不下去啊！”陈靖阳格外嘴欠。
章越也觉得沈令昭这张脸实在是惨不忍睹，眼睛是好看，可谁看人只看一双眼睛啊？
沈令昭轻轻地摇了摇头，“要……要……回家！”
她柔柔弱弱，别人看到江驰要么吓得发抖，要么忍不住往上扑，唯有她十分镇定地和江驰对视，目光淡然，她捏着书包带子的手白皙如玉，淡粉色的指甲壳如同珠贝一般，脖子上的肌肤也细嫩雪腻，娇柔得好似一株菟丝花。
江驰朝前一步，逼得沈令昭往后退了半步，想到他随时会发作的病，沈令昭死死地克制住了转身而逃的冲动。
“救命之恩呢，不打算报了？”江驰勾唇一笑，眸光无波，就让人害怕，“从来没有人敢欠我什么。”
沈令昭多希望方才踩空的那条腿断了算了，她紧张地看着他，“明天……明天……感谢……感谢你！”
“噗哈哈哈！”陈靖阳在一旁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了，“驰哥，算了，和她说话也太累了，玛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太费劲了！”
江驰也没忍住，弯了弯唇，他眼里多了一点光，身上的阴冷也退了一些，“现在……就……感谢……我！”
许川忍俊不禁，章越抱着肚子笑。
江驰在学她说话，沈令昭也不介意，她歪了歪头，想了想，书包里还有一块没吃的蛋糕，是外婆早上放在她书包里让她饿了吃的，她没来得及吃。
沈令昭打开书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托出蛋糕来，双手举着，递到他面前，“请……你……吃！”
沈令昭不敢招惹他，他既然喜欢听她结巴说话，她就结巴给他听，只盼着他满意了赶紧走。
她的手真白，比奶油还白。
一阵风吹过来，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飘到了江驰的鼻端，身体里久久无法压抑的烦躁竟然散了些许。
江驰没有接她的蛋糕，她就一直这么托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说，你不要吗？
好久好久过去。
江驰才慢吞吞地伸手，就在沈令昭以为他会接过来时，他猛地一推，“一块蛋糕就想打发老子？”
沈令昭猝不及防，蛋糕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盒子打开，奶油流了一地。
江驰朝地上看了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抬脚就走了。
他走出几步后，回头看，见沈令昭正用纸巾收拾地上的蛋糕，将地面擦拭干净后，和打坏的蛋糕一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回头往家走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她的脸，眸光依旧淡然，无喜无怒。
陈靖阳几个人找了一家烧烤摊，落座后，谁也没有说话。
江驰把玩着打火机，火光在他的操控下，一明一灭，也将他一张脸照得一明一暗。
许川有些看不懂江驰的做法，忍不住道，“琴弹得那么好！没想到还是个结巴。”
真是好可惜啊！
江驰撩起眼皮子，凉凉地朝他看了一眼，“点菜吧，多来几瓶酒，今天谁踏马不喝趴下，就不许走！”
结巴？有本事结巴一辈子！
……
沈令昭回到家，院子的大门开着，外婆坐在水井旁边洗衣服，外公用篾条在编篓子，看到沈令昭回来，外婆站起身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昭昭回来了，肚子饿了吧，外婆给你弄点吃的去！”
外公也将活计放下，走过来看沈令昭，眉开眼笑，“昭昭的脸今天好些了吗？”
沈令昭取下口罩，将脸扬起来，笑道，“好多了！”
她眼窝有些发热，忍住了泪意，怕外公外婆担心。
外公和外婆生了两个孩子，她母亲钟颂兰和舅舅。
当年，钟颂兰是B大的校花，才女，多少人仰慕的神女，沈津成追求了她四年，终于在毕业的时候追到了手，钟颂兰原以为邂逅了爱情，谁知，结婚后才知道，豪门公子多花心。
她性情刚烈，不愿意和小三斗，挺着快生的大肚子离家出走，遇到了车祸，人死了，孩子活下来了，也给钟家二老添了负担。
原本是退休后应当安享晚年的生活，却要抚育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沈令昭自幼就很懂事，虽然是自己的外公外婆，但沈家舅母多有微词，也常常因为沈令昭和舅舅吵架，见面后也会含沙射影地说些风凉话，外公外婆因为要照顾她，舅舅家的两个孩子也顾不上带，沈令昭总是觉得有愧于钟家。
这一生，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外公外婆，让他们安享晚年，为他们养老送终。
“外婆，我不饿，晚上在学校吃得有点多了。”
“多少还是吃点，我去给你做两个溏心蛋。现在学习任务重，身体一定要跟上。”外婆风风火火地朝里走。
她和外公都是学校老师，一辈子桃李满天下。
晚上，她在母亲曾经住过的闺房里躺下，也是她上辈子住过的房间，她拿出书本开始温习功课，准备写卷子时，随手将一张印着大头贴的书签夹在了语文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