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氏氏总部,二十四楼。

    鸥鹭拎着两大兜点心哼哧带喘地走进会议室,先歇了几秒,等到呼吸平复下来,把袋子往桌上一丢,这才开口招呼,“来来来,吃点心啦,想吃什么自己拿。”

    “鹭姐还给我们订点心啦?”

    “人也太好了!”

    鸥鹭笑笑,埋头从袋子里翻出两盒包装精美的小点,穿过人群向角落处走去。

    罗絮看她朝这边来了,恨不能直接钻到地缝里去,抬起手捂着脸哀叹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求求了,姑奶奶你别来了行吗,她都快PTSD了。

    但很显然,她的祈求是无效的。

    “罗助,喏,专门给你点的。”鸥鹭递给她一盒奶贝,把另一盒牛舌饼递给奕鸣。

    “这是椒盐的,鸣总尝尝看?”

    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笑道:“这家饼屋的点心做的不错,最早是开在京市的,我刚刚看到杭城这边也开了分店,就顺道订了一些,给大家尝尝鲜。”

    罗絮盯着面前那两盒点心的眼神就跟盯着炸药似的,这东西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奕鸣。

    “费心了。”奕鸣也跟着笑,“买都买来了,那就试试呗。”

    “你不是爱吃这些么,吃吧。”说着,他冲罗絮抬抬下巴。

    鸥鹭笑,奕鸣也笑,只有罗絮笑不出来。

    她皱着一副苦瓜脸,挨个打开盖子,拿起一块奶贝,食不知味的尝了一口。

    下一秒,她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冲奕鸣使了个眼色。

    妈的,芋泥馅!

    奕鸣当然知道,上一次的奶贝还是他和鸥鹭两个人一起买的,吃之前谁也没看出来里边的馅儿是芋泥,直到鸥鹭觉得难受,他掰开后仔细地看了又看才确定。

    那次的过敏症状来势汹汹,鸥鹭从感觉不舒服到喉头水肿、呼吸不畅之间的间隔还不到二十分钟。

    纵然时隔多年,可当时形势之急迫,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所以呢,她怎么能、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冒冒失失地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当做要挟他的筹码?

    鸥鹭打量着两人的神情,见奕鸣光说不动,便探过身,把装着牛舌饼的盒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怎么不吃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鸣总不至于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同样的把戏反反复复用就没意思了,奕鸣轻轻呼出口气,镇定下来。

    “哪能呢。”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神色自若地吩咐罗絮,“打包带走,鸥鹭小姐的心意可不能浪费。”

    “好嘞。”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罗絮如获大赦,在心底默默给奕鸣的机智反应点了个赞。

    两人配合多年,默契到甚至不需要多余的眼神交流,罗絮就自觉的帮奕鸣打起了掩护。

    她动作麻利地把点心收拾好,对鸥鹭歉意一笑,“12点约了绿城的王总,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鸥鹭小姐,你们慢用。”

    鸥鹭:“……”

    话已至此,鸥鹭还能再说什么?

    她不好再劝,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好,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罗絮点头示意一声,追着奕鸣一溜烟儿跑出了门。

    高挑的背影怎么看怎么仓皇。

    奕氏老宅。

    钱管家找到正在花园里逗着八哥说话的奕老爷子,举着手机,脚步匆匆地走近了。

    “老爷,小少爷公司的那个项目今天验收了,那小丫头还给订了奶茶和点心,说是庆功宴。”

    “唔,还有呢?”

    “还有?”电话那头的男声迟疑了一下,“还有……就没什么了。”

    闻言,奕老爷子举着草叶子抬眸看过来。

    钱管家被他将笑未笑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压低声音追问道:“验收顺利么?中间就没出什么意外情况?”

    吸烟室内,覃巍急的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语言。

    “有有有,我想起来了!”他抬高声音喊了一嗓子,反应过来后忙又小声补充道:“鸣总带着罗特助提前离场,说是中午有商务宴请,但我翻过鸣总的日程表,他今天中午明明没有其它安排。”

    对着一帮下属还要撒谎?有意思。

    奕诚笑了笑,冲钱管家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问。

    “小少爷去见谁了?验收会上你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说仔细点儿。”

    “好像是见绿城的人,吃的是容斋的点心,喝的就比较杂了,鸥鹭说了随便点,所以点什么的都有。”

    “鸥鹭呢?”

    “她点的应该是茶舍的芋泥麻薯。”

    “那会儿她还想和我换来着,因为茶舍今天的芋泥麻薯卖空了,我们点了三杯,只送来了一杯,她的那杯换成了草莓牛奶,她不爱吃草莓。”

    “好,我知道了,继续盯。”

    见老爷子点了头,钱管家松了口气,叮嘱一句后挂断电话,问:“看您的表情,这次有戏?”

    “不可说,不可说。”奕诚笑了,拎起鸟笼摇头晃脑的向屋里走去。

    “阿鸣这孩子啊,心思深得很,我是他老子,我还能害他吗?”

    “人家姑娘家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他还推三阻四的,又不舍得人家,又不和人家讲清楚。”

    “到头来,还不是得我这个老家伙帮他一把?”

    说着,他回过头对钱管家安排道:“这样,你约一下宁泽臣。”

    “他家那个小伙子最近生意做得也蛮不错嘛,到时候一块带过来给我瞧瞧。”

    于是,傍晚时分。

    突然接到钱管家邀约的宁泽臣匆忙把宁弨叫进书房,“你最近得罪奕氏了?”

    “奕氏?”宁弨一头雾水地回道:“没啊。我们公司最近刚给一鸣地产重装了防火墙。”

    “那位小奕总还挺满意的呢。”

    “嘘。”宁泽臣白了他一眼,警告道:“什么小奕总,那是鸣总。”

    “切。”宁弨嗤笑一声,全当没听见,叉着腿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扒拉手机。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见状,宁泽臣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宁弨闻声抬头,不情不愿地问了一句,“好好的叹什么气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奕老爷子叫我去南山别墅谈生意,还让我把你也带上……”宁泽臣说。

    “咱家跟他们有什么生意好谈啊?”宁弨诧异道:“快别了吧,奕氏哪是我们高攀得起的?”

    “再说了,他叫你就叫你,干嘛还要拖上我?”

    “废话,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用得着问你吗!”宁泽臣气得胡子一抖一抖,“你还知道我们得罪不起奕氏?奕老爷子专门叮嘱,钱管家亲自打电话来通知,那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

    宁弨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自个儿亲爹给堵了回去。

    “行了,你也别说了,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跟我去奕氏老宅拜访。”宁泽臣把手里的烟按灭,瞥他一眼,吩咐道:“千万别掉链子。”

    翌日,鸥鹭甫一露面,就被宁泽臣的秘书请去了总裁办。

    “你就是…鸥鹭?”

    宁泽臣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但常年运动再加上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将将四十出头。

    鸥鹭下意识地点点头,愣了愣之后才反问:“对,您是?”

    “我是宁泽臣,宁弨的父亲。”

    鸥鹭恍然,但还是不太理解他突然把自己叫来是为什么。

    “一鸣地产防火墙重建项目的负责人是你,没错吧?”他问。

    “恭喜你,鸥鹭小姐。”不等鸥鹭反应,他紧接着说道:“也感谢你。”

    “恭喜?感谢我……什么?”鸥鹭越发想不通他搞这一出的目的,蹙起眉头,纳闷地问。

    “项目圆满收官,奕老先生很满意,点名邀请你加入奕氏集团开发部。”宁泽臣笑笑,“为了招揽你们这些人才,奕老先生开出的条件可是相当丰厚……”

    “不论是对你们来说,还是对于我们宁家来说。”

    说实在的,昨天项目验收会结束后,鸥鹭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晚上她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多喝了几杯,一觉睡醒已经是今天下午三点半了。

    原本是想请个假的,但在钉钉上提交的审批卡在宁弨那儿了,宁弨人又联系不上。

    本着刻在骨子里的那一点儿敬业精神,她只好晕晕乎乎地赶过来。

    宿醉后的头疼如影随形,恍惚间,鸥鹭觉得是自己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听到学长的父亲在代奕氏招揽自己。

    没等到她的回应,宁泽臣不满地点了点桌子,追问道:“鸥鹭小姐,意下如何?”

    哦,原来她没听错,奕氏确实在招揽她。

    可是为什么呢?她何德何能,入得了奕老爷子的眼。

    喝酒果然误事,鸥鹭揉了揉乱成浆糊的脑袋,点了点头问:“学长呢?他什么意思?”

    宁泽臣不悦的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宁弨不同意你走,他说奕氏没安好心。”

    “但奕氏不是我们宁家能得罪得起的,你明白吗,鸥鹭小姐?”

    “我不能看着宁弨为了自己的私情,毁了宁家。”他干脆摊牌道。

    私情?鸥鹭骤然抬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吧?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学长喜欢自己?

    没等她想清楚,宁泽臣接着道:“你从奇瑞达跳槽到易科联不就是为了进入奕氏吗?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你和奕氏之间有什么纠葛,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只希望你能看在宁弨的面子上,离宁家远一点。”

    说完,他定定地看向鸥鹭,等她答复。

    鸥鹭被接连几个重磅消息震得头脑清晰了不少。

    她确实没发现宁弨对她有想法。

    但宁父说得对,不管奕老爷子招揽她的目的是什么,这终归是个好机会。

    既能名正言顺的接近奕鸣、调查奕氏,又能和宁弨拉开距离。

    她现在做的事情就像在钢丝上跳舞,本来也不适合一直在易科联待着。

    “好。”

    但,“我要见宁弨。”

    鸥鹭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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