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容卉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纪云意轻飘飘落下的每个字都像数道惊雷于她脑海中炸起,“轰隆隆!”震得大脑眩晕,要她立在原地就像一直吓到僵直的兔子。

    她瞳孔舒张又紧缩,束发带因为方才的大动作松开落地,乌发飘飘然披散,配上她这般怔然迷茫的模样,真真是可爱得令人心软。

    纪云意手指发痒,他有点想戳一戳容卉的小脸蛋,但知道自己一旦这么做,容卉就会跟个炸药桶般炸开,那会儿就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捏住容卉的小手,将她往自己方向拉来,扶稳。他则离开圆凳蹲下身,另一只手慢条斯理挪至她的裙摆,从喉头滚出几个低沉的字音:“小腿有没有被撞伤?”

    他好像把容卉当成了瓷做的娃娃,任何磕磕绊绊都会要她生出裂痕似的。

    容卉没理解,呆呆开口:“啊?”

    “你小腿疼不疼?”纪云意边说边径直掀开容卉的裙摆,朝她羊脂膏般的小腿探去。

    “不、不疼……”容卉还没完全从方才的响雷中回过神,直到纪云意滚烫的手心触到了她敏感的后腿肉,她才立刻反应过来,“啪”地拍开纪云意的手,腿反射性朝纪云意方向踢去,脱口而出:“别碰我!”

    纪云意稍一偏头便躲开了容卉的攻击,他站起来将容卉扶稳,又在容卉准备挣扎的时候松开手,指腹摩擦容卉的肩胛骨而过:“你且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

    他知道需要给容卉消化的时间,因此自始至终他都并未表现出太大波动的情绪,仿佛适才的表白不是他说的。

    在拿碗离开之前,纪云意语调柔缓道:“你不用着急去见苗王。”

    又注意到容卉嘴角微不可察下撇了一厘,他顿了顿,补充道,“若你想要尽快解决此事,可以告知于我,我同你一起去见苗王,我手中还略有一些从使团中审问出来的证据。”

    容卉知道,纪云意口中的“略微”就是很多,但她此刻不太想理会对方,便把头侧过不看纪云意,一个字节都没吐出,只是在她的唇角还是压不住微翘了一下。

    纪云意无声轻笑,他口中又说了几句好话,才缓缓转身翩然离开。

    他转身时,薄唇微不可察勾起,卉卉没有反感他表白心意,就便意味着她在意他,他赌赢了。

    即使再冷酷无情的主人,养狗的时间长了,也会萌生出些许真心实意。

    嗒。

    门被轻轻阖上。

    “啊啊啊啊啊啊!”

    容卉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两手捂住脸蹲下,压低声音小声尖叫:“真的假的!”

    纪、纪云意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容卉简直要在地上翻滚起来了,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身着厚厚的棉衣,置身于夏日正午的骄阳之下暴晒,浑身上下犹如被烤熟一般,热得发烫。

    全身燥得心口发慌,她索性起身一杯接一杯地饮着冷茶,直至肚子饱胀得圆滚滚,才堪堪冷静下来。

    “呼——”

    容卉长叹一口气,不曾想这口气一下子便把她脑袋脉络吹通了似的,瞬即想明白了——

    纪云意喜欢她又与她何干,她何必在意这种事情?

    待她利用完纪云意就将他一脚踢开,让他独自去思春好了!

    容卉越想越对,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带着巴代去见苗王,以免夜长梦多。

    “来人。”

    容卉闭了闭眼,声音恢复了平静,对外面命令道:“我今日要去见苗王,现在来人梳妆整理,并立刻备好马车。”

    容卉亭亭而立于妆奁前,两名侍女围绕在其身旁,神色恭谨,小心翼翼为少女褪去身上的旧衣,动作轻柔无比,生怕有丝毫的冒犯。

    随后她们为容卉着上蓝紫相间苗疆华服。

    上衣的领口、袖口和衣摆均用五彩斑斓的丝线绣有神秘的苗疆图腾纹案,裙摆则垂坠着众多银饰,每一枚皆精雕细琢,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

    容卉秀发被盘作连翘髻,银簪、银饰与珍珠错落点缀其间,发髻后侧特意留下些许青丝,被束成几根细长的辫子,有银线缠绕于其中,线端串着小巧玲珑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即使容卉唇不点朱、脸不擦粉,也如仰阿莎降世,美不胜收。

    拾掇得足够妥当去拜谒秦涞,容卉才“唰”地打开门,未曾料到门外站着不知等候了多久的纪云意。

    纪云意看到出来的容卉,眼眸似有月华流转,含笑晏晏道:“果然,苗服很衬你。”

    尤其是充满活力生机的卉卉,穿起苗服愈加貌美,比当初死……

    此时一阵清风将嫩绿树枝吹得摇晃,斑驳树影落在纪云意脸上,他处在明暗交界中,眸光变得难以揣测讳莫如深。

    容卉佯装什么都没听见,以几乎是命令的口吻朝纪云意问道:“使团归来了吗?”

    纪云意默了会,才道:“都回来了……那几名医官暗中与大轩官员私自做交易的事情,已彻底在苗疆流传开来。”

    容卉沉吟片刻后笃定道:“但只是他们背叛苗疆一事被传开,而非巴代。”

    巴代在苗疆势力盘根错节,声望高、名声好,若无切实的证据,哪怕他的阴谋被揭穿,也无多少人信服,更何况是彻底扳倒他了。

    她眼睛暗沉了几分,伸出手摊开掌心又开口道:“军药账簿。”

    “——给我。”

    容卉手指纤细白嫩,比上好的白玉还要温润,让人想放在手中揉捏把玩,直到玩弄到每一寸皮肤可怜到泛红。

    但如果这样做,卉卉会哭吗?

    纪云意舌头分泌出津液,他重重滚动着喉结,将自己病态吓人的情绪压抑在心里。

    “嗯?”容卉见纪云意迟迟没反应,明显有点不高兴了。

    纪云意失笑叹息道:“卉卉真冷漠。”

    他说着,将早已拿在手上的账簿递给了容卉,他知道容卉会要。

    只是在容卉接过去时,他用了点力,借着账簿把容卉扯到了自己身前,俯身在她耳畔轻柔道:“只是凡事都有代价,再听话的狗给你打猎久了,也会饿。”

    “……”

    容卉掀眼和纪云意幽深的眼睛对视,半晌,她倏然一笑:“哦?是这样么?”

    她脱力般顺着纪云意的力道忽而靠近对方,在纪云意意外的眼神中,踮起脚狠狠咬了口他的耳垂,留下湿漉漉的印记。

    纪云意瞬间泄力,容卉轻而易举从他手中抽出账簿,并以其侮辱性地拍拍他的侧脸,嘲讽道:“那就看我们之间谁的牙齿更利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坐上了门口等待已久的马车。

    纪云意垂下眼睫,阴影遮住他眸底的情绪,在容卉背影即将消失之际,他突地用手掌捂住自己下半张脸,低低笑出声来。

    但坐进马车里的容卉完全不知晓纪云意的诡异反应,不过哪怕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出发,去王宫。”容卉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她慵懒倚靠在窗棂,对车夫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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